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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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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尊座,此酒乃是西荒所出的葡萄美酒,卑職領帝君旨意賞賜給尊座的。此外,帝君甚是體恤真君操練天兵之勞苦,特意賜了小玩意一枚,還望真君笑納。”殘影仙官過手之時把一枚紙盞塞入祝昴星的內袖之中。

殘影仙官含笑捧著托盤往下一位賜酒,祝昴星借著幹將仙官的掩護大致把信盞的內容細看了一回。他失笑地舉杯向著著勾陳帝君隔空碰杯,難得這老小兒肯把馴化好的瑞獸狡毫不吝嗇地借予他,以援助他的無能為力。

這頭瑞獸狡來自於西荒之境,其狀如犬而豹紋,其角如牛,性情乃是極為兇猛,凡人常言見其出沒之地皆是大豐收,是以算是一頭瑞獸。因著這頭瑞獸自小被勾陳帝君豢養馴化,如今乃是不會輕易傷人,加之其對氣味極為靈敏,不失為一頭護主的佳品。

祝昴星借著尿遁與殘影仙官去領此獸之時,他擡手輕撫竟覺毛發柔軟且不易脫落,殘影仙官解釋此獸一直跟隨帝君與帝後兩萬年之久,聽得乃是佛法,喝得乃是天宮的瓊漿玉泉,這修為與悟性自是比西荒之境的同類有所區別。

世人所知,佛法乃是普度眾生的法度,卻先少有人知曉這佛法也能傷人於無形。譬如世人所熟悉的《地藏王菩薩本願經》於生靈而言不過是慈悲為懷的佛法,於死靈而言卻也是牽制其戾氣的法則。

姬媗歸來之時正是東海水君在介紹其三子,祝昴星領著姬媗上前客套幾句便算是打了照臉。東海水君之子的目光轉到姬媗身上,那雙恭敬的眼睛轉為驚艷。“小仙拜見真君。不知這位仙友名號?”

“三皇子說笑了,她是本座的君後祝姬氏。” 仙友?祝昴星有意上前攔在姬媗身前,他的身影順利遮擋住這位青年望向姬媗的灼灼目光。

“原是君後,小仙眼掘還望真君恕罪。”東海水君的第三子被祝昴星嚇得臉色發白。

“確是眼掘,也罷,本座君後身子略有不適,也不打攪了。”他知道自己的語氣近乎遷怒,可誰叫他此刻內心極為不舒服。

“他又不是你麾下,你又何須如此動怒?”姬媗對那東海水君的第三子甚是憐憫。若在玄水真君麾下,只怕是終日流淚。

“若我還是昔日的脾性,他如今已不知天地為何物。”他淡漠地拉著姬媗的手往前宴席處走去。

“你終日這副不近人情的模樣,可是不累?”姬媗氣籲籲地質問,這玄水真君乃是盤古真人元神之一所化的仙胎,無父無母降生於世。

“不累。”他挑眉道。

回程的路上,他一路攬著她的纖腰一並騎在天馬之上,那頭禦賜的瑞獸狡一路跟在後頭,不前不後總是恰到好處,不愧是早被馴化有度。

“此獸為何追隨你我?”姬媗側目看了看這頭甚是乖巧的狡獸,若無錯記,此獸似乎一直守在勾陳帝君與帝後娘娘身邊,如今驀地又隨了他們?

“按照仙官所言,鈞天本非太平之地,帝君乃念與我友情,特借小玩意瑞獸一頭於赤霞宮內,閑時看守門戶,緊要之時能護主。”祝昴星如實作答,鈞天確實個是非不斷之地,歷經幾任天帝也無法挾制,只因鈞天乃是各方勢力最為集中之處。

天帝之後宮看似繁盛實為各方勢力互相牽制,旁人不懂直道“齊人之福”甚是羨煞,奈何天帝求的不過是“願得一人心”的此生最愛。正因著有此遺憾,老天帝才待黛絲母女有所偏袒。

