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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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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挺好的,奈何不時犯著傻氣。”雖說她會把他氣得怒火中燒,但也算是給他過於平淡的生活增添了活力,如今他最為牽掛的便是她的哮癥。尋常仙子神女到了此時此刻定必知道他喜歡她,可這頑石居然一直懵然不知。

他,定是那根筋兒犯了毛病,而且定必病得不輕才會想著與她白頭偕老,照顧其一生一世。尋常仙子神女到了此時此刻定必知道他喜歡她,可這頑石居然一直懵然不知。

“若是喜歡便擄回來,何須這般望穿秋水,你這般畏畏縮縮著實不似你的風格。”塗姮失笑,這塵世間何來如此多扭捏之事,若見到心儀之人還得卻步,左不過是自尋由頭罷了。“世人皆是想得太多,才造就如此多癡男怨女。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成也,敗也又何妨?”

“她曾是勾陳帝君帝後的人選之一,我怕姬靈上神不許。”他瞥了一眼掛在腰間的薄荷香囊,除卻她身上的一枚,如今他也是不自覺地時刻備著一枚。就怕她一個不慎弄濕了又或是弄掉了,終究此等香囊有備無患。

“她尚未嫁予勾陳帝君,左不過是個候選罷了。如今帝後已設多年,姬靈上神又非不曾知曉。”塗姮嗤之一笑,“加之,又非姬靈上神入主赤霞宮,她又何來不滿?這人世間尚且至情至性,何以當了神仙卻諸多捆綁。我瞧這北荒女君八成乃是鐘情於你。”

“多管閑事。”祝昴星自討沒趣地嘀咕著。“她像嗎?每日她巴不得我速速離開,仿若不欲細看我半分。”

“師傅總是思量過甚,帝後娘娘倒比你灑脫。誠然師傅無須過分憂慮,姒昭曾以術法潛入帝君的思緒去意圖迷惑其心智,不想卻是被帝君以術法傷了元神鎩羽而歸。”塗姮沒撤地笑了笑,當日難得師傅問起姒昭的“媚惑術”,他便知道又是為了元安陽。

三百年前元安陽與勾陳帝君離心便毅然告假瀟灑離開,難怪凡人常言:“這女人若是變心乃是十頭良駒也無法拉回。”,這般灑脫若是男兒家那便會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誠然如今這位帝後娘娘也是個人物,輕易出手便把勾陳帝君這頭四海八荒中最為難纏的老天龍降服了。

“有你這一句,我便釋懷了。”縱然勾陳帝君乃是天縱奇才,可有負於她之時,她連挽留也不曾便擇了放過彼此。“這丫頭灑脫時乃是當真灑脫,決絕之時更是從不含糊。我本欲好意關懷,她卻刻意疏離,著實不識好人心。”

“其實,作為夫君,我深知夫妻間的事本就容不得旁人瞎置喙,即便親如姬兒,我也不欲詩詩與她談之過甚。”塗姮搖著綢骨扇給自己扇扇風,親兄妹尚且如此,更何況祝昴星不過是掛著青梅竹馬長大之名的忘年之交?

黅霄宮內的帝君與小帝後如何抉擇皆是兩人之間的事兒,本就與他們這些旁仙無關。是以,他塗姮並不覺得此事乃是帝後娘娘刻意疏離,反倒是祝昴星好管閑事罷了。

“都已是塵封了上千萬年之事,我早已看開。讓你這般操心,乃是我不懂事了。”祝昴星含笑摟著塗姮的肩膀,自他成了親臉上的笑容堪比這八萬年裏要多,誠然他乃是覓得一個興趣相投的妻子。“瞧你這般,我倒有點兒期待成親了。”

“徒兒尚有疑問,師傅僅作閑話便是。若師傅與勾陳帝君動手,可有幾成把握?”畢竟祝昴星與勾陳帝君最近結下的梁子有點兒大,誠然拳腳相加乃是避無可避的。

“四成。若是我招惹而來的那便是七成,若是旁人招惹而至的四成已算是禮讓了。”祝昴星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道,世間之事本就沒有十足的把握,留有三成做變化乃是常談。

