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年輕時，只會好奇那些轟轟烈烈的故事，追求波瀾壯闊的生活。但是等你活得足夠久了，才會觀察到那些平淡無奇的細節，會慢慢欣賞一朵花在無人處悄悄綻放，甚至敬佩一棵樹在狂風中彎曲，只有到了那個時候，你才會發現市井的平淡之處藏著天地間所有動人的瞬間。

無生咬著剛出爐的薄皮小包子，看著點心鋪子一角的墻根處，一朵小小的白花輕輕顫動著，鋪裏的老板娘正在收拾桌子，打掃到墻角的時候，揮舞的掃把也輕柔了些，那朵花就在這小心的縱容下愜意的晃著身子。這一幕落在無生眼裏，她心裏就柔軟起來，心裏也柔軟了許多，突然想起段十六曾經難得正經的一番話，就看得有些出神，那婦人突然轉過頭來沖她輕輕一笑，無生便瞬間有些害羞，她轉過頭去看著鱗生問道：“怎麽樣，沒騙你吧，這裏的包子啊一看就好吃。”

“還行吧，”鱗生點點頭，無生就更高興了，她兩口吞下另一個小包子，想著是不是該聯系聯系段十六呢…好歹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況且羽生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便說道：“自從上次跟十六聯絡，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我們要不要回去啊…感覺我們也閑晃得夠久了，…？”

鱗生知道她想念羽生，沈默片刻說道：“你問問他在哪裏吧。”

“好呀！”無生興高采烈的放下筷子準備去腰間找骨笛，低頭卻看到手腕上的引石不知什麽時候，悄悄的指向了她的身後。

這是什麽情況？她舉起手給鱗生看，兩人對視一眼，無生有些驚訝的問道：“這是不是表示附近有蓮瓣？可是此前的兩次引石都發燙呢，這次怎麽靜悄悄的？”

“它除了蓮瓣可還能指引別的什麽嗎？”

“沒聽說……”

那就應該是了，只是鱗生看到她因為羽生開心的樣子，就不太想答應，無生有些撒嬌的說道：“既然都發現了，咱們就去看看吧。”

果然，鱗生想著，起身說道：“走吧。”

“太好了！”無生嘿嘿笑著：“我再打包幾個肉餡兒包子！”說著，她將盤子裏最後一個包子塞到鱗生手上，往櫃臺飛奔而去。鱗生盯著手中的包子，默默走到門口等著。

無生結完賬，跟老板娘聊著天，開開心心的拿到包子出了門，就看到鱗生站在屋檐下，渾身上下一片黑，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看起來真兇，她心裏默默打趣，剛要過去，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卻突然從拐角那跑了過來，撞到鱗生“呀”了一聲，摸著腦袋擡起頭來，虎頭虎腦的，視線到他手上的包子就走不動了，口水都要流下來。鱗生被孩子一撞，臉上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換掉，那孩子已經睜著垂涎欲滴的眼睛，指著他手中的包子喊了聲：“肉！”

稚嫩的嗓音一出來，無生都為那孩子捏了把汗，想到自己小時候不是被他瞪就是被他推開，急忙要跑過去。誰知她還未擡腳，鱗生已經伸手把包子輕輕的放在孩子舉著的手上。那孩子接到包子，笑得眼睛都不見了，張嘴就要咬，一個老婦人從拐角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一眼看到孩子拿著包子咬得正開心，臟兮兮的手就要往黑衣男子身上抹去，嚇得輕呼一聲，跑過來抱起孩子就跑，那孩子被那婦人抱著，呆楞著只來得及沖鱗生笑了半個，已經消失了。

鱗生依然沒有動彈，表情也未變過一絲，但無生仍然能看到他的眼睛裏，一點溫暖的神色。

她突然覺得這個一身黑色的男人其實就像白雪一樣，乍一看冰冷無比，但只要稍一接觸，立刻就會發現那柔軟的一面。

無生突然開心起來，嘴裏就哼著不知從哪裏聽來的小曲，鱗生轉過頭來看到她傻笑，走過來接過她手上的紙袋問道：“傻笑什麽？”

