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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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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和藹可親,慈祥……啊不是,美麗動人,哈哈哈……微臣錯了……”聽了白驀堯這三個字,聶遠寧心肝兒都顫了顫,苦著臉幹笑道。

他當然知道白驀堯是不會殺他的,但是……==但是魔尊大人的醋壇子真的是太容易打翻了……

“和、藹、可、親?!慈、祥?!聶遠寧!你大爺的!”夏顏非的臉已經黑了下來,揪著聶遠寧的衣襟的手更加用力了,她今天真的好想抽這貨啊怎麽辦?!

“夫人啊!你還是快放開微臣吧!你看魔尊大人是要生氣的啊!”聶遠寧一臉哭笑不得,他從來都沒有被人這樣整過……這是造什麽孽了喲!

“我……”夏顏非正想說什麽,卻被白驀堯從她後脖頸處的衣領一提,她整個人便輕飄飄的被帶進白驀堯的懷裏。

“他說得對。”白驀堯把亂動的夏顏非抱緊,薄唇輕啟,說道。

“啥?”夏顏非顯然不知道白驀堯在說什麽。

“我會生氣。”白驀堯低下頭去,不管這裏有幾個人在看著他,他用左臉輕輕摩挲著夏顏非的右臉,這是他們之間習慣的親昵。

夏顏非的臉色驀地緋紅,連忙去推拒白驀堯:“你大爺的!這麽多人看著呢!”

這廝真不害臊!

夏顏非轉臉便看見了歐陽鏡雨眼裏的驚愕,倒是歐陽鏡宸比較淡然,畢竟他是見過白驀堯對夏顏非的這般動作的,已經驚訝過了……==“哦。”誰知白驀堯就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仍舊不管不顧的緊貼著夏顏非的臉。

“……”夏顏非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一旁的聶遠寧見狀,不由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幸好魔尊大人把他夫人抓了回去,否則他還得膽戰心驚一會兒……

歐陽鏡雨有些羨慕的看著白驀堯和夏顏非,她是個孤獨了幾千年的人,從不知情愛是何種滋味,這多年來,她一直在尋找她的哥哥,要麽就是處理冥界大大小小的事務,那麽久了,從來都沒有遇到一個讓她明白什麽是心動的人。

“哥,和我回冥界吧,好嗎?”看了白驀堯和夏顏非好一會兒,歐陽鏡雨這才轉過臉來有些小心翼翼的對歐陽鏡宸說道。

歐陽鏡宸一聽這話,本來舒展的眉就又皺起,站在那裏,沈默不語。

想起那個當年狠心將他趕出魔界的父王,他心裏有些躊躇。

說不怨,不恨,是假的……至少,在他被夜凰用計致死之後,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他也不是一定要父王替他報仇,只是,他偏生半點反應都沒有,這,也太讓人心寒了吧?

、076章:聯姻這檔事

歐陽鏡宸沈默的樣子讓歐陽鏡雨心裏微微有些失落,但又想起當初父王對待他是那般狠絕,她也就明白了哥哥的猶豫了。

當年父王因為哥哥而失了臉面,精明一生又好面子的父王怎麽可能不氣?只是,他終究是做得太過了,哥哥再怎麽說,也終究是他的兒子。

“哥,父王他知道錯了,後來他傾盡冥界之力為你報仇,卻不曾想又遭那夜凰算計,如今已經纏綿病榻多年,他很想念你啊,哥哥!”歐陽鏡雨抓著歐陽鏡宸的袖口,說道。

就算父王以前做的再不對,他也已經知道錯了,再說,再說如今他已然沒有多少日子了。

“鏡恒,不管他曾經做錯了什麽,那也是你的父親,再說,他都已經病成那樣了,你若是再不回去,萬一再也沒有機會見他了怎麽辦?”見歐陽鏡宸還是低頭皺眉,不言不語,夏顏非便上前勸說道。

