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夜均澤明明不知道九黎山之案才對，為何會想著隱瞞二皇子的姓名。

難道夜均澤不僅知道九黎山之案，還明白九黎山的卷宗被秘密隱藏一事？

“你若不肯說也罷，我們江湖之人，得知這些也並無好事，雖也不會徒增煩惱罷。”蕭然心有些麻亂，將頭瞥向一旁，神情自若。

但夜均澤卻只是隱隱眼神黯淡，嘆息道：“我是擔心你，蕭然，我覺得你的眼睛裏，忽然間全是悲傷之意。”

蕭然一怔，夜均澤此刻的眼神，就猶如君墨一次一次勸自己放棄仇恨，先考慮治愈火毒一般憂慮、無奈之色。

她不知為何，自己居然有些慌亂。

但眼神四下躲避後，蕭然還是嘆息道：“我自幼倒是空有一顆成為將軍之心，奈何自己是女兒之身，只得一生空想罷。”

夜均澤詫異萬分，隨後又不覺一笑，搖頭想到：這倒是也符合蕭然的心境。

“夜龔。”

蕭然回頭，看向夜均澤。

夜均澤望向遠方，很是輕易相信了蕭然的辯解，以為蕭然真是因為感慨自己身為女兒身不能成為將軍而空有哀愁。神情忽的淡薄了許多：“我二皇叔名為夜龔，他是唯一一個未從‘子’字輩的皇子，這其中緣由是，他的母親乃是民間之女，他是我皇爺爺與庶人所出之子。”

原來夜均澤不願輕易說出，竟是開始維護起昭慶帝了。

他竟是害怕蕭然因為昭慶帝與民間之女生下了一個皇子，而想要盡量隱瞞麽？

“夜龔……”但蕭然所完全沒有再往下多想，因為這個名字，她似乎有些熟悉。

並且她很是確定，自己在哪裏見過，一定見過。

蕭然的眼神忽的堅定了起來，仿佛獵手在看到獵物的那一刻，決絕無情的眼神。

夜均澤見蕭然念叨著這個名字，不禁問：“蕭然，你聽過這個名字麽？照理說應該沒多少人知曉，連我都是前幾年間才得知我二皇叔的真名的。他在外征戰之時，我還牙牙學語呢！”

蕭然緩緩擡頭，眼神僵硬的看著夜均澤。

半晌，她才忽的露出一個淺笑：“沒聽說過，龔乃奉行之意，聽命而行，為國家效力……可真是個好名字。”

夜均澤也絲毫不多懷疑，只附和著露出笑意：“最近我的這些皇叔們呀，可是為壽辰送禮一事想破了腦袋，還經常求我給他們支招呢！我哪能想出什麽妙招？量我七皇叔一樣會像往年送些古玩字畫，我皇爺爺倒是從來頗為喜歡。只是我二皇叔剛回府裏，想必正想著該如何送禮呢！”

然而一旁的蕭然，似乎陷入了什麽思慮之中。

“蕭然？你在發呆麽？”

蕭然沒理會夜均澤，只突然決定了什麽一般，轉身道：“我回一趟定王府，你替我將葉菡看著，別讓她到處亂跑。”

夜均澤差點被唾沫給嗆到，匪夷所思：“什麽？你、你讓我看著……”

“我與西予聆倒是有些交情，你若是不從，我便請求她日夜追著你不放你跑了。”蕭然見夜均澤有要推脫之意，倒是很急切的用了最為簡便的辦法——威脅。

威脅皇長孫，還真是不俗的女子。

夜均澤看向那邊還在和葉菡練兵器練得不亦樂乎的西予聆，那也是個不俗女子。

最後，唯一一個稍微正常一些的，竟只是葉菡了。

“真是敗給你了，怎麽我身邊凈是一些不俗之女子？無奈也！”夜均澤仰頭長嘆，不由感慨。但只這一瞬間功夫，一道紅影從他眼角的餘光閃過，回過神來時，蕭然的影蹤已然全無了。

蕭然一躍，落在地面，已是到了大街之上。她到很是無奈，本不想讓葉菡與夜均澤獨處，但是想著西予聆在，也好讓也葉菡收一收心才是。西予聆那般的性格治得住夜均澤，自然而然也能治得住葉菡。