“沒，我就是發現了一個秘密嘿嘿！”

“是什麽？”

“我突然覺得你啊…”無生停下來，突然覺得像雪花這種比喻還是不適合他，使勁想了想，不知道怎麽就想到剛才老板娘掃地的樣子，哈哈笑著說道：“你像那把掃帚！”

“……”

“啊，我的意思是，有時候掃帚帶出來的風，也不比山谷裏的風差多少。”

鱗生沒聽懂她的“意思”，但是他聽懂了掃帚，便懶得理她，拎著紙袋揚長而去。無生見他這樣，哈哈笑著追過來：“幹嘛啦，我誇你呢。”

“沒聽出來。”鱗生斜了她一眼冷冷說道，嘴角到底有一絲松懈。無生賴皮似的哈哈笑著跟上來又說道：“那孩子將來必成大器。”

“為什麽。”鱗生十分配合的問道。

無生眨眨眼：“他連你都不怕呢！”

果然，鱗生閉嘴繼續趕路，無生已經心滿意足的做著鬼臉蹦跶起來，得意洋洋的樣子絲毫也不顧忌。

鱗生有時候想不通，這個人在羽生面前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樣子，到了自己面前又這般肆無忌憚，他沈默的看著無生蹦蹦跳跳的背影，心裏越發又氣又輕松起來，又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隱隱的有些開心。

他上前兩步問道：“是哪個方向？”

“嗯？”無生楞了楞反應過來，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那邊……”話音未落，鱗生突然將她一把抱了起來，扛在肩上一躍而起，竟是要飛過去，她尖叫一聲：“幹嘛嚇我！？”鱗生不回答，幾個跳躍飛出去很遠的距離，無生終於反應過來，捶著他後背惱怒的嚷道：“不過是笑你一下！你這叫報覆！”

“是啊。”鱗生淡淡的說著，順便送上一個不太平穩的點跳，嚇得無生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大叫道：“壞人！”

“哈哈！”鱗生輕輕笑起來：“我的確沒打算當個好人。”他說著，飛奔而去。無生掙脫不開，只好手忙腳亂的抓穩當了，揪著他的衣服恨不得咬一口，最終認輸的“哼”了一聲，任他扛著，感受著風從後背到頭頂一陣陣的刮過來，竟然慢慢覺得好玩起來：“你快點哦，既然你要報覆，好好報覆到底，我不打算下去了哦。”

“……”鱗生徹底服氣，輕輕笑著腳下不停。

就這樣，兩人沒多久就來到一個叫通縣的小鎮，鱗生聽著無生在肩膀上絮絮叨叨的指揮，七拐八拐又出了鎮子，來到外邊一處幽靜的荒廢宅子，果然聽到無生喊著“到了到了！”。

腳一落地，無生便擡起胳膊仔細檢查了下，引石的尖角直指地下，看來確實是這裏了，她滿意的點點頭，張望一番說道：“宅子沒人住，那肯定是鬧鬼，咱們等晚上看熱鬧啊！”

鱗生嘆了口氣，看著無生興致盎然的沖了進去，開開心心的收拾起來，沒多久，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一個靠枕，拍了拍灰就坐下了，然後沖他一笑，伸手說道：“包子！”

“你也不頭暈。”

“幹嘛要頭暈？”無生有些不滿的辯解道：“你怎麽總是小看我？”

鱗生就又嘆了口氣。無生見他對自己無可奈何，終於得意起來，咬著包子四處溜達著。鱗生總覺得這地方有些怪怪的，皺著眉跟著，結果一直到夜幕降臨、月華中天、朝陽初現，宅子在無生的翹首期待中，安安靜靜的看了她一晚上。