縱觀老天帝是個難得的平天下奇才,奈何家中卻不甚安穩,先有愛女執意下嫁斷袖神君,再有最寵愛的內孫牽扯一樁風流往事,而後又有心肝尖兒的外孫遠嫁和藩。老天帝這幾萬年可謂心力交瘁得很,每至赤霞宮與他對酒方才舒心些。

“星哥當真交友滿天下,就連帝君與你也成了泛泛之交。”姬媗櫻唇逸出一抹嬉笑,他手臂的手臂一手扣著她的腰,另一只手則是抓住韁繩。“星哥的騎術很是了得。”

他的騎術很是了得,從在西王母處曾聽說被選為天後、帝後的神女之騎術皆由其夫君親自教導的。不知祝昴星可曾教導過哪位神女仙子呢?

“再如何了得也不過是指導過塗姮,那小子若在馬場之上乃是威風八面得很。”饒是記得塗姮醒來之處在蒼天牧場曾顯露過一手,惹得天帝與一眾仙僚嘖嘖稱奇。

“星哥把最好的都留給了塗姮上神呀,能有這麽一個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兒子,星哥乃是老懷安慰。”姬媗當然知曉那場盛極一時的蒼天馬賽,當日她也曾到訪九重天宮,奈何吸入了花絮只得急急打道回府去了。如今想來,這哮癥驀地覆發興許就跟那次吸入花絮有關。

話說塗姮上神的某些習慣與祝昴星可謂一脈相承,按照塗山詩的說辭,兩人騎馬之時的習性更是如出一撤般。她會騎馬卻也鮮少騎馬,因著她沾不得激烈的運動,小時候她哭鬧得沒撤,姑姑與姑父只好聘來師傅悉心指導過,卻也僅為指導而非讓她馳騁。

“此等小事你也得醋一醋?只怕是你錯翻了醋壇子。”祝昴星恍然大悟地笑了,原是個要人哄著的神女。自古子女姻緣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這般勞師動眾地重筆引薦這位成龍快婿,天帝已然是把怡樂元君迫不及待地出嫁。

“這千秋百世的滄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我已鮮少記起元安陽的種種,如今記掛的不過是你罷了。姬媗,無論宮外如何妄議猜度我,你莫要輕信便是了。”祝昴星閑閑一句顯得雲淡風生,可天曉得個中因由並非旁仙以為的那般簡單。

“祝昴星,你且放心,我信你。”不知為何聽到他這麽一句說辭,姬媗的內心難免抽了抽,眼前的他突然讓她覺得很陌生。縱然她知道許多時候乃是身不由己,他們能鎮住天宮自是有他們的法子,從前不覺煩憂乃是不曾接觸。

若從明處看祝昴星擔的乃是天族的鈞天元帥之職位,用度更是半幅真皇的儀仗,諾大的九重天宮恁憑本領再高也需得禮讓其三分薄面,加之他乃是天族的功臣以己血肉之軀撐住天宮;若暗處看,誠然他不過是個富貴囚徒,究其一生也離不得這九重天宮半步。

夜幕降臨下,寢宮之內的祝昴星捧著姬媗的臉又親又咬,他把她橫抱至內室,溫柔地放倒在床上,無視他擡手執起她如凝脂白玉般的柔荑擱在嘴邊輕吻,姬媗嬌笑著推拒著他欺壓過來的壯碩身軀,他明知她抗拒不了他的男色。

姬媗靠在他肩窩嗅著熟悉的氣息,難得欣賞著他的睡顏,他的下巴處冒出硬硬的青髭,有點兒紮手,卻無損他的俊朗。難怪一眾神女仙子皆癡迷於他的玉樹臨風,而忽略了他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

誠然,他也有他的任性,不欲當真皇並非能力不足,而是給自己一個轉身的餘地。在北荒之時的他眼眸處何其雀躍,可回到天宮後的他眼眸之內不時劃過“寂寥”二字,他在此地並不開懷甚至很是壓抑。她不喜歡九重天宮的他,過於拘束、過於呆板。

