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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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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然回到長谷宮的時候, 夜色已經很深了,蓬萊島上的其他人大多已經睡下了。

她懷裏還抱著一堆吃的,這些零嘴全是孟觀言去買的。

在她離開了面攤以後, 孟觀言並沒有乖乖地留在原地等段歌他們回來, 他吃完了面以後就離開了,憑借著一顆旺盛的好奇心將一整條街的小吃都各自買了一些下來。

只是當他好奇心被滿足了以後, 便對這些零嘴不感興趣了。

程然自然也不能眼看著他將這些東西都丟了, 便想著可以帶回來等明天一早交給師尊,師尊對於美食可幾乎是來者不拒的。

但她沒想到的是師尊這會兒竟然還沒睡下。

她走進長谷宮以後,就看見師尊在她房門前的石桌前坐著,桌上擺著一副白玉棋盤, 而師尊的對面坐的卻是白衣如雪氣質端方的師兄。

兩人雖然都是穿著白衣,但氣質卻是截然不同的。

師尊的氣質是那種清冷出塵不食煙火的美感,但師兄給人的感覺卻是光風霽月高貴清雅的大家風範。

兩人面對面坐著對弈的畫面看起來就特別賞心悅目。

程然很少看見兩人這樣坐在一起的畫面, 就跟雙重的顏值暴擊似的,她看得腳步都頓了下。

在看過了他們這樣的人間絕色以後,她覺得自己以後如果真要找道侶會很難,因為她的審美標準已經越來越高了。

裴宜之卻似有所覺, 轉頭看向了她, 隨即唇角微微一揚, 語氣莫名溫和得過分:“小師妹, 回來了?”

程然看著師兄的笑容就莫名心裏發虛,仿佛背著他出去幹了壞事似的。

顯然, 師兄和師尊都已經知道她和程正他們一起出去玩兒了。

她也立刻就想起來她之前還跟他保證過要和其他師兄們保持距離的話來。

但她又轉念一想, 她也沒和師兄們過分親近啊,現在不過是師兄妹之間的正常來往而已,她總不至於要完全和師兄們斷交了吧?

那也顯得太矯枉過正了。

師兄那麽聰明, 不會連這一層也想不到,應該不會為了這個而責備她的。

想著,她便神情輕松地“嗯”了一聲,抱著一堆吃的走過去,好奇道:“師尊,師兄,這麽晚了怎麽還在下棋?”

裴宜之幫她將她帶回來的東西擱在了棋盤上,並不答她的話,卻道:“坐下吧,師尊有話同你說。”

程然詫異地看了一眼鄔令儀,便在兩人中間那張石凳上坐下了。

鄔令儀這才擡起眼眸看了她一眼,隨即目光在桌上的食物上頓了下,方仿佛例行公事般問了句:“玩兒得開心嗎?”

在他問這話的時候,裴宜之也看向了她。

除去和程正師兄待在蛇窟裏的一段兒,她玩兒得還挺開心的,但顯然不能這麽說,畢竟她說過喜歡師兄們的話,她再回答玩兒得特別開心的話容易讓人遐想。

她就很含含糊糊地道:“也還好,就吃了些東西,還放了河燈。”

鄔令儀仿佛也只是隨口一問,等她回答了以後,便看著她,道:“明日的靈修比試你便不必參加了。”

程然一怔,便問:“為什麽?”

鄔令儀道:“你的靈力不夠,參加也是去湊數的,進不了前十。”

程然聽得這話有些奇怪,說得就跟她參加其他比試不是去湊數似的,她自己是很認真地參加比試,甚至想要取得好的名次的,但在別人眼裏,以她的年紀和修為參加比試就是去湊數的吧。

師尊卻以這樣的理由讓她不要參加,聽著倒像是她參加其他的比試就能進前十似的。

程然直覺他不要她參加的理由沒那麽簡單,她不由轉頭看向了師兄,希望師兄能給她解釋一下。

裴宜之聽見師尊的話,眸光微動,見她看過來,便語氣溫和地道:“師尊說得對,然然已經拿過第一第二了,自然要保持這樣的名次,靈修便不必參加了。”

程然沈默片刻,試探著問:“師兄的意思是說我之後的也不必參加了?”

裴宜之語氣淡定道:“自然要參加。”

聽了這話,程然忍不住看向他,又看了看師尊,有幾分不可思議道:“師兄該不會覺得我在之後的比試裏可以拿第一第二吧?”

裴宜之的眼裏有些笑意看向她,很輕描淡寫地道:“然然不是想成仙嗎?那接下來的比試自然是要拿第一的。”

程然都被師兄這篤定的語氣給震驚了,成仙是……這麽容易的事情嗎?

別說她完全沒把握拿第一,就是她真拿了第一,天道如果沒有選中她的話,她也是不能成為仙人的。

哪裏有師兄說的這樣輕輕松松?

裴宜之似乎明白她的想法,便極力安慰道:“只要你想,就沒什麽做不到的。”

這很可能是一碗毒雞湯。

程然覺得師兄對她真是太有信心了,卻又覺得師兄不是這樣不切實際的人,他說的話、做的事情一向都很靠譜的。

想著,她便忍不住問:“怎麽做到?”