鏡恒有父親,不管他父親曾經做錯了什麽,那也還是他的父親,於情於理,都應該回去的。

她夏顏非前生從來都沒有見過她的父親,今生的那個父親又視她如草芥,自然是沒有享受過所謂的親情。

但是鏡恒不一樣,不論他的父親曾經做錯了什麽,如今也已經悔過了,更重要的是,他的父親如今已經病重,若他不回去,恐怕是要永遠都錯過了。

“罷了,我回去。”歐陽鏡宸終是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

“哥!真好!”歐陽鏡雨聽了歐陽鏡宸這話先是一楞,隨即又笑開來。

“不過,小雨兒,我要帶上意歌。”歐陽鏡宸寵溺的捏了捏歐陽鏡雨的鼻尖,忽的又斂起神色說道。

蘇意歌的眼睛不方便,他不在他身邊一刻,他都是擔心的,所以不論如何,他都要帶上他。

兩千年前面對父王的發難,他沒有退縮,兩千年後的如今,他依然不想退縮。

就像曾經他問還是晏君的蘇意歌說,悔否?

蘇意歌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不悔,永生不悔。

而他不管是歐陽鏡宸亦或是鏡恒,他也都想說,他也一直如初,不曾後悔,不曾想過放棄。

“意歌?是誰?”歐陽鏡雨皺眉,疑惑的問道。

“蘇意歌就是你哥的心上人咯。”夏顏非在一旁賊賊的笑了。

哎呀這是見家長的節奏嗎?真好誒~想著想著,夏顏非不由用手碰了碰白驀堯的手,沖他挑眉。

白驀堯幽紫的眸子裏劃過一絲淺笑,一把抓住了夏顏非的手,緊握著不放開。

這是送上門的好機會啊~聶遠寧在一旁一邊悠閑的扇著扇子,看著白驀堯和夏顏非這般,又不由癟癟嘴,魔尊大人和夫人真是的,大庭廣眾的也不知道註意一下。

“啊?哥喜歡的不是晏君嗎?哥,你移情別戀了?!”歐陽鏡雨顯然是不明白情況,看著歐陽鏡宸的眼光是那般不可思議。

“不會吧?!哥,前生你不是還和人家晏君愛的死去活來嘛!人家晏君都為你殉情了你知道嗎?現在你居然還敢有了新歡?!”還不等歐陽鏡宸說話,歐陽鏡雨便開始數落起歐陽鏡宸的不是。

歐陽鏡宸見歐陽鏡雨如此,先是一楞,又見到她那般姿態和她小時候的姿態無二,又知道她是在為晏君抱不平,歐陽鏡宸嘴角不由綻開一絲淺笑,他的笑容,好似一樹瞬間綻開花朵的白色木槿,動人心魄。

歐陽鏡雨就這麽呆呆的看著歐陽鏡宸的笑容,這是她闊別多年的笑顏。

記憶裏,當她還是天真懵懂的孩童的那時候,她的哥哥就經常對他笑得這般好看,好似一樹白色木槿簌簌而落,帶著淡淡的木槿香,淺淺淡淡,卻晃人心魄。

而這一抹笑顏,在兩千多年前的時候,她便再也沒能看到了。

因為那時候,哥哥被父王狠心的封印了一身的修為,被逐出冥界,那時候,她最後一眼看見他的那時候,他從來都是一身白色衣衫,纖塵不染的樣子,卻在那一刻,發絲散亂,雪白的衣衫也沾染了灰塵,他紅著眼眶,默默地看了一眼站在城樓上的她,隨後便轉身離去。

她仍記得,他走的是那般決然。

“小雨兒,如今的意歌,就是曾經的晏君。”歐陽鏡宸見歐陽鏡雨一副呆楞的樣子,便輕輕地撫了撫她的發絲,似是低嘆一般的說道。

他到底是沒曾想到,原來他的妹妹,已經認同了晏君。

這,無疑是令他無比開心的。

“什麽?”歐陽鏡雨又是一楞,隨即又了然的笑了:“哥哥和晏君的緣分果真是上天都斬不斷的,不論你們記不記得你們的前生,你們都還是會相遇,相知,相戀。”

