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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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整個下午，望舒和小田都在三祥新工場內的一間辦公室裏，一籌莫展。一天當中突如其來這許多事，縈繞腦中，想起來頭便隱隱作痛。
希伯來打電話過來質問究竟，望舒無言以對，只說自己也並不知情。希伯來說會派人去查，並放下話來，若此事是望舒借故搞鬼，他不會饒過她。
望舒一句話便消彌了希伯來的懷疑，“警長先生，這文章暗指我們私運鴉片之事，我豈會拿如此大的事來玩火***？這可是能讓我們曹家再次覆滅的大罪。我既已答應願孝敬您股份，便不會反悔，況且我一向倚仗您才能順風順水，又豈會自掘墳墓？”
希伯來說：“我想你也不會如此大膽。這事我會查清楚。”
與希伯來通完電話，望舒吩咐小田道：“幫我找寫這篇文章的記者。”小田卻說：“只怕找也無用。”望舒問他為何，小田說：“《民國時報》是滬上兩位大佬控制的報紙，能在報上將矛頭直接指向巡捕房的警長，一般記者可不敢為，身後必定是被大佬們默許了的。這樣看來，找到記者又有何用？”
望舒問道：“哪兩位大佬？”小田想了想，說，“其中一位是杜大亨，另外的我卻也不清楚，只是道聽途說，不見的準的。”
“杜修祥？”望舒想起那個織造廠，眉頭深鎖，秀氣的臉上抹上一層愁雲，“你是說，這文章主要針對希伯來？”不待小田回答，自已先否認了，“不對，連標題也是以我為主，顯然是沖著我來的。這報道的文章我讀了幾遍，總覺得雖然文中指名道姓，卻還留了不少餘地，那些看似誇大其辭地句子，其實皆審度有度，或許，是投鼠忌器？”
小田撇撇嘴，“也許是因為證據不足。”望舒突然笑了，“小田今天腦子倒是很好使。”小田說：“這時候還笑得出？”望舒依舊笑著，“苦中作樂罷了。”
西邊的太陽將要沈下去，望舒依然坐在桌前，盯著報紙出神。兩小時秘談不得而知？呵呵。這文章標題給人留下無邊懸念，內容又不詳盡，記者太狡猾。凡事故意留白，才能讓人盡情遐想。
文章如何編造桃色新聞望舒可以置之不理，她最擔憂的是隔天會有別的文章出來，將今日未寫盡的隱晦言辭寫個明白，那她私運鴉片的事就變得明朗了。她更擔心的，還有曹瑛和顧管家，若他們問起又該如何解釋，望舒還未想好。
小田一臉憂色，“曹小姐，你幾時回去？”望舒雖忐忑，可知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便說：“回吧！”小田取笑她：“曹小姐這時倒像個小孩子了，還怕回家見大人。”望舒被說的羞澀，“多大的老板，回家依舊要見大人的吶。”
這廠子尚未開業，知者不多，廠子裏人煙稀少，施工者一日未出大門，卻也不知今日外面發生什麽新鮮事。兩人走出大門，一切寂靜如常，小田開心地說：“你瞧，還無風浪！”望舒卻不以為然，“高興的有些早了。”
果然，一到租借地盤，便看到白天的報童們依舊賣力地揚著手中的報紙叫賣。他們不知是不是真的興奮，看上去似乎永不知疲倦，跑來跑去的身影將望舒從僥幸的幻想中拉回了現實。明明是夜幕降臨時，她卻感到此刻自己就如廣場上展覽的雕像，曝露於陽光之下，無所遁形。
望舒無奈自諷道：“看起來，我將要是近兩日上海灘上的風雲人物了。”
小田聽了，寬慰道：“這兩天風雲，過幾天也就忘了，這灘上可從不缺新鮮事。”
可這天下的新鮮事，旁觀者看是談資，事多大都可當作笑談，只因嘴巴不用負責任。可當局者卻是活生生的煎熬與血淋淋的教訓。本是看客，突然變成了劇中人，心情感受猶如天壤。
大路上人潮過洶湧，小田便繞了小路走，一不留神就到了陸家的花園附近。九年流逝，這巷子卻依舊幽靜深邃，像被歲月遺忘了般。
汽車駛過陸家門前，望舒目不轉睛地看向二樓的那個窗口，屋裏透出的明黃燈光讓望舒心頭一揪，只是燈光依在，少年卻只能是夢中人。那窗前的欄桿旁，依稀可見陸雲間拄著拐杖倚在哪裏的模樣，他笑的歡樂，又傻裏傻氣的……
這一瞬間，望舒仿佛與回憶遙遙相望，她這才發現，關於陸雲間的記憶，除了那個荒唐的結局，還有一些難以抹去的美好。
她很怕他突然出現在那裏。
望舒苦笑，笑自己矯情，笑自己恩怨不分。曹瑛曾說，有恩不報恩，有仇不報仇，這等糊塗是最不應當的了。況且就在今日下午，她還從那個季老板口中得知陸家對曹家下手的齷蹉往事，可她居然在著魔那些不值一提的兒女情長。
望舒立刻便收回了思緒，她不許自己那樣恣意想下去，無用可笑。
汽車再次駛到熱鬧的街頭，不知哪家商店裏正放著當紅歌星白玉蘭的靡靡之音：
