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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也從來沒有過危機意識?”她額角一跳,快步朝檀羨走了過去,想拉起人就跑。

檀羨往旁避了一下,生怕越知水一靠近那酒香就會濃郁起來。

濃了可不行,她聞著容易腿軟。

越知水的手落了個空,拉到了一個寂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尷尬還是該生氣了。

阿石正巧看見檀羨避開的那一幕,訝異地說:“越總,你人生中一定有過危機感。”

邊上鄭希問道:“你怎麽知道?”

阿石摸了摸頭,他向來心直口快,忍不住就說:“單方面想和別人親近但又怕被拒絕的危機感。”

鄭希聽得雲裏霧裏的,“和誰親近?”

遠處冒出頭的異化人漸漸多了起來,那一聲聲咆哮在回蕩著。

越知水壓根沒註意那兩人在說什麽,皺眉便問:“說什麽?”

“沒什麽!”阿石見她微微瞇著眼,眼裏還流露出幾分不悅,於是連忙應了一句。

檀羨避開了越知水,邊跑還邊警惕地往越知水那只試圖拉她的手看,那模樣小心翼翼的。

喘著氣跑遠了之後,她才低著聲說:“以後別隨便碰我。”

越知水忽然有種被針對的感覺,可想了想也可以理解,畢竟她們婚姻破裂,關系還怪尷尬的。

她沈默了數秒,沒想到這時候檀羨還這麽斤斤計較,只好凜聲說:“就你矯情。”

檀羨差點被自己絆到,她隱隱約約覺得越知水好像想錯了。

第 19 章

19

樓梯底下那長滿了鱗片的手攀了圍欄,一張人臉也跟著冒了出來。

密布的青黑色鱗片在臉上閃爍著光澤,一片片看著堅硬無比,在鱗片的夾縫中生長的那一雙眼睛已經徹底變了,眼白擴散開來,中間只剩下漆黑的一點,像一雙死魚眼。

哀嚎聲一聲蓋一聲,在空曠的地下通道裏回蕩。

檀羨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那些從底下跑出來的人,像是末日前還在趕地鐵的市民一樣,互相擁擠叫嚷著,一味地往前狂奔。

“別看了,走!”越知水抱著槍往後亂射著,金色的彈殼鏗鏘砸地。

異化人沒這麽容易被擊殺,他們的身體結構大多已經發生改變,有些個異化出了堅固的外殼,子彈極難擊穿。

檀羨後頸發涼,她也不知道越知水的槍法到底準不準,但剛才,分明有一顆子彈擦著她的發梢旋了出去。

她驚愕地擡頭,卻見越知水像是沒事人一樣,仍在冷著臉將湧過來的異化人擊退。

異化了之後,這些人和行屍走肉已經沒什麽區別,卻像是受到了特定的指引,沒有一秒的停頓,目標十分明確。

太古怪了,檀羨心想。

也不知道是聞見了常人的氣味又或者是什麽,異化人似乎得到了什麽指令,一窩蜂地猛撲而來。

仔細想想確實不對勁,為什麽會有“屍潮”的存在,分散游蕩著的異化人究竟是因為什麽聚集起來而朝同一個方向行進的……

難道這是它們異化後刻在腦子裏的,什麽約定俗成的規則?

“越總,要聯系二車和三車嗎!”阿石跑在最前面,在快要跑到出口時,他揚聲便喊。

“給他們發送實時定位。”越知水又扣了一下扳機,然而槍口安靜得很,就連剛剛摩擦而起熱意也快要消退了。

只是哢噠一聲,再沒有別的動靜。

沒子彈了。

她冷著臉轉身就跑,反手把槍扣回了後腰的槍套裏。

檀羨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下也是一驚。

前邊的阿石擡起了手,著急地對著那手環一通亂按,終於把分享實時定位的請求發送了出去。

那邊很快接受了請求,同時那手環一側亮起了一瞬的紅光,周緒的聲音從裏邊傳了出來。

“哥,越姐怎麽說,需要過去接你們嗎。”周緒問道。

阿石楞了一下,還不大明白越知水的意思,也不敢擅自讓二車和三車的人過來。

手環裏傳出來的聲音不大,但越知水聽得還算清楚。

她打了一下手勢,示意前面跑的人不要停下,一邊揚聲對周緒說:“找個機會把車開到附近,我們過去找你們。”

