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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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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怎麽辦?

難不成還想讓我對你負責麽?

陶桃頓有了種被碰瓷的感覺,又急又氣:“我可沒對你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只是幫你擦擦身體而已。”又義正嚴辭、理直氣壯地補充,“是護士要求的,不是我主動的!”

小姑娘原本白中透粉的臉頰已經變得通紅,像是從一顆水靈清透的水蜜.桃變成了熟透的紅蘋果。

真是個小傻子。

她越是著急,程季恒就越想逗她玩,沒別的原因,就是單純的感覺有趣。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遇到過這麽傻的人了,強忍笑意,表情嚴肅,語氣認真:“你確實沒有主動侵犯我,但並不代表沒有玷汙我的清白。”

“……”

什麽叫玷汙你的清白?

陶桃氣急敗壞:“護士說要保持你的體表清潔,不然容易生瘡,不然我才不會管你呢!”

“你從一開始就不該管我。”這回程季恒沒再逗著她玩,語調平靜地闡述事實,“在不知道我是好人還是壞人的情況下,你就敢主動救我,這是你犯下的第一個錯;救了我之後,又主動承擔起家屬的責任,在醫院照顧了我三天,這是你犯下的第二個錯;在我醒了之後,你沒有立即喊醫生,而是和我這種混蛋理論,這是你犯下的第三個錯。我要是什麽身分不明的危險分子,或者報警指認你趁我行動不便時侵犯或者虐待我,你就死定了。”

陶桃呆若木雞地看著程季恒,渾身僵硬,背後發涼。

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情況,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了後怕。

她向來是與人為善向往光明,從來不會主動思考人性的陰暗面,程季恒卻將這種陰暗面赤.裸裸地擺到了她眼前,為的就是給她上一課,身體力行地教她一個道理:

“你很善良,並不代表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善良,不要把所有人想的都和你一樣,有些人知恩圖報,有些人卻是恩將仇報,還有更多人覺得你的善意是理所應當。”

陶桃不明就裏:“所以呢?”

程季恒想告訴她,善良這種東西,不值一文。

生而為人,能做到安守本分就已經是最大的善良。

但他心裏也清楚,這個小傻子絕對不會明白這種道理,只好換了個通俗易懂的說法:“所以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直接走人就行,實在過意不去的話,就先打個120,然後再走人,千萬別把自己搭進去。”

陶桃皺起了眉頭,難以理解地看向程季恒。

他是什麽意思?

在譴責她不該救他?

還是在教唆她見死不救?

“如果我不救你的話,你現在已經被火化了。”陶桃不悅地反駁。

程季恒:“就是因為你救了我,所以我才會給你上這寶貴的一課。”

要是換了別人,他才不會多費口舌,但這個姑娘……實在是太傻了,傻到讓他看不下去。

這個世界上,怎麽還能存在這種上善若水的傻子?

陶桃一楞:“你是在報答我麽?”

“……”

算了,沒救了。

程季恒面無表情:“你可以這麽理解。”

陶桃是真的沒明白程季恒剛才說的那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或著說,她明白,但是不會接受。

她只知道,生而為人,要活得坦蕩,要問心無愧。

道不同不相為謀,程季恒對她說得這番話,相當於一陣耳旁風,她聽完就忘。

不對,也不是全忘了,還是記住了一句話:“那個……你應該不會報警吧?”

她只記住了他要控告她侵犯他的事情。

程季恒:“……”

長嘆了一口氣,他無奈地說回答:“你現在把我的衣服扣上,就不會。”

陶桃這才意識到程季恒還袒.胸露.乳呢,像極了一條任人宰割的美人魚,現在要是有護士進來查房,這種畫面一定會引發不好的聯想。

她立即伸手去為他系病號服的扣子。

一共七顆,她從下到上依次給他系紐扣,頷首低頭,動作一如既往地輕柔。

她的側顏很好看,額頭白皙飽滿,眉宇清秀睫毛濃密,眼尾翹起了一個好看又溫柔的弧度,臉頰上泛的漲紅已經退去,僅留下了一抹嬌嫩的淡粉色。

漆黑濃密的秀發紮成了簡單的馬尾辮,耳畔的碎發柔順地垂在側臉,

脖頸修長,兩條手臂纖細白嫩。

病房內陽光充裕,一片明亮,姑娘穿著一條白色長裙,身形窈窕纖細,周身都被渡上了一層融融暖光,整個人看起來幹凈、清透、靈氣四溢。

甜而不膩,美而不艷,像極了一顆水蜜.桃。

很美好,也很誘人。

剛才一睜開眼睛,程季恒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不得不承認,那一刻他有點晃神,還以為自己升天了。

