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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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小姐！”
有人認出望舒，激動喊出聲，其他人便跟著齊刷刷看了過來。望舒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在眼前這哄然而上的一群人之外，還有一雙寂寞又冷靜的眼睛，在被忽視的一隅，默默地註視著她。
大門緊閉，門外熙攘聒噪，家門近在眼前，卻被人群擋成一堵墻，門檻難入。記者們將望舒團團圍住，像是猛獸開始分刮所征服的獵物。望舒雖高挑，卻被瞬間淹沒了。
小田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痛恨自己的膽小，幾次想著下車幫她解圍，可轉念一想，又覺自己下去只能添亂。眼前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切不可一句話說錯，便給這些記者們做出什麽文章來。
望舒向人群裏掃視一眼，並沒看到十弦。許是此類新聞不歸他管，可望舒還是閃過一絲失落。
“各位，我是曹望舒。請問發生了什麽事？”望舒裝作全然不知的樣子。盡管她心有幾分緊張，卻還是功力深藏，恍如置身事外。
有位記者將那份望舒早已爛熟於心的報紙遞給她看，並絮絮為她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望舒聽著聽著便笑出了聲，“原來是這個。這小說寫的極好，好似鴛鴦蝴蝶夢，可作為新聞來說便失去了一些根據。”望舒想起希伯來交待過她的話，娓娓說道：“我的確曾拜訪過警長宅邸，卻不是單獨一人，那日共有六名各界朋友在場，旁邊又有管家傭人穿梭，又何來夜間私會？”
有記者問：“是哪六人？”
望舒打趣地回道：“我若是說了，豈不是又多了幾則離譜的故事？本是尋常家宴，如今快要寫成章回小說了呢！”
又有記者高高地舉著相機，對著望舒猛按快門，並問道：“文中影射或有不法交易，請問曹小姐對此作何回應？”
望舒這才正了正臉色，認真回應：“若是猜測鴛鴦蝴蝶倒也罷了，至多給大街上多添幾道茶餘飯後的笑料，可若說不法交易，卻是不能裝聾作啞的。這報道文章，不可沒有約束，若是不負責，不根據，便是有意叫囂了。”望舒指著手中的報紙，並將正面揚給眾人看，“這篇文章極盡諧謔，言辭寬泛而不嚴謹，語氣含糊不清，實不可取，不可信。”
剛才那記者追問：“那若是一切都被證實了呢？”望舒心一揪，隨即穩了穩情緒：“沒有假設，這本就不是真的。若要查，我定會積極配合。”
記者們又七嘴八舌地問了許多問題，提問多數雷同，千篇一律的關註點，並無新意。望舒答了幾句，便不再回應，她只身沖出包圍圈，向大門口走去。小田已從後門進院，吩咐傭人泡好兩壺好茶，恰在這時開了大門，在望舒耳邊低語兩句。望舒在門前慢慢轉身，“各位辛苦，先喝些涼茶潤潤喉嚨。”小田立刻將茶奉上，望舒見機進了門去。
屋內，曹瑛與顧管家還未回來，望舒突然想起，猜想他們是否也被堵在了綢緞莊，心中不由地忐忑萬分，也不顧梳洗卸妝，便直接上了樓去。
上樓時碰到馮慈雲，想是她特意在那裏等著的。她全身倚在漆黑的木扶梯上，扶梯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她嫌棄地說：“真是老舊！”
望舒無心與她言語，便蹙著眉頭繞開她繼續前行。馮慈雲自然已習慣了望舒的鄙夷，倒也不太在意，怪異地笑著：“鴉片可真是個好東西，上次你孝敬我的那些，真是讓人飄飄欲仙。”
望舒只當她為虛無，徑直上樓，馮慈雲加緊了把話說完，“鴉片買賣更是好事，從此吸兩管都不用愁了。”
望舒定住，淩厲的眼神盯向她，目光如刀，“你若是想後半生安然度過，或是想不露痕跡地貼錢給白俄男人，進賭場，抽大煙，過不愁吃穿的日子，就閉上你的嘴。”
馮慈雲大驚失色，語無倫次，“你……你可不許胡說，什麽白俄男人……什麽……”望舒厭惡地看著她，“別自討無趣了，何必總是逼我將你的那些爛底子一回回地剝出來？馮慈雲……”望舒眼神緊緊逼近她，這樣近的距離讓馮慈雲無比慌亂，她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望舒此刻必須要遏制住她的胡來，否則這蠢婦人不知會捅多大的簍子出來。望舒冷冷直盯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若是還有一些腦子，就謹言慎行，別自招禍端，否則就讓你和你的那個白俄癟三去西伯利亞吹冷風去！”
