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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惑人的容貌,可惜冷卻不艷,嚴謹且步步為營,像是把自己未來要走的路都規劃好了一樣,不允許出現丁點差錯。

檀羨想了想,越知水人生道路上唯一沒算準的,或許只有這突如其來的末世。

這樣的人冷淡得像是不知道人間冷暖一樣,怎麽也不像是會愛人的。

聽了越知水這一連串的話,元航又沈默了。

在寂靜中,阿石忽然喊道:“越總!”

越知水猛地擡眼,只見他們原來經過的路口被堆滿了油桶,那狹窄的道路竟拉出了一幅鐵絲網,就算能越過油桶,也必然會被鐵絲網擋住。

阿石踩了剎車,猛地按了數下喇叭,喇叭長鳴著,隨著那長短不一的鳴笛聲響起,後邊緊追的車也逐一放慢了車速。

“剛剛進來的時候明明沒有這些東西!”阿石驚道。

元航怔住了,“會不會是走錯了?”

可導航裏的地圖顯示得一清二楚,這確實是他們進城時經過的路口。

越知水寒著聲說:“檀妹妹頭一次跟我們出來,也許就要交代遺言了,實在對不住。”

“這就要交代遺言了嗎?”阿石倒吸了一口氣。

檀羨眼睫一顫,實在不信這人的鬼話。

開車的阿石倒是熱淚盈眶起來,“我還沒找媳婦呢,我不能就這麽死了。”

“我……”元航聽著阿石那哽咽的聲音,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腦子一片空白,不由得跟了一句,“我也還沒找過媳婦呢。”

車裏的傻大個鄭希長嘆了一聲,冷靜地說:“我們這車上有誰找過媳婦嗎?”

這話音一頓,元航和阿石不約而同朝越知水看了過去。

檀羨又閉起了眼,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 16 章

16

“前面確實過不去了。”阿石左右張望了許久,眼看著越來越近了,連忙把車停在了路中央。

明明冷氣已經開到最低,可他還是擡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

“可是,他們是什麽時候在這裏擺上這些東西的?”元航把腳邊放著的醫藥箱提了起來,做好了跑的準備。

越知水連忙降下車窗,把頭探出窗外,往外揚起了手。

後面跟著的兩輛車立即停了下來,車裏的人也正探頭往外看。

越知水探出窗外的胳膊使勁揮了兩下,示意後邊的趕緊倒出去。

後面開車的司機揚聲問道:“越姐,怎麽不走了!”

“走不了,趕緊倒車。”越知水說完便坐了回去。

她環起手臂,姿態異常懶散地倚在座椅上,可映在後視鏡裏的那張昳麗的臉卻冷得嚇人。

在檀羨的印象中,越知水大多數時候都是這樣的神情,似乎她手底下的員工做什麽總會引她不滿,但她不會立即開口斥責,而是會在忍無可忍的時候才開口嘲弄一句。

檀羨總覺得,越知水這副模樣才像是認真起來的樣子。

明明經常經常板著一張臉,氣質也冷得近乎不近人情,可偏偏說的話戲謔中又帶了幾分嘲諷,一瞬間像是從高山雪蓮成了黑曼陀羅,恰恰是兩個極端。

從窗外刮進來的熱風把越知水的頭發吹得淩亂,可她沈著臉,也沒擡手撥上一撥。

阿石從後視鏡裏看後邊兩輛車的倒車情況,在距離拉遠了之後,他才拉動了檔位,緩緩擺動車頭。

“也許異化人是被吸引過去的,為的就是拖我們的時間,好把這個路口封堵起來,讓我們徹底無路可走。”越知水淡聲說。

阿石緊咬的牙關一松,“那我們該怎麽辦?”

“先掉頭,我懷疑……”越知水的話音戛然而止,那雙向來冷漠深邃的眼眸倏然瞪大。

檀羨楞了一下,也不知道越知水怎麽話說一半就不說了。

她眼眸一擡,朝窗外看了出去,只見遠處熱浪滾滾的地面上,隱隱亮著點火光。

那光點小到微不可見,像是陽光照耀在地面所落在的斑斕光影。

然而不是,那光點在移動著,雖然移動速度不算快,但正一點一點的往油桶方向移動。

檀羨微微瞇起眼,心緊提到了嗓子眼處,在看清那引線之後,她倒吸了一口氣,近乎失聲地喊道:“快走!”