“沒問題。”周緒應了一聲。

通話戛然而止,在通話的過程中,異化人混亂且高昂的怒嚎聲毫不意外地傳到了周緒那邊。

那手環沒有連上藍牙耳機,聲音自然就擴散開來。

檀羨聽後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她之前和林姜到處躲躲藏藏,遇見異化人也不敢多留,現在人多其實還挺好,至少還能有支援。

可是就算有支援,周緒他們過來也得花上一些時間,這期間要怎麽應付從車廂裏奔湧而出的異化人才是關鍵。

檀羨忽然沒了方向,左右看了許久,蹙著眉找著原先看見的那輛車。

“那輛車不見了。”越知水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開走了?”

檀羨又看了一圈,還真的找不到那輛車了。

“那車原來是停在哪的啊。”阿石著急地摸了摸頭。

越知水下頜一擡,“C口,我們進去的地方。”

檀羨微微瞇起眼,用覺醒後變得絕佳的眼力找到了“C口”的字樣。

果然,那附近連車影也沒有了。

她眼一垂,在地上看見了兩道模糊不清的車輪印,分明就是拐出去了。

“車開走了。”檀羨頓了一下,又說:“那車上下來的人呢。”

這問題一出,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沈思。

毫無疑問,車上下來的人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回到車上跟著一起走了,另一種便是還留在附近。

“他們不會在附近躲起來了吧?”阿石周身一涼,退了一步靠在了元航的身邊。

元航那身板和阿石比起來瘦弱許多,可阿石那戰戰兢兢的模樣,硬是讓他的後背變得偉岸了起來。

“會。”越知水動了一下唇,面色不改地往前跑去,一邊說:“趁亂擊殺落單覺醒者,不是其他清道夫常做的事麽。”

阿石哆嗦得更厲害了,“為了幾塊獸晶至於嗎,我還以為他們真就在這自己建一個安全區了。”

“建安全區就沒必要趕盡殺絕,這不是安全區成立的意義。”越知水腳步一頓,指著遠處被攔腰截斷的高樓說:“你們帶元醫生往那邊去。”

鄭希連忙應了一聲,“好!”說完就去拉元航的胳膊。

檀羨正想跑,忽然意識到越知水的話有點別的意思,“那你呢。”

“我去引開異化人。”越知水鞋尖一拐,竟真的朝另一個方向轉去。

白天裏的太陽曬得人的皮膚火辣辣的,熱是熱得厲害,可風也不小。

那刮卷而來的熱風猛烈地在臉上拍打著,就算風吹得再狠,也沒有一絲涼意。

越知水那自己剪短的頭發胡亂地蓋在臉上,露出的半張臉卻沒被襯托得蒼白,一雙凜冽的鳳眼在飛揚的發絲底下若隱若現的,確實有那麽點方桃譬李的意思。

檀羨看著她,心猛地一跳。

“阿石、鄭希,你帶元醫生往二車和三車過來的方向靠近,註意護好元醫生,有什麽事立刻聯系周緒。”越知水不緊不慢地說。

嚎叫聲從地鐵口裏傳了出來,喊得撕心裂肺一般,那些混淆在一起的聲音分明已經啞了。

啞了也不知道閉嘴,明擺著已經失去了理智。

那一瞬間,整個地鐵口近乎被堵住了,不少異化人被擠得貼在墻上動也不能動,卻還硬是要揮舞著雙手嚎叫不停。

根本數不清有多少只,光跑出來的已經過百了。

“你們知道這一趟地鐵能運多少人嗎。”越知水還算冷靜。

“五百?”檀羨隨口說了一個數。

“不,”越知水冷著聲說:“上千。”

阿石倒吸了一口氣,回過神後推著元航的肩就嚷:“元醫生,我們走!”