曾經,她的哥哥和晏君愛的是那麽困難,擋在他們面前的,有太多太多抗拒不去的人或事,可是他們卻還是固執的不願意放開彼此的手。

就算最後哥哥被夜凰害死,晏君也沒有獨活。

沒有多少人,有這樣的勇氣,因為相思未入骨,情深深不壽。

而哥哥和晏君,已然是入骨相思,情深意長,就連死亡,都無法阻隔他們二人。

“是嗎?或許吧。”歐陽鏡宸一怔,腦海裏不由劃過蘇意歌的那張清秀容顏,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溫柔繾綣。

或許,鏡雨說的很對吧?

想起曾經的蘇意歌,那個在人間比武擂臺上信誓旦旦的說要把他打飛的意氣風發的少年,他清秀的小臉上滿是令他好奇的固執。

那時候,他是真的很好奇,這個少年為什麽一次又一次的固執於此,直到後來重傷,他為他付出了一雙眼睛之後,他才真正明白,原來,他早已悄悄把他放在心底,只是因為他心底的那一份卑微,才一直未曾明說。

想起他曾愛過的那個叫做玉夢冷的高傲到目中無人的女子,歐陽鏡宸不由自嘲一笑,錯把魚目當珍珠,說的就是曾經的他吧?

“啊!對了,既然鏡恒是冥界太子轉世,那蘇意歌的前生呢?”夏顏非像是忽然想起來似的,連忙好奇的問道。

“他曾是妖界公主身邊的侍從。”歐陽鏡宸忽然深深的看了夏顏非一眼,緩緩說道。

“什麽?!那他是什麽妖啊?”夏顏非想不到蘇意歌竟是一只妖,不由瞪大雙眼,問道。

“狐貍。”白驀堯低眸看了夏顏非一眼,淡漠的說道。

“你怎麽知道的?!”聽了白驀堯的話,夏顏非狐疑的看著白驀堯,不解他為什麽會知道蘇意歌的前生是狐妖。

難道他不是一千歲,是兩千多歲,或者更老?!

擦!這廝竟然敢隱瞞她!

“白驀堯,你大爺的!你給我交代清楚!你說你到底活了幾千年了?!”夏顏非想著想著,就踮起腳揪住了白驀堯繡著花紋的深紫色衣襟,瞪著白驀堯問道。

“一千年。”白驀堯雖然疑惑夏顏非怎麽突然這麽問,卻也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誰讓她是他的阿非呢。

“你騙鬼呢?!”夏顏非哼哼道。

一千年?一千年他會知道蘇意歌的事兒?

“阿非不是鬼。”誰知白驀堯卻用那雙深紫的眸子盯著夏顏非,鄭重又認真的語氣讓夏顏非哭笑不得。

“……我當然不是鬼!我是說你為毛知道蘇意歌的事情!”夏顏非只感覺太陽穴有些隱隱作痛,果然現在的白驀堯最大的缺點就是愛較真!

她就是隨便一說他就還當真了!

“看過他命格。”白驀堯又一次老老實實的回答。

“什麽命格?”夏顏非完全不懂命格是什麽。

“==夫人啊,通過命格,就能看見一個人的原身了。”聶遠寧在一旁收起了扇子,有些汗顏的給夏顏非解釋。

貌似只有夫人才能制得住魔尊大人了……==“怎麽看?”夏顏非依舊很好奇。

那什麽命格真有這麽神奇?