越知水咬著牙回頭往後看,卻見末尾的那輛車才剛掉轉好車頭。

檀羨急促地呼吸著,跟著往回望了一眼,心想,來不及了。

“車有多快就給我開多快,往回開!”越知水擡起了手,對著手環冷聲說。

檀羨原本熱得慌,在看見引線逐分逐秒地縮短之後,後背頓時涼了大片。

阿石仍在爭分奪秒地調轉車頭,滿是汗的手掌近乎要握不穩方向盤了。

久久不說話的鄭希絕望地開口:“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住嘴。”越知水回頭睨了他一眼。

沒等阿石把車擺正,在車輛還在急速倒退的時候,越知水猛地打開了車門,“棄車!”

車仍在動著,在越知水開門的那一瞬,她近乎要被甩了出去,所幸安全帶仍纏在身上。

阿石怔住了,“那、那這車怎麽辦?”

“別廢話,不要命了嗎。”越知水解開安全帶,順手將腿邊的槍拎了起來,在車輛還沒有完全停下的時候,彎著腰滾了出去。

檀羨又一陣頭暈目眩,那一瞬像是神思都被牽引著,好像情緒被徹底感染了,比起恐懼,竟多了一絲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憤怒。

按理來說,也只有越知水這樣的人在慘遭這樣的事後,才會因事情脫離掌控而怒火沖天,尋常人只會覺得驚恐。

檀羨緩緩轉過頭,只見越知水已經跳出了車門,正咬牙切齒地從地上爬起來。

她仍不為所動地坐著,像是所有人的逃亡都與她無關,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許懵懂不解來。

車驟然停下,橫在了馬路中間。

鄭希緊跟在越知水後邊下了車,而元醫生也飛快地離開了車門。

阿石左右看了一眼,在那引線近乎要燒到頭的時候,咬著牙關將兩瓶礦泉水塞進了背包裏。

他正要退出車門的時候,忽然掃見那檀家的千金仍在車裏坐著,他驚愕嚷道:“檀羨,下車啊!”

檀羨回過神,她正把腿邁出車門的那一瞬,遠處轟隆巨響,火光像爆發的火山一樣迸濺開來。

那些油桶的碎片和地上的碎石,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裹挾著火光朝四周噴射而去,似乎連空氣都跟著沸騰了起來。

車被猛地掀翻了,檀羨來不及躲閃,被爆炸產生的沖擊力撞飛了出去。

她只覺得渾身一陣劇痛,隨即雙腳便離了地,整個人暈沈沈的。

恍惚中,她好像被什麽東西叼了起來,在一陣顛簸中,正快速地往前移動著。

檀羨後知後覺地想著,車沒了,車上的物資一定也被炸沒了。

在加油站的時候,她要是狠下心把車開走,說不動車也不會落到這田地,隱隱約約還有點可惜。

那爆炸聲震得她的雙耳嗡嗡作響,有那麽一段時間,她近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像是失聰了一樣。

她總覺得後背和前腹有點疼,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刺著她。

整個人晃晃悠悠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夾著腰吊了起來。

她眼皮沈重得厲害,明明周身疼得不行,可內心卻意外的有種安全無虞的錯覺。她莫名松懈了下來,連肩頸也不再緊繃著了

過了一陣,檀羨終於聽到了點聲音。

“越總,二車和三車離遠了,沒被炸到。”阿石說。

檀羨竟沒有聽到越知水的回答。

過了一會,阿石又說:“越總,我們該往哪跑。”

越知水還是沒說話。

檀羨意識不清地想著,那誰不會是啞巴了?

“後面,有人在追!”元航的聲音不大穩,明顯是跑急了。

“他們怎麽追得這麽緊,是不是在看監控?”阿石急喘著氣。

過了一會,檀羨身上泛起一陣涼意,像是被帶離了太陽底下,轉而到了什麽陰涼的地方。

那落在她身上的力道一松,她往下一陷,沈沈地落在了地上。

檀羨這才睜開眼,漸漸恢覆了過來。

等她的眸光聚焦之後,她才看見越知水正單膝跪在地上,探頭往拐角外觀察著。

元醫生靠墻坐著,抱著醫藥箱費勁地喘著氣,“有人追上嗎。”

“暫時沒看見。”阿石回答。

檀羨吃痛地坐起身,這才發覺他們正在一座高樓底下。

阿石壓低了聲音說:“越總,要不要進樓躲一陣?”