“為何還不睡?可是身子又發痛了?”他緩緩張開眼便看見她一臉若有所思地窩在他臂彎之內,遂以指卷起她一縷青絲把玩,自兩人成了親便時常一起迎接過昴日星君的雞鳴。

“嗯,你呀,素來不懂憐香惜肉,害得我······”她嬌笑地枕在他□□的胸膛處,他素來就喜歡她這樣乖巧地枕在他的身上。

“若不你悉心教導於我,可好?”他的大掌不知何時滑至她的後背頗為挑逗地劃著圈圈,像是執意要與她耗到底般,他改以手指尖輕刮姬媗頗為敏感的頸窩處惹得她一陣雞皮疙瘩的不適。

“我父母早早身歸混沌且從未歷過□□,豈能如你這般經驗老到。”這種極度挑逗的觸感讓她身子哆嗦了一下,她以水蔥般的水甲輕刮他裸裎的胸膛,惹得他悶哼幾聲。

“許是本座老了,不中用了。如今被你這混賬小兒嘮叨我來著。”隨著她的動作而滑落的雲被,被祝昴星及時一手捏住,他星眸微瞇替她蓋上雲被,嚴防一絲春光乍洩。

虧得她還能笑出來,司命星君常說動情最深之人受傷也是最深的,他這個三十萬年不曾開過好桃花的老樹終是被她修理得很慘。

“年歲上確是,可容貌尚算俊逸。”她歹毒一笑,伸手掐著他的鼻子輕聲道,虧得他容顏上仍如凡間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男子般俊俏,若說術法修為誠然祝昴星比勾陳帝君要高深了。“這上蒼合該記我姬媗一功,收了你這禍害好讓一眾神女早日脫離苦海。”

“好個夜郎自大的神女。”他失笑地恁憑她踐踏他的鼻子、劍眉,難得她不曾為元安陽之事吃醋,委實讓他詫異。

既然上蒼執意讓他們捆在一起,那他又何不順應天意,凡塵種種不過是天命自有定數。既然姬媗生來便是他的劫數,他縱使逃到天涯海角還是甩不掉的。加之,此樁並蹄蓮本就是他刻意招惹在先,姬媗不過是一直被他逼著行動罷了。

他溺愛地看著姬媗把玩著他的皓白銀發,他自嘲地笑了笑,想到勾陳帝君曾言自身被其帝後氣得多了不少白發之事,還好他的三千墨發早已變得斑白,是以姬媗才辨不出他為她操心多久。從前,他許多事兒皆會扶乩,因著他無法預計所謂的將來,如今他自覺已是無需這般了。

他的將來與明天,如今已被他攬在懷裏,藥君說,姬媗如今的哮癥已是得到控制,養育孩兒並非難事,只是他的內心仍舊覺得忐忑不安。

在姬媗降生以前,他早已這般逍遙地獨自活了三十五萬年之久,他敢說如何打發這遙遠的漫漫日月誠然他比勾陳帝君更有經驗。

對於怡樂元君,他已是惡劣得不能再惡劣了,而她卻如被他施了蠱毒般執迷不悔,誠然他覺得怡樂元君更多的不過是為了跟她自己較勁罷了。若是當年他再狠毒一點,興許就能把怡樂元君給攆走,也無需如現在這般終日提心吊膽她會謀害姬媗。

睡夢中的祝昴星睡得並不安穩,迷糊中只感覺不停被人推搡,他艱難地瞇起一條縫,映入眼簾便是姬媗關切地目光。

“星哥,你怎麽了?可是作惡夢了?”她趴在他胸膛處睡眼朦朧地問道,她本是睡得最香甜之時,奈何他卻睡得不甚安穩,就連身上的肌肉也驀地硬起來擱得她不舒服。當她輾轉醒來,卻見他眉頭深鎖,就連睡夢中他也未曾放松過。