裴宜之笑而不語,卻看向了師尊。

鄔令儀便忽然道:“明日早些起來,我會教你仙術和劍術。”

程然一怔:“……???”

剩下的仙術和劍術兩門比試是重中之重,那些厲害的修仙者也大多都會參加這兩門比試。

師尊這意思卻是要給她臨時補補課好讓她拿第一?

這也太……天方夜譚了吧?

她現在修煉這麽一兩天能比得上人家修煉幾百年的?

程然懷疑地看向師尊:“師尊,你不是在說笑吧?”

鄔令儀就用他那雙漆黑清冷的美眸盯著她,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他是認真的。

程然就默然了,大佬的世界她不懂。

她覺得他們很可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來看仙門大會的比試的,自然也就覺得得第一很容易,但問題是……她不是令儀仙君,也不是修仙界第一人的師兄!

她只是一個才剛剛修煉了七年的初級修仙者啊!!!

不過,她也看得出師尊已經定了主意,師尊一向是隨心所欲的,他定下的事情就不會輕易聽她的改掉。

她又不可能跟他打一架讓他改主意,況且,靈修比試她也的確是比不過那些修煉成百上千年的前輩們,不去倒也沒什麽。

想著,她便乖巧道:“是,師尊,我知道了。”

見她同意了,鄔令儀的目光便移開,隨即落在了棋盤上的零嘴上,頓了片刻,問她:“這些東西你吃嗎?”

程然楞了下,看了一眼師尊面無表情盯著食物的樣子,便道:“這些本就是給師尊帶的。”

聞言,裴宜之轉頭看她一眼,神色不定。

鄔令儀擡眸看她,神色微動:“給我帶的?”

盡管師尊還是面無表情的,但程然覺得他那眼神似乎有些光,她心情莫名微妙起來,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師尊竟會為了一些吃的而動容。

師尊對食物到底是有著怎樣的感天動地情啊?

她沈默片刻,笑道:“對,這些都是師尊的。”

鄔令儀便滿意地點點頭,將東西全都抱了起來,看她的眼神都莫名溫和了些:“程兒,記得沐浴後再去睡。”

程然:“……”

師尊難道又聞出她身上染的妖氣了嗎?

看著師尊抱著一堆吃的離開後,程然這才轉頭看向還坐在石凳上的師兄,卻發現師兄也正看著她,那專註的樣子就仿佛她臉上有什麽東西似的。

程然忍不住問:“師兄,有……什麽問題嗎?”

裴宜之唇角保持微笑:“然然,你出去玩兒都還記得給師尊帶吃的?”

“……”程然看著他的笑容,這才想起來將師兄給冷落了,她清了清嗓子,道,“也不是特意帶的。”

裴宜之語氣莫名很酸:“不是特意還帶這麽多?”

程然覺得她要是說孟觀言買了一堆吃的自己不吃卻全塞給她,倒顯得她和孟觀言有些什麽似的,便忙轉移了話題:“對了,我也給師兄買了東西。”

她想起來在鋪子裏買的發簪,是一根白玉簪,這簪子樣式簡潔高雅,男女皆可,她便將它從袖中取了出來,遞給了裴宜之。

裴宜之接過了簪子,看了片刻,神色微妙:“你確定……這是給我的?”

程然一臉誠懇地道:“對,這樣高雅的簪子也就師兄配得上了,只是我現在錢不多,日後必定給師兄買更好的。”

裴宜之看了她片刻,這才笑了,語氣有些難以捉摸地道:“你有這份心便夠了。”

聽著這話,程然莫名覺得這話似乎有些別的意思,但沒等她琢磨清楚,便看見師兄站了起來,對她道:“你去房裏取一套衣裙出來。”

程然本以為師兄是要走了,聽見他的話,她就一怔,詫異地問:“師兄,你要衣裙做什麽?”

裴宜之看她一眼,氣笑了:“我能要它做什麽?”他瞥了一眼她身上穿著的衣裙,嫌棄道,“你聞不到你身上亂七八糟的妖氣嗎?快點,我帶你去溫潭裏洗一洗。”

程然:“……”

師兄的鼻子也挺靈啊。

裴宜之不提還好,他一提,程然就想起來自己在蛇窟裏待過好一會兒,那些未成人形的小蛇妖氣濃重,她自己也能聞著衣裳上沾染的妖氣了,如果不洗一洗的話,她怕自己會做噩夢。

她便忙回屋裏找了衣裙出來,跟著師兄一起走了。

裴宜之將她帶到了蓬萊的山林間的一處溫熱潭水旁邊,四周花草繁茂,流水從山石間傾洩而下,如花朵一般散開,看起來有幾分風景如畫的感覺。

山間的月光灑在石潭邊,四周靜寂得只能聽見風聲。

裴宜之道:“你在此處洗吧,我去外頭等你。”

程然看著石潭旁邊繁茂濃郁的花草,心裏就莫名有一種會竄出小蛇來的感覺。

這山間又靜寂無人,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氛圍。

看見師兄要走,程然下意識地拉住了他的袖子。

裴宜之看了一眼她拽住他衣袖的手指,水蔥似的柔嫩潔白,他擡眸看她,見她神色有些緊張,眼眸微動,便問:“怎麽了?”