他跑得急,臉色一下子全紅了,跑出去後連忙又回頭喊了一句:“越總千萬小心!”

越知水面色凜凜,聞言眼神更冷了,頭也沒回便說:“閉嘴,你想把異化人都招惹過去麽。”

阿石這才閉緊了嘴,奮力地往前跑著。

越知水站在原地沒動,一滴汗順著臉龐滑落,她壓根沒想到檀羨竟然沒跑。

她總覺得這人求生欲望不強,車也不會跳,跑也跑不快,現在竟還被嚇得站在原地不動了?

“不走是想留下餵異化人麽。”越知水凜聲說。

“你不也沒走?”檀羨狐疑地睨了她一眼。

“這是耍脾氣的時候麽,你現在馬上走。”越知水的話已經帶上了那麽點命令的語氣,她盯著遠處奔跑而來的異化人,緩緩退了一步。

可她沒想到的是,檀羨竟然輕呵了一聲,甚是鄙夷地望了過來,不鹹不淡地回答了一句,“我可不歸你管。”

越知水被頂上的太陽曬得頭疼,額角狂跳不已,她微微抿了一下唇,眼眸倏然一瞇,拔出了刀朝率先抵達的異化人揮去。

那刀刃從異化人的脖頸上一舔而過,鮮血頓時噴灑而出。

“你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越知水說。

檀羨沒回答,看在越知水眼裏便是傲慢得連一句話也不施舍。

越知水屈起腿將被她割了頸的異化人踹飛,又將刀尖直朝下一個異化人的顱頂捅去。

那動作幹凈利索,絕不是末日後這短短幾個月就能練就的。

檀羨這才發覺,她可能真的不太了解她這位前妻,換作是古代,這越知水怕也是個殺伐果斷的女殺手,也可能是什麽生殺予奪的天潢貴胄。

她也跟著拔了刀,快速在異化人間閃躲著,趁機揮出刀刃,手一伸一收間,血濺滿地。

可惜太多了,兩個人根本抵擋不住這麽多的異化人。

檀羨朝地鐵口看去,只見一個異化人藏在其中幾乎看不見它的身影,它就像是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了一體。

那玩意渾身膨脹,凹凸不平的皮膚像是由顆粒組合而成的,背部微微隆起了一點,似乎是脊背的骨頭已經出現了異變。

她楞了一瞬,忽見那異化人張開了一嘴,一根細長的舌頭倏然探出,朝前方卷襲而來。

那舌頭探過來的速度快如疾風,或許還能媲美閃電。

太快的,等到那長舌快要卷上她的手時,她才連忙揮刀去砍,可在刀刃剛到碰到那滑溜濕潤的舌頭時,那長舌倏然又收了回去。

檀羨差點吐了出來,這世道異化成什麽的人都有,她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

“擋不住了,我們走。”越知水收回手,用幹凈的手背擦了一下臉。

檀羨連忙轉過身跟著她跑,她朝阿石、元航和另鄭希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確認看不見那三人的身影後,才邁寬了點步子。

她熱得心慌,整個人忽然又困倦了起來,這一困,渾身也沒什麽力氣了。

明明身後跟著數不勝數的異化人,可她還是走了神,再凝神時,竟看不見越知水的身影了!

