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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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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桃渾身一僵,猛然擡起了腦袋,瞪大了眼睛盯著忽然醒來的男人,神色中盡顯震驚與詫異,仿若親眼見證了起死回生起的奇跡。

“你終於醒了!”她的聲音中還透露著難以忽略的驚喜與激動。

但是她的驚喜與激動,並沒有打動程季恒。

程季恒根本沒有理會她,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就好像病房裏根本不存在第二個人一樣。

他開始試著活動身體,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四肢百骸像是被灌了鉛,整顆腦袋又昏又脹,像是塞滿了棉花。

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最了解,至少在短時間內,他不能自由行動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程季恒的臉色更為陰沈了幾分,終於將目光對準了陶桃,眸色漆黑深沈,冰冷無比,啟唇質問:“誰派你來的?”

陶桃一楞,滿目茫然。

與此同時,她還有些不安,因為這個男人的眼神和氣場實在是太過攝人。

此時此刻的他,像極了一頭剛剛覺醒的狼,眸光深邃鋒利無匹,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警覺與危險的氣息。

“沒人派我來。”她實話實說,“我自己來的。”

程季恒懶得跟她周旋,再次冷聲質問:“柏麗清還是程羽依?”

顯然,他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依舊對她充滿敵意。

陶桃無奈到了極點,但卻沒有生氣。

她並不傻,正常人睜開眼後見到陌生人,第一反應應該是詢問:“你是誰?”,而他問得卻是:“誰派你來的?”

所以她猜測這個男人應該是有仇家,現在之所以躺在醫院裏,說不定也是拜仇家所賜,所以他才會懷疑睜開眼睛後看到的第一個陌生人——這可以說是一種本能反應。

想了想,陶桃開始自證清白:“你說得這兩個人我都不認識,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對你怎麽樣,如果你不想被打擾的話,我現在就走。”

程季恒不置可否,一言不發地盯著陶桃,目光依舊冰冷鋒利,似乎是想把她看穿。

陶桃明白他還是不相信她的話,嘆了口氣:“我要是想害你,早拔你氣管了,不會讓你活到現在。”

程季恒:“……”

陶桃詢問:“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來醫院的麽?”

程季恒回想了一下,毫無印象。

陶桃只好把那天晚上和他昏迷後的情況詳細講述了一下,然後又問:“現在你相信我了吧?”

她的眼神和語氣中還帶著幾分期待,期待著自己洗刷冤屈,被貼上好人印章。

程季恒看出來了她的急切與期待,卻依舊不為所動。

他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認定了,這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美而不艷,甜而不膩,百看不厭,神色中盡顯天真與靈氣,完全不沾染塵世俗氣,看起來美好極了,很難讓人對她產生敵對與厭惡的心裏。

正因如此,他才要對她多加防備。

他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美好的事物存在,如果有的話,也是為了欲蓋彌彰,掩飾萬惡的現實。

他也從來不會為了女人心軟,或者說,他從來沒對任何女人心軟過,哪怕這個女人再漂亮。

沈默少卿,他再次質問:“你為什麽要救我?”

人活於世,皆有所圖,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地救他,總是會有目的,更何況她還在醫院裏照顧了他三天,真的不圖回報麽?

任勞任怨,只為了幫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這樣的傻子。

哪怕她不是柏麗清的人,也必定是心懷鬼胎。

陶桃卻又被問住了。

為什麽救你?因為你快死了呀!這還用問麽?

她無奈地回道:“我不救你,還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麽?”

這個理由實在是善良過頭了,善良到無法令他信服。

如果這句話是謊話,那絕對是他聽過的最假的謊話。

如果是真話,那這姑娘絕對是他見過的最傻的人。

綜上來看,她八成不是柏麗清的人,柏麗清不會讓這種連個謊話都說不圓的小傻子負責監視他。

但即便是排除了她是柏麗清的人,程季恒也不相信她說的是真話,直接回了句:“你是學醫的?”

陶桃:“不是。”

程季恒:“那你沒理由慈悲為懷。”

“……”

這人怎麽不識好歹?

陶桃據理力爭:“我救你是因為你剛好撞到了我的自行車上,我來照顧你是因為你剛好被送到了我奶奶住的醫院裏,我來看奶奶的時候可以順便看看你。”

程季恒捕捉到了一個信息:“你奶奶生病了?”

陶桃:“嗯。”

程季恒:“嚴重麽?”

提起奶奶的病情,陶桃的心情不由變得苦澀,輕咬住了下唇,點了點頭:“嗯。”

程季恒註意到了她的情緒在變得傷感,又問:“你爸媽呢?”