“難道是要挖地嗎？”無生愁眉苦臉的擡著手腕在宅子周圍轉了一圈，引石沒有絲毫變化，不由怒道：“那你也指個正確的地方呀……”她說著，突然看到鱗生站在一處不動，便走過去，發現他在看屋後池塘裏的一株蓮花。

那是一株還未開放的蓮花，只有一個小小的花苞，若不仔細看，花苞就要被淹沒在池塘裏高高低低的各色植物當中了。無生心中一動，看著鱗生，鱗生卻說道：“沒什麽，我們再等等吧。”說著，他轉身拉著無生離開，臉色卻不太好的樣子，無生心裏盤算，天底下的蓮花自然都是冒犯他心情的，也不反抗，只是走著走著突然回頭，瞥到池塘另一側，一抹黑影在草叢裏一閃而過。

是貓。

就這樣，兩人又在鎮上溜溜達達的等了一日，無生順便打聽了一下，果然鎮上都說那宅子鬧鬼，不管誰住，沒兩天都得被嚇得落荒而逃，久而久之就荒在那裏了。

“那可是個老宅子，不知住過多少代人，屋子幾經修繕重建，怕有好幾百年了。”賣燒餅的老人叨叨著，笑著說完又嚇她道：“荒了二十年多了！老屋子容易長臟東西，你姑娘家家的可別去那兒。”

無生點點頭，多買了兩個燒餅，繞過街角遞給鱗生一個，然後自己啃得歡暢。

這一天，皎潔的圓月掛在天空，鱗生閑閑坐在走廊看著天空發呆，無生在屋子裏四處翻找著，她也不知道跟這宅子別有緣分還是怎麽，偶爾能在一些奇怪的角落找到一些小玩意，雖然蓮瓣沒有下落，倒也自得其樂。突然，手上引石顫動了一下，她急忙奔向鱗生報信，卻看到鱗生站在屋外，目光冰冷露出殺氣，不覺嚇了一跳，“發生什麽事了？”她問著，急忙跑出去，卻看到一個身穿素衣的男子正好奇的站在院子裏看著鱗生，無生出現時，他聽到聲音轉過臉來，一看到無生就輕輕的笑了。

明月下，兩人四目相接，男子一臉溫和，無生一臉驚慌，幾乎同時出了聲。

“羽生？”

“娘子？”

一瞬間，空氣安靜下來，鱗生臉色發青，一掌就要劈過去，那男子頗有些驚愕，眼看避無可避，一道黑影從他身後沖了出來，隨著一聲尖銳的貓叫，竟硬生生擋了那一下，哀鳴著掉到地上，無生從剛才那聲“娘子”當中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卻發現是那天一閃而過的黑貓。

男子也被鱗生突然的襲擊驚醒了，他心疼的抱起黑貓，瞧了瞧它的爪子，擡起頭沖鱗生說道：“你是何人，竟然欺負一只貓！”不等鱗生回答，他又急忙沖無生喊到：“娘子你快過來。”

第二聲“娘子”一出口，鱗生右手已經聚氣為劍沖了上去，那黑貓從男子懷裏一躍而出，化作人形，卻不想那一劍哪裏是它擋得住的，還未碰到就已被劍氣沖到地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鱗生被這一擋，腳步稍遲，那黑貓化作的人影又擋在男子面前，大喊道：“不許過來！”

鱗生目露兇光：“把他魂魄裏的東西交出來。”

那黑貓化作的女子擡起頭來，鱗生皺了皺眉，對方的眉眼竟然有些像無生，那黑貓看著鱗生，眼裏已經出現了慌亂，又看了下無生，害怕的神色又多了一分，卻還是怒吼道：“不行！他、他會死的……”

“他已經死了。”

黑貓看著鱗生與男子一模一樣的臉，不知想到什麽，終於求饒道：“他、他會魂飛魄散的…”

