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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 邁阿密郵輪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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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你日覆一日地過著跟以往一樣的生活?

不,不……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刻,曲曲折折的人生路線會撞到什麽。】

第一日邁阿密郵輪碼頭

宦怡菲被滿屋子的書包圍。

這是她18歲上大學前最後長住的閨房,但實在沒有那些熱愛生活的姑娘們閨房的少女情調。

十三四平方大小,一張小床,一個衣櫃,除此之外,就是臨窗一個占地面積相較而言頗廣的寫字臺,連著滿滿兩壁的書架。

此刻,書架上的書都被她翻箱倒櫃堆得到處都是,床上放著一個行李箱,洗漱用品和一些於她而言很重要的電子儀器都挺好屍乖乖躺在裏面。

就差一樣東西了。

她蹲下/身去翻書架和寫字臺下面那個常年不見陽光的櫃子。

“哎喲,宦怡菲,你在刨墳吶!”

老媽呂桂芝開門進來就大呼小叫。

宦怡菲抱著一摞帶著黴味的書慌忙站起身,不小心踩到裙角,頓時整條半裙就從身上扯下來。

“嘖……唉,你看看你,怪不得這麽大年紀都找不到男朋友!”呂桂芝別過臉,一副非禮勿視的神情。

“母後,看起來您又減重成功了。”宦怡菲單手笨拙地拉上裙子,對老媽開口一句恭維。

多年沒有回家,這次打道回府,沒想到老媽還是見縫插針抓著她單身的問題不放。

“母後?你怎麽不幹脆叫我呂後?”呂桂芝臉上明顯收不住女兒馬屁拍到重點的笑容,見她不厭其煩地翻開一本本包著封皮的書,看書皮裏的名字,“跟人家約好的4點鐘,別讓一大船人等你!”

“好啦呂後……”

“說人話!”

“喳!皇額娘,7點開船……”呂桂芝正想開口罵,“啊,找到了!”宦怡菲抽出一本書,扒掉長滿黴灰的封皮,書面上寫著《船長羅傑斯的航海日志》,把它放到行李箱裏,伸手拎起箱子,到門口擁抱了一下老媽,“皇額娘,房間我下星期回來收拾,走了啊!”

呂桂芝難以置信地喊道:“哎,你就帶這麽幾件衣服?怪不得你找不到……”

宦怡菲已經走到門口,頭也不回在空中揮揮手:“回來您再把我做成人彘吧,拜拜!”

老媽家住在邁阿密第167街,離郵輪碼頭開車只要三十分鐘。

駕車穿過熙熙攘攘的黃皮膚,紅皮膚,黑皮膚和白皮膚,宦怡菲架著墨鏡,抿嘴飈進麥克阿瑟堤道,十分鐘後駛入郵輪母港車庫。

把鑰匙交給一個黑皮膚的看管員後,她按照老媽的要求報了一個名字,就被那個私車看管員領著走到港口。

“嗨!怡菲!”一個穿著制服的老頭揮著手遠遠朝她走過來。

“威廉船長,”海邊藍水泛著金光,透過墨鏡,宦怡菲仍覺得自己的眼睛要被走來的人閃瞎了,“真沒想到你是……”

老頭走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中國人,怎麽了?你可以是,我就不可以?”

“怎麽敢,”宦怡菲跟他客氣擁抱,“這年頭誰不是啊!威廉你的船呢?”

“叫我老王吧!”老王笑呵呵往旁邊一指,“吶,就是這艘。”

“叫你什麽?”宦怡菲面部抽搐,身邊停泊的一艘足有十幾層樓高的白色郵輪,沖淡她對於船長自我介紹的無良聯想,船頭的巨大英文字母赫然寫著,“神……神曲號?”怎麽神曲之風已經從大洋彼岸無法阻擋地吹過來了嗎?

盡管郵輪的造型怎麽都跟它的名字聯系不起來,接下去的航線也多少有些讓宦怡菲激動的景點,但從船長起到這艘郵輪的名字,她開始預感接下去的經歷有多接地氣。

眺望著這艘龐然大物,宦怡菲有點失落。這種豪華郵輪的內部構造她是知道的,除了舒適的客房外,還有泳池、健身房、SPA、酒吧甚至影院。除了在海上漂以外,它跟陸地上的娛樂城有什麽兩樣!

哪像近百年前捕鯨人的三桅帆船,白帆鼓風而動,塗滿鯨油的原木船身散發刺鼻而野性的味道,在大洋中追逐抹香鯨的白色霧柱,跟公海裏的海盜們遙相對望,多帶感!

“小姑娘,別發夢了!”老王伸手拿過她的行李,帶她登船,“你的房間就在船長室後面,有什麽事兒招呼一聲。”

說話間,一個皮膚黝黑的船員走進電梯,對著老王一個立正:“長官!”

