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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伯琊對上細堯。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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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氣呼呼地大喊。

“你……太弱了?”忘憂思索著給出了一個回答,剛說完就被忘川暗地裏扯了一下衣袖。

滕於柒:“……”好氣哦,真是氣哭人!

忘憂再也想不出什麽理由了,見他還有要哭的趨勢,幹脆不耐煩地道:“你真是太能哭了!”她眼裏明晃晃地表示出“我就不像你這樣脆弱”的意思。

滕於柒呆滯了,他身邊的人連忙趁著這個機會連哄帶拖地把他拉走了,臨走之前還不斷向忘憂表達最深沈的歉意。

忘憂:“……”真是搞不懂這些人。

她起身,在眾人或打量或羨慕或不屑或嫉妒的眼光中揚長而去,山海和忘川默默地跟上也走了。

走出流霞園,山海問道:“還有一段時間才天黑,要不要在上庸城裏逛逛再回去?”

忘憂仰頭看向她哥。

忘川笑了一下,說道:“忘憂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忘憂搖頭,斬釘截鐵地道:“沒有。”她對這座城鎮沒有特別大的興趣。

“那就回去罷。”忘川道。雖說他在臨淄軒轅府中呆了很多年,但看他的眼睛裏,並沒有多少對外界的向往。

於是忘憂又回過頭去看山海。

獨愛隱居的龍族當然是不會喜好逛街的了,於是兩人一妖便打道回府。

一回院子,兩人一妖便瞧見裏面呆呆地立了好些個人,或張牙舞爪的,或驚恐失色的,或五體投地的,如同雕塑一般保持著靜止不動。而正堂大門敞開,仔細一看,便能發現有一個面具紅衣男子端坐在上首,悠哉悠哉地吃茶。

兩人一妖都楞了一下,那些靜止的人都是背對著他們,於是好奇地上前去瞧那些人的正臉,仿佛……有點眼熟?

忘憂轉到最前方的那人面前,他手裏拿著一把扇子仿佛在扇動,另一只手指著前方,臉上表情猙獰,眼瞪眉橫,呲牙咧嘴的,整個腦袋揚得高高的,很是不可一世。

這人忘憂方才還見過,正是滕於柒滕小公子。而其他人,大概都是他帶來的手下了。

忘憂疑惑地看向坐在正堂裏的南官,問道:“這是?”

南官回答了她兩個字:“聒噪。”

原來這就是三河老祖不收滕小公子當徒弟的原因啊。

忘憂看了一眼滕於柒的眼眶,還微微帶點紅,她立刻轉頭對南官說道:“這個人方才在我面前哭得稀裏嘩啦,質疑三河真人為什麽收我不收他。”

“呵。”南官輕笑一聲,“愛哭又聒噪。”

山海與忘川已經走到了忘憂的身後、滕於柒的身側,敏銳地發現了滕小公子又綴滿了珍珠豆兒的雙眼。

果然愛哭。

“他們跑來多久了?”山海問道。

“不久。”南官說。

“腳步比我們還快啊,剛剛哭完就找過來了。”山海瞥了滕於柒一眼,一邊說一邊往正堂裏走,“準備讓他們站多久?”

南官懶懶地道:“看心情。”

於是忘川兄妹倆也擡腳往正堂去,滕於柒的臉上頓時流下兩行熱淚。

嗚嗚嗚,為什麽不肯解救我!

忘川仿佛感受到了什麽,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於是轉頭對南官道:“一直杵在這也有些礙眼了,還是別讓他們再這樣了。”

被定住的眾人在內心深處瘋狂點頭讚同。

臉酸了,手腳累了,保持著這種姿勢既疲憊又怪異,高人您請放過我們吧!

忘川含笑繼續道:“不如把這些人都叉出去,眼不見為凈。”

!!!錯看你了!