鱗生挑眉：“哦？那更好！”說罷，就要出手，無生此時已經反應過來，奮力一躍抓住鱗生叫道：“住手！”她心裏顫動，急忙說道：“…那是羽生啊，你別傷他…”

鱗生看著她，目光一瞬不瞬，他呼吸數次，終於說到：“你看清楚，那不是。”

無生卻流著眼淚，搖頭不說話。

月光下，男子如墮夢中，他看見黑貓化作少女，陌生的男子要殺自己，還有娘子擋在自己面前，半晌，顫抖的喊道：“你不許傷我娘子！”

無生怕鱗生再動怒，急忙喊道：“我不是你娘子，你認錯人了！”

男子驚愕片刻，說道：“娘子你怎麽了，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怎的不認識我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無生有些茫然的看著男子，又看了看那個少女，少女紅著眼睛瞪她一眼，也不說話。她只好又回過頭來，沖鱗生說道：“你不要沖動…”

鱗生寒著臉不說話，四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好半天都沒有動彈。天空突然烏雲密布，竟是有雨要落。月亮被雲遮住時，那男子突然支持不住似的，搖搖晃晃就要倒地，他擔心的看著無生，說道：“娘子你快離開……”

無生心裏一痛，卻見那少女要去扶他，手一動彈好像又突然想到什麽，又瞪了自己一眼，站著沒動。無生見她被鱗生傷到，心裏滿是歉意，被她瞪上這麽一眼，不知怎的就看懂了她的意思，跟鱗生說道：“你不許動！”說完急忙就沖上去，扶住搖搖欲墜的男子，將他扶到長廊下坐著，

鱗生咬牙看著無生動作，將內心翻湧的怒火壓了又壓，那男子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起來，他擔憂的看著院子裏的情況，抓著無生的手不願松開，無生看著他輕輕說道：“沒事的，他不會傷害我，你睡一下，起來也能看到我的。”

那男子張了張嘴，還未說話便不見了。

無生看著自己懸空的手，只覺得空落落的無處安放。鱗生卻已經走了兩步，抓住準備逃走的少女，狠狠說道：“解釋清楚。”

那少女嚇得發抖，卻又生氣起來，沖鱗生喊道：“什麽解釋！都怪她！”她轉過頭，沖無生喊道：“你為什麽……長得跟她一樣！？”

無生看著少女憤怒的臉上泫然欲泣的雙眼，只感覺雙手冰涼，她猜到了一些，卻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

鱗生黑著臉將少女往屋裏一扔，像一柄寒冷的利刃站在門口，雖然不說話不動手，那少女卻知道自己怎麽也逃不掉，她看著鱗生的臉，眼眶紅了紅，又忍下來，瞪著無生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保證不傷害他。”

無生點了點頭，走到少女不遠處坐下來，有些無力的說道：“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傷害他的。”

那少女盯著無生，雨落了下來，她才不甘願的開了口。

那是在很久以前，通縣還叫做梅縣的時候，四歲的張家小公子去父親好友家中做客，恰逢對方喜得千金，母親將嬰兒報過來放在他懷裏，粉嫩的女娃卻一見他就哭了。張家小公子嚇得手足無措，母親哄著把嬰兒抱開，那女娃一離開他懷抱卻哭得更厲害，只好又抱過來，小公子眨著眼睛看著女娃終於破涕為笑，聽見母親與伯母笑著說“定了定了！”

後來，張家小公子變成張公子，他看著長大的女孩披上嫁衣向他走來。他挑起蓋頭，心如擂鼓，輕輕喚了一句她的乳名，看她紅著臉，瞪著他，然後又笑了。

時光飛逝，幸福寫在張家的每一個角落，直到很久以後，一場瘟疫突如其來，梅縣的人一半都走了，張家少夫人連同女兒一起撒手人寰。張公子悲痛之下一病不起，撐過了瘟疫卻撐不過相思，半年就走了。