陶桃:“死了。”

她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並沒有遲疑或者傷感,如果不是謊話,那麽顯然是雙親已經故去好多年,她早已習以為常,所以才能夠坦然地回答。

試探了幾番後,程季恒確定這姑娘並不是那種工於心計的角色,甚至還有點天真,說謊這種事,她並不拿手,那麽只有一種可能:她說的是真話。

父母早逝,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重病入院,她獨自承擔巨額醫藥費。

這姑娘看起來年紀也不大,頂多二十歲,八成還沒大學畢業,醫藥費隨時可能壓垮她,但她又不想放棄對奶奶的治療,所以只好想別的辦法湊醫藥費。

這樣一來,她救他的原因就說得通了——為了錢。

這悲慘又勵志的人生經歷,都能上電視節目了,但程季恒並不會同情她,或者說,他不會同情任何人。

這世界上生來悲慘的人多了去了,他也同情不過來,幹脆一個也不同情——對誰都一視同仁——一視同仁的漠然——就是他最大的同情。

“開個價吧。”他開門見山,語氣平淡,像是在商場裏詢問一樣商品的價格,“你想要多少錢?”

陶桃沒說話,直勾勾地瞪著他。

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他的語氣中並沒有侮辱的成分,所以她也不是因為錢的事生氣,而是因為這人太過不知好歹,太過疑心,太過現實。

他不相信她會出於好心地救他,更不相信她會平白無故地救他。

他不相信她的善意,也感覺不到善意。

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滿腔熱血,心懷善意,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曲解和誤會,更無法吞咽委屈。

陶桃滿腔怒火,感覺自己的好心餵了狗,不對,他都不配和狗相提並論,狗還能感覺到誰好誰壞呢,這人壓根就不知道。

她現在特別想和這人吵架,特別想罵他,但她深知自己不是吵架型選手,吵架這條路行不通。

可是她又咽不下這口氣!

現在的情況就是典型的: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看著她一臉悲憤的表情,程季恒沒忍住笑了一下:“很生氣?”

他是真的被逗笑了,因為這姑娘太傻了,什麽情緒都寫在了臉上,令他徹底放下了戒備,唇角勾起的那一下,眸如朗星笑意融融,看起來人畜無害,和”混蛋“兩個字毫不掛鉤。

陶桃緊咬牙關,還在瞪著他。

程季恒以為她是不好意思開口要錢,難得大發了一次慈悲,好心寬慰道:“鳥為食亡人為財死,你沒必要不好意思。”

陶桃深吸了一口氣,毫無感情色彩地詢問:“你叫什麽名字?”

程季恒覺得自己沒必要對一個小傻子隱姓埋名:“程季恒。”

陶桃淡淡地、狠狠地回道:“一聽就很垃圾。”

她非常滿意自己的發揮,感覺非常有力度,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又出了惡氣。

然而程季恒卻毫無觸動,相當平靜地回答:“過譽了。”

陶桃:“……”

程季恒很有自知之明,是真的覺得過譽了,按照世人的標準,他絕對是混蛋級別的,垃圾還能接受改造再利用,但卻沒人能改造得了他。

他的善良與天真早就被扼殺了,所以他活得相當現實。

現實過頭,就是離經叛道。

他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至真至美,更看不上信仰並追求至真至美的人。

他將這類人,統一規劃為:未開化的傻子。

不過看在面前這位小傻子救了他一命的份上,他好心提醒了一句:“我不是什麽好人,你盡量離我遠點。”

陶桃更氣了,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我知道!”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

程季恒剛想再說句什麽,這時窗外忽然刮起了一陣風。

無形的風穿越紗窗吹進了病房裏,直接吹開了程季恒的病號服。

胸腹部完全敞開,白皙寬闊的胸膛和六塊腹肌一覽無遺。腰腹兩側,還有兩條性感的人魚線。

陶桃的臉頰瞬間變得通紅,羞得不行,趕緊別開了自己的目光。

程季恒到沒有不好意思,無奈地問了句:“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要脫我的衣服麽?”

陶桃紅著臉,小聲回答:“護士讓我給你擦身體。”

沈默片刻,程季恒回:“你把我看光了?”

陶桃趕緊否認,連說了兩遍:“我沒有!我沒有!”又著急忙慌地解釋,“我都是閉著眼給你擦的!”

他本來就是想逗這個小傻子一下,但看她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他更想逗她玩了。

程季恒微微瞇起了雙眼:“也就是說,你把我的身體摸遍了?”

陶桃:“……………………”

程季恒輕嘆口氣:“我家家規甚嚴,與妻結發之前,必須守身如玉,你說,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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