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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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瑛的神情嚴肅，望舒終歸還是有了幾分忐忑。曹瑛也不再遲疑，緩緩地說出實情，“望舒，你和雲間，終究是被兩家給耽擱了。”
因為心疼望舒，曹瑛每每想至此心中都隱隱作痛，將這事說出來本身亦是艱難的。曹瑛說：“你從未和我說過，當年受過雲間什麽傷害，我卻能猜出個大概。因為他那樣絕情，只是為了保全我們，亦是我一手造成的。那時陸家為了阻斷你們來往，出動各種關系打壓曹泰祥的生意，我找了雲間母親求情，無果。又找幾位合作的老板，各個絕情，眼看著生意將要撐不下去了，我便去找雲間，向他說了我們的困境，並求他離開你。我至今都記得雲間的眼神，那樣心痛絕望，我一個大人卻如此為難一個孩子，想想都覺汗顏。而他小小年紀卻要背負成人們的自私與恩怨，真是難為了他。”
曹瑛說得沈重，話音一落卻忽地笑了。多年來擱在心頭的一件心事終得釋放，此刻，她終於可以舒一口氣了。對望舒的愧疚太多，太多，曹瑛明白，是自己讓望舒沒有童年，讓她肩負過多重擔，是她想方設法讓望舒對男女之愛絕望，讓望舒遠離了她本該擁有的單純快樂。
望舒靜靜地聽著姑媽說這一番話，眼眶不知何時已浸濕。可她並不願落淚，只因心頭是喜悅的，她也終於解放了自己。這些年來，望舒常常感嘆自己沒出息，那人那般戲弄她，可她還是會時不時想起他，想起時心裏依然會酸酸的。如今明白了那場愚弄並不是真的，心中的結便自然消失了。
望舒不大好意思表現自己的喜悅，可笑容顯然輕快了許多，再也不如以往那樣憂郁、沈重、心事重重的樣子了。望舒安慰曹瑛道，“姑媽，我怎會怪你？我不會怪你。”
曹瑛輕籲一口氣，道：“心裏舒坦了。望舒，姑媽過去太過於執拗，苦了你了。你與雲間既然有緣再遇上，便珍惜這場緣份罷！你們已都是大人，往後即使遇上再多困難阻撓，我相信你和雲間也自會處理，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任人擺布。雖陸曹兩家糾葛不會就此結束，可將來會如何，看你們自己的造化罷！”
望舒有些難為情，推托道：“姑媽，我和他只是剛剛重遇，並未談及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您多心了。”曹瑛憐愛地看著她，笑著說：“見多狠的角色皆無懼色的曹老板，說起他倒這樣害羞起來？”
見望舒低頭不語，曹瑛接著說：“那姑媽問你，他現在可成家了？”望舒搖搖頭。曹瑛又問：“那他對你這般費心思，你不會認為這是一般的朋友情義吧？”
望舒被問得窘紅了臉，曹瑛便又揶揄道：“這橫數豎數，能讓我家望舒臉紅的，也就只有他了。罷罷罷，姑媽不再多問。你和他的事呀，我便不幹涉了。”
望舒見姑媽精神不錯，便取笑她說：“姑媽今晚興致倒這樣好！”曹瑛說：“那是自然，贖了罪，你也寬侑了我，心情當然好。”望舒笑笑，“姑媽言重了！都過了這麽久，再大的事都是小事了。”
姑侄二人又說了說店裏的事，轉眼便是子夜。望舒起身告辭，並問姑媽這兩片甲骨要放在何處。曹瑛不假累索便指指那處地板，“還是放到原來那地方罷！人人皆知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了。”
望舒沒有異議，便與曹瑛一起重新將那兩片甲骨包好，加一層密封的塑膠套，並置於一個極普通的木盒內，再將它放到地板的暗格內。放好後，曹瑛說：“餘下的不必找了。”望舒忙問為何？這不是她們拼死拼活想要為爺爺保留的珍貴遺物麽？
曹瑛悠悠地說：“有這兩片做個留念便好，無須再大費周章地去尋它們了。因有這寶貝在，惦記的小賊便太多，反而會為我們曹家惹禍。其實，縱使潘簡之不盜，說不準過些日子，也被日本那幫強盜們掠走了。”