南官讚同地點頭:“有道理!”隨即廣袖一揮,這群人就按順序一般紛紛自動飛了出去,也不知在何處落地了。

眼見人都消失了,忘憂才對著南官道:“那個人是滕氏的小公子。”

“中土滕氏。”南官說道,“煉丹世家。他是滕氏長房嫡幼子,排行第七,丹藥練得還過得去。若論後土九州哪裏丹修最負盛名,當屬神農宗,這滕於柒走的是丹修之路,當年卻哭鬧著要拜入我門下,我身為劍修,也只能建議他去神農宗。”

他帶著面具完全看不到臉,不過忘川猜他臉上一定滿是得意之色。

院門口處又氣勢洶洶地走進來一群人,沒走幾步卻又畏縮了不少,領頭的滕於柒一見南官就唰地縮到旁邊一位青衣男子身後,怯怯地探頭探腦。

那青衣男子無奈地拖著背後的“縮頭蟲”上前幾步,對南官深深一揖禮,抱歉地道:“小子滕清運見過前輩,這位是滕家七子滕於柒,”他把身後人拉出來壓著他行禮致歉,“方才是小子們狂妄不懂事,還望前輩寬恕一二。”

一群人紛紛對南官請罪,心中忐忑不安。一個只用眼神就能把他們定住掙脫不得的人,絕不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大丈夫能屈能伸,重要的是決不能給家族惹麻煩。

南官隨意地擺擺手,看了一眼那青衣男子,道:“滕清運?你是符修。”

那滕清運恭恭敬敬地道:“小子幼年流離失所,幸得滕家家主收養教導,只是於丹藥一途並無天賦,因此才修了符咒。”他擡頭看向忘憂,又轉而微微垂首,“之前在流霞園,小柒見到忘憂道友,得知她師從三河老祖,想著賽事後一敘,不料卻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前輩,實在是……”

南官被“老祖”兩字噎了一下,打斷他後續想要說的話,問道:“你們找忘憂要敘什麽敘?”

滕清運看了一眼滕於柒,後者微微撅嘴,有些膽怯地看了看南官的臉色,又望向另一邊睜著無辜大眼的忘憂,委委屈屈地道:“我……我想拜三河真人為師……”

正堂裏的三人一妖:“……”

南官輕笑了一聲:“聽聞你十四年前就上過青玹門了,當時三河真人並未應你。如今都這麽久了,你倒是執著得很。”

忘川聞言也失笑了一下,這滕小公子心心念念想拜師三河,卻不知如今在他面前的正是三河本人。

“我現在已經很強了!”滕於柒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底氣也足了不少,“我在中土,人人都稱讚我的天賦!而上庸的大賽,我也一定會勝出!”

“也是有點本事吧。”南官一只手微微摩搓著杯口,面具下的雙眼淡淡的沒有絲毫波瀾,“若你以為這樣就能拜入三河門下,那你就想差了。若論天賦,如你這般的也有的是,若論勤奮,比你努力的也有的是,若論心性,遠勝於你的也有的是,若論名號,更響亮的也有的是,你憑什麽以為就這樣就能被三河看上了?再者,師徒也講究緣分,且以三河的性情,十四年前他不收你,十四年後也不會。”

何以解憂,唯有忘憂(二十六)

“你緣何要拜三河為師?”南官問他。

滕於柒已被南官一番話說得眼中飽含淚水,要落不落的,他使勁地吸了吸鼻子,帶著絲絲哭腔說道:“我……我小的時候、滕家曾有人前來求丹……我爹千辛萬苦練出了他想要的丹藥,那人卻大失所望,說……說、說滕家的丹藥,比不過青玹門三河真人隨手一煉……我就想,三河真人一定是個特別特別厲害的修士,所以我想……”

“個傻孩子。”南官道。

滕於柒委屈巴巴的。

南官問道:“那個去你家求丹的蠢貨是誰?”

滕清遠連忙道:“滕家後來查出那人是個老賴,喜好用各種手段騙取丹藥法器,然後轉手高價賣出,後來被滕家揭露身份,被從前的苦主們連番暴打……只是小柒受他影響太深了,一直都執著於拜三河真人為師這件事……”

忘川與山海都看出來了,這孩子真夠天真,且單蠢。

南官輕哼一聲道:“你合該努力修煉,提升自己的煉丹術,為滕家正名,而不是老想著拜誰為師。你自個兒不爭氣,就算師父是最頂級的煉丹師又有什麽用?”他頓了頓,繼續道:“更何況,三河主修劍道,煉丹只能算隨便玩玩,你為何不選擇正統的丹修為師呢?”

當年他還只是聽聞有個丹修想拜在他門下,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忘川默默地看了一眼煉丹只是隨便玩玩的南官,倘若真如他所說,那煉出個七轉破障丹的人是誰?

滕於柒小聲抽泣著說不出話來。

南官淡淡地道:“多大的人了還動不動掉眼淚?”

