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湮哪知道這小鬼在想些什麽，她只是奇怪，她如今已然是神體，按理說就是不吃不睡也不會有事，況且，她那時只是在打坐而已，靈力在體內流動，怎麽可能進入睡夢中？

這樣的怪事從未遇到過，而且她好像夢見洛虞了，她家阿虞被關在暗無天日之地。

若非她知道洛虞神魂轉世到了流桑，而神體留在瀾海深淵，她又怎麽可能一如既往淡定的跟著小鬼到大堂用膳。

不過她做夢之事卻像是隱隱藏了什麽東西，待空了些還是給子衿去封信問問。

“惜念，今天打算去哪兒？”一早，夙煙就充滿了活力地奔到傾湮那處，“現在我們可是在裳城，曾經的裳國最是繁華奢靡，以前老被關在觀中，如今可算是能來看看這裏的山水。”

傾湮放下手中的碗，有些好奇：“夙煙竟然沒有來過此地？”

裳城於她，最是熟悉不過。

可這距離裳城郡府，那也有一天的路。

“我們就坐船去，之前那位船家不是被關押了麽，我們就征用他的船了，”夙煙眼中充滿了一派向往，“我老早就想去看看了，可是師兄總不讓我去，說什麽修煉要緊，可是對我來說享受人生趣事也是要緊的呀。”

一番話，把傾湮說笑了。

凡塵之人幾人能活到百歲，不像她，悠長歲月，以前的事情都開始模糊了，記憶也開始衰退了。

“不思進取。”蕭陌虞在心裏鄙視這個叫秦夙煙的女人。

不過看到傾湮臉上莫名出現的落寞，他眼神一滯，又思及自己，倒也是被這女人說中了，曾經的自己不就是只籠中鳥，想飛卻總也有條看不見的繩索把自己的翅膀栓住。

“想去便去吧，”蕭陌虞一副小大人樣，“反正你答應過的，要將我送回慕顏城。”

裳城嗎？

她的確是想去的，雖然不再是顧蓁，可她似乎沒有忘記當初的流桑一行，只是這段記憶變得淡漠了，然而卻沒有消失。

或許是在三界中漂流的久了，從不曾在某個地方逗留太久，所以比起九重天的其他人，對世間的溫暖更加的留戀。

而這個地方，給了她無法割舍的暖。

最終幾人也沒有坐船，而是雇了輛馬車。

蕭陌虞有了經驗，竟然還能和車夫討價還價，秦夙煙將馬車窗簾子拉開，興奮地看著兩邊不斷後退的景色，以及那些隨處行走的人們，而秦夙唯沈默地坐在一邊，正擦拭著他的劍，一邊擦拭還一邊偷偷看一眼傾湮。

傾湮笑吟吟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多希望，這一刻就這樣暫停，她永遠也不用背負那些罪孽，而阿虞，也不用因她而受盡磨難。

“咦——那是什麽？”夙煙指著不遠處的黑煙，煙氣繚繞，直沖天際。

秦夙唯一看這黑氣，立刻想起了昨晚的煞氣團，想也不想就沖了出去。

還是太沖動了，傾湮搖了搖頭，不做聲，不過看了眼抿唇不語的蕭陌虞，有些好笑：“想去看看？”

蕭陌虞不明白傾湮的話，不過自早上醒來就感覺她有些變化，具體是哪兒，他也說不清，畢竟他們也才認識幾天，他怎麽可能清楚。

“我是在想，秦公子為何這般積極。”是了，昨日之前見他還是一副沈默不語，不想管事的樣子，就是在船上遇險時也沒見他如此積極。

這個問題，夙煙也想知道。

傾湮怎麽可能會說，就算告訴他們也不該是自己，只能說：“誰知道呢，或者是他發現自己更加有用的價值了吧。”

說得兩人都一頭霧水。

傾湮又補充了一句：“那邊是走水了，有很多人在救火，你們就不要去擠熱鬧了。”

那可不是揮揮手就能滅的火。

“快，快點，老太守被困在裏面。”旁邊一群官府衙門的人匆匆跑過，為首的那個人在喊。

傾湮讓馬車夥計將車停靠在路邊，方便那些人過去。

“看來火勢很兇猛啊，”夙煙憂心地看著遠處，“師兄是去救火了吧。”

他應該不會見死不救，但很可能回來的時候會失望，傾湮心裏想。昨晚好不容易修煉出了劍靈，經過這一番戰鬥，他一定是看到黑煙就想到煞氣。

蕭陌虞靜靜地坐著，他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這一場大火若有所思，如果按照平時的速度，他應該已經到達裳郡，而以他的身份，若在平時絕對不會去坐牛車，也不可能去住昨晚這樣的客棧。

那麽，如不出他所料，就該是在此處修整，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驛站。

“那裏可是驛站？”他問傾湮，不知為什麽，他就是覺得雖然她坐在馬車裏，卻能知曉外面發生的所有事，就如親眼所見。

傾湮不知他為何問這個，但那個地方的確是驛站，於是點了點頭。

蕭陌虞的手怔然緊握，果然如此，他就知道這兩天怎麽就變得那麽安靜了，追殺他的刺客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來他們在這裏等著呢。

可惜，讓他們失望了，他雖然不曾虧待過自己，但也不是不能吃苦。

因為體內罕見的毒素，他吃的苦可比尋常同齡人多的多了，而他這些算得了什麽。

“怎麽了？”傾湮發現蕭陌虞神情不對，不想竟然發現他正被頭疼淹沒。

夙煙不知蕭陌虞的病情，只以為這孩子有些驕矜而已，卻不想他竟生了病，且這病發說來就來。

“這，這該怎麽辦？”師兄不在，她能問的也就是看著一直沈靜不慌的傾湮，好像很有主心骨的感覺。

傾湮顧不得許多，將蕭陌虞抱在懷中：“你去找個地方打些水來吧，最好是溫水。”

“好，我馬上去。”夙煙馬上下車，飛跑著尋地方要溫水。

傾湮不知他到底中了什麽毒，但看他這病發之時好像整個身體都被掏空般，不過瞬間，額頭隱隱有汗流下。

她輕輕觸碰蕭陌虞的神體，發覺他一直在發抖。

沒來由的，她竟看著鼻子泛酸，竟有一股心疼漸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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