“每個人都有一個隱藏在心裏的命盤,那命盤上刻著什麽圖案,那個人的原身便是什麽。”歐陽鏡雨對夏顏非笑了笑,說道。

“==難道所有的妖都是什麽什麽動物修煉成的麽……”夏顏非想著那一整個妖界全是各種動物修煉成的,她就覺得好不可思議。

“自然不是,有些人天生就是妖,比如妖王,更比如……妖界公主,他們都是妖界最尊貴的妖,他們的命盤上刻著的,都是人的圖案。”歐陽鏡宸似乎是若有所指似的說道。

“好像太子你話裏有話喲?”聶遠寧的話帶著嬉笑的意味,卻真的是一針見血。

“夏姑娘,我可以肯定,你就是當初的妖界公主,即墨顏非。”歐陽鏡宸點頭,隨即無比認真的看著夏顏非,鄭重的說道。

他是見過即墨顏非的,如今恢覆記憶,他自然是將她記起來了。

即墨顏非,是真正第一個成全並祝福他和晏君的人。

對於她,他始終都很感激。

“妖……妖界公主?!”夏顏非自然是知道她的前生是即墨顏非的,可是她到底是沒料到,她原來曾是妖界公主!

怎麽說,都有些不可思議。

“什麽?夏姑娘就是那個曾經要和哥哥聯姻的妖界公主?!”歐陽鏡雨瞪大雙眼,看著夏顏非的眼光裏是濃重的不敢置信。

“啥?!聯姻?!”夏顏非傻眼了,怎麽還有這檔子事啊!

她感覺到白驀堯抓著她的手又緊了緊,讓她只覺的有些生疼。

夏顏非心道不好,醋壇子又翻了!完了完了!

“的確是有這一回事,當初,妖王和我父王是有心讓我和夏姑娘聯姻的,但是夏姑娘卻不顧妖王的反對而成全了我和晏君,如此大恩,歐陽鏡宸永不敢忘!”歐陽鏡宸自然是沒錯過白驀堯驟然寒冷的面色,淺笑幾聲,又沖夏顏非拱手一禮。

若不是即墨顏非,恐怕,他和晏君是連一時片刻都不能夠擁有的。

“咳咳……魔尊大人你聽見了沒?別醋味重了喲~”聶遠寧輕咳兩聲,見夏顏非一臉憋屈,便不由出聲。

出聲後他就又後悔了,這叫什麽事兒啊!夫人老是給他下套鉆,他卻老是給夫人解圍!

“哈哈哈……白驀堯你乖一點,我啥都不知道呢!”夏顏非朝聶遠寧遞過去一個感謝的眼神,隨後又轉過頭來對著白驀堯幹笑兩聲,說道。

她也不知道原來還有這檔子事兒啊……這得多憋屈==“阿非……”白驀堯冷硬的聲線拉長。

“昂?”夏顏非此刻擺出一副極為順從的‘溫柔’模樣。

“只能是我的。”白驀堯像是護住自己的東西生怕被別人奪走一般,緊緊地把夏顏非鎖在懷裏,半晌才悶悶的說道。

他那雙眸子低垂下來,宛如蝶翼一般的睫毛顫了顫,艷絕的臉緊繃著,似是不悅,似是不安。

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為著他自己的那份固執而執著,而倔強。

“==是你的你的,都是你的。”看見白驀堯這般模樣,夏顏非只好順著他的意思,說道。

她何嘗不懂他心裏所想,她何嘗不懂他心裏的不安?

之前文思的話,他是在意的吧?

他覺得他與別人不同,總不能完全的敞開他自己的心境,不能接納所有人,獨獨只能允許她一人進入他的心裏,卻不給她後路,不讓她離去。

她也沒想過要離開他的心裏,就算他如今變得偏執,變得自閉孤僻,她也心甘情願的被他鎖在他的心裏。

她不逃離他,不放棄他,給他那份他一直在乎的安心。

就這樣吧?他曾說要許她一個永生不離不棄,他忘了,可是她沒忘,所以現在,就由她,許他一個永生不離不棄吧?