滕於柒趕緊伸手胡亂抹了一把臉,瞪著大大的紅眼睛努力擡頭挺胸。

滕清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再次作揖道:“多謝前輩開解。”雖然前輩的聲音格外冷淡,但說的話十分有理,叫人信服。

忘川眼見滕於柒逐漸平覆下了心緒,便輕輕地開口問道:“滕小公子前來,就只是想通過忘憂拜入三河真人門下嗎?”

滕清遠聽了,連忙替他回答道:“自然不僅僅是為此,我兄弟二人出來游歷也有一段時日了,有幸在上庸城遇見青玹門的道友,所以前來……”交流交流感情啦!滕氏只在中土出名,想要在後土九州打出名頭,除了自身實力過硬之外,當然還需要廣交好友,拉幫結派啥的,以便能多幾個靠山。

畢竟丹修的戰鬥力普遍低下。

滕清遠看向忘憂:“不知這幾位是……”在場的四人,他們還只知道忘憂的名字,其他三位,特別是那位強大的前輩,他們也很想知道是何等的人物啊!

忘憂擡擡手,說了三個名字。

滕氏弟子們:“……”

南官問道:“你們應當都不曾拜師吧?”見他們齊齊點頭,他繼續道:“那你們該稱忘憂為師叔。”畢竟三河的輩分可大了。

滕氏弟子們:“……”

到底是見多了世面的人,滕清遠很快反應過來,含笑拱手道:“忘憂師叔,是小子們失禮了。”

滕於柒膛目結舌地看了看南官,又看了看忘憂,目光又落到滕清遠身上,一臉深受打擊的模樣,最後還是在旁邊人小小的拉扯下聲音細得可憐地叫了一聲“師叔。”

忘憂“嗯”了一聲點頭,問道:“你們除了自身的賽事,有關註過煉器的比賽嗎?”

滕清遠思索著道:“煉器?倒是有看過兩場,武家煉器師與紀家煉器師都很拔尖,大約魁首便是在這兩家之間產生吧。”

“那你覺得哪家勝算大?”忘憂繼續問道。

“這個……”滕清遠遲疑著道:“從目前他們各自展現的實力來看,兩家旗鼓相當。不過聽說兩家都出了一位九階煉器師,那兩位我也未曾得見,不知實力如何,不好判斷。”

“是麽……”忘憂沈吟。

滕於柒插嘴道:“明日便是煉器師之間的對決,你……師叔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哦,也是。”忘憂點了點頭,看了看他們,想了一想,問道:“你們要不要喝茶?”

滕清遠笑道:“多謝師叔。只是賽事往後越發緊張了,小柒也需要多多準備,我等就不再打擾了,告辭了。”

滕氏弟子們紛紛對他們施禮,轉身離去,不知為何,仿佛越走越快。

山海看著他們消失在視線裏,這才收回了目光:“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可能想找茬,卻撞了硬樁了吧?”忘川毫不在意地說。

在某種程度上,忘川真相了。

這一夜,沅姜與伯琊二人並未回來,忘川與忘憂皆隱隱有些擔憂,不過見南官仍是淡定自若的模樣,到底還是放松了一下。

也不知這日夜裏究竟出了何事,旦日忘憂等兩人一妖再次到了流霞園時,卻發現園裏氣氛有些詭異,賽臺上、臺下周遭圍了個水洩不通,武家、紀家的人皆在,就連昨日那些個煉丹師也在場。遠遠地看他們的神情,倒是都帶了一些憤怒?

山海往前走了兩步,順手拍了拍一位伸著脖子直盯著賽臺動靜的人的肩膀,問道:“這位道友,可知前頭發生了何事?今日這賽事還進不進行了?”

那人回過頭來,被山海的那張面具嚇了一大跳,緩過勁來,才回答道:“聽說昨晚上,有人暗算了幾個煉器師!有個還因此重傷臥床了呢!似乎紀家的最倒黴,還有人三更半夜去偷換他們的煉器材料,要把好的給換成最差的!你說這種人缺不缺德?一看就是哪個想贏得比賽的使出這種下作手段!也不知這後氏是怎麽管的,畢竟人和物都在他們地盤上,這大賽也是他們出的主力,如今出了這麽大的問題,可不是督管不善、沒有作為麽?這些煉器師們正在討說法呢!”