望舒也點頭稱是，“這些日子來，日本人擄掠的新聞時有耳聞，一個中等人家，若是不和日本人攀上點關系，家中好物可都不保。幸好我們甲骨被盜的事鬧得滿城風雨，滬上人人皆知我們已失竊，便也沒壞人再惦記了。”
望舒說著又調侃道：“如此，我倒是學了一招。以後若是想保護什麽，就炮制一條新聞說是被盜了，或是被搶了，橫豎就是沒有了，這樣就省得賊惦記了。”
曹瑛取笑她：“鬼心思倒不少！不過，不論怎麽樣都不能和日本人攀關系，明白麽？”望舒自然明白這道理，加之之前為希伯來私運鴉片的那點黑事讓她一直耿耿於懷，她早已起誓不會再做違心之事，便鄭重地答道：“姑媽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傻事。”說完又自嘲道：“我要是和日本人攀關系啊，家裏那位小竹姑娘第一個便不會饒我！”
曹瑛將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聲些，小心隔墻有耳。”
兩人又說笑了一陣，望舒這才真的告辭。她將窗戶輕輕閉上，轉身扶著曹瑛上床歇息。曹瑛躺下後，對望舒說：“你也快去洗洗睡，明日早餐不用喚我。近來我愈發懶了，竟像小孩子一樣習慣了賴床。”
“好的。”望舒說完便去關了臺燈，借著窗外投進來的丁點光亮往門口走。她剛剛打開門，曹瑛便叫住她，“望舒！”
“恩？”
黑暗中，曹瑛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很低，卻聽得極清晰，“我想去見見潘簡之，你覺得妥當麽？”望舒站在門口，快速思索了下，說：“姑媽可還是有些問題想問他？”曹瑛說：“我去和他告個別，從此一別兩寬。唉，他畢竟已是個老人了。”
望舒極怕潘簡之會說出一些難堪的話來，以致讓姑媽難以承受，正猶豫著。曹瑛看中她的心思，一語便解了望舒的困惑，“你無須擔心，他無論說什麽，我都不會在意。只是有些事，我需與他當面說。”
望舒這才答應，“那好。姑媽，讓顧伯陪你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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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心疼望舒，曹瑛每每想至此心中都隱隱作痛，將這事說出來本身亦是艱難的。曹瑛說：“你從未和我說過，當年受過雲間什麽傷害，我卻能猜出個大概。因為他那樣絕情，只是為了保全我們，亦是我一手造成的。那時陸家為了阻斷你們來往，出動各種關系打壓曹泰祥的生意，我找了雲間母親求情，無果。又找幾位合作的老板，各個絕情，眼看著生意將要撐不下去了，我便去找雲間，向他說了我們的困境，並求他離開你。我至今都記得雲間的眼神，那樣心痛絕望，我一個大人卻如此為難一個孩子，想想都覺汗顏。而他小小年紀卻要背負成人們的自私與恩怨，真是難為了他。”
曹瑛說得沈重，話音一落卻忽地笑了。多年來擱在心頭的一件心事終得釋放，此刻，她終於可以舒一口氣了。對望舒的愧疚太多，太多，曹瑛明白，是自己讓望舒沒有童年，讓她肩負過多重擔，是她想方設法讓望舒對男女之愛絕望，讓望舒遠離了她本該擁有的單純快樂。
望舒靜靜地聽著姑媽說這一番話，眼眶不知何時已浸濕。可她並不願落淚，只因心頭是喜悅的，她也終於解放了自己。這些年來，望舒常常感嘆自己沒出息，那人那般戲弄她，可她還是會時不時想起他，想起時心裏依然會酸酸的。如今明白了那場愚弄並不是真的，心中的結便自然消失了。
望舒不大好意思表現自己的喜悅，可笑容顯然輕快了許多，再也不如以往那樣憂郁、沈重、心事重重的樣子了。望舒安慰曹瑛道，“姑媽，我怎會怪你？我不會怪你。”
曹瑛輕籲一口氣，道：“心裏舒坦了。望舒，姑媽過去太過於執拗，苦了你了。你與雲間既然有緣再遇上，便珍惜這場緣份罷！你們已都是大人，往後即使遇上再多困難阻撓，我相信你和雲間也自會處理，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任人擺布。雖陸曹兩家糾葛不會就此結束，可將來會如何，看你們自己的造化罷！”