“嗯,許是今日煩憂之事不少,是以這神緒終日不寧。”他伏在她的肩膀處,聲音顯得悶悶的。不知為何他的心思很是低落。

“······星哥,你沒事吧?怎麽突然這般沮喪?”姬媗怯怯地問,她從未見過這般失態的他,此刻他仿若溺水求生般脆弱,更像是深情得迫切。她只得坐起來抱著他,他也順著她的坐姿抱緊他。

“姬媗,你愛我嗎?”他就如溺水之人須得找尋一個能拯救自己的稻草,誠然那稻草乃是輕得不能再輕。

恁憑她如何安撫,祝昴星也只是一動不動地抱著她。她姬媗雖非通情達理的神仙,可素來重諾,既然選擇了陪他廝守,她自是會恪守本分。她不停輕撫他的背,“好好好,傻瓜。我已承諾於你,與你廝守終老,又豈會有負於你與旁仙繾綣?祝昴星,你是我的心肝尖兒,我愛你。”

本以為安撫了他便完事,不想翌日姬媗醒來才發現他渾身火燙,竟無聲無息地發熱了。她遣派莫邪仙官去請來藥君為他請脈,說是憂思傷神所致。

祝昴星本是坐在床上看經書,最後也不得不撂下晦澀難懂的經書,躺了下來閑閑看著床邊矮桌上的溫熱藥汁和蜜餞。

“這般年紀竟怕這小小一碗苦藥,這不我連最愛的蜜餞也供上了。”姬媗強忍笑意坐到床沿,平日裏威風凜凜的鈞天元帥如今卻如頑童般。

“這味兒也委實濃重。”他帶著濃濃鼻音,不時吸吸鼻子以防鼻水滑下來。昨夜發熱一場,今日倒是通體舒爽了不少,連日來的操勞積壓過度才誘發了他驀然發熱。

“如今你終是明白平日裏我何以這般抗拒吃藥了?”她輕擡下巴示意他盡快把藥汁喝盡,這“敵不動、我不動”的策略用在祝昴星身上也是枉然,最後不得不扯開被子把他自被窩撈起來。

他沒撤地一手端著碗皺著五官把藥汁喝盡,他手中的碗被姬媗奪去,一顆蜜餞順勢餵入他口中。她脫了鞋子、白襪,赤著一雙雪白小足爬到床鋪上,抱著繡墊一臉不懷好意地與祝昴星對坐。“你最近在煩憂著什麽?”

“臟不臟?”祝昴星挑眉看著她,這手適才還拈過蜜餞,此刻卻抱著繡墊。他沒好氣地扯走她抱在懷裏的繡墊,隨手拋到外室的桌子上。

“你昨夜可是把我嚇壞了,原是憂思傷神所致。”驀地這般情緒失控,若非她靈臺清明定必被他嚇哭。經過昨夜,她算是知曉祝昴星愛她比較深,這世間的女子便是這般,好吧,她承認自己委實膚淺。

她知道祝昴星並非天生的鐵石心腸,他只是慣於寂寞不甚主動罷了,待得他卸下防備方能感受他的熱情。

“說吧,又來討何種賞賜?”他終是失笑地搖頭,昨夜的失態方知他原是這般喜歡她。既是如此,他又何必執著地為難彼此呢?

“我要為星哥生兒育女。”當她一字一句地蹦出,本以為能換來他難得一笑,不想他卻是依臉無表情地看著她,仿若此刻她說得不過是豢養靈寵那般簡單。

“許是我尚未退熱。”祝昴星兩眼一翻,姬媗怎驀地跟元安陽那動如脫兔般的性子沾上幹系了?

“祝、昴、星!”她鮮少作這般大的決定,何以他這麽一副興趣缺缺的神色?昨夜才信誓旦旦地說愛她,誠然神君男仙的話委實不可信,姬媗自覺無趣地伸手從矮桌上拈了一顆蜜餞入口。

“你可有細想清楚?”祝昴星的身子穩如泰山般坐在床上,只以手輕松把她的手推了回去,楞是不讓她再拈蜜餞,床榻乃是用來歇息的,不是讓她坐在上頭吃蜜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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