“這裏到處都是監控,你覺得我們進去還出得來麽。”越知水從後腰拔出槍,擊碎了遠處的一個閃著紅光的攝像頭。

她收回手,將寒涼的眸光落在了檀羨身上,冷聲問:“剛剛為什麽不跑?”

檀羨意識到自己沒辦法反駁,於是抿著唇沒回答。

“連逃命的態度也沒有?”越知水又朝另一面看去,擡手又擊碎了一個監控。

檀羨眼眸一垂,只見身上的衣料沾了點水漬,她不答反問:“剛剛……是誰帶我過來的,我這衣服上沾著是什麽。”

越知水竟沈默了,半晌才憋出聲:“沒什麽,反正不是什麽臟東西。”

檀羨更是疑惑,剛剛那顛簸的感覺不是假的,而身上略微的刺痛也真實存在。

阿石特別誠懇地回答:“是越總帶你走的。”

“怎麽帶……”檀羨總覺得有點離譜。

阿石楞了一下,“還能怎麽帶,當然是……”

他話還沒說完,被越知水狠狠剜了一眼。

阿石閉緊了嘴,扯出了一抹憨笑來。

檀羨心底湧出了一個猜想,為什麽會覺得顛簸,為什麽越知水久久不說話,為什麽他們能憑兩條腿在短時間內跑到這裏……

她頓時覺得很難堪,連忙扯起了貼在身上的衣料,眼神嫌厭得很。

越知水回頭看了她一眼,一眼看出來檀羨眼底的嫌棄,她沈默了一會,不鹹不淡地說:“就你矯情。”

檀羨不發一言地擡眼朝她看去,可眼裏像是燃著火一樣,分明是生氣了。

越知水不緊不慢地說:“第一次叼著人跑,沒什麽經驗。”

“你……”檀羨眸光掙紮地看回了自己衣服上的水跡。

在狠狠咽下了一口氣之後,她才問道:“有沒有能換的衣服。”

“沒有。”越知水很果斷地回答:“別太嬌氣。”

大路上的沙石被輾得沙沙作響,汽車引擎的聲音由遠及近——

有車過來了。

阿石眼裏露出驚喜,可在往外看了一眼之後,又猛地收回了頭,“不是我們的車!”

檀羨腿仍有點軟,渾身不太使得上勁,卻還是撐著墻站了起來。

幾個人緩緩貼近了點,元航提著醫藥箱問:“越總,我們該怎麽辦?”

越知水將眸光從遠處的地鐵站入口移開,直起腰朝檀羨靠近,冷著聲說:“如果追來的人太多,我未必還能叼著你跑。”

她話音一頓,接著又在檀羨耳邊極其認真地問:“要不,你變成獸型和我們一起跑?”

檀羨難以置信地回頭,驚嚇之餘,竟覺得臉頰熱得厲害。

她總覺得,在異化之後,鮮少有人能接受自己的獸型,主動讓別人在自己面前變作獸型,無異於在末世前叫人脫衣服。

檀羨唇舌有點幹,本想吞咽一下可卻汲取不到任何水分,那股莫名其妙的酒香似乎又溢過來了。

第 17 章

17

很奇特的味道,不是那麽的沁人心脾,可多聞一下就會感覺自己要醉倒。

明明引擎聲近在耳邊了,可整個人卻像是找到了支點一樣,又像是被簇擁著,頓時連丁點危急都感受不到。

如此一來,檀羨更想睡了。

從離開J市開始,她就沒有好好睡過,整個人是一支被搭在箭上的弦,緊繃著,沒有休憩的餘地。

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一靠近越知水就會有這樣奇異的感覺,難不成是吊橋效應,一起逃過命,她就對越知水暗生情愫了?

這不可能。

檀羨越想臉色越古怪,她緊緊盯著身邊的人,眼眸警惕地微微瞇起了一些。

“不用你……”她哽了一下,又艱難地開口:“叼著。”

她把越知水打量了很久,思索著這人到底還有哪兒變了。

於是眼神從越知水的發絲、脖頸、鎖骨還有戴著黑色半指手套的手上滑過,眼眸微微一低,又不由自主地看上了越知水的腿。

以前假模假樣相處了那麽久,她從來沒有浮起過什麽奇怪的想法,這會忽然就想多了。

檀羨詫異地收回了目光,瞪著越知水說:“你們要變成獸型跑?”