“那傷人和偷換東西的人,可有抓到?”山海問。

“紀家那邊抓了一個人,你說可怪了,那人偷了東西,居然往後氏的大本宅跑,就在那宅子裏人贓並獲!”

旁邊又有一個灰衣男子湊過來,神秘兮兮地低聲說:“據說啊,後氏一開始見紀家闖進來,就不由分說大打出手,態度極其惡劣,之後那人的惡行敗露,後氏的人又要從紀家手裏奪過那人去審問,紀家不放人,後氏就想用蠻橫手段,卻驚動了蜀道的道友們,最後那人,是由三方共同看管的。我猜啊,這後氏……可能也有鬼!”

山海心說難怪昨天夜裏鬧哄哄地吵得他不能安睡呢。

有人細聲應和道:“可不是麽,他們自己的地盤上,放縱一兩個歹徒最容易了。”

周遭人就著此事議論紛紛,也有人認為後氏無辜,但多數人仍覺得後氏在打著什麽鬼主意不敢叫人知。

山海凝神,很快就聽到了紀家少主紀寬渾厚的大嗓門:“後少主,你這是什麽意思?!”聲音裏帶著憤怒。

他回到忘憂身邊蹲了下來,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忘憂的臉上立刻浮現出重重的不悅來,拉著忘川與山海就往賽臺去。

看客們見到了她身上的衣裳,紛紛讓道。

忘憂板著臉很快走上了看臺,後氏少主後昱、蜀道的幾個劍修皆在,看到她來紛紛見禮,後昱不知怎的心裏一跳,只撐著笑容道:“忘憂道友也是為此事而來?”

忘憂看了看被五花大綁跪在那裏的瘦個子男人,那人被她看得忍不住抖了抖,頭垂得低低的。忘憂問道:“出結果了?”

後昱率先開口道:“這人咬死不肯開口,多半是想嫁禍我後氏。”

紀寬重重地哼了一聲:“在這上庸城裏後氏為大,哪個有這等本事能嫁禍你們?”

後昱立即反駁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後氏也有不少敵對勢力,若有人想使陰招,我等也防不勝防啊!”

武家的少主在一旁道:“現下還是要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賽事如何,這人……”

“這人若不立即解決,接下來只怕會有更多人遭遇不測!”紀寬大聲道,“那這大賽最後便只能便宜某些人!”他說完,還狠狠地瞪了武家少主一眼。

武家少主大怒質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嚴查,揪出真兇!”紀寬白了他一眼。

其他煉器師包括煉丹師們也大聲道:“對!嚴查!揪出真兇!”

這次是煉器師遭害,下次豈不輪到了煉丹師?別大賽上沒闖出名頭,卻先一步死於他手了!這種事,誰都不願意!

後昱的臉色有些難看了,還待說些什麽,卻發現忘憂正往那被綁男子嘴裏塞了一點什麽,他大驚失色:“忘憂道友,你在做什麽?!”

“給他吃了顆真言丹。”忘憂拍了拍手,“直接問便是了,有問必答。”

後昱頓時有些驚恐地看著她,紀寬見狀,高大的身軀立即一步跨了過來,拎著那男子的衣襟一把將人提了起來,大聲質問:“說!你是什麽人!什麽目的!”

那男子因著真言丹的作用,身不由己地開口道:“我、我是個散修……擅長爬梁,有人出了高價的靈石,雇我去禍害紀家的煉器材料,說是務必讓他們在比賽途中失誤造成傷亡……順帶隨便刺傷幾個其他的煉器師作遮掩。”

後昱聽著他這話,忍不住要上前,卻被薄海伸手攔住了,薄海淡淡地開口道:“後少主不必著急,且聽他說完。”

此時紀寬已經在厲聲喝問:“誰雇的你?!”

那男子張嘴正欲說話,卻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兩眼一翻,整個人就軟綿綿地掛在了紀寬的手上。

紀寬一怔,惱怒地將人往地上一扔,嘴裏低低地說了句什麽。

眾人皆被此變故弄得一驚,山海當即上前伸手將忘川忘憂拉到身後,又走過去俯身探查那人的情況,不一會兒便站起身來,冷冷地道:“他識海中被人下了某種禁制,如今已然崩潰了。”