、077章:以命為契約

歐陽鏡宸終是帶著蘇意歌和歐陽鏡雨走了,離開魔界,回去了冥界。

白驀堯和夏顏非則待在魔界,他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般平靜的時光。

只是,不論是夏顏非亦或是白驀堯都知道,這樣的生活不會太久,他們要的平靜不會持續太久。

“魔尊大人,赤君山下萬古妖魔已經快要完全蘇醒了。”顏非殿內,聶遠寧的臉上沒了平日裏的嬉笑之色,皺眉嚴肅的沖白驀堯說道。

赤君山的人帶來消息說那萬古妖魔不日便要覆活了,可是他們如今卻還是沒有任何解決之法。

再這樣下去,若真等到萬古妖魔覆活那一天,那又該如何是好?

“嗯。”白驀堯低垂著眸子,臉上仍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魔尊大人總該想個辦法才好啊,如今鎮魔珠已毀,也不知如何才能鎮的住那兇殘狠戾的妖魔。”聶遠寧見白驀堯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便無奈嘆氣道。

萬古妖魔之所以稱為萬古妖魔,就是因為他是活了上萬年的半妖半魔,上萬年的修為,又被鎮壓於赤君山下,多年來也一定積了不少兇煞怨氣,如今一定是有人把其作為了寄主,妄圖覆活來使得六界動蕩,其修為雖不比萬年前,但那兇煞怨氣便就是如今六界中無人能抵擋的。

此時夏顏非正好走到顏非殿門外,聽見聶遠寧的這話,她便不由止住剛剛想要踏進殿門的步子,站在門外聽著他們的談話。

“以命為契。”白驀堯修長如玉的手指動了動,蜷縮成緊握的拳頭,他背對著聶遠寧,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以命為契?那是什麽意思?”聶遠寧顯然沒有明白什麽是以命為契。

“鮫人族秘術。”白驀堯低垂的睫毛顫了顫,好似蝶翼翩翩飛。

“微臣從未聽說過鮫人族有何秘術啊?”聶遠寧更是疑惑了,鮫人族的秘術,他根本是聞所未聞。

“以命為契,封印妖魔。”白驀堯也沒有多做解釋,他幽紫的眸子裏閃過的像是不舍,像是眷戀,卻又像是什麽都沒有,一如往常,一片虛無。

“什麽?!你是想用你的命作為代價去封印萬古妖魔?!不可!這萬萬不可!”聶遠寧這下便什麽都明白了。

可是,他怎麽能夠讓白驀堯用他自己的命為代價,去封印那萬古妖魔?

這以命為契的代價,就是神形俱滅!

夏顏非在門外,瞪大雙眼,右手緊緊扣住門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原來要拯救六界,除了要她付出生命作為代價去封印萬古妖魔的這個方法,另一個辦法就是要白驀堯以生命作為代價去封印萬古妖魔,並且是付出比她更深重的代價!她死了,還可能有機會轉世重生,可是他一死,便是神形俱滅。

孰輕孰重,她心裏已然有了答案。

“六界,我不在乎。但,我要我的阿非好好的。”這是白驀堯墮入魔道以來,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白驀堯轉過身來,看著聶遠寧,他的眼裏是令人驚詫的認真與堅定。

是了,他的那雙紫眸裏從來都是一片幽冷死寂,又何曾有過這般明顯的情緒?

為誰?不過是那個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護著的,他的阿非。

聶遠寧愕然,良久都說不出話來,他或許是沒想到,白驀堯對夏顏非的感情,已超過生死。

而門外的夏顏非早已經濕了眼眶,她心裏是一陣酸澀難平。

她多想沖進去罵他一句“傻子”,她也想沖進去大聲對他吼一句“不準”……可是,她不能。

他想要她活得好好的,他甘願為了她而以命為契,封印萬古妖魔,那麽她呢?

她敢嗎?