她微微倒吸了一口氣,不是質疑別人能那麽坦誠接受自己可以變成獸型的事,只是她的獸型和別人相比,不是那麽的……

不是那麽的厲害。

越知水點頭,“如果你實在沒力氣,也可以再將就一下。”

“將就什麽?”檀羨把話問出口後忽然明白了過來,越知水這是要繼續叼著她的意思。

這自然不行。

遠處的車輛已經停下了,隔了有五百多米的距離,車門忽然打開,下來三個穿著作戰服的人。

光看衣著,那三人和軍方沒有什麽差別,可奇怪就奇怪在,那些作戰服並不合身,像是從別人身上扒下來的。

檀羨心裏了然,那些人絕對不會是軍方的。

越知水腕骨上的手環忽然顫動了一下,提示燈亮起來紅光。她擡起手,手環裏頓時傳出了周緒的聲音。

“越姐,你們在哪呢,我們把車開遠了,目前還算安全。”

越知水死死盯著遠處下車的人,緩緩往後退了一步,“註意道路上的監控,別被盯著,暫時別過來找我們,我們身後有尾巴。”

“需要支援嗎,越姐?”周緒又問。

“暫時不需要,等我的消息,把車上的物資護好了,如果迫不得已,那就棄車。”越知水冷聲說。

“一車是不是……”周緒沒敢把話說完。

“炸毀了。”越知水淡聲說,“等我的消息,這邊有人來了。”

她說完便放下了手臂,指著不遠處的地鐵口便說:“到下面去,一會從西北面的F口出來,如果他們只有三個人,那根本堵不了我們,現在只需要考慮他們會不會叫增援。”

“越總,我們就光逃嗎,是不是該和一二車會合了。”阿石連大氣也不敢出,壓低了聲音說。

“不,”越知水頓了一下,又說:“出來之後回頭把他們絞殺,我們沒有車了,但他們有。”

這話確實是越知水說得出口的,檀羨並不意外。

檀羨緩緩退了一步,將自己和越知水的距離緩緩拉開了,鼻邊縈繞的香氣還是沒有散,甚至還越來越濃郁,像是要鉆進她的每一個毛孔,覆上她的腦髓一樣。

這才多久,她腦子裏全是這個香味了。

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聞久了,她竟還有點喜歡。

這種感覺太過離譜,檀羨又退了一步,再喜歡也不能讓自己湊上去。

聽了越知水的話後,阿石楞了一下,“搶車這事,我還沒有做過。”

越知水淡然回答,“我也沒有,剛學會不久。”

阿石幹笑了一聲,“哪學的?越總這學習能力可真是……強。”

這樣恭維的話,越知水聽過很多,可在阿石嘴裏說出來,她卻不覺得厭煩,畢竟這人長得就很誠懇。

她心底毫無波瀾,甚至還點了一下頭,朝檀羨斜了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還行,從檀羨身上學到的。”

檀羨無語地睨了她一眼,竟沒辦法反駁。

越知水別開頭,只見遠處下車的三個人竟然分開了,她仔細看著三個人的方向,心底忽地一挑,“他們不像是在搜人。”

元航抱著醫療箱,那白大褂把他裹得嚴實,額頭上和脖頸上已經冒滿了汗珠,“我們要跑嗎。”

“跑。”越知水冷聲說:“他們下車了也正好。”

她從腿側的口袋裏拿出了單筒望遠鏡,抵到眼前便朝遠處看去,“車上還有一個人。”

“有人在往這邊來!”阿石忽然喊道。

越知水揚了一下手,“走!”

檀羨看著身側幾人跑了出去,才咬牙切齒地跟上。口腔裏鐵銹一樣的血腥味近乎帶了點苦澀,她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竟跑得比鄭希還要快一些。

她情急之下險些就變成了獸型,可一擡眼,前後跑的幾個人仍維持著人樣,兩條腿正費勁地往前邁著。

這越知水果然心機叵測,糊弄她呢。

在進入地鐵口的那一瞬,一陣陰涼撲面而來,明明地上見不到半滴水,可空氣卻潮濕且腐臭。

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腐爛,那氣味猛地沖擊著人的心神。

幾人腳步皆一頓,硬生生停下了。

檀羨的臉色變得很差,這氣味像是刻進了她的骨子裏,只聞了不出一秒,她便猜得出是什麽東西散發著惡臭。

她從J市出來的時候,整座城裏被軍方炸死的異化人沒來得及得到處理,那惡臭熏了近一個月。

這下面的通風系統不會差到哪裏去,就算是城市的電力全部停了,那這地方也不會有這樣的氣味。

更何況,這B21區的電力系統根本還在正常運作!