說到底，連蕭然都對那西予聆有些顧及，十分的頭疼。

再者，她現在所為之事才更重要，讓葉菡在軍機大營實在更安全。

她要保護這個與自己如此相似的妹妹，如同保護曾經的自己，因為她甚至被覆仇、被屠戮、被算計包裹著的滋味兒。

蕭然走到一僻靜之地，從袖子裏摸索一番，拿出了九黎山的卷宗。

這東西有些年份了，手感頗軟，倒是也便於收入囊中。她熟練的打開，在醒目的那行名單之中，看到了此刻最讓她恨意深切的兩個字——“夜龔”。

而在今日早晨，她才方與這個仇人見過面。

“夜均澤，你這個二皇叔……可是比你還要罪該萬死啊。”蕭然緩緩擡起頭，眼神戾氣爆滿，語氣忽的低沈無比。

蕭然尋思一番，還是打算回定王府一趟，邊思索著該如何進行接下來心中的計劃，便打算去向君墨對接一下。

不知不覺，君墨對於蕭然的重要性可見一斑了。再者君墨身為定王，對朝廷之事總該有些了解，雖很多事不如夜均澤，但在智謀之上，夜均澤可就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了。

回到定王府，蕭然還未到及梅苑，忽的感到一陣不對的氣息。

是君墨靠過來了，身旁……還有另外一個似曾相識的氣息。

蕭然停住腳步，站在定王府中院的門前，看著君墨緩緩走來。而君墨看著蕭然，卻也不知為何，沒有像往常那般再和氣的露出笑意，只是面色沈重的凝視著蕭然。

直覺告訴蕭然，似乎有些什麽不對勁。

兩人就這般都停下了腳步，隔著兩丈之遠，久久凝視。周遭的花香滿溢，這中院不曾有花花草草，卻是隔壁那花園子裏被風吹來的花香。

這時，旁邊有一人影跟著前來，見到蕭然，他有些詫異。

“我要離開燕京一趟，你不要跟來。”君墨語氣淡漠，甚至還帶著一絲命令的味道。

這讓蕭然有些不快，但君墨和那身旁之人只踏前了一步，蕭然只看向一旁那人道：“你是那日離開定王府的人。”

鴻飛一怔，似乎並憶不起那日曾見過眼前這般淡漠涼薄的女子。

君墨似乎頗為無奈，對一旁的鴻飛道：“鴻飛，你先行一步，我隨後跟上來。”

“是，閣主。”鴻飛盡快對蕭然很有興趣的模樣，但仍然聽命了。

只有兩個原因，蕭然推測道。

要麽是這個鴻飛對君墨言聽計從、十分尊敬；要麽……就是眼下之事已經危急萬分，到了要請君墨趕去況且絕不能隨意拖延時間的地步。

鴻飛的腳步漸漸遠了，一陣柔風吹過，傳來樹葉與樹葉摸索的“沙沙”聲響。

君墨凝視著蕭然，終於主動開口道：“你暗中做的決定，可能會讓你手下的人陷入萬劫不覆之境。”

蕭然一怔，一瞬間領悟到了君墨話中所有的信息。

“初菱到底怎麽了？”她微微張開嘴，也不去追問其他的。但眼下，君墨對自己忽而冷漠下來的態度，分明就是發覺了自己派人去私查墨閣之事。而從來都對任務忠心的初菱，也是這兩年來頭一次讓蕭然如此擔心。

“你若是真想知道我是否是墨閣之人，為何不親自問我？”蕭然沒有回答君墨，只瞇了瞇眼問道。

蕭然咬了咬嘴唇，緊緊握拳。

她此刻忽然卻又像個小孩般撒起脾氣來，撇開有些別扭的臉龐：“你不是說，我並不需要這麽多麽？”

君墨深深吸了口氣，隨後緩緩朝蕭然走來，直到她的身前。

“蕭然，你為什麽這麽傻？”

似水柔情的聲音緩緩傳入耳膜，蕭然只感受到一股輕柔舒適的氣息靠過來，君墨將她微微抱住。

蕭然一怔，君墨的身上，帶著比之花更為芳香，比之藥更為清神的淡淡清味。

她沒答話，君墨已放開了她，兩人四目相對。君墨的眼睛裏如同包裹著江河山川、萬裏征程。

“待到需要之時，我自會告知與你。”君墨面色陰郁，卻仍不失原本的清高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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