答案一定是敢。

他要用命保護她,付出的代價是神形俱滅。

她也想用她的命保護他,就算一死,也還是有可能有轉世重生的機會。

那她,就賭一次,就賭那個“可能”,可好?

也總比永遠失去他要好吧?

“魔尊大人,想來,我還是低估了你對夫人的感情。”聶遠寧長嘆一聲,那張平日裏盛滿笑意的臉上此刻卻陡然升起一抹感傷。

白驀堯沒有回應聶遠寧的話,他的嘴角微不可見的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

他的腦海裏,如今已經滿是夏顏非的容顏,不絕色,不傾城,卻救了他心裏那座荒蕪許久的城。

他不記得他們的曾經,卻很喜歡他們的現在,幸好是她,幸好是她來到他的身邊,幸好是她走進了他荒蕪的心,總之,幸好是她。

他們在一起的每時每刻,他都有用心的記住,因為之前忘了,所以他現在要努力的記住,把這些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刻進他的骨子裏,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裏,不讓他再忘記。

萬古妖魔覆活會如何顛覆六界他不在乎,只是,他在乎她,他不要她有任何危險。

即便,付出的代價是要他永遠的失去生命,他也願意。

只是……只是他好舍不得他的阿非,真的,好舍不得……

“可是魔尊你有沒有想過,若你死了,夫人呢?她該怎麽辦?”聶遠寧見白驀堯許久不說話,便出聲問道。

若是魔尊死了,那麽夫人呢?夫人又該如何是好?

“替我照顧她。”白驀堯果然眼裏劃過一絲擔憂,他慢慢擡頭,看著聶遠寧,說道。

聶遠寧的話不是沒有撼動白驀堯的心,想起夏顏非那張小臉再為他滿臉淚痕的模樣,他便不由的會心痛,那是一種隱忍的酸澀,讓人連呼吸都會痛。

他無法想象夏顏非為他痛哭流涕的模樣,他也不敢想象,一想,他的心,便痛了,軟了。

夏顏非在門外早已失去了力氣,跌坐在地上,她心裏的酸澀疼痛都快把她整顆心都淹沒了,可她卻只是咬住她自己的手,硬是不讓她哭出聲來。

“魔尊……”聶遠寧仍舊想要勸說白驀堯。

他也不願看著魔尊和夫人永遠的天人永隔。

他想,夫人會哭吧?會痛吧?

“別無他法了。”白驀堯搖頭,閉上眼,他心意已定。

除了他以命為契,封印萬古妖魔,已經是別無他法了。

他沒得選擇了。

夏顏非身形顫了顫,她站起身,用袖口擦去了臉上的淚痕,又平覆了一下情緒,閉了閉眼,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便大步踏進了殿內。

“你們倆在說些什麽呢?我做飯了來著,一起吃啊。”夏顏非裝作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沖白驀堯和聶遠寧說道。

“阿非。”

“夫人。”

聞言,睜開眼的白驀堯和聶遠寧一同喊道。

“昂?吃不吃飯?保證不給你們吃魚了!”夏顏非故作輕松的舉著手作發誓狀,說道。

“當然吃!不過,夫人你的眼睛怎麽紅紅的?你哭過了?”聶遠寧心道不好,莫非夫人她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阿非?”白驀堯也註意到了夏顏非紅紅的眼睛,不由皺眉,她聽到了?

“哭你大爺啊!本姑娘是那麽容易就哭的人嘛?!就是做飯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東西進眼睛裏了……我揉啊揉,就成這樣了!”夏顏非藏在袖間的手不由緊握成拳,她臉上是一片懊惱,好似真就是她說的那麽回事似的。

“是嗎?那……咳咳……那可能是進了什麽東西,魔尊大人還不給你夫人吹一吹?”聶遠寧仔細的看了看夏顏非臉上的神色表情好似並無破綻,這才放下心來,輕咳了兩聲,又對白驀堯說道。