心猛地一跳,她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本來就熱得發慌,在看不見人之後,她就更急了。

在路過一個拐角處時,她忽然被拽住了胳膊。

檀羨下意識想反擊,可在聞到一股酒香後,立刻便垂下了手。

是越知水。

除了越知水,沒誰能頂著烈陽,渾身連半點汗臭也沒有,幹爽得只散發出馥郁的酒香。

越知水將她按了下來,她不得不低下身,又被推著肩膀退了幾步,正好卡在了一個石縫間。

檀羨張著嘴呼吸著,臉色跑得略顯蒼白,一雙眼霧蒙蒙的,那帶了幾分困倦的眸光迷離不清,像是醉酒了一樣。

越知水看楞了,也不知道檀羨是被曬傷了還是怎麽的,她那向來白皙的臉頰上竟浮起了不易察覺的紅暈。

心裏忽然有點癢,但越知水什麽也沒說,只是緩緩擡起手,把食指抵在了唇上。

狹窄的石縫裏,兩個人面對面蹲著。

真像校園裏躲在暗處咬耳朵的小情侶,越知水心想。

可惜她比檀羨早畢業好幾年,壓根沒有在學校相處的機會。

檀羨頭一回這麽直視越知水,視線全被面前的人占了,她縮在石縫間,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遠處是異化人奔跑而過的聲音,地面也被連帶著微微顫動。

檀羨緩緩別開眼,可眼角的餘光還是會看見身前的人。

她緩緩吞咽了一下,一邊註意著周遭的動靜,一邊壓低了聲音說:“其實在B20區的時候,你沒必要救我。”

越知水蹲著身,正好將面前的人遮了個完全。她聽了檀羨這話後,臉色唰一下就冷了下來。

檀羨被直勾勾地看著,莫名想收回剛說出口的話。

“如果你是擔心自己會異化,那完全沒必要。”越知水皺眉說道。

隔著斷裂的水泥板,急促渾濁的呼吸聲緩緩靠近。

越知水頓時止住了聲音,等到那異化人走遠了之後,才接著說:“山源集團的事,我確實幫不了,其實是件挺可惜的事,但現在救你卻不是什麽難事。”

她眉一挑,明明神情冷淡至極,卻像是有鉤子一樣,緊緊勾住了檀羨的目光。

檀羨已經退無可退了,後背全然貼在了身後的石壁上。

那酒香濃郁到她近乎要為此神魂顛倒。

越知水微微吸了一下鼻子,接著連忙屏息,頓了數秒才接著說:“可惜的事經歷一次就夠了,何必再多經歷一次。”

檀羨沒動過心,也就糊裏糊塗地領了個證又離婚了。

她看越知水面色淡然的說著正經的話,明明沒什麽旖旎的氣氛,可她嗅著那酒香,就看越知水吞咽時脖頸微微一動的模樣,總覺得……

面前的人好像在勾引她。

作者有話要說:

=3=

熬過這一陣,小檀就好起來了,瘋起來連越姐姐都會怕。

第 20 章

20

“可惜?”檀羨皺眉。

越知水沈默的時間的短,眼裏的遲疑只逗留了不到一秒。

“是。”她答。

異化人紛亂的腳步聲近在耳畔,那藏身的地方狹窄得很,這時如果有異化人探頭看一眼,一定能看見躲在斷石間的兩人。

幸好那斷裂的石板將陽光遮了大半,檀羨正巧就窩在陰影裏,她側著頭,眸光閃躲著像盈著一汪水。

石板另一側的碎石被踩得嘎吱作響,是重物緩慢地從地面的石子上碾過的聲音,那腳步聲沈重而拖沓。

急促的嘶吼聲近在耳邊,惡鬥一觸即發。

檀羨合著的唇微微張開,渾身燥熱得像是被投進了鍋爐裏,她張著嘴喘了一下氣。

像是所有的理智都被縈繞在鼻邊的酒香帶著跑,她猛地回過神,直覺越知水這話說得有點問題。

雖然山源集團的處境確實不是越知水能改變的,但也不至於可惜。

在山源還輝煌的時候,檀徵山不止一次把壟斷擺在明面上,滿臉都寫滿了銅臭二字,業界誰不想把這座大山推倒。

即便是後來檀徵山已經不如從前,可別人卻未必留得下他。

山源最後的下場,無疑給越知水帶來了更多的機會,這比單純聯姻能帶來更大的收益。

檀羨那急促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在血管裏來回沖蕩的那股燥熱勁緩緩消散。

她心想,越知水不可能覺得可惜的。

越知水在B20區撞見她確實是偶然,可要救她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否則也不會一個人冒險去加油站找人。