老王點點頭,回頭對宦怡菲介紹:“這是鄧啟明,我的二副。”又對被稱為“鄧啟明”的男人介紹她,“她媽當年是我們班的班花兒,我的夢中情人。她呢,今年27歲,單身,她媽說她是個馬屁精,當心別被拐去賣了。”

鄧啟明跟個軍人似的,渾身肌肉緊實,目光灼灼,表情嚴肅,正當宦怡菲面對老王毫不顧忌抖人家底兒的豪邁作風羞憤欲絕的時候,鄧啟明卻露出邪氣一笑,跟剛才道貌岸然的軍人姿態完全不同。

“‘宦’?”他露出一口帶著淺淺煙漬的牙齒,“這個姓很難見,是伺候皇帝的紅人兒吧!我該叫你 ‘怡妃’還是按宮裏的規矩叫你‘公公’什麽的?”

宦怡菲感激地伸出手跟他輕握:“別介,親媽眼裏出天才,我哪兒那麽好!都一條船上的,叫我 ‘宦怡’就得。”

“宦……”鄧啟明醒悟過來,對她豎起大拇指,伸手接過老王手裏的箱子,“得,占我便宜不要緊,像你這麽漂亮的女孩兒,讓我叫你 ‘奶奶’都行!”

三人說笑著走到宦怡菲被安排的房間門口,推開門,竟然是一個小小的單間。看布置,比一路過來瞟到的普通客房要簡單得多。房間後面就是水手艙,各種膚色的水手們進進出出,看到老王和鄧啟明都規規矩矩打招呼。

“你媽說你從小幻想當水手,正好三副休假了,你就住他的房間吧!不習慣再換……”

“水手的房間!”

宦怡菲像中了彩票一樣發出“唔——”的歡叫,跳起身把船長抱到懷裏。

“呀,”鄧啟明倒退兩步,“奶奶,要變身了哈?”

有船員經過他們旁邊,老王拍著她的背勸她淡定:“有什麽事晚上再說行不行?”遞給她一張紙,“餐廳之類上面都寫了,游客甲板在14樓。無聊就到處轉轉,也可以來找我。”

兩人都還有工作,宦怡菲滿嘴噴蜜地謝完他們,轉身關上門。

這個房間雖然看下來還是酒店的格局,除了掛在墻上的一幅燈塔的畫,一個白底藍字救生圈,一些節能燈等應急設備外,沙發旁邊就是一扇小小的落地窗,陽光被窗簾隔絕在外。

宦怡菲在吞掉隨身的膠囊後,覺得心情漸漸開朗起來。

走向駕駛臺的船長和二副還在繼續關於她的談論。

“這姑娘挺好。”

老王笑了笑,對興趣盎然的鄧啟明潑了瓢冷水:“淺薄了不是?越是陽光的背後,越是有陰影。她媽說她有重度抑郁,一到夏天就特別嚴重,所以才硬要她跟我出一趟海,散散心調節調節。”

“靠,這麽恐怖……”鄧啟明頓了頓,“別介啊長官,追不到她媽你也不至於……”

老王擡手就給他一下:“你說她條件吧,名校畢業,嘴甜,條兒順,模樣也好,為什麽單身?”

“我怎麽知道,”鄧啟明摸摸被老王手刀劈中的後腦勺,“也許人家內心世界豐富,不需要多個凡胎在身邊礙眼呢?”

“說的輕巧,她媽說得了好多年了,”老王嘆口氣,“說有時候去紐約看她,半夜不睡覺,飄魂,要不星期天躺在床上,一副死了的表情。但是一看到她媽過來,或者在人前,就跟喝了笑尿似的。”

鄧啟明“嘖”了一聲:“長官,反正我住隔壁,你就放心吧,我盡量不讓她在船上想不開。”

“你?別讓人家今晚都熬不過就行!”

兩人已經走到駕駛臺,大副和領港正在檢查儀器,見兩人進來,相互問好寒暄。

“怎麽樣?”

“一切就緒,今天明天都沒問題,不過,”大副頓了頓,“後天在關塔那摩和戈納伊夫到牙買加的洋面上需要霧航。”

“是嗎,”老王忽然露出一個笑意,“看來我要見見我的老朋友了。”

另外三個人用看精神病人的目光看著他。

“長官你吃藥了嗎?”

老王的手刀再次劈過來,鄧啟明脖子一縮閃開,語速飛快地說:“時間到了我去通知甲板準備……”轉身就跑。

晚上七點的時候,神曲號的汽笛拉響,低沈的汽笛聲出人意料,奏了一段《星條旗永不落》,宦怡菲好奇地拿著自己的平板走出房間時,汽笛聲竟改成了《義勇軍進行曲》,特別的歡迎方式令甲板上萬眾沸騰,不論哪個國家的乘客都跟嗑藥了似的嗨。

走道上撞見鄧啟明,對方朝她露出一個帶著上帝光環的笑容:“宦姨……”

宦怡菲驚恐地縮到墻邊:“你……你要幹什麽?”

“……”鄧啟明神情幻滅,“我在跟你示好,要不要這樣……船長在致辭,你樓上吃點東西,玩兒去吧!”

宦怡菲淡定下來,好奇道:“那國歌,船長一向這麽生猛嗎?”

鄧啟明聳聳肩:“這是他的船,高興的時候早晚還升旗儀式呢!”