“阿非,疼嗎?”白驀堯接收到聶遠寧的眼色,便放下心來,又看了看夏顏非那紅紅的眼睛,有些心疼的問道。

“疼!”夏顏非立刻瞇起眼睛,點頭。

聽了夏顏非這話,白驀堯立刻把夏顏非拉到他面前,彎下腰,一雙冰涼的手小心的撐開夏顏非的雙眼,低下頭,微微嘟起唇,涼涼的風就竄進了夏顏非的一雙眼裏,以至於她看不清他那張近在咫尺的艷絕容顏。

情緒終究還是沒能被她控制住,伴隨著那一陣涼風,夏顏非的一雙眼裏又是無聲的滑下兩行淚來。

“阿非?”白驀堯一驚,連忙伸手去擦拭她臉上的淚珠,他那雙幽紫的眸子裏藏著慌亂。

“都怪你!也不知道我眼睛進了什麽東西,你一吹,就疼得我掉眼淚了!我在廚房裏已經掉了不少眼淚了!他大爺的!”夏顏非急忙斂下眸子,斂去那一絲沒有被她藏住的情緒,一只手輕輕捶打著白驀堯的胸膛,因為極力隱藏的關系,她的聲音裏讓人聽不出其中的哽咽。

“還疼?”白驀堯顯然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管!待會兒你們倆得把我做的東西吃光光!不然我眼睛白疼了!”夏顏非擡起頭,指著白驀堯和聶遠寧,哼哼道。

“呃……那是自然。”聶遠寧驚愕了片刻,連忙回答。

“我吃。”白驀堯也很幹脆的答應了。

“那快走啊!”夏顏非頗為滿意的笑了,沖兩人擺擺手,隨後便率先轉身跨出殿門。

轉身後的夏顏非臉上的笑容剎那消失,眼裏又是將落未落的淚花在其中閃爍。

她走的很堅定,她的心也越發堅定。

這一次,她要來保護他。

就讓她,賭一次吧?賭,她和他,還有未來。

、078章:阿非最好看

魔界的夜晚,紅月如血,夜色微涼。

兩個各懷著不一樣的心思的人,卻都在面對彼此的時候,是同樣的強顏歡笑。

白驀堯看著敗在他面前的這一大桌子飯菜,有些不明所以,這些飯菜比之前更多,更豐盛。

“驀堯,怎麽了?”夏顏非見白驀堯盯著面前那一桌豐盛的飯菜一動不動,便疑惑的問出聲來。

“這麽多?”白驀堯回過神來,輕聲道。

“怎麽了?不好嗎?”夏顏非的神色一僵,隨即又偽裝的極為自然,她笑了笑,卻不由的把手裏的筷子越捏越緊。

“好。”白驀堯冰涼的手一把抓住了夏顏非的手,卻發現她的手一反往常的溫暖,反而如他一般冰涼。

白驀堯怔了怔,好似感覺到什麽不尋常似的,卻又說不清楚。

但緊緊是那一瞬,他紫眸裏的微怔便剎那消逝了,不論有什麽不一樣也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他就要離開她了……這最後幾天的時光,他要好好的與她訣別。

白驀堯的心頭一痛,他下意識的緊緊抓住夏顏非的手,低下眸子掩去他眼裏的情緒,緊抿著薄唇,他是真的不想離開她啊……可是,他必須要讓她好好的活下去。

哪怕,是以他的生命作為代價。

六界的生死,他不在乎,卻沒辦法不在乎那些對他極好的人。

比如當他還是涅璃上神之時,對他極好的白眉上神,比如當他墮入魔道後一直為他盡心盡力的聶遠寧……比如歐陽鏡宸,比如蘇意歌……

更重要的是,還有她……他的阿非。

他絕對不能讓她陷入危險之中。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讓他來承受好了,也正好,只有他才能承受的住。