紀寬憤憤地叫道:“鐵定是幕後之人下的手!這人想著對付我紀家,卻是連累了諸位!”他說著還對那些一同來討要說法的煉器師們拱手致歉。

那些人連聲說無關紀家之錯,目光又聚集到了後昱身上,還有些精明的人,看武家人的眼裏都帶上了異色。

武家的人惱怒得很,又不好開口,只得也往後昱那邊看去。

何以解憂,唯有忘憂(二十七)

後昱花費了大量的口舌和好處才勉強安撫住幾乎暴動的煉器師們,此時已日上中天,又有幾個參賽者受了傷,因此賽事只能延後了。

眼看那幾個煉器師們走的時候臉色依舊臭臭的,紀家一群人更是怒火未消就走了,後昱忍不住往忘憂身上看去,神色晦暗不明,一時留下來還未走的人群裏陷入一陣詭異的氛圍之中。

卻有一人無知無覺地擠到了忘憂面前,好奇地問道:“你這真言丹,莫不是三河真人給的?”

真言丹的功效因煉丹師的修為而異,且越是高階的修士,這丹藥越是難以發揮作用。煉丹師的修煉原本就比尋常修士要艱難,所以這真言丹很少有人會煉,畢竟在使用時容易失效來著。

後昱本來對忘憂用真言丹的行為心懷不滿,猛地聽到三河真人的名號,神情頓時扭曲起來,嗓眼處仿佛有一口老血哽在那裏,不上不下的。

薄海等幾個劍修也聽到了“三河真人”這幾個字眼,皆是默默地看向了忘憂。

忘憂點頭。

以她師父的修為,煉出來的真言丹,可能連沈湮子也抗不住。

滕於柒見她肯定了自己的話,不由得羨慕地道:“三河真人對你可真好啊,肯定什麽東西都給你預備了吧?”話裏還帶上了一點酸意。

忘憂又點了點頭。

那個叫墨雀的女子微微昂著頭,語氣淡淡地發問:“三河真人也會煉丹?”

薄海掃了她一眼,不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

忘川微微彎腰,對忘憂說道:“既然今日沒有看頭了,我們就回去罷。”他說完,還伸手牽住了忘憂,欲要直接將她牽走。

忘憂可聽兄長的話了,聞言就乖乖地跟著忘川轉身,好似沒聽到那墨雀的話一般。傲嬌的滕小公子是不會與競爭對手交流的,只從鼻子裏輕哼了一聲,跟在忘憂身後走了。

後昱莫名松了半口氣,卻突然感到後脊一股冷意傳來,轉頭就撞上了薄海等劍修們與鐵疙瘩一樣冷冰冰的目光。

忘川有心去紀家那邊瞧瞧情況,只是滕於柒領著他的一群小弟像跟屁蟲一般跟著忘憂,走哪跟哪的,他無奈只好轉身問道:“滕小公子,你為何總是跟在我們後面?”

“哪有跟著你們?”滕小公子執著一把扇子搖來搖去,理直氣壯地道:“本公子正大光明地在走路!頂多與你們順道而已!”

“你又想找茬?”忘憂皺了皺眉。

“哈?!”滕小公子怪異地叫了一聲,“誰、誰想找茬?!就是……順道而已!”

忘川只笑著往旁邊讓了讓:“那滕小公子先走?”

滕於柒瞪大了眼看著他,半晌才沒好氣地直直地往前沖,他身後的小弟們忙不疊地快步跟上去,一個個走得飛快,轉眼就沒影了。

“說不定待會兒又會與他‘偶遇’一番。”山海扯了扯嘴角說道。

忘憂斷然道:“我們回去,不見他。”

好麻煩的這個人。對於直性子的忘憂來說,她一點都不習慣這位滕小公子的行為作風。反正……他不敢再去他們院子裏折騰的。

忘川笑著不再說什麽,幾人回去便把流霞園所發生的事盡皆告之了南官。

南官輕笑道:“蜀道那群人最詡正直,必不會輕易放過。”就算後淮能成功突破,他也抗不住沈湮子一劍。如今後氏的某些作為已引起蜀道的重視,他們必定亂來不得。

南官接著道:“那人被抓住,也有沅姜與伯琊的功勞在裏面。那家夥本是狡詐得很,手腳又快,還是伯琊緊追著不放,又預料到他會往後氏那邊去。紀家還是太缺少武力了。”雖說紀寬幾個都長得孔武有力壯實得很,卻也僅僅是力氣大罷了。

忘川道:“真人說的是,紀家的確該多培養一些武師了。這一次,也多虧了沅姜與伯琊兩位,想來後氏或武家也不敢再輕易動作了。”