晃了好幾秒鐘,他才定下心神,終於意識到自己這種混蛋絕對不可能升天,哪怕是天堂急需提高人口數量也不可能把他拉上去,所以瞬間清醒,下意識對她產生了防備與抵觸的心理,懷疑這是柏麗清的美人計。

他的這個小媽,為了在程吳川斷氣之前弄死他,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在確定她不是柏麗清派來的人之後,他對她的防備心理降低了許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提防,在發現她是個活在理想世界的小傻子之後,他對她的防備心理徹底才降為了零。

說她傻,也不是智商方面的傻,而是對待這個世界的態度。

活得太現實,是混蛋,會厭世;活得不現實,是傻子,卻會不計回報地熱愛這個世界。

也可以說,她的內心,很幹凈,尚未被這個萬惡的世界汙染,依舊保留著一方凈土。

雖然程季恒很看不上這種天真無邪的人,但他不得不承認,他有點兒羨慕。

活得像是一張白紙的人,都是沒有經過蹂/躪與踐踏的人。

說明,她從小就很幸福,是被愛養育的人。

就因為這點羨慕,讓程季恒對她產生了幾分好奇,甚至想去探究。

猶豫了一下,他沒忍住詢問:“你叫什麽名字?”他從來沒有主動詢問過女人的名字,這是第一次。

“陶桃。”

他追問:“哪兩個字?”

陶桃一邊為他系上正數第二顆紐扣,一邊回道:“第一個是耳朵旁的陶,第二個是桃子的桃。”

果然是顆桃子。

程季恒又問:“你多大了?”

陶桃:“二十。”

程季恒:“還在上學?”

“我已經畢業了。”陶桃為他系好了扣子,眉頭微微揚起,語氣中帶著點傲嬌,“我初中跳讀了兩年。”

程季恒輕笑:“你還挺厲害。”

陶桃很誠實地解釋:“是老師們比較照顧我,經常給我上小課,所以我的學習進度比其他同學快。”

程季恒:“為什麽?”

陶桃沈默片刻:“因為他們是我父母的同事。”

程季恒沒再繼續往下問,因為他能感覺到,她不想再繼續往下說了。

像是在轉移話題,陶桃反問了一句:“你多大了?”

程季恒也很配合她:“二十三。”

陶桃:“你就只比我大了三歲而已。”

言外之意就是:剛才裝什麽人生導師?

程季恒淡淡地、狠狠地回:“那也是你哥。”

陶桃:“……”

當人你不行,當狗你第一名!

這時,病房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了,一位小護士推著車走了進來:“1718查房。”

走進病房後,護士才發現這位昏迷了整整三天的病號醒了,瞪著陶桃批評道:“病人醒了你怎麽不喊醫生呢?”

陶桃這才意識到自己犯錯了,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下次一定喊先醫生!”

護士都被氣笑了:“還想你老公有下次呢?”

“……”

我什麽?

我老公?

這層樓的護士們並不熟悉陶桃,也很少與她交流,只知道她每天都來照顧1718號的男人,所以下意識地把他倆當成了小兩口。

小縣城的人結婚都早,他們倆雖然看起來都年紀輕輕的模樣,但是也不足為奇。

陶桃的臉頰瞬間變得漲紅,剛想解釋,結果躺在床上的病號搶先她一步開口:“沒事,我命大。”

護士沒再理會他們“小兩口”,轉身離開了病房,去找醫生。

陶桃扭頭,惱羞成怒地瞪著程季恒。

程季恒神色淡淡:“扯平了。”

陶桃氣不打一處來:“你就是個混蛋!”

程季恒:“我只是個虛弱的病號,連手都擡不起來。”

這確實是實話,左手打了石膏,右手掛著吊瓶,身上還插滿了各種管子,淒慘到不能再淒慘。

他的臉色還帶著蒼白勁兒,棱角分明的臉龐上盡顯虛弱,薄唇的色澤淺淡,幾乎透明。

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可謂是標標準準的病美人,看起來人畜無害到了極點,陶桃都不好意思繼續罵他了。

可是又咽不下這口氣。

這個人真的是,太狗了!