B20區街道上的被棄的車輛數不勝數,越知水犯不著為了把那輛車追回來而大老遠趕去加油站。

這期間耗費的時間可太多了,越知水可不是會做無用功的人。

檀羨別過眼,餘光卻掃見越知水還在看著她。

那樣雙眼一轉不轉的模樣,竟給她一種深情的錯覺,可惜深情是假的,越知水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也不是不能看,可檀羨莫名覺得別扭。

看什麽,有什麽好看。

檀羨下意識瞪了回去,眸光卻又被面前的人給捕捉得牢牢的。

越知水的領口開得太低了,蹲在她面前時,起伏的胸膛若隱若現,可偏偏她面色凜然,眉心還微微蹙著。

她微微彎著腰,本就凜冽的鎖骨更顯深邃,雙眼一轉不轉,牢牢釘在了某個點上,像個踩在食物鏈頂端的捕食者。

檀羨忽然想起來,在B20區時,她確實隱隱約約見到了一只白底黑紋的虎,只是她到現在還不清楚,那只虎到底是隊裏的誰。

誰這麽能受得住氣,有這樣的本事還委曲求全地待在越知水的隊伍裏?

越知水沒再開口,轉頭朝一側斷裂的石板看去,似是能隔著厚重的石板看見後邊的種種。

她擡起頭,朝頂上毫無遮掩的天際望去,眼下的紅痣小到微不可見。淩亂的短發從她的臉側滑落,發梢柔軟地抵在了鎖骨上。

那凜冽利落的側臉猝不及防撞進檀羨的眼裏,檀羨楞了一下,在那紛亂的腳步聲中,壓低了聲音問:“你有沒有被勾引過?”

問出這話的時候,她沒有絲毫的後悔,畢竟她實在不確定自己還能活多久。

“你是在試圖轉移話題嗎。”越知水仍往上望著,不答卻反問。

檀羨睨了她一眼。

越知水雖然還冷著臉,可臉上的糾結都快從緊蹙的眉心裏湧出來了,她別扭開口:“被誰勾引。”

“隨便誰。”檀羨嘴巴開合的幅度很小,那聲音就跟從嘴角裏瀉出來的一樣。

越知水挑了一下眉,淡然開口:“不是誰都能勾引我的。”

檀羨沒說話了,按理來說應該是有的,畢竟以越知水在商界的地位,誰不想去搭訕一下。

“我們領證之前,確實有不少花枝招展的男性來撩撥我。”越知水竟毫不避諱,就這麽提起了“領證”兩字。

檀羨楞了一下,耳廓差點就紅了起來,她下意識擡手摸了一下耳垂,也不知道是手在發燙,還是耳垂在發燙。

“然後呢。”她裝作不以為意地問。

“後來都不了了之了,你知道我這人,一整天下來很難有什麽時間,就連吃飯也是掐著秒的。”越知水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下,可面色仍舊冷得很。