望舒有些難為情，推托道：“姑媽，我和他只是剛剛重遇，並未談及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您多心了。”曹瑛憐愛地看著她，笑著說：“見多狠的角色皆無懼色的曹老板，說起他倒這樣害羞起來？”
見望舒低頭不語，曹瑛接著說：“那姑媽問你，他現在可成家了？”望舒搖搖頭。曹瑛又問：“那他對你這般費心思，你不會認為這是一般的朋友情義吧？”
望舒被問得窘紅了臉，曹瑛便又揶揄道：“這橫數豎數，能讓我家望舒臉紅的，也就只有他了。罷罷罷，姑媽不再多問。你和他的事呀，我便不幹涉了。”
望舒見姑媽精神不錯，便取笑她說：“姑媽今晚興致倒這樣好！”曹瑛說：“那是自然，贖了罪，你也寬侑了我，心情當然好。”望舒笑笑，“姑媽言重了！都過了這麽久，再大的事都是小事了。”
姑侄二人又說了說店裏的事，轉眼便是子夜。望舒起身告辭，並問姑媽這兩片甲骨要放在何處。曹瑛不假累索便指指那處地板，“還是放到原來那地方罷！人人皆知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了。”
望舒沒有異議，便與曹瑛一起重新將那兩片甲骨包好，加一層密封的塑膠套，並置於一個極普通的木盒內，再將它放到地板的暗格內。放好後，曹瑛說：“餘下的不必找了。”望舒忙問為何？這不是她們拼死拼活想要為爺爺保留的珍貴遺物麽？
曹瑛悠悠地說：“有這兩片做個留念便好，無須再大費周章地去尋它們了。因有這寶貝在，惦記的小賊便太多，反而會為我們曹家惹禍。其實，縱使潘簡之不盜，說不準過些日子，也被日本那幫強盜們掠走了。”
望舒也點頭稱是，“這些日子來，日本人擄掠的新聞時有耳聞，一個中等人家，若是不和日本人攀上點關系，家中好物可都不保。幸好我們甲骨被盜的事鬧得滿城風雨，滬上人人皆知我們已失竊，便也沒壞人再惦記了。”
望舒說著又調侃道：“如此，我倒是學了一招。以後若是想保護什麽，就炮制一條新聞說是被盜了，或是被搶了，橫豎就是沒有了，這樣就省得賊惦記了。”
曹瑛取笑她：“鬼心思倒不少！不過，不論怎麽樣都不能和日本人攀關系，明白麽？”望舒自然明白這道理，加之之前為希伯來私運鴉片的那點黑事讓她一直耿耿於懷，她早已起誓不會再做違心之事，便鄭重地答道：“姑媽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傻事。”說完又自嘲道：“我要是和日本人攀關系啊，家裏那位小竹姑娘第一個便不會饒我！”
曹瑛將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聲些，小心隔墻有耳。”
兩人又說笑了一陣，望舒這才真的告辭。她將窗戶輕輕閉上，轉身扶著曹瑛上床歇息。曹瑛躺下後，對望舒說：“你也快去洗洗睡，明日早餐不用喚我。近來我愈發懶了，竟像小孩子一樣習慣了賴床。”
“好的。”望舒說完便去關了臺燈，借著窗外投進來的丁點光亮往門口走。她剛剛打開門，曹瑛便叫住她，“望舒！”
“恩？”
黑暗中，曹瑛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很低，卻聽得極清晰，“我想去見見潘簡之，你覺得妥當麽？”望舒站在門口，快速思索了下，說：“姑媽可還是有些問題想問他？”曹瑛說：“我去和他告個別，從此一別兩寬。唉，他畢竟已是個老人了。”
望舒極怕潘簡之會說出一些難堪的話來，以致讓姑媽難以承受，正猶豫著。曹瑛看中她的心思，一語便解了望舒的困惑，“你無須擔心，他無論說什麽，我都不會在意。只是有些事，我需與他當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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