檀羨忍不住擡手捂住了口鼻,連吞咽也不想吞咽一下,那股惡心勁直湧上喉頭。

她忍不住往檀羨那靠近了一點,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想聞一聞越知水身上那一股莫名其妙的酒香。

越知水側頭便看見身旁的人默默靠了過來,靠是靠過來了,可檀羨的頭卻扭向了另一邊,也沒正眼看她。

檀羨這模樣看在越知水的眼裏別扭得很,像是小孩想要糖卻不敢伸手拿。

越知水面色仍舊很是冷淡,只是眉梢微微挑起了點兒,壓低了聲音說:“害怕了嗎,檀羨。”

她話音一頓,後面“小朋友”三個字沒說出來,字音剛抵到喉嚨的時候,又被她咽了下去。

在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死寂中,這話音冷不丁打破了靜默。

檀羨肩頸一僵,猛地轉頭朝越知水睨了過去,仍是不想開口說話,生怕吸到一口這底下腐臭的氣味。

阿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越總,這下面好像不太對勁。”

“是不太對勁。”越知水側著耳,試圖聽清遠處的聲音,可四周卻靜悄悄一片,靜得也太出奇了一些。

檀羨冷靜下來,她幾經掙紮才勉強張了嘴,“要進去看看嗎。”

“進。”越知水擡腿就往裏邊走。

她緩緩將槍口擡起,時不時停一下,後腰冷不防撞上一物。

一回頭,越知水就看見檀羨緊緊跟在她後面,明明和她寸步不離著,卻硬要看向另一邊,精致的下頜微微擡著,確實驕矜。

沒有聲音,但越往裏走,那腐臭的氣味越來越濃郁。

元航忍不住低下腰幹嘔了一下,面色陡然蒼白。

安檢處已經空無一人,往常熱鬧非凡的出入口閘門緊關著。

檀羨跟著他們跳了過去,總有種跳票的感覺,可在跟著往前走了幾步後,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不是要從F口出去嗎,下乘車點幹什麽。”

“我好像聽見了什麽。”越知水撘在扳機上的手稍稍緊了些,靠著樓梯的扶手一步步往下走著。

檀羨不得不跟了上去,她有點離不開越知水身上的香味了。

“你……”

在跟著往下走了幾步後,檀羨話音戛然而止,忽地僵住了。

乘車點前滿地都是異化人的屍體,或紅或綠的血四處潑灑著,墻上布滿了斑駁的手印,到處黏糊糊一片,遍布著各種散發著腐臭氣味的不知名液體。

忽然嘭一聲巨響,是什麽東西被猛地撞擊了一下。

檀羨擡眼朝那聲源處看去,只見列車正停靠在站臺前,車門緊緊關閉著,而緊閉的車門裏,那一個個攢動的身影,全是異化人!

越知水屏住了呼吸,將松開的手指又撘回了扳機上,冷著臉說:“你剛剛想說什麽?”

檀羨沈默了一會,佯裝鎮定地回答:“你是不是噴香水了?”

車廂之外的站臺上,異化人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個個要麽缺胳膊斷腿,要麽連腦袋也沒有了,鮮血塗滿了原本潔白的墻壁,就連扶梯上也印著數個血紅的掌印。

血混著不知名的液體燙了滿地,有的已經凝固得像是潑灑而出的漆。

站臺上靜悄悄一片,連一點生息也不剩了,而車廂裏擠滿的異化人卻在大張著嘴嘶吼著,只是車那車廂隔音效果奇佳,讓外邊的人連丁點哀嚎也聽不見。

車廂的玻璃不會輕易碎裂,但其餘一些部位已經被撞得變了形,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跡好像正孕育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蛹,隨時要有異物從蛹裏噴湧而出。

就算是阿石這硬漢也受不了這場景,他彎腰便幹嘔了一陣,可惜這段時間吃得少,什麽也沒能吐出來。

他幹嘔不停,兩耳嗡嗡作響,渾身爬滿了涼意,可沒想到那檀家的千金卻在問香水的事。

阿石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將豎起的寒毛給搓下去,啞著聲問:“什、什麽香水?”