那模樣,好像沙漠裏的玫瑰,不為所動,獨自艷麗著。

“確實。”檀羨想了想,她似乎只和越知水吃過兩頓飯,一頓是相親的那天,第二頓是領證的那天,這越知水,連吃飯都是看著表的。

為了省事,連婚禮也沒有辦,對外說是低調行事。

然而檀羨卻清楚得很,那段時間越知水海外國內來回飛,忙得連歇的時間都沒有。

“他們想約我來著,我讓他們去找我的秘書預約時間,他們覺得被羞辱了。”越知水淡聲說。

“那你是為了羞辱他們嗎。”檀羨蹙起眉。

“確實,但也是為了節省時間。”越知水低下頭,緩緩退了半步,握在刀柄上的五指剛松開了點兒,又握了回去。

這的確是越知水做得出來的事情,嘲諷能力簡直一流,檀羨心說。

越知水小心地轉身,鞋底在沙石上摩擦得簌簌作響。

她背對著檀羨,握著刀迎向了另一側。

檀羨跟著緩緩直起了腰,只覺得那些異化人的喘氣聲像是就在她頭頂上一樣。

“後來和你領了證,來搭訕的女性也多了不少,一個個……”越知水話音一頓,像是在斟酌著用詞,過會才接著說:“濃妝艷抹的,這一折騰,我差點以為我喜歡那一款的了。”

“那你喜歡哪種?”檀羨順著她的話問。

越知水沈默了好一會才淡聲回答:“聊得來,看得順眼的。”

檀羨哽了一下,“能讓你看得順眼的,應該很少。”

越知水絲毫不委婉,頷首就說:“確實。”

那些盲目地四處游走的異化人沒有發現躲在石縫間的人,可乍然響起的槍聲卻引起了異化人的註意。

子彈鏗一聲射在了檀羨和越知水藏身的石板上,巨大沖擊力在石板上留下了深陷的凹痕。

在場的人裏,越知水的槍早就沒了子彈,就算有子彈,也不可能從另一側打過來嗎,而檀羨壓根就沒有槍。

這槍聲輕而易舉說明了一個問題,有人暴露了她們的位置。

越知水面色驟冷,“有人。”

檀羨倒吸了一口氣,不難想到開槍的人是誰,一定是那三個下了車的人!

“那三個人還在附近。”她緩緩說。

原本四處游走的異化人紛紛停下了腳步,就連嚎叫和沈重的氣息也隨之停滯了一瞬。

隨後,雜亂的腳步聲轟然而至,異化人被子彈落在斷石上的聲音吸引來了!

檀羨只覺得一陣強光猛地打上了頭上,那灼熱的陽光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

那斷石被巨力捧了起來!

異化人手上的吸盤一松,那斷石被甩出了十米外,轟隆一聲落在了地上,掀起了滾滾塵煙。

檀羨猛地低下頭,躲過了異化人揮動的手,整個人近乎要伏到了地上。

她的手臂一緊,是被越知水握住了。

越知水拉著她站了起來,邁腿就三百米外傾塌的高樓群跑去。

檀羨轉頭往回看,試圖找到另一面石板上落下的彈痕。

那滿是爪痕和血跡的石板上,一個彈痕孤零零地存在著。

檀羨微微瞇起眼,“那子彈應該是從那邊的辦公樓射過來的。”

越知水卻仍帶著她往前跑,竟然沒有回頭。

“你留下不就是想把下車的人揪出來麽,這會是想往哪跑?”檀羨猛地頓住了腳步,卻被拽得往前歪了一下身。

“我去找,你躲好。”越知水凜聲說。

檀羨嘖了一聲,“瞧不起誰。”

她咬起牙,不由分說地甩開了越知水的手,踩上了滿地的碎石斷壁,打算繞開那群異化人往遠處的辦公樓跑去。

越知水不得不跟了上去,她簡直鎮定不下來,咬牙切齒地說:“你這麽想跑,怎麽不變獸型,跑得還更快點。”

檀羨難以置信,這人就這麽想看她的獸型麽?

