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空看著他如此模樣還是退出了山洞，讓自己冷靜一下，也算是讓她自己冷靜一下。明明是自己在強盜手中救他回來，他凍僵了的身子渾身顫抖的模樣自己都還記得。前段日子千方百計的逗他說話，他就是不開口。現下終於說了話，卻是說恨自己。

他恨自己什麽呢，提到他的父母還是根本就是在恨自己把他救回來。還是說他以前經歷過什麽事情讓他變成這樣的性子。雖說救下他時沒想著他會如何報答自己，但至少，不該是說恨的。

坐在一條溪流邊的青石上砸著青皮核桃，青綠色的外皮很厚實，裏面核桃的皮也已經變硬，就算是用著順手的石頭，也得砸上好幾下。砸出十幾個核桃仁捧在手裏，小心翼翼的回到洞口查看裏面的情況，小娃娃蜷著身子背對著洞口，大概是睡著了。

輕手輕腳的把核桃仁放在洞口，看了小家夥好一會兒，就算是他肚子餓了也有吃的，可是上次就遇到小妖來欺負他。一空想了想，在小娃娃身上留了些自己的妖氣，這樣小妖就會以為他也是妖，而且和自己有些關系，也就不會隨意欺負他了。

把小娃娃的事情料理妥當，一空便循著溪流一直往上走，這溪流清澈涼爽，上游一定有什麽更大的水塘，說不定還能找到源頭，進去沐浴一番也是件美事。

走出沒多遠就看到溪邊有棵樹上像是結著什麽果子，金黃色的墜在翠綠的葉間異常顯眼。既然看見了哪有不上去嘗嘗滋味的道理，一空身手利索的爬上樹去摘下一顆湊到鼻端聞了聞，水梨獨有的香氣很是誘人，一口咬下去卻是又酸又澀。

只吃了一口便扔到地上沒了興致，忽然想起以前經常會摘到這樣味道不好的果子，泡在流動的溪水裏過些日子就會變甜。

這現成的溪水正好用來泡梨子。摘下幾個個大的揣進懷裏跳下樹，找了幾塊大些的青石攔在溪水中間擋住梨子不被抽走，又順便將溪流擴寬了一些。也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裏住上多久，有沒有機會吃上這梨子了。

又走了一會兒，水流開始變寬，在樹於樹之間沖出一條水路，水底是些圓滑的石頭和細細的沙子，看樣子這溪流是流了很久的。怪不得附近的樹木長得茂盛，而這隱隱透著的一股靈氣又是哪裏來的。

一空順著河流一路行走，樹木高大的遮天蔽日，地上也生出些青苔，鳥獸也開始出來活動。怪不得之前遇到的蛇妖非得要搶下這山頭，這樣的地方可是難得一見，山上的生靈多數都是修煉成妖的，就算是未曾修煉也都比尋常的健壯些。

比如從林間出來喝水的一只田鼠，居然有一只野兔那麽大，見到一空則是乖乖化作人形。雖說是化作人形，頭上還是頂著耳朵，身後拖著一條尾巴，一眼便看出是老鼠。

“王上怎麽有空來我們這地方巡查？”

一空看著他模樣差點笑出聲，平日裏跟著自己的都是道行比較深的妖，而面前的家夥除了臉和四肢，身上還未褪去皮毛，倒像是人披著鼠皮。

“我最近事少，在人間游歷。偶然間走到此處，順著溪流一路走來發覺附近好像有一股靈氣，還沒尋到源頭。”

鼠妖伸手撓撓耳朵，有些奇怪為什麽妖王為什麽會清閑到到處亂走的地步。

“溪水的源頭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了，那附近有個樹妖，那老家夥修行大概有好幾千年了，它長的最高，我們經常讓他托著我們上去看月亮，這地方風水好，修煉個幾十年便可化成人形了，不過我現在這個樣子還差不遠，只敢在山間轉悠，不敢下山去。”

一空坐在青石上撩水洗了手聽著鼠妖說話，聲音尖細倒像是個小孩子。

“好在你沒下山，不然非得嚇著那些凡人，幾十年修煉成人形已經是難得，你要是想著下山去玩樂怕是還得再修煉個幾十年。”

鼠妖聞言點點頭，心道這妖王也不指點自己幾句反倒調侃自己的模樣會嚇到凡人。

“王上說的是，我日後一定好好修煉，也好早些下山去。”

一空和鼠妖告別後便又繼續走，果然走出一段便察覺到那股靈氣就在附近。

粗壯的樹桿，參天的枝葉，露出的樹根上覆滿青苔，靈蛇一般的盤結在一起。原本以為地府裏遇到的樹妖就已經是很高大的，卻沒想到人間的山林中居然也有如此的樹木。伸出手去撫上那樹幹，察覺到其中的氣息，正是一只樹妖。那樹妖似乎也察覺到一空的氣息，輕輕晃動了枝葉卻未開口說話，一空輕輕拍了拍樹幹仰頭看著上面的枝葉。

“老東西，我知道你是樹妖，從老遠就知道了，你還藏什麽。”

沒等一空低下頭便是劈裏啪啦幾片樹葉砸下。悠悠傳來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

“我從未隱藏，只是在睡覺而已。”

一空坐在樹下撿起葉子拈在指尖細細看來，上面的葉脈極其覆雜，葉片的大小比自己的手掌還要大些，看來真的是有幾千年的道行了。

“你這老東西修煉這麽久，還是離不開本體麽？整日悶在裏面，怪不得要睡覺。”

樹妖笑了起來，似乎是在笑話一空一般。

“我修煉至今足有八千年了，早就可以離開本體。”

一空只覺得難得的自在和安靜，靠在樹幹上閉了眼睛休息。

“那你為什麽還要躲在裏面睡覺，何不下山去，山下的人間熱鬧繁華，和這山上可是沒法比。”

“你若覺得人間如此繁華美好，又為何要走到此山深處來尋我？”

一空一時被他問住，是啊，要是人間真的那麽好，自己又怎麽會跑到山林裏來。

“我，只是看慣了人間的模樣，所以來到山林裏游玩。”

“哦？是看慣了，還是厭倦了？”

一空再一次被他的話問住，原本是覺得看慣了，覺得無趣，可是他這樣一說，也許，是真的厭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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