望舒說完，再也不願搭理她，迅速轉身離開。前面不遠處，小竹正站在自己的臥房門口，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小竹如今已是單獨睡了，她說要自由，要空間，要將房間布置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兩年前便從望舒的臥房搬了出去。
“姐姐，你剛才的模樣好可怕。”
望舒從小竹的眼裏看出了一種覆雜情緒，是失望，懷疑，悲痛，還有幾分關切。這種眼神讓望舒很受傷，她心一疼，又因馮慈雲在場，不能就此將語氣化軟，硬著頭皮，冷冷地應道：“我向來如此！”說完便逃也似的進了自己臥房，將自己關在門裏。
馮慈雲再次愚蠢到以為小竹已與她共乘一條船，欲要開口討好，“你姐姐她……”小竹嫌惡地瞅了她一眼，制止了她的話，也進了望舒的房間，門再次緊閉。
“小竹，我想靜一靜。”望舒見小竹跟著進來，內心有些煩躁。
小竹卻不走，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臉色慍怒，“姐姐，報上說的那些可是真的？”望舒笑了，笑得淒涼，“怎麽？你也想質問姐姐嗎？”小竹青著臉，肅聲答道，“是！”
望舒雙手扶額，十指插入秀發中，遮擋著一臉倦意，“姐姐累了，有什麽事可改日再談。你若是和門口那些記者一樣看我，我會很傷心。”
小竹今日卻一定要說，她為此已憋悶了一下午。她走到姐姐面前，大聲問道：“學校裏都在傳言你曾走私鴉片，還繪聲繪色地描述你和那位巡捕房警長的軼事，姐姐，你可知那些言語多麽不堪入耳？”
“那就不要聽！”望舒也擡高了音量，大喝一聲。小竹從未見姐姐這麽言高過，微微嚇到，她睜著無辜的眼，問望舒，“姐姐今天怎麽了？”
“非禮勿言，非禮勿聽，既是汙人耳目的言語，為何還要聽？？望舒說著大步走到門口，將門迅速打開，只見馮慈雲正鬼鬼祟祟做偷聽狀，被驟然打開的門一閃，人幾乎要跌進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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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認出望舒，激動喊出聲，其他人便跟著齊刷刷看了過來。望舒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在眼前這哄然而上的一群人之外，還有一雙寂寞又冷靜的眼睛，在被忽視的一隅，默默地註視著她。
大門緊閉，門外熙攘聒噪，家門近在眼前，卻被人群擋成一堵墻，門檻難入。記者們將望舒團團圍住，像是猛獸開始分刮所征服的獵物。望舒雖高挑，卻被瞬間淹沒了。
小田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痛恨自己的膽小，幾次想著下車幫她解圍，可轉念一想，又覺自己下去只能添亂。眼前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切不可一句話說錯，便給這些記者們做出什麽文章來。
望舒向人群裏掃視一眼，並沒看到十弦。許是此類新聞不歸他管，可望舒還是閃過一絲失落。
“各位，我是曹望舒。請問發生了什麽事？”望舒裝作全然不知的樣子。盡管她心有幾分緊張，卻還是功力深藏，恍如置身事外。
有位記者將那份望舒早已爛熟於心的報紙遞給她看，並絮絮為她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望舒聽著聽著便笑出了聲，“原來是這個。這小說寫的極好，好似鴛鴦蝴蝶夢，可作為新聞來說便失去了一些根據。”望舒想起希伯來交待過她的話，娓娓說道：“我的確曾拜訪過警長宅邸，卻不是單獨一人，那日共有六名各界朋友在場，旁邊又有管家傭人穿梭，又何來夜間私會？”
有記者問：“是哪六人？”
望舒打趣地回道：“我若是說了，豈不是又多了幾則離譜的故事？本是尋常家宴，如今快要寫成章回小說了呢！”
又有記者高高地舉著相機，對著望舒猛按快門，並問道：“文中影射或有不法交易，請問曹小姐對此作何回應？”