身側酒香四溢,不容拒絕地侵入心脾,直往她的心緒中狠狠紮根,困倦意外的竟被一掃而空。

她嘖了一聲,“我讓你看看我是怎麽從J市出來的,在沒有槍械,不變成獸型的情況下,怎麽捕殺異化人。”

第 21 章

21

“行,那你讓我看看。”

越知水直接退了一步,在斜見檀羨那略微鄙夷的眼神時,竟覺得心尖像被抓了一下。

換作是以前,在會議如果上有人當面質疑她的決斷,她雖然不會當眾翻臉,但也不會覺得愉悅。

她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丁點,弧度細微得連自己也沒有發覺。

檀羨有點詫異,沒想到越知水竟沒有出聲嘲諷。

原本高聳著的大廈倒塌了大半,像是被截斷了腰的鋼鐵巨人。它那傾倒的上半段橫跨在別的樓面上,底下齏粉遍地,玻璃全然爆裂,樓裏的桌椅等物傾斜著堆積在了一塊。

從F口裏湧出來的異化人越來越多,一個個就跟裝了雷達一樣,那僵硬的脖頸猛地一扭,以一個個十分詭異的姿勢朝奔跑著的兩人看去。

“得跑。”檀羨皺起眉。

如果在原地停留,圍過來的異化人勢必會越來越多,她們能活動的範圍也會越來越窄。

“行。”越知水頓了一下,又無奈說:“那下次有機會你再讓我看看。”

檀羨拔腿就往遠處的辦公大樓奔去,她定睛一看,大樓底下的地鐵口裏忽然跑出了一個黑影。

那人走姿詭異無比,肩頸傾斜著,步履蹣跚且緩慢,分明就是異化了!

她腳步沒敢放緩,能爭一秒就是一秒,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這些異化人竟還找得到別的出口。

“如果有車就好了。”越知水淡聲說。

檀羨下意識往周圍看了一圈,可怕的是,這B21區的道路是被清掃過得,路上停靠的車輛少之又少,想開上一輛車簡直難得不行。

艷陽下的每一寸土地皆被烤得滾燙,和末世前相比,像是天上無端端多長了兩個太陽。

在被暴曬的時候,每一分每一秒皆是煎熬,頭頂和後頸疼得火辣辣的,像是被曬傷了一樣。

身上每一個毛孔像是都被撲面而來的熱氣給堵住了,不光皮膚被曬得發疼,就連渾身氣血也燥得厲害。

檀羨每邁一步都很吃力,氣也喘得越來越急,像是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怕熱了。

“你不覺得這街道很奇怪嗎。”她喘著氣說。

“這B21區本身就很奇怪。”越知水氣息還算穩定,跑這麽急竟也沒有亂。

檀羨足尖一拐,往一個稍顯陰涼的拐角處跑去,“如果那些人真要清掃這個區,不可能放任地鐵裏的異化人不管,而且……”

她頓了一下,手臂上忽然冒起了寒意,“為什麽站臺上會躺著那麽多異化人,墻上和地上血沒有完全幹涸,估計才死不久。”