這種時候,若紀家再有點兒什麽事,旁人只會都以為是武家在背後搗鬼了,所以紀家接下來該是很安全。

“沒想到這偌大一個後氏,也會用這種低劣的手段,還偏要棄紀氏而擇武家。”山海冷笑著說。

“無非是為了利益二字罷了。”南官道,“不過是因為紀家那邊守得緊,他們安插不了人手潛入,眼看這大賽已接近尾聲,武家那邊便有人出了個主意,後氏並不想沾手,所以那人是武家找來的。我猜測後淮可能不太放心,因此又偷偷控制了那人的識海。”

山海忍不住奇怪地問:“你怎的什麽都知道?”

南官笑了笑:“伯琊他們查到的。也不知武家怎麽跟那人談的,竟叫那人事成之後往後氏的地盤去。”

伯琊修煉的風靈根不僅使其速度超群,隱身能力也是一流,再加上他對周遭事物極其敏感,因此他格外適合做探子或是刺客一類。

“好了,今日無事便多修煉修煉罷。”南官摸了摸忘憂的頭,笑容依舊,“不必操心紀家,他們自個兒也是有打算的,到時候我們只隨便插一手即可。”

忘憂深以為然,便點了點頭,回房開始打坐修煉。

接下來的幾天都不見沅姜與伯琊的身影,倒是薄海見忘憂日日去觀賽,自動與她同路,還時不時與忘憂忘川聊了幾句。他對山海的身份有些好奇,只是見他們都沒有要說的意思,因此才沒有問。

幾日下來,忘憂幾人通過薄海的解說或自己所見之中,得知那名被喚作墨雀的女子,與滕於柒年歲相近,修為相仿,煉丹術也相差無幾,且性格都是一般的……傲氣十足。墨雀一直掩示著自己的身份,不過薄海他們還是有能力查到她出身於北幽最靠近混沌三州的那一帶,單屬性的火靈根,身懷一種名為“三足烏焰”的靈品九階異火,能吞噬其他異火而進化。這三足烏焰狀如三足鳥,焰帶黑色,其中捎帶著一點混沌三州特有的黑火,薄海因此推測這女子可能與混沌三州的某些勢力有關聯。

墨雀也是憑借這三足烏焰,煉丹的本事隱隱能壓人一頭。只是她似乎不太能熟練掌握,所以一直與滕於柒持平。

從薄海的言語中,忘川發現他更欣賞滕小公子一些,而且他妹妹也一樣。

雖然忘憂一直表現得很煩滕於柒。

關於北幽的人為何大老遠跑來雍丘參加大賽還要掩人耳目的問題,忘憂等兩人一妖暫時都沒興趣了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忘憂身邊多了薄海他們幾個劍修的緣故,滕於柒小公子倒是沒再湊過來了,只偶爾有點幽怨地看忘憂一眼。

終賽的前一日,賽事結束之時,照例又是墨雀與滕於柒勝出,薄海看著臺上一眾人等若有所思,片刻之後轉頭對忘憂問道:“忘憂道友是否認識滕小公子?”

忘憂怔了一下,往滕於柒那邊望去,人家正好別過頭去,依舊一臉傲嬌。

忘憂帶著一點一言難盡回答道:“前幾日才認識此人。”

薄海非常直白地道:“這幾日他總會往你這邊看,看起來是有話要說。”

忘憂:“……”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說:“他比較……崇拜家師,可能想要……通過我多了解了解家師?”這話說得她自己也不想信。

薄海笑了一下:“在下也想能了解了解尊師。”

忘憂怪異地看了他一眼,試探著問他:“你不會也……曾想過……拜師?”

薄海楞了一下,隨即笑道:“我並非此意……只是受家師影響罷了。家師與三河真人最後一次見面,我還未曾入蜀道,因而也不曾見過真人。”

忘憂“哦”了一聲,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並不多言。山海在心底冷笑道:爾等所見三河,與忘憂所見三河,只怕不是同一人。

或許是薄海有意,出了流霞園之後,他便告辭離去了,忘憂等人沒走多遠,果然又遇到了一臉傲氣的滕於柒一行。

忘憂幾人幹脆停下了腳步,等他們近前來打招呼。忘川含笑道:“恭喜滕小公子,順利進入最後一輪比賽,奪魁可期。”

最後一輪,就要在墨雀與滕於柒之間決出勝負了。

滕小公子高昂著臉,傲氣十足:“這是理所當然的了!”