檀羨遲疑了一下,總覺得這香味是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聞到了,她看著越知水,猶豫著問:“是什麽香水?”

越知水一臉莫名,“沒噴香水。”

檀羨沈默了下來,也許她的嗅覺真的出了點問題。

元航臉色發白,猛地抓住了檀羨的胳膊,在檀羨和越知水之間來回打量著。

明明只有幾秒,可檀羨卻煎熬得像是等了半個多小時。

“不應該。”元航額上一滴汗緩緩滑落,他啞著聲說:“你們到底怎麽了。”

第 18 章

18

車廂裏,挨肩並足的異化人間幾乎找不到半點空隙。

它們擁擠著,大張嘴裏使勁地咆哮著,拍打撞擊著緊閉的窗和門。

像是忽然闖入的人群點燃了它們腦子裏的那根導火線,將它們的暴戾兇殘推向了更高,原本已經布滿了細小裂痕的車窗哢吱一聲,裂出了更長一道白痕。

臺階上的五人卻沈默了下來,像是與遠處的嘈雜可怖隔絕開了。

元航話音一落,檀羨也沒辦法自欺欺人了,她確實與常人出現了天淵之別。

那一瞬,按捺許久的恐懼疾襲而來,颶風一般掃蕩著她的心神。

她想了想,不應該問香味的,越是覺得古怪,越是應該憋著。可她不能不問,她生怕自己會在這關頭異化。

那種被拋下的戰栗直順著她的脊背爬上頭腦,她嘗試著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說——

她不過是個半路上車的,也許越知水根本沒覺得她和他們是一隊人,就算中途再下車,哪算得上是被丟下。

“除了嗅覺,我沒有感受到其他的變化,應該不是異化。”越知水直截了當地開口。

檀羨沈默了數秒,她明白在這時候,任何一秒都至關重要,他們連一秒的時間也浪費不起。

可思緒仍被使勁地拉扯著,像是要把她分裂成兩個人。

她有所擔憂,可並不想因為自己而枉害了別人的性命。

於是,在越知水看過來的時候,她眼眸微垂,唇一動便說:“我這段時間非常困倦,食欲下降,嗅覺也出現了問題。”

鄭希瞪直了雙目,驚怖之後,毅然說道:“如果真異化,大不了檀家千金你挑個喜歡的方式,我們替你結束,既然現在還沒有異化,那就別說這些有的沒的。”

檀羨楞住了。

“對。”越知水微微頷首,眸光凜冽地說:“所以上次在加油站時,你讓林姜跟著我們,自己卻不想和我們一起,難道……”

她停頓了一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檀羨沒辦法狡賴,只是一言不發地默認了。

“我還當多大點事。”越知水神情微緩,“我們解決隊友的方式有很多,你可以提前挑個喜歡的。”

她的聲音像涼白開一樣寡淡,可檀羨卻意外的沒覺得越知水這話說得太刻薄了些。

越知水說的是“隊友”,檀羨心想。

元航倒吸了一口氣,試圖說點別的,“別說什麽香不香的了,你們不覺得這地方……很難聞嗎。”

確實難聞,就像是一個屠宰場。

越知水退回去一步,額角忽地一跳,“難怪那三個人下車就分開了,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找我們。”

檀羨猛地轉頭朝樓梯上看去,可惜一眼看不見地鐵口。

車廂裏的燈閃爍不停,不知道是電壓的問題,還是燈接觸不良。

本來是暖色的光,可落在異化人的臉上時,卻森冷得嚇人,那些異化人擁擠著,竟相互撕咬了起來,數個異化人被啃咬得缺了大半張臉。

檀羨緩緩往樓梯上退了一步,只見那些攢動不已的異化人像是被鮮血的氣味刺激了一般,更加劇烈地撞擊著車廂。

這些異化人的異化程度還算低,在力氣上雖然比不上長了獸晶的,可到底還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當所有異化人都猛撞著車廂側壁的時候,整個列車顫動了起來,正在緩緩地往一邊傾斜著。