“是啊。”越知水簡單地應了一聲,她猛地停下,只見一只快速奔來的異化人已經騰身而起,分明是想將她們都壓在身下。

她反手就去摸槍,可在碰到槍械的那一瞬,忽地又收了手。

越知水這才想了起來,槍裏沒有子彈了。

那異化人飛撲而來,張開的嘴已經異化成血盆那麽寬,露出的牙像是被磨成了鋸齒一樣。

越知水皺起眉,卻見檀羨彎腰撿起了一塊巴掌大的石塊,邁步便迎了上去。

異化人大張的嘴被石頭卡住了,檀羨猛地收回了手,抱著路邊的燈桿騰身而起,腳猛地踩在斷壁上借了一下力,身一翻便騎在了那異化人的肩上。

越知水幾乎屏住了呼吸,一時間神經全被拉緊到了極致。

異化人驟然合嘴,可上下牙之間卡著一塊石頭,怎麽也合不上,那鋸齒一樣的牙磨得粗石嘎吱作響。

它猛地晃動腦袋,想將嘴裏的東西吐出來,一張仍是人類面容的臉變得猙獰無比。

檀羨從腿上拔出一把蝴/蝶/刀,刀身窄小,雖然鋒利無比,可在末世裏未免顯得太雞肋了些。

異化人猛地把嘴裏卡著的石頭啐出來了,低頭就要往檀羨的腿上啃去。

“小心它的牙!”越知水揚聲喊道。

檀羨彎下腰,將異化人的脖頸卡在了臂彎裏,迫使它低不下頭。

她渾身熱汗直冒,手臂因施力而微微顫抖著,另一只手握著精巧的短刀驟然落下,毫不猶豫地刺進了異化人的頭顱。

鮮血順著異化人的臉龐緩緩淌下,像是一張血紅的蛛網。

檀羨隨即收回了手,從其肩上躍了下來,卻被異化人蜥蜴一樣的長尾甩了個正著。

她趔趄了一下倒在地上,咬緊了牙關緩緩撐起身,撐著地上的手在微微發顫著,一雙眼在太陽底下竟泛起了一瞬瑩綠色的光。

越知水看得清楚,心裏覺得檀羨的獸形大概就是綠色的眼睛。

她乍然看過一眼,但沒能看清,只知道是個渾身雪白的玩意兒,看模樣像是白狼或是雪狐一類的小家夥。

被傷及的異化人嘶吼不停,臉上已經全是血。它巨大的長尾將地上的碎石橫掃了一遍,斷石被撞得七零八碎的。

“進樓!”檀羨聲音近乎嘶啞。

被吸引來的異化人越來越多,近乎要將她們圍在一個圈裏。

檀羨轉身便往臨近的樓裏跑,在越知水進來之後,撿起地上的U型門鎖撘在了玻璃門把上。

“你剛剛說的,我也思考了很久。”越知水喘著氣說。

檀羨楞了一下,差點忘記自己說過了什麽。

“他們像是刻意把那些異化人困在車廂裏,有需要的時候才放出來使用。”越知水面色凜凜。

她頓了一下,又說:“又或者,他們是在飼養那些異化人。”

飼養這詞一出,檀羨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們……”她難以置信地問:“難道想將那些玩意養出獸晶?”

越知水點了一下頭,“也不是沒有可能。”

玻璃門哢吱響起,像是湖面的冰層一樣,那破裂聲緩慢而清脆。

檀羨推開了安全通道的門,她往回看了一眼,只見一群異化人已經擠在了玻璃門前。

那玻璃門不堪重負,被多撞一下肯定就碎成渣渣了。

越知水進了安全通道,冷聲說:“還不進來!”

檀羨連忙進了門,拔腿就往樓上跑,可惜安全通道裏的燈似乎全壞了,而窗也緊關著。

或許是人們害怕的緣故,竟還在窗上貼了好幾層報紙,這樣一來,光更難透進來,四周漆黑一片。

安全通道的門阻隔了不少聲音,一時間靜得似乎只剩下腳步聲了。

剛才心裏那根緊繃的弦頓時松開了,檀羨輕呼出了一口氣,渾身松懈了下來,連帶著腦子也昏沈一片,像是提不起勁了一樣。

更嚴重的是,她忽然又暈得厲害,那困倦感像是洶湧的波濤,一陣又一陣地在她的頭腦裏沖刷著。

這一回的倦意比任何時候的還要強烈,像是她的身體已經疲憊到極致了。

樓道黑沈沈的,檀羨一時辨不清到底是不是她的視覺也出現了問題。

在異變之後,她從來沒有覺得周圍的環境會這麽黑。

四肢軟得厲害,她整個人直往下塌,一不留神就坐在了樓梯上。

明明暈得找不著方向,整個人也使不上力氣了,可偏偏心臟一突一突地跳著。

檀羨口幹舌燥,隱隱又聞見了那一股酒香。

越知水正要往上走,忽然察覺身後的人停了下來,她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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