滕清遠在一旁替他謙虛地說道:“我家小柒也是運氣好,得到了不少煉丹師前輩的指點,在大賽上也學到了不少的。”

忘川微微一笑:“明日的賽事,期待滕小公子坐上榜首之位。”

滕小公子哼哼兩聲,格外囂張地道:“那必得是我了!即便墨雀有異火加持,我也不怕她!”

滕清遠臉上掛著笑容,不著痕跡地拉扯他一把。

滕於柒的臉上浮現出一點僵硬來,掩飾般地咳了兩聲,才開口道:“對了,忘憂……”他有點別扭喊不出師叔二字來,只含糊了過去,“你可會煉丹?”

忘憂不知他為何提及這個,只搖頭:“不會。”

滕於柒頗為驚訝地叫道:“怎麽可能?你居然不會煉丹!難道三河真人沒有教你去煉丹嗎?”

忘憂淡定地道:“我主修劍道。”

滕於柒撇嘴道:“三河真人也主修劍道,他可會煉丹了。”

忘憂依舊一臉淡然,語調沒有一點起伏:“家師還會煉器,會畫符,會結陣,會馭獸,會音殺……什麽都會,他修行數百年,已達合體大境。而我剛踏入修真大道區區十年,還夠不上家師的一個零頭,主修劍道,不過融合初期,如何能與師父相比?”

滕於柒一時語塞,緊接著又聽到忘憂說:“你覺得我主修劍道,還應該會煉丹,那你是個丹修,會練劍嗎?”

忘川咬了咬下嘴唇,默默忍笑,而滕清遠已將頭別到了另一邊去,滕小公子幹巴巴地張了張嘴,頓時有種想鉆縫的沖動。

“說話帶點腦子比較好。”忘憂悠悠地如是說。

滕於柒欲哭無淚,不是啊!我一開始不是要這麽說的!

可憐的、不會說話的滕小公子。

何以解憂,唯有忘憂(二十八)

最終日的大賽,乃是煉丹師墨雀與滕於柒之間的較量,以及煉器世家武氏與紀氏的對決。後淮對此頗為重視,因此親自現身主持本日的賽事。

後淮一身純色的道袍,白發霜須,臉上端著高深莫測的表情,在眾人眼裏就是一副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樣,令人不由得心生景仰。但在得知他某些作為的忘憂等人看來,後淮這樣子總帶著一點違和感。

首先進行的是墨雀與滕於柒的魁首之爭,這兩人皆為五階煉丹師,按照五階的平均水平,應是可以煉出靈品三階左右的丹藥了,因此,魁首之爭的試題便是一種名為“退魂”的靈品丹藥,以煉丹時效、成丹率以及丹藥品階來定勝負。

這試題一出,忘憂便聽到身邊山海冷笑了一聲。

忘川也聽到了他的聲音,低聲問道:“你笑什麽?”

山海解釋道:“退魂丹的主要功效,是化陰補陽,能消彌修士體內過多的陰寒之氣,補充陽剛之力。這種丹藥,多用於妖魔鬼怪對人修所造成的傷害上,屬性陽而克陰。而那墨雀,身懷異火,那火卻屬陰,想必無法用來煉制退魂丹。”說完又嗤笑了一聲。

忘川與忘憂都楞了一下,忘川道:“連蜀道的道友都能查到墨雀的三足烏焰,後氏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

忘憂懷疑地說:“莫非後氏是故意這樣安排的?”

“呵……這到底怎麽想的?”忘川扯了扯嘴角,“他們想把滕於柒捧上魁首之位?想借此討好中土滕氏?”

山海淡淡地道:“按照後淮的野心,要麽交好滕氏,要麽想暗中擺布他們。”

後淮想打造後土九州第一世家,怎麽著也會對上滕氏的,或者拉攏對方,或者控制對方,又或者,毀滅對方。

忘川突然想到了什麽:“上次鬧的那一場,滕家的子弟們都在場吧?”

滕於柒表面很高傲,實則又天真又單蠢,那一次紀氏險些被毀,大多數人都懷疑是武氏暗中作祟,若是心機深沈的人,多多細想,還會懷疑上後氏,滕於柒沒看出來也就罷了,那個滕清遠可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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