宦怡菲笑笑,說話間郵輪緩緩離港,樓頂歡呼不斷。

她走進電梯,鄧啟明看到她按了下行鍵,數字跳閃,停到了六樓。

“嘿,還真是……”鄧啟明嘟囔了一句,心裏事兒多的人還真是不好搞。

六樓是上下兩層的主題餐廳,除了名牌店外,還有音樂吧,提供烈酒和零食。宦怡菲略略掃了一眼金碧輝煌的大堂,向吸煙室走去。

不出所料,這種萬民紮堆的時刻,裏面空無一人。

她松松地倚靠到沙發上,摸出一根煙。吸煙室的封閉玻璃窗外是華燈閃爍漸漸遠離的邁阿密港。

從邁阿密出發,航線將會經過牙買加,開曼群島,墨西哥,巴哈馬,最終兜完一圈回到邁阿密。四次靠港,兩天純海巡。航線經典卻沒有驚喜。

要是能搞錯方向駛進加勒比海就好了。

她沈浸到傑克船長帥氣的痞笑中,這時,一群人闖進了她的地盤。

看樣子推斷,幾個中國富商,一個美國人,還有一個面容十分英俊,神情卻帶著禁欲氣息的年輕男人。

她默默地縮小自己的霸距姿態,很快弄清那個年輕男人是這黃白兩方的翻譯。

老美熱情地寒暄:“張先生,真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們!”

翻譯眼皮都不擡:“嗨。”

被叫張先生的發福男人楞了一下,繼而盯著翻譯,“就一個字?”

“嗯。”

張富商臉上糾結了一下,很快堆笑道:“愛德華先生,跟你們公司合作之後,真是事事順利!相信未來我們會有更多更好的交流。”

翻譯一個單詞丟給愛德華:“好。”

富商:“……”他再次難以置信地望著那個面無表情的翻譯,“你這翻的是古英語吧!”

翻譯沈默。

愛德華臉色較為尷尬:“你覺得我們這艘郵輪怎麽樣?邁阿密的港口享譽全球,看樣子明天的天氣也特別適合航海呀……”

翻譯:“吃了嗎?”

宦怡菲忍不住“噗”了一聲,幾個人回頭,她假裝認真看平板,那一聲笑就像根本沒有過。

張富商終於憋不住了,他從沙發上站起身,伸出手指指著翻譯罵道:“你到底會不會翻譯!蒙我是吧?他他媽說那麽長一串,我他媽說那麽長一串,你嘴裏就一個字!你口水是用來養牙齒的嗎?”

翻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也不吭聲。

“打電話叫你們總乘過來,”周圍人站起來勸阻,張富商漲紅了臉,伸手往領口扯了扯自己的領帶,“叫啊!快叫!”

翻譯不耐煩地摸出電話:“頭兒……嗯。”

總共兩個音節,吸煙室裏的人都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總乘很快出現,身後跟了個二十二三歲的華人小姑娘,端著幾杯飲料,看樣子是跟著過來救火的。

總乘務先親自遞過飲料,對富商用蹩腳的中文道歉,又對翻譯一通責罵。

“什麽事,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鄧啟明探頭進來,臉上滑稽地畫著幾個五角星,想來是跟別人玩牌輸了被畫的。他掃了一眼宦怡菲,對那個小姑娘使了個眼色,完了對翻譯道,“音樂吧的客人都來投訴了。”

小姑娘蹭到宦怡菲身邊,小聲搭訕:“你是怡菲姐姐吧,我叫崔曉姝,你……咦!”她看到宦怡菲平板上是一個翻譯界面,對面人的話,全部自動在界面上同步出現原文和中英互翻。

“姐姐你在偷窺!”

“噓……”宦怡菲還搞不清小姑娘的來歷,她趕緊拿平板蓋住崔曉姝的嘴巴,“他誰?”她微微示意她看翻譯。

“他呀,他叫 ‘焦誠羽’,這次航線臨時聘用的翻譯。”

教成語?宦怡菲暗忖道,怪不得惜字如金。

“不就是些虛來虛去的屁話,有什麽好逐字翻的,意思到了就得了。”那個叫焦誠羽的年輕男子在譴責包圍中不以為然。

“帥吧?”崔曉姝眼冒星光盯著對方,對面因為他一句話,頓時又吵得不可開交,她卻興致勃勃地繼續跟宦怡菲熱情道,“跟你說哦,他,跟二副兩個人,我覺得有奸/情啦!”

宦怡菲啞然。

“好了好了,”鄧啟明息事寧人拍拍焦誠羽的肩,“小焦焦,這就是你不對了。”他回頭對張富商安撫道,“張老板,馬上給你換一個翻譯,這位後生近來虛火旺,多有得罪啊!”

宦怡菲耳邊傳來崔曉姝一聲低低的歡呼,鄧啟明已經摟著焦誠羽的肩走了出去,張富商在眾人的勸解下恢覆熱情,拉著老美移駕去總乘務承諾免費提供的海景酒廊。

“哇噻,又是一對!”小姑娘神采奕奕。

宦怡菲無語地轉過頭看看她。

得,上船第一天,什麽奇葩都遇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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