“白驀堯,我手很痛!”夏顏非甩了甩白驀堯緊緊抓著她的手,故意怒目圓睜的看著他。

但是一陣濃重的酸澀,淡淡的疼痛在她心裏翻江倒海,甚至讓她有些忍不住快要哭出來。

她當然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他不知她心中所想,可她卻已經洞悉了他的想法。

她早已決定,要為他賭一次,賭她的那個‘可能’,若贏了,她便可以轉是重生再回到他的身邊,若輸了……那,那也是好的,至少,他活下來了。

他以為只有他那一條路可以走,卻不知,她早已做了她的決定。

“阿非不痛。”白驀堯神色一閃,連忙擡眼,抓起夏顏非剛剛被他抓得生疼的手,涼涼的風剎那便從他的嘴裏傳出來。

夏顏非心裏一緊,面對白驀堯對她這般關懷備至,甚至是小心翼翼的樣子,她心裏酸澀更甚,痛苦更甚,時間……你可不可以再慢一點?

若是,若是時光能夠就此停留在這一刻,那就好了……

夏顏非好舍不得……舍不得離開眼前這個人。

“吃飯。”夏顏非的另一只手捏著筷子,緊緊的捏著,努力逼她自己平覆了好久,才似若無事一般的說出了這兩個字。

僅僅是兩個字,卻讓夏顏非屏住呼吸,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才能這般平靜的說出來。

“好。”白驀堯放下夏顏非的手,看了她兩眼,這才乖乖坐下來。

板凳有些矮,他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坐在那個小板凳上顯得有些滑稽,但他卻坐得很規矩,兩只手放在他那兩條由於太長而微微曲著的腿上,宛如一個小孩子一般。

夏顏非看到這一幕,若是平時,她一定會哈哈大笑,然後不停的說‘小堯堯好萌好可愛’之類的話,但是如今不同往日,她是怎麽樣都沒有那個心思的。

“吃吧。”夏顏非把筷子遞給白驀堯,臉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容,說道。

“嗯。”白驀堯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笑得這般溫柔的夏顏非,他好像是有些不解夏顏非為什麽會突然這麽溫柔,卻也還是什麽也沒問,便接過夏顏非遞給他的筷子,開始吃飯。

夏顏非沈默的看著白驀堯吃飯的樣子,藏在袖間的手又是緊緊地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進掌心的肉裏,很疼,卻不及她心裏的千分之一。

白驀堯吃飯的樣子很認真,也很優雅,他骨節分明的手拿著筷子,已經不似之前那般笨拙了,他低著頭,一口一口,是那麽優雅好看。

“阿非不吃?”白驀堯忽然擡起頭,唇角正好沾著一顆白米粒,那雙紫色的眸子裏仍舊沒有什麽情緒。

“我吃,我當然要吃。”夏顏非站起身,彎腰過去拿掉白驀堯唇角的那一粒白米,隨後又笑著說道。

她當然要吃,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和他這樣吃飯了……她要吃。

說完,夏顏非又重新坐下,端起碗拿起筷子,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正吃著,她的碗裏突然多出了一筷子菜,夏顏非手一顫,擡頭正好撞進白驀堯那幽深的紫眸裏,好像有什麽覆雜的情緒一閃而過似的,讓她都沒有來得及抓住。

“阿非多吃。”白驀堯突然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給夏顏非。

雖然很僵硬,卻也還是那麽好看。

“再多吃……再多吃我就成胖子了……”夏顏非見白驀堯是那麽努力的想要給她一抹笑容,她的眼睛驀地就濕潤了,淚花在她眼裏閃爍,卻遲遲不落。

這樣的他,讓她如何能忍得住她心底翻湧的情緒?

她知道,他一定是記得她之前說過喜歡他的笑容,所以才會那樣勉強他自己,努力做給她看。

她好想說他一句‘傻子’,好想撲進他懷裏嚎啕大哭,可是她不能……不能被他看出什麽。

若是那樣做了,聰明如他,他一定會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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