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當時朝堂之上的場景，一空就覺得不對勁兒。當年秦家也是個戰功顯赫的將門，就那麽不明不白的被滅門，證據都擺在他眼前，他竟然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甚至根本就沒有仔細看一看，皇上他就一點都不想知道當時的真相麽？

除非，他早就知道這件事的內情，所以才會如此波瀾不驚。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自己的處境可就是不太樂觀了。好在身份還沒有暴露，而現在要做的就只有盡量不在朝堂上和皇上對著幹，另外就是抓緊搞清楚皇上在這件事中的位置。

張大人送來的那些女人都被趕走之後，府裏倒是一時間清凈不少。李思對於朝堂上的事並不知情，還是照常喜歡閑的沒事湊到一空身邊，每天換著花樣的送些湯羹點心到他的房間。

“都已經在裏面關了多久了？我給你端了銀耳羹。”

李思在府裏來回走動從沒有敲門的習慣，直接推門走了進來，正好看到一空在和掠影說話，掠影也是站在原地楞住，下一刻已經是回過神來行禮。

“見過夫人，屬下正在和將軍商討內侍省的公事，恐怕……將軍是暫時沒有時間和您說話了。”

一空也是站起身接過她手裏的小碗，一臉歉意。

“嗯，內侍省最近事情很多，而且現下又是新年，有不少人都是從其他地方趕來京城探親或是暫住。運進京城來的燈火炮竹也是多了很多，這些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內侍省負責，實在是忙的很。”

在李思的心裏，一空就是她的摯愛，因為這份感情的存在，所以對於很多事情，即使一空不解釋，李思也不會往壞的方面去想。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晚些時候晚膳我再來叫你。”

她只是笑著打量了掠影一眼，目光瞥見一旁桌上的書冊，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而且她也相信一空不會做出什麽對朝廷不利的事，所以還是緩步走了出去。

看到房間的門被再次關好，掠影才松了口氣，把一塊布料從袖中拿出來遞給一空。壓低聲音緩緩開口。

“將軍，這是我從張大人身邊一個侍女隨身的包袱裏找到的，這布料縫在那個侍女的裏衣上。當時我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抱著包袱從張大人府上的後門出來就覺得事情有什麽問題，待到她和密衛說完話，將她打暈之後才搜出了這個。”

說完，掠影低頭看著那塊撕扯下來的布料。還好當時他聰明，裝作是小毛賊的模樣直接將她的整個包袱搶走。就算是那侍女醒來，怕也不會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聽著他們二人說話，完全不像是初次見面，倒像是彼此很熟悉，臨走的時候那密衛還抱住了侍女，兩人依依不舍的。我當時離得遠，只聽到一句，說是把這衣物帶走，那密衛不肯，說是當年的事早已經了結，這件衣服隨便處置了就是。”

一空接過布料，看到上面繡著的圖案是三叉戟，橫放的位置，樣子也很古老。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她伸出手撫上拿三叉戟的圖案細細撫摸，半晌忽然停下動作說出一句話。

“折戟沈沙，成王敗寇！你看，這三叉戟橫放，不正是個王字麽，而在當時，秦家就是朝廷的利刃，一旦兵器太過鋒利，就會傷及自身或是引來他人的覬覦，張大人恐怕就是要這侍女與密衛私通，將這消息傳遞給皇上。”

掠影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似乎才明白過來這件事是怎麽回事。侍女裏衣內的繡花，換做是誰也不會輕易的看到，就算是看到也不會聯想到這樣驚人的滅門慘案。

“掠影你先出去吧。”

雖然一空始終不願相信，但是密衛他還是清楚的，只聽命於皇上的一支隊伍，所做的事自然也都是直接受命於他。這幾乎是不容置疑的，但還是缺少些證據，畢竟這三叉戟的繡紋含義也只是一空猜出來的。

到底怎麽回事，還得等等其他人的消息。一空一邊整理著新入宮的內侍名單，一邊想著這件事，速度慢了不少，名字竟然都寫錯了好幾個。只得把那一張紙撕下重新寫過。

過了一會兒，房間的門被敲響，外面傳來的是絮兒的聲音。

“將軍，絮兒過來給您換盞熱茶。”

這是一空和絮兒約定好的暗號，只要是緊急的情報，掠影他們不方便的時候都是由絮兒來送，而這句熱茶就是指的緊急消息。一空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聽到這話更是放下手裏的筆叫絮兒進來。

絮兒警惕的看了看外面，把門關好，走近之後才把在手裏藏好的紙條遞給一空。

“這是一位大哥哥讓我交給將軍的，他什麽都沒說，但是好像受傷了，這紙條上都有血跡。”

一空展開染血的紙條之後，看到上面的四個字。

“霸王除秦。”

當年西楚霸王項羽攻陷鹹陽城，從此亡秦立楚，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但是這四個字有什麽其他的含義呢。一空認得這是皇上的字跡，擡起紙條的瞬間，看到這四個字旁邊用很淡的墨跡寫著幾個字。

“不臣之心。”

一空拉住絮兒的小手追問道。

“那個大哥哥穿的是什麽衣服，長得什麽樣子？”

絮兒想了一會兒，指了指她身上的藏青色腰帶。

“這個顏色的衣服，鎖骨處有道長長的疤。”

這個人是一空派去守在密衛們私宅處的人。這消息，必定是從皇上那裏傳遞出去的。不臣之心，指的是他認為秦家有不臣之心，也就是個完美的借口，霸王除秦，則是表明了他的意圖，要成為一代霸主，除去秦家這個大患。

原來秦家滅門的這件事根本就是皇上在暗中下達的命令，從頭到尾，都只是因為皇上忌憚秦家的赫赫戰功會威脅到他的位置，所以才會用謀反的罪名汙蔑秦家。

殘忍的真相終於被揭開，一空的心裏說不出的憤怒，這樣昏庸的皇上，他當初就該聯合邊境的反賊一起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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