她那股不服氣的情緒全部表露在了臉上,程季恒越發覺得這顆小桃子有意思,忍不住地想去逗她玩。

“你要是覺得吃虧了,我可以彌補你。”他很認真地說道。

陶桃對此深表質疑。

程季恒:“我努力勸一勸自己,也可以對你以身相許。”

陶桃脫口而出,語氣中還隱隱帶著嫌棄:“大可不必,我有喜歡的人。”

好興致忽然被打擾到了。

“你有男朋友?”他漫不經心地問。

陶桃怔了一下,不說話了,臉頰微微發燙,像是一不小心暴露了內心深處的秘密。

程季恒眉頭輕挑,好心情忽然回來了:“人家不喜歡你?”

陶桃感覺這人像是在幸災樂禍,有點不高興:“跟你沒關系。”

程季恒解釋:“你別誤解我的意思,如果你有男朋友的話,我是擔心你男朋友會吃醋。”

他的神色特別真誠,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在說謊。

陶桃回道:“我沒有男朋友。”

程季恒:“你喜歡的那個男生不會吃醋?”

陶桃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了一道修長的身影,身穿象征著醫者仁心的神聖白大褂,膚色冷白,眸光淺淡,高挺的鼻梁下是一抹好看的薄唇,看起來一塵不染,幹凈到了極點,像是一位氣質卓然的男神仙。

他的名字也好聽,蘇晏。

“他不會吃醋的。”陶桃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苦澀。

他高高在上,如同皎皎月亮,眾星拱之,是不會看到她的。

程季恒心中了然,語氣依舊真誠無比,溫聲細語地安慰:“被你這麽優秀的女孩喜歡著,一定很幸福,他看不到你,是他的損失。”最後,他又十分認真地說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早就金屋藏嬌了。”

男人抵抗不了茶言茶語的魔力,女人也一樣。

忽然被誇,陶桃特別不好意思,又點嬌羞,但又有點高興,內心的苦澀瞬間一掃而空,程季恒在她眼裏都變得順眼了。

程季恒將她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

這顆傻桃子,果然很好哄。

沒過多久,護士帶著醫生來到了病房,給程季恒做了全套檢查,生命體征平穩,暫時並無大礙,但還是需要住院觀察。

醫生又交代了交代了病人家屬幾點照顧病人時的註意事項,陶桃一一記下,隨後醫生和護士便離開了。

陶桃也準備離開。

“我要走了,還要去照顧我奶奶。”外面的溫度已經升了起來,她一邊關窗戶一邊說道,“中午我再來看你。”

“嗯。”程季恒問:“你有手機麽?”

陶桃以為他是要她的聯系方式,一邊從包裏拿紙筆一邊說:“我把手機號給你寫下來。”

程季恒:“不用,我只要手機。”

陶桃明白了,他要打電話。

幾天沒跟家人聯系,家裏人絕對著急死了,他應該是想和家人報平安。

她立即從包裏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遞給了程季恒,但很快就意識到他的雙手現在不方便,貼心地說道:“要不你給我說一下電話號碼,我幫你撥?”

程季恒再次拒絕,語氣果決,像是在下逐客令:“不用,把手機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陶桃一楞,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程季恒意識到了什麽,解釋道:“我不會偷看你的私人信息,我只是想打個電話。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就在外面等我一會兒,打完電話我就還你。”

顯然,這是一通不能被她聽到的電話。

陶桃也解釋了一句:“我沒有這麽想。”

她只是覺得,詫異。

程季恒這個人,就像是一汪深潭,表面清澈,偶爾還會泛起溫柔漣漪,看起來平易近人,實則深不見底。

不過陶桃並沒有多想,畢竟他們也不是很熟悉。

她將手機放到了他的枕邊:“屏鎖密碼是0430。”

程季恒擡起了眼皮,語氣莫名溫和了幾分:“你的生日?”

陶桃輕輕點頭:“嗯。”

自從母親死後,程季恒就沒再過過生日。

擱淺了十幾年的記憶忽然被一陣風吹開了覆蓋在上面的塵沙,瞬間變得清晰無比。

怔忪片刻,他忽然笑了一下:“我的生日也是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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