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離僅是淡淡一眼便蠱惑了她的心神，惜念微皺了眉，這樣的似乎朦朧中在哪裏見過，然而又像是錯覺，只是輕輕扣住了她的心弦。

“惜念以為呢？”

分明是武力與她不相上下的人，但是幽瞳中閃爍的莫名氣息卻足以制服她，無端的處於緊繃狀態。

“星國皇室才是你的目的吧，”強制壓下心頭的不適，這種感覺來得太突然，她覺得變扭，“地圖不過是順便的任務，星國皇室在行宮避暑的消息並不隱秘，就連恒城百姓也知曉，這是個多好的機會，將星國皇室握在手中。”

月離眸中透露出幾分讚許，輕點頭道：“我瞞過了天下人卻瞞不過你，你可知道出了此中緣由的後果是什麽？”

惜念忽然一笑：“我不過是想和月離公子游走天下，你為何這麽急著威脅我呢。”

她怎會不知，身不由己卻看多了權勢爭鬥，謀術博弈，此間道理還是懂的。如今，她已猜到月離的目的，而對月離來說，她不過是個剛認識的路人而已，他絕對不會允許意外出現，對於月離這樣的人來說，每一件事都經過萬般的設計，精妙的考慮，所以他才騙過了天下人的眼。

這樣的人，怎麽會允許一個變數出現！

“若惜念姑娘願意，我定不勝榮幸，”雨山的雨停了，他們也到了恒城外，月離走到惜念面前，眼神中帶著並不多見的誠摯，“何況惜念能追隨我至此，月離又有什麽拒絕的理由呢？”

“既然你不排斥我，那麽可否告知，他在哪兒！”最後一剎那，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未曾聽清的話，一切猶如昨日的夢魘，一直橫亙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月離聞言臉上稍起一絲慍怒，然一瞬即逝：“像墨傾這樣的英雄，我自是不會舍下去殺他，他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他本就有該屬於他的宿命，這既是天意也是他所求。

不過從惜念口中一遍遍聽聞墨傾的名字，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叫囂，月離的臉色並不好看，惹得玉書和玉涵被一股恐懼纏繞，他們的公子，可從未將情緒外露。

遇上這個人，有了太多的意外。

月離細想著這兩天來不斷變化的自己，總覺得有些擔心，若是依舊如此，他離目標是否更遠了呢？

惜念近距離地觀察著月離臉上表情的起伏，甚至是內心的波動都能依稀感覺到，即便沒有上離的氣息，這一動一靜之間卻依舊那般的熟悉，仿若回到了千年前的九重天。

“你殺了這麽多人，心中未曾有過悔恨麽？”剎那間，惜念的眼神變得犀利，就像那可以穿透人心的利箭，毫無保留地射在月離身上。

月離臉色出現一絲慍怒，但是閃電般的消失了，不由暗諷：“你以為蘇瑾顏、顧惜年這些人的雙手是幹凈的麽？”

裳國的王顧惜年、晗國世子蘇瑾顏以及環國的三世子蕭衍，都是爭奪流桑的勢力中炙手可熱之人。

現今天下雖六分，然有能力一奪天下的唯有這三國，但是三國中，裳國國主偏安於一隅，並無爭奪天下的野心，而他這般的性格對其餘兩國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惜念自知月離的話有幾分道理，但因為才經歷了一場屠殺，心中必定不會安寧，看得太多才會變得無情，所以她不允許自己失了為人的本性，而月離的決絕卻讓她一再的想起被戰火包圍的流桑，一時間心裏產生了一絲猶豫。

惜念並無多言，只是默默地向小城走去，月離跟在她五步之後，也沒有多言，只是保持著這段距離，默默地走著。

雨山距離小城並不遠，但是不借助內力的行走卻需要很長的時間，而此刻夕陽開始染紅天際，傍晚的小城變得熱鬧，或許是因為雨山的突發事情，大批侍衛保護著他們的王往皇宮轉移，並沒有在百姓間造成多少的惶恐，反而給他們茶餘飯後多了些談論的話題。

什麽天怒人怨，什麽因果報應，總之，星國皇室在百姓中早已聲名狼藉，可雨山動靜並不小，惜念很好奇，為何這些百姓就連一絲關註的情緒都不再，反而對聚客酒樓前的布施充滿了熱情。

惜念不解，看著聚客酒樓門口拍著長長的隊，人擠著人，許多人手中都拎著一個食盒，還有人捧著錢袋感激著往家裏跑，更多的人是在興奮地討論著月離公子是個多麽善良有禮之人。

異乎尋常的高漲情緒讓惜念駐足凝望，皺眉深思，雨山的悲劇才剛落幕怎麽會出現這種萬人空巷的情況？

而就在這個時候，不知何人突然傳來一句：“走水啦——”

一股濃烈的煙味充斥在鼻息間，與身俱來對火的恐懼讓惜念渾身僵硬，根本經不住人群的推攘。

“小心——”熟悉親切的聲音溫和地在背後響起。

惜念回首，朦朧的畫面中好像也有這麽一個人沾著。

月離不明白區區走水怎會讓一個內力精純渾厚的人嚇得面色慘白，當然他也不知道，惜念沒有對走水的任何記憶，卻異乎尋常的對它恐懼。

“我們走——”環住惜念，將她帶離火源。

月離對破壞計劃的人也失去了追尋的興致，惜念的反應出乎了他的意料，內心深處多了一絲驚訝和探究。

夏日的風突然變得腥冷，火焰的嗚咽聲堙沒了尖叫與逃亡的慌亂雜音，火海打亂了隊伍，排隊等候的人慌亂著四處亂竄，街道變得擁堵不堪，甚至隱隱出現了暴動，人擠人、人踩人，婦女的尖叫聲、小孩的哭鬧聲、老人的呻吟聲......

“救命啊——”

“嗚哇——”

“娘，娘，你醒醒啊——”

走水的是一排居民區，與聚客酒樓離得委實近了點，而因為房屋密集，一家失火，幾家恐慌。

火勢聚集形成火龍，似活了一般，仿佛要吞噬一切，嘲笑著慌亂的人群，睥睨著卑微的人類，輕蔑地掃向不斷喊叫奔跑逃命的人們。

然而沒有人知道，有個人在離火災不遠的地方靜靜地欣賞著這場亂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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