望舒這才正了正臉色，認真回應：“若是猜測鴛鴦蝴蝶倒也罷了，至多給大街上多添幾道茶餘飯後的笑料，可若說不法交易，卻是不能裝聾作啞的。這報道文章，不可沒有約束，若是不負責，不根據，便是有意叫囂了。”望舒指著手中的報紙，並將正面揚給眾人看，“這篇文章極盡諧謔，言辭寬泛而不嚴謹，語氣含糊不清，實不可取，不可信。”
剛才那記者追問：“那若是一切都被證實了呢？”望舒心一揪，隨即穩了穩情緒：“沒有假設，這本就不是真的。若要查，我定會積極配合。”
記者們又七嘴八舌地問了許多問題，提問多數雷同，千篇一律的關註點，並無新意。望舒答了幾句，便不再回應，她只身沖出包圍圈，向大門口走去。小田已從後門進院，吩咐傭人泡好兩壺好茶，恰在這時開了大門，在望舒耳邊低語兩句。望舒在門前慢慢轉身，“各位辛苦，先喝些涼茶潤潤喉嚨。”小田立刻將茶奉上，望舒見機進了門去。
屋內，曹瑛與顧管家還未回來，望舒突然想起，猜想他們是否也被堵在了綢緞莊，心中不由地忐忑萬分，也不顧梳洗卸妝，便直接上了樓去。
上樓時碰到馮慈雲，想是她特意在那裏等著的。她全身倚在漆黑的木扶梯上，扶梯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她嫌棄地說：“真是老舊！”
望舒無心與她言語，便蹙著眉頭繞開她繼續前行。馮慈雲自然已習慣了望舒的鄙夷，倒也不太在意，怪異地笑著：“鴉片可真是個好東西，上次你孝敬我的那些，真是讓人飄飄欲仙。”
望舒只當她為虛無，徑直上樓，馮慈雲加緊了把話說完，“鴉片買賣更是好事，從此吸兩管都不用愁了。”
望舒定住，淩厲的眼神盯向她，目光如刀，“你若是想後半生安然度過，或是想不露痕跡地貼錢給白俄男人，進賭場，抽大煙，過不愁吃穿的日子，就閉上你的嘴。”
馮慈雲大驚失色，語無倫次，“你……你可不許胡說，什麽白俄男人……什麽……”望舒厭惡地看著她，“別自討無趣了，何必總是逼我將你的那些爛底子一回回地剝出來？馮慈雲……”望舒眼神緊緊逼近她，這樣近的距離讓馮慈雲無比慌亂，她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望舒此刻必須要遏制住她的胡來，否則這蠢婦人不知會捅多大的簍子出來。望舒冷冷直盯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若是還有一些腦子，就謹言慎行，別自招禍端，否則就讓你和你的那個白俄癟三去西伯利亞吹冷風去！”
望舒說完，再也不願搭理她，迅速轉身離開。前面不遠處，小竹正站在自己的臥房門口，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小竹如今已是單獨睡了，她說要自由，要空間，要將房間布置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兩年前便從望舒的臥房搬了出去。
“姐姐，你剛才的模樣好可怕。”
望舒從小竹的眼裏看出了一種覆雜情緒，是失望，懷疑，悲痛，還有幾分關切。這種眼神讓望舒很受傷，她心一疼，又因馮慈雲在場，不能就此將語氣化軟，硬著頭皮，冷冷地應道：“我向來如此！”說完便逃也似的進了自己臥房，將自己關在門裏。
馮慈雲再次愚蠢到以為小竹已與她共乘一條船，欲要開口討好，“你姐姐她……”小竹嫌惡地瞅了她一眼，制止了她的話，也進了望舒的房間，門再次緊閉。
“小竹，我想靜一靜。”望舒見小竹跟著進來，內心有些煩躁。
小竹卻不走，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臉色慍怒，“姐姐，報上說的那些可是真的？”望舒笑了，笑得淒涼，“怎麽？你也想質問姐姐嗎？”小竹青著臉，肅聲答道，“是！”
望舒雙手扶額，十指插入秀發中，遮擋著一臉倦意，“姐姐累了，有什麽事可改日再談。你若是和門口那些記者一樣看我，我會很傷心。”
小竹今日卻一定要說，她為此已憋悶了一下午。她走到姐姐面前，大聲問道：“學校裏都在傳言你曾走私鴉片，還繪聲繪色地描述你和那位巡捕房警長的軼事，姐姐，你可知那些言語多麽不堪入耳？”
“那就不要聽！”望舒也擡高了音量，大喝一聲。小竹從未見姐姐這麽言高過，微微嚇到，她睜著無辜的眼，問望舒，“姐姐今天怎麽了？”
“非禮勿言，非禮勿聽，既是汙人耳目的言語，為何還要聽？？望舒說著大步走到門口，將門迅速打開，只見馮慈雲正鬼鬼祟祟做偷聽狀，被驟然打開的門一閃，人幾乎要跌進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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