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靈石的靈力帶著輕柔和微涼，魔族煞氣卻攪得她渾身燥熱。

兩股靈力對沖，雖然沒有出現弒殺般的奪舍，卻也令傾湮冰火兩重天，好在她並未因此而出現走火入魔。

可忽冷忽熱，神力壓住魔力，而後煞氣又翻蓋住神力，反覆幾次，令她感覺就好像行走在兩個季節中。

雖然聖靈石護住了她的神魂，可煞氣自深處封印而來，沖破封印後便在她體內瘋狂攢動，就像被束縛久了，一旦脫離束縛就像脫了韁的野狗。

“姐姐，你堅持住！”無憂想要靠近傾湮，想把傾湮體內亂竄的煞氣引入自己體內。

只是才有了這個想法便被子衿阻止。

“傾兒，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對麽？”似乎毫無知覺，可子衿知道傾湮一定有感知，她沒法睜眼，敏銳的靈力卻穿透層層煞氣的遮掩看清方圓百裏的動靜。

“傾兒，你聽著，體內煞氣只因心魔而起，不論是你還是真正的魔族，”其實子衿也心裏打鼓，不知傾湮能否註意到，他悄然而下的動作，“閉息冷靜，傾兒，你可以做到的，將煞氣壓住，就像，就像很多年前一樣。”

他雖然沒看到，但他很清楚，當年的傾湮是如何憑著強大的毅力生生將伴隨她生而煞氣壓入靈魂深淵中沈睡。

她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他相信她。

以前的……事嗎？

被折磨中的傾湮雖然聽到子衿的話，可惜思考卻不甚靈光，如果師父在，他會怎麽說呢？

當年，聖祖親眼見到傾湮因體內神力和魔力的相沖而陷入自我休眠，沒有沈睡卻無法醒來。

那也是他無意間發現的一個驚喜，也是傾湮因禍得福拜師三聖的機緣。

師父曾說成神或入魔，端看得是你的心境罷了。

成神不一定好，入魔也不一定壞，只要心境堅定，不為世俗的貪嗔癡所擾，便能成大道。

大道何為，魔族也不過是三界利欲熏心後的成果，它本身的存在並無過錯，反而魔祖舍其身成就大道。

慶幸她遇到的第一個魔族外的人是清璃聖祖，索性，聖祖對魔族本身並無仇恨。

何其有幸，她因此得福。

平心靜氣、守本固元，傾湮的意識漸漸蘇醒，靈識慢慢回歸本體，亂動的煞氣似乎遇到了天敵，處於弱勢的靈力漸漸回升。

神力是神族得意修煉晉升的根本，可煞氣卻是能摧毀根本的魔力，也就是傾湮，一個三界內極為特殊的神魔之軀，竟容下了聖靈石的上古神力和魔族的漫天煞氣。

“傾兒，勿急，”聖祖的話依稀還在，“靈境清澈，菩提枝繁，你並非真正的魔，所以煞氣也帶不走你的理智。”

猛地，傾湮睜開了眼。

“姐姐，你沒事？”無憂被嚇了一跳，不過轉眼間就松了口氣，喜笑顏開。

子衿一臉欣慰，總算，他賭對了。

風祈死死盯著傾湮，他不信，雖然事情就發生在他眼前，哪怕面臨著性命之憂，可他仍不敢信，或者說不願相信。

“不好意思，我是神魔之軀，煞氣對我不頂用。”傾湮平平淡淡的話徹底擊垮了風祈。

神魔之軀，其實就是神和魔生下的孩子，一般而言孩子只會像一方，可傾湮不同，她就是那個特例，十幾萬年來也沒有出現過的特例。

她即繼承了神族父親的司雨之能，又身負魔族母親移山魔力。

魔祖煞氣亂心，卻不能影響此時的她。

體內封印已毀，她的魔族本性暴露，恐怕天界再也……

“傾湮——”匆匆趕來的人一臉焦灼。

傾湮笑了笑：“離泫，我沒事，不過你過來得不是時候呢。”

地上躺了一片，外面跪著一片，還有一個跪在他們附近，要死不活的將軍。

“怎麽是他！”離泫知道風祈，雖然未曾交涉過，不過他認識這個魔族的大將軍。

“你不是被關在瀾海麽，怎麽出來？”風祈也見到離泫，調動了為數不多的回憶，依稀記得三界大戰時他曾見過此人。

傾湮饒有興趣：“你們兩認識？”

“見過而已，”離泫想起了當年有些不堪的回憶，“你可別跟她打交道，魔族的大將軍風祈可是個弒殺之人，且在殺無辜生靈上絕對比玄諍之類更加惡毒。”

傾湮也不想管這爛攤子，她想離開，她並不想呆在魔族，可如今這副身體……

“你們可有方法？”暫時遮蓋身體內的魔力是可以，聖靈石就能遮擋，若是用上古神力這一下便看不出。

然而，傾湮並不想如此麻煩，更何況在同時擁有神器或者高深靈力的人眼中，她這樣的遮擋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突然出現的神魔之軀引起了離泫的興趣：“雖然我是看到你的求救信號才來，不過傾湮，你竟然帶著這麽大的秘密還能在天界逍遙這麽久？”

實屬難得。

傾湮苦笑：“若非師父和啊虞相助，我又怎能擁有那麽些年的無憂記憶。”

那種求而不得的痛苦實在太讓她記憶深刻了，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將身份洩露。

可是……

魔族早已知曉了她的身份。

“沒事，”離泫安慰，“我們這就回冥界，鮫人的眼淚可以掩蓋魔族煞氣。”

因為身體的特殊緣故，傾湮甚至不能用去除無憂和子衿煞氣的靈藥來自救，或許這也是當初沒有看懂的師父的嘆息和啊虞的誓言。

可那個會為她嘆息為她憐憫的師父早已不再，而發誓會以生命相守的人也被困守天界。

也不知洛虞傷勢恢覆的如何，天君可有為難他？

即便生死攸關，傾湮竟然都不曾想過若是被人發現了，尤其是三界的上位者，那她該怎麽辦？

無憂和子衿都是魔族的人，自然沒有辦法助她，可離泫不同，他在瀾海中囚困的歲月，幾乎將瀾海的每個角落逛遍，也從許多百無聊賴的囚徒中知曉許多秘辛。

“鮫人的淚可以遮蓋煞氣？”傾湮從未聽說，自然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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