“呿!終日這般狂傲,誠然徒兒也自覺四成已是禮讓了不少。當真要覓她當師娘?她似乎很是傻氣,師傅幾時換了嗜好討個斷袖來耍一耍?”塗姮會意一笑,聞說這北荒女君乃是個天生斷袖,待神君男仙皆是視如泥胎般,是個極為難纏的主兒。

“太懂算計之人難以出嫁,尤其是女子。”祝昴星丹鳳眼眸瞇,再三確認姬媗已不在竹樓門後方才以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她並非斷袖,一切說辭不過是為了掩飾自身的哮癥。”

“這般羸弱的身子,怕是難以入黅霄宮吧?除非姬靈上神一哭二鬧三上吊逼得勾陳帝君點頭,不過此事本就是難於上青天之事。”塗姮蹙眉一頓,她竟是這般羸弱?

饒是記得當初塗姬何其迷戀勾陳帝君,可帝君他老人家楞是不給姬兒半分有機可乘,縱然塗姬弄得人盡皆知,奈何被潑了一身臟水的勾陳帝君任舊是默不作聲,這樁鬧劇終是反噬得讓塗姬痛不欲生地割脈以證清白。

更遑論四百年前他把額頭磕破了也求不來勾陳帝君的憐憫之心,面對已成屍骸的九尾金狐仙一脈甚至以極刑將其滅跡。縱然姬靈上神乃是其舊愛,也不見得就能這般要挾到這位看似祥和的西極真皇。

祝昴星輕咬牙,逼?這般輕易能逼得這老小兒就範,如今的西極真皇又豈會是他勾陳帝君。為了姬媗的安危,誠然他也只得死馬當活馬醫了,再不濟便由他肩負起這個責任。西極真皇,此名號怎也比他這個元帥要得體多了!

塗姮含笑辭別了祝昴星,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方才踏入竹樓,此刻的姬媗早已沐浴梳洗了,如今正坐在閨房裏忙著畫丹青。

他傷勢早已恢覆得不錯,倚靠在她房門外的廊道吹著牧笛,笛聲幽幽如泣如訴,這曲小調乃是他小時候時常吹奏的,說的乃是一雙戀人因著熱血男兒入伍征戰沙場,不得不與心愛的女子生離死別。沙場浴血,終不過是黃土一杯,殘墳野草長幾寸。

“平日負傷了也不哼一聲,今夜卻故作小兒態,可是覺得誆我頗為有趣?”姬媗緩緩打開房門,赤著一雙嫩白小足來到廊道。當日他左肩負傷流了一身也不見他哼一聲,何以今日卻因徒兒前來窺探而傷感?

他停下吹牧笛的動作示意她坐到他身旁,“你可曾想過要在九重天宮中渡過餘生?”

“我為何非在九重天宮渡過餘生?誠然這北荒之境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她不解地坐了下來,適才她雖一直趴在竹門處聽墻腳,奈何他與塗姮上神說話的聲音不大,加之竹樓旁有瀑布聲,是以聽得不夠真切。

這花前月下,天上銀河清晰,姬媗略微擡頭,若有所思地怔怔看著他,他傾身向前,一個淺淺的啄吻印在她的唇上,嚇得她急急把身子往後移。

“嚇到你了?”

她羞得一臉緋紅且甚是無辜地看著他,她雖是個六萬歲的女上仙,奈何□□皆是兩袖清風。祝昴星瞧她這般錯愕,須臾間便豁然醒悟自己乃是占了何種便宜。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襲滿全身,他奪了她平生第一個初吻,虧他以為她終是個六萬歲的神女,定是已歷過何等了不起的□□,原來不過白紙一張。

“區區一吻罷了有何稀奇。”她略顯嘴硬地道。

匆匆回到閨房,滿腦子不安穩地想著今夜的吻。幾時開始她變成了這般浪蕩的神女?她姬媗尚且是一介幼蛇,不知何為一生最愛,只知她並不抗拒祝昴星對她這般,莫非在她不其然間被這位不厚道的神尊帶跑了?