在那之後，梅縣就改成了通縣，張家後人在宅子裏生活了很多年後也搬走了。再後來，又有別的人搬進來，久了，都說宅子不幹凈，說的人多了，宅子就空了。

“如果不是你們跑過來打擾，我們在這裏住得很開心的！”少女瞪著無生，忘了自己現在是人的姿態，像貓那樣揮著手，指甲都長了出來。

鱗生上前一步冷冷說道：“這些事情你怎麽知道的。”

那少女縮了一下，更加不情願的開了口。

原來張家小公子無意撿了一只病貓，就養在院子裏，時間久了，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小貓那時候還不懂事，看著小公子長大、成家、一病不起。她在院子裏急得團團轉，突然看到偶爾出現的老貓在對她笑，老貓告訴她，張公子身體裏有神物，只要那個東西在，張公子就有希望。

黑貓悄悄守在房間裏，生怕那個神物會突然跑出去，但她只看到張公子日漸消瘦，慢慢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沒多久，又是一個月圓夜，張公子突然清醒了些，他看著黑貓，溫和的笑著說：“以後，你去山裏開心的活著吧。”

黑貓不說話，她還不會說話，張公子摸了摸她，手就垂了下去。她看到有什麽亮亮的東西從他身體裏浮出來，如煙一般向月亮飄去，黑貓緊張起來，死死的盯著，突然看到一片蓮花瓣飄了出來，輕盈如飛絮，眼看就要飛走了，她心中著急，顧不得其他，撲上去死死咬住，看著那些亮光越走越遠，張公子的身體慢慢冰冷，再也沒有了聲息。

她將蓮瓣吐出來，放在張公子身上，但他還是不醒過來，過了許久，只有一小點青色的螢光繞著蓮瓣顫動不止。黑貓十分著急，她等啊等，等到有人過來，只好叼著蓮瓣跑到後院，忍著水，將蓮瓣吐到最近的一株蓮花苞裏，用爪子牢牢捂著，深怕它飛走。很久以後，她看見那個青色的螢光飛到蓮花裏，不知怎麽的，心裏就放松下來，累得睡著了。

後來，張公子的喪事辦完了，誰也不知道那片蓮瓣的事情，黑貓將蓮花推到水中央，每天都來看一看。

“那只老貓來笑我，說我等不到蓮花開的時候，我與他打了一架，然後他說他可以教我練功，我就答應了…”

少女說著，咬著嘴巴又厲聲說道：“我警告你們，你們要是敢做什麽，我、我就殺了你們！”

鱗生看了她一眼，那少女小小的縮了一下，掙紮的說道：“那片蓮瓣被我咬破了，就算…就算你們拿走也沒有用處的。”

無生早已聽得眼眶通紅，她看著少女，想著所謂鬧鬼的事情，只怕也是她故意的，這麽多年，她一個人守在這裏，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不禁柔聲問道：“你們在這裏多久了？”

少女垂下眼：“很久了，三百年？…不過他醒過來，大概二十多年……”她停住不再說下去，她不想告訴這個人，張公子醒來後就一直在找他的娘子，自己看不過去才變成她的樣子，只是自己似乎變得不是很像…她瞥了一眼無生，心裏不高興，別過頭去不再說話。

無生沈默下來，她擦了擦眼睛，心裏有些疑惑，卻被悲傷的情緒的淹沒。她起身走到鱗生身邊，鱗生看著她，眼裏有不甘又有不舍。無生知道這一次只怕會讓鱗生格外生氣，只是她也忍不住，只好說道：“你不要生氣，但是，我真的很想他……”

鱗生握緊拳頭，一顆心沈甸甸的，他看著無生臉頰上的淚痕，眼裏的不甘慢慢褪去，又被別的什麽替代了。

“你若和他在一起，也會這麽想我嗎。”他輕輕問著，看著無生有些茫然的樣子，心裏便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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