“快走!”檀羨轉過身,擡腿便往樓梯上跑。

越知水抱著槍留在最後,目光凜凜地望著不遠處那近乎傾倒的列車,她細眉一蹙,轉身便跟著跑上了樓梯。

“還要找F口嗎,越總?”阿石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找。”越知水冷聲說。

檀羨急喘著,仰頭找著頂上懸著的指示,試圖找出F口的位置。

一滴汗順著臉頰往下,從下巴滴落在胸前。

“在那邊!”元航忽然指著右側的通道說。

檀羨順著元航所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見了“出口F”的字樣,她雙手往護欄上一攀,擡腿便翻了過去,那細瘦的腿在冷光下白得晃眼。

“元醫生,翻過去!”越知水在後邊喊。

檀羨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元航正提著醫藥箱順著通道往前跑。

“這時候還守什麽規矩,不先保自己命怎麽救死扶傷?”越知水冷淡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著。

元航這才勉為其難地翻了欄桿,差點被白大褂絆了腳。

阿石跑得快,邊跑邊喊:“我去看看F口有沒有人堵著!”

他剛跑到拐角處的時候,轟隆聲震得耳膜嗡鳴,腳底下陣陣顫動如同巨龍要鉆地而出。

檀羨才剛落地,差點沒站穩,幸好攀著隔欄撐住了身。

那一陣巨響像是從地底下順著四通八達的地下通道延伸而出般,在將聲音傳出的那一瞬,倏然便陷入一片死寂。

巨響之後,像是其他的聲音都恍如不存在一般。

檀羨側過頭細細聽著遠處的動靜,先是嘭的一聲,隨後像是數不盡數的隕石落地,猛砸個不停。

是車廂在被猛烈地撞擊著!

隨後咯嘣一聲響,明擺著是什麽東西被擊碎了,淩亂的腳步聲和嘶吼尤為清晰,沖破的牢籠的異化人們正狂奔而近。

“出、出來了!”元航驚恐地轉頭往後看,僵在了原地。

越知水最先反應過來,她跑到檀羨身邊將她扶起來了點兒,冷著聲說:“這時候你要是腿軟,我就只能把你叼著了。”

“我腿不軟!”檀羨立刻反駁,總覺得越知水是真想叼著她走,才三番兩次這麽說。

在越知水碰到她的那一瞬,一陣酒香撲鼻而來,將其他腐臭的氣息全都淹沒了下去。

她只能聞到這香氣了,聞著就是桂酒椒漿,幽郁而淡雅,不至於烈到酒勁上頭。

越知水眸光一動,猛地收回了手,也詫異地望了檀羨一眼。

在知道雙方的嗅覺都出現了異常後,檀羨沒有再問,試圖讓自己適應這古怪的酒香,而越知水竟也十分默契地沒有開口質疑。

“先出去再說!”越知水拍了一下元航的後背,示意他快點跑起來。

元航這才邁寬了點步子,吃力地往前跑著。

“越總,門鎖了!”遠處傳來阿石的驚喊。

他話音剛落,門咚的一聲響起,分明是他往門上踹了一腳。

越知水抱著槍跑過去,凜聲說:“別踹了,讓開點。”

阿石連忙避讓到邊上,看見越知水抱著槍一陣掃射。

子彈的金屬殼如玉石落盤一般,叮叮當當地撞擊在一塊,在地上散落開來。

原本堅固的門上出現了數個彈孔,彈孔周圍出現密密麻麻的蛛網裂痕,隨後正面玻璃碎裂了一地。

“越總,你說那些人是不是原本就想把我們引到下面去的,結果我們自投羅網了。”阿石奪步而出,他咬起了牙,脖頸上青筋暴起。

越知水喘著氣,停下往後看了一眼,“元醫生!”

元醫生連忙跑了過去,抱著醫藥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能不能有點危機意識?”越知水蹙起眉,擡手撥了一下因跑動而散亂的頭發。

“能。”元航點頭應聲。

“這時候可別嚇得腿軟,我誰也背不動。”越知水冷著臉微微挑眉,擡眼往遠處的扶梯看了一眼,只見一只爬滿了鱗片的手猝不及防攀上了欄桿。

元航哽了一下,回頭朝鄭希看了過去,壓低了聲音說:“你們越總怎麽還雙標起來了。”

“什麽雙標?”鄭希一臉茫然。

元航:“叼小姑娘就可以,背我就不行?”

鄭希更是迷茫,“是啊,為什麽呢。”

檀羨聽見這話後猛地一個趔趄,穩住身後不緊不慢地拔出短刀,還停下腳步往回望了一眼。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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