祝昴星坐在廊道處發呆,想必今夜她是受驚了,他知道自己年紀比她大太多了,是以他才不急著把事情一步到位。他有點失笑,這幾萬年的清修居然在她這一波撩撥下化為烏有。

唉,這合該如何是好呢?

要讓姬靈上神頷首就需得勾陳帝君出面協助,奈何他本尊又欠了勾陳帝君一樁大大的人情。當日更是他祝昴星口紅齒白地應諾救命之恩定必湧泉相報,待得勾陳帝君坐在赤霞宮裏跟他討人情債之時,他又是何其惡劣地斷然拒絕。

這十幾萬年他鮮少離開赤霞宮卻也並非不聞不問九重天宮之事,兩萬五千年前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置氣一事,他已略有耳聞。

這諾大的仙界素來不缺乏八卦的神仙,當年聞得一向以不近女色著稱的勾陳帝君竟龍口大開與元安陽當場唇槍舌戰,更以撂倒對方為目的地一人一句還以顏色。他深知這男女之間反常定必有妖——勾陳帝君定必是瞧上了元安陽!

需知元安陽本就是個神緒不大穩定且動如脫兔的女神經,而勾陳帝君則是極為沈穩之人,兩人遑論性情上甚是不配,就連這喜好也是相差甚遠的。

五日後,塗姮始終覺得依照玄水真君這種在感情上頗為扭捏的性子,著實難以成就一段天命姻緣。他再三思量,終是隨意覓了個由頭便到了顥天黅霄宮甬道外,朱紅的大門乃是大開,兩名天將各執兵器威風凜然地戌守。

因著他手中尚無顥天的信函,他只得杵在宮門處的玉階上以守株待兔之法等候這位“骨肉至親”的帝後娘娘能在大門前的這個院子散步。

待得元安陽帶著有三個月大的肚子活蹦亂跳地出現在栽滿夜螢花的院子裏,塗姮乃是極為熟練地以“嘶”作暗號,一陣甚有規律的暗號引起元安陽的註意。

元安陽狐疑地側頭細看了他良久,能讓塗姮上神前來顥天,除卻塗姬還能有誰?只是,塗姬已喝下太上老君的忘情之水,如今早已待勾陳帝君斷了男女念想。

“小神見過帝後娘娘,煩請帝後娘娘出宮一趟。”塗姮恭敬地對著一身孕婦宮裝的元安陽道,如今的她不過是三月餘的身孕,卻因著腹懷雙生胎是以看上去就如四個月那般。

“不若塗姮上神踏入黅霄宮來,何如?”元安陽笑得沁人心脾,需知如今的她正值禁足之期,而她的夫君此刻正在勾陳殿的書房處不時窺探她可曾乖巧。

“小神不妨開門見山,小神手中若有邀請信函,誠然小神很是樂意。奈何小神不過是為著一樁私事而來,而非勾陳帝君相邀而至。”在黅霄宮內細談,總比如今這般隔岸觀火要來得真切,塗姮輕咳一聲欲要遮掩自身的無奈。

“私事?”她元安陽與塗姮上神能牽扯出私事的除卻塗姬,便也只有玄水真君了。只是,這幾天她不曾聞說過鈞天有何異樣,這又是哪門子的私事?

“帝君不曾給帝後娘娘細說過?”當日之事,除卻他塗姮與天帝,尚有他勾陳帝君一席之地在,分明三人皆是親身所歷的。

“上神此言差矣,帝君素來不愛好管閑事,除卻關乎四海八荒六合的安穩。”元安陽失笑地看著塗姮,勾陳帝君鮮少去搭理與自身無關的閑事。

元安陽扭頭意味深長地遠遠眺望在書房內正襟危坐的秀逸俊雅青年,難怪這幾日他驀地禁足於她,原是怕她聽到殘影仙官與幻影仙婢打探歸來的消息而去招惹事端。老奸巨猾!