情人易逝
世途多事
曾與你日月旋轉
如今只有一首小曲
唱盡我對你一生的相思
望舒忽地就流下淚來，這眼淚讓她驚的不知所以，她不知她竟會如此輕易落淚。她生怕小田看到，用一塊絲綢手帕假裝拭汗，又不經意地將眼角拭幹。
情於亂世誰人知。
望舒不知。
“曹小姐，你看，好多人……”小田的聲音打斷了望舒的心事，她稍稍欠身朝車前望去，只見自家門口烏壓壓擠了十幾個人，看樣子都是記者。他們有的席地而坐，有的焦躁不安地四處張望，像是等了很久了。
曹宅大門緊閉，想是早為了躲避記者關了起來。小田將車先停住，問：“怎麽辦？可有後門？”望舒搖搖頭，“後門對著的也是條大路，想來也早已被堵住了。這是躲不掉的事，我躲了反而像是做錯了事一樣的，不如就這樣大大方方走過去。”
“只是……”小田膽子小，看到這陣勢早又膽怯了起來。他知望舒有擔當，但她再強也是個柔弱女子，被這許多人團團圍住……
“不礙事。”望舒沖他笑笑，“他們是記者，又不是土軍閥，還怕吃了我不成？”話說著，望舒已跳下車去，整整衣襟，確保自己無一絲狼狽，才落落走向人群，臉上，是恬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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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一句話便消彌了希伯來的懷疑，“警長先生，這文章暗指我們私運鴉片之事，我豈會拿如此大的事來玩火***？這可是能讓我們曹家再次覆滅的大罪。我既已答應願孝敬您股份，便不會反悔，況且我一向倚仗您才能順風順水，又豈會自掘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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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問道：“哪兩位大佬？”小田想了想，說，“其中一位是杜大亨，另外的我卻也不清楚，只是道聽途說，不見的準的。”
“杜修祥？”望舒想起那個織造廠，眉頭深鎖，秀氣的臉上抹上一層愁雲，“你是說，這文章主要針對希伯來？”不待小田回答，自已先否認了，“不對，連標題也是以我為主，顯然是沖著我來的。這報道的文章我讀了幾遍，總覺得雖然文中指名道姓，卻還留了不少餘地，那些看似誇大其辭地句子，其實皆審度有度，或許，是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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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邊的太陽將要沈下去，望舒依然坐在桌前，盯著報紙出神。兩小時秘談不得而知？呵呵。這文章標題給人留下無邊懸念，內容又不詳盡，記者太狡猾。凡事故意留白，才能讓人盡情遐想。
文章如何編造桃色新聞望舒可以置之不理，她最擔憂的是隔天會有別的文章出來，將今日未寫盡的隱晦言辭寫個明白，那她私運鴉片的事就變得明朗了。她更擔心的，還有曹瑛和顧管家，若他們問起又該如何解釋，望舒還未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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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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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田膽子小，看到這陣勢早又膽怯了起來。他知望舒有擔當，但她再強也是個柔弱女子，被這許多人團團圍住……
“不礙事。”望舒沖他笑笑，“他們是記者，又不是土軍閥，還怕吃了我不成？”話說著，望舒已跳下車去，整整衣襟，確保自己無一絲狼狽，才落落走向人群，臉上，是恬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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