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停，惜念才十分不願靠近折扇門。

“你是在和蝸牛散步嗎？”屋內傳來呵斥聲，帶著一絲無奈。

“子......子衿......”惜念呵呵一笑，試圖解釋什麽，可也明白，她發生了什麽事子衿可比她都清楚，當時若不是子衿護住了她的魂魄，她可真要身殞碎魂陣了。

子衿的臉色果真是山雨欲來前的陰沈。

“明知道有危險還身犯險境，惜念，我要怎麽做才能保證你會毫發無傷呢！”說到最後，子衿才發覺他的話中帶著滿滿的懼意，他真的是後怕了。

“子衿，”惜念傾身抱住他，“我這不是沒事嗎，放心，碎魂陣只有這一次。”

“你這般活著多累。”子衿輕聲低語，內心覆雜，然而看在惜念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意思。

惜念嘆了口氣，甚為無奈：“我也不想，可是誅神劍地圖現世，我知道不該趟這趟渾水，可我更不能讓哥哥一人擔起這份責任，他需要休息！”

“這個世間對權利欲念的執著越來越重了。”子衿感覺到了無力。

惜念很少看到子衿這般消沈，於是想要轉移話題，便說起昨日之事：“你說這個月離公子和我夢境中的人是不是也有關系，而且他怎麽就知道碎魂陣？”

碎魂陣畢竟是上古遺留的殘酷陣法，不過古籍自有流傳，若是能小心護著倒也能保存一二。

“或許他幸運之下窺到古籍……”也幸好他沒有對你下殺手，子衿沒有說，只是將擔憂隱藏住了，“你的心怎麽就能這麽大呢？”

子衿沒來由的寵溺讓惜念十分珍惜，把抱住子衿的手臂，就像個孩子般纏著子衿，笑嘻嘻道：“有子衿在，我還擔心什麽。”

她的身份特殊，然而在外行走多年，子衿就如她唯一的親人。他看著她長大，陪伴她這麽多的歲月，這份感情有時甚至超過了她的哥哥惜年，所以這樣自然而然生長的親情早已根植心中，誰也抹不去。

惜念從不問子衿是從何處而來，也沒有好奇這麽多年，她都長大了，而他卻依舊風華正茂，而是選擇了毫不猶豫的信任，從未將這種未知當成了妖怪，這也是子衿毫無保留對她信任。

“我決定了，從今日起就跟著月離公子浪跡江湖，不論誅神劍還是權勢，若他要我就幫他。”就在來的路上，她便已下定了決心。

她想要相信一次自己的感覺，哪怕真相有多麽荒謬，哪怕還有一道傷口擱在兩人之間。

子衿並不多言，只是吩咐她好好照顧自己，並交代了星辰樓的事務。

“我也要出去一段時間，”子衿拉住惜念的手，一副哥哥的模樣，“或許會有幾年不會回來，雖然你不會讓一般人欺負到，但是切忌防人之心不可無。”

“知道，知道......”聽到子衿要走，惜念心裏有些空落落的，但是他們的相遇是偶然，也註定了終有一天會分別。

“還有，切不可再讓自己陷入這般絕境！”子衿不敢回想，惜念的魂魄本就不穩，碎魂陣可真會要了她的命。

恒城星辰樓分部的相聚只是片刻，眨眼間，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匿跡在原地，樓中的夥計正在忙碌，沒有人發現突然消失的兩道身影。

雨山一片狼藉，她路過也僅僅留下一句嘆息，不過也哀嘆自身，不過凡塵中一員，生命太過脆弱，真得經不起折騰。

夕陽下，餘震後的蒼夷在嗚咽著自己的悲哀，而幾塊不同於此處的石塊仍舊躺在原地，惜念的眼眸中出現了一絲嘲諷，碎魂，碎裂魂魄，她繞著雨山走了一圈，果真如此，雨山腳下四個方位都有這些明黃石塊的蹤跡，四處碎魂陣，將整個雨山包覆在地獄中。

陣的周圍殘留著未曾洗去的鮮血，腥味刺鼻地留在這方“宏偉凈土”中。

嘆了口氣，惜念往恒城走去，她走得很快，所以並不知道自己走後雨山下起來一場雨，且瓢潑大雨只覆蓋了雨山。

因著民間流傳的神話故事，眾人只是把一切罪過推卸在星國皇族身上，而被災害驅逐出雨山的星國皇族，此時早已回到安穩的皇宮。

“公子，是她——”饒是在公子身邊身經百戰的玉書也不由訝異，身不由己的上前一步，眼睛不眨地瞪著山頭突兀出現的一場雨。

這姑娘才離開就下起了大雨，莫非她有神通不成，就像晗國國師？

在雨水沖刷下，雨山腳下積滿了厚厚的血水。月離並無言語，玉涵給他撐著傘，玉書緊跟其後，三人默默走出雨山，趕上惜念。

“你們聽，無數的冤魂在叫囂，那些被困在碎魂陣中的靈魂正受著比火煎更嚴厲的炙烤，鬼差也忙不過來了，”明明是個單薄的女子背影，聲音傳到三人的耳中卻異常的渾厚，嘴角悠悠揚起，“月離公子，這些人可曾欺你辱你，可曾要置你於險境？”

還有，明明是那麽高傲如雄鷹般剛烈的男人，卻也逃不過血染黃泥。

都說這雨山曾是天界司雨上神的眼淚所化，可他們是否想過為何她的淚會化作山，而不是湖呢？

“惜念，你說得對，可也忽略了一點，”月離雙目閃過一絲嘲諷，“你雖擁有天縱的武略，但也不過是錦繡繁華中的一支幽蘭，大千世界，一統六國，任何一個高高在上的王都不會片葉不沾，要想站的越高，手中鮮血流得越是洶湧。”

很現實的話正中擊打在惜念心頭，群雄逐鹿，天下紛爭在這片大陸並非不曾有過，而生靈塗炭，瘟疫肆虐，災民層出不窮，這又不是罕見的事。

戰爭，果真是又要重演。

惜念眼神一黯，不是早預料過這樣的情景了麽，可心裏為何那麽抵觸，忽而一笑，果然是在子衿身邊呆太久了，久到忘記了那段噩夢般的回憶。

“月離公子在此設下碎魂陣，只是因為地圖嗎？”惜念的眼神望向山頂處，夜裏還是一派繁華，不過一夕間卻是殘垣斷壁都難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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