“可惜本帝後如今乃是被帝君禁足於黅霄宮之內。”元安陽揉著鼻子嬌笑道,“不過能讓塗姮上神火速前來,本帝後不知自身猜度的可是正中塗姮上神的所思所想——姬媗!”

“姬媗!”

兩人雖是隔岸觀火般的距離,卻又驀地異口同聲道,加之隔著空氣在比劃著默契。便是這麽整齊的動作,驚擾了勾陳殿書房內的清凈,殘影仙官暗自捏了一把汗,小帝後膽敢在帝君眼皮底下與旁仙勾搭,當真越發恣意妄為了!

他甚是恭敬地作揖請示:“帝君睿智,帝後娘娘當真是又要擅作主張了。”

“嗯。”勾陳帝君閑閑翻閱手中的書卷,一雙沈穩銳利的星眸不曾自書卷中擡起,便因著此事牽扯到玄水真君,是以他早早下了天旨把小帝後禁足於黅霄宮內,不容她去胡作非為。

一則此刻她乃是身懷六甲、腹懷日月本就不宜過於勞累;二則黅霄宮如今難得重回清凈更是容不得添亂;三則舉薦北荒女君入黅霄宮乃是姬靈上神的臆測,他勾陳帝君不曾答應過什麽。

“小神不惑,此事帝後娘娘與小神又該要扮演何種角色?”本以為一切不過是玄水真君杞人憂天,不想姬靈上神接得天帝將其采納遞出之際卻是斷然拒絕,因著她乃是屬意其侄女嫁入黅霄宮的。

塗姮不懂,若論男色而言,玄水真君這般極具攻擊性的剛陽之美誠然怎也比溫文爾雅略顯秀逸的勾陳帝君要有遐想多了。興許,姬靈上神乃是存了不少私心在,想著他日姬媗能入主黅霄宮,她便能借著姻親之便終日膩在黅霄宮。

“各司其職,勞煩上神速速去覓那位臉皮堪比案臺者;而本帝後則去覓那位老謀深算者。”元安陽想了想便如是安排,她口中臉皮堪比案臺者正是玄水真君是也;至於老謀深算者則是仙界神女心中的如意郎君、如今已是她的夫君——勾陳帝君是也。

“小神惶恐,萬一師傅臉嫩閉門不見,又該如何是?”塗姮蹙眉一頓,可是互換角色來的事半功倍呢?

“他若臉嫩,本帝後便從這黅霄宮一路翻跟鬥至南天門!”

她這麽一句惹得杵在勾陳殿內的殘影仙官倒吸了好大的一口涼氣,勾陳帝君不過是略略自書卷中側目身旁失態的殘影仙官,“帝後娘娘在訓話,殘影聽著便是。”

“卑職遵旨,謝帝君提點。”殘影仙官暗自以寬大的衣袖拭汗,打從他這麽一句“名言”被小帝後知曉,小帝後閑來無事便是這般涮他。

閑閑打發了塗姮上神離開,元安陽含笑轉身,她心懷鬼胎地往勾陳殿的書房走去。懶理她推門而入的動作,殘影仙官繼續在旁沏茶,勾陳帝君仍舊是那般正襟危坐地看著手中的書卷。

“荀旸,我想——”元安陽翩然而至撒嬌地從後摟著他的脖子,不想勾陳帝君撂下手中的書卷,徑自松開她的藕臂。

“勿想勿念,本帝君不得空。”

她素來只會在有事相求之時或是床笫之歡方才溫柔軟語地喚他:“荀旸”又或是“旸旸”,平日裏大多是隨著一眾仙友恭敬萬分地尊他一聲“帝君”,若在她鬧別扭之時更是大不敬地稱呼他為“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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