程然的目光從旁邊的草叢裏掠過,望著他,道:“師兄……要不你就在這兒吧?”

靜默了片刻,裴宜之看著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異樣,他聲音微啞道:“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程然卻沒聽出什麽異樣,她的關註點全在四周的草叢裏了,聽見他的問話,頓了片刻,才道:“師兄,我一個人在這兒……有些害怕。”

聞言,裴宜之便看了她一會兒,他也能聞到她身上很濃郁龐雜的蛇妖氣息,在外面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麽事,但她對他卻一字未提。

裴宜之沈默了會兒,便溫和地笑了,摸了摸她的頭,道:“我不走,你去洗吧。”

聽見他的話,程然便放心了,隨即便看見裴宜之在石潭邊布下了一道屏風,而他還在屏風後變出了一張椅子和桌子,桌上有茶,還有一本書。

師兄還真是……在這荒山野外的都能如此悠然閑適、氣派十足。

他在屏風後的椅子裏坐下,先喝了一口茶,隨即拿起了書,見她還看著他,便輕描淡寫地道:“你再磨蹭,我就將你扔這兒了。”

程然便繞過了屏風,走到了石潭邊,將衣帶解開了,將衣裙一件件地褪下,踏入了溫熱舒適的潭水之中。

師兄雖然就在屏風外頭,但她也沒覺得有任何不自在的,因為她覺得師兄和她就跟親兄妹是差不多的,這樣的情況師兄也不會有任何雜念,她自己也不會,彼此都心平氣和,自然也不會有什麽暧昧可言。

程然在泡在潭水裏以後,便感覺到了潭水裏所蘊含的靈力,將人的疲乏勞累一掃而空。

她忍不住問:“師兄,這兒的潭水怎麽靈力這樣充足?”

……

屏風後頭,裴宜之面前的書卻還連一頁都沒翻開過,聽見她的聲音和水花濺落的聲音,他靜默了片刻,深吸口氣,道:“此處的潭水是由天族的銀河之水引下來的,自然靈力充裕。”

程然“哦”了一聲,又道:“師兄怎麽什麽都知道?”

片刻後,程然便聽見屏風後傳來師兄淡淡的聲音:“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這樣……?

程然想起師兄方才似乎是在看書,覺得自己可能打擾他了,便不再開口了。

她也沒讓師兄等太久,很快就洗好了,便上了岸,一邊將衣裙穿上,一邊道:“師兄,我洗完了。”

但師兄卻沒有回答,她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系好了衣帶以後,便走到了屏風後頭,卻看見他就坐在椅子裏,手裏握著一卷書,頭微微低著,垂下的黑發擋住了他的臉。

“師兄?”

裴宜之顯然並沒睡著,更像是在走神,聽見她的聲音,他才轉頭看向她,目光便微微一頓。

程然摸了摸自己濕潤的長發,以為師兄是在看這個,便用術法將頭發烘幹了,隨即道:“師兄,我頭發太長了,這兒也沒鏡子,你能幫我束一下發嗎?”

裴宜之看著眼前披散著長發的少女,她的臉頰微微透出粉潤的顏色,雙眸明亮清澈,衣帶寬松地系著,有一種體不勝衣的纖弱窈窕姿態,散發著無聲無息的勾人況味。

他擡起手,緩緩地拂過了她垂在肩上的長發,聞到了少女身上自然又清新的香味,他的眼眸微動,頓了片刻,收回了手,道:“不必束發了,這樣就挺好的。”

隨即,他的目光一頓,落在了她晶瑩似雪的雙足上,他的呼吸微微一頓,聲音微低道:“怎麽不穿鞋?”

程然這才記起來鞋子還沒穿,她正要回岸邊去穿鞋時,師兄卻將她拉到了椅子上坐下,道:“小心踩到石子傷了腳。”

他去岸邊將她的鞋子取了過來,隨即在她面前蹲下了,握住了她的腳。

程然下意識地要收回腳:“師兄,我自己穿就……”

他道:“別動。”

程然便不動了,因為師兄對她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很關心照顧,她一時也沒覺得他幫她穿鞋有什麽異樣,只覺得他是習慣了照顧她,見她忘了穿鞋便順手替她穿了。

裴宜之替她穿上了鞋子以後,便站起來,道:“走吧。”

程然也站了起來,看著師兄將屏風桌椅等等收回去,忍不住道:“師兄,以後你不用這樣照顧我,不然我會被你慣壞的。”

聞言,裴宜之看了她一眼,笑了,忽然問:“你覺得自己被我慣壞了嗎?”

程然一時語噎:“……”

這倒沒有。

師兄雖然會照顧她,但也並非是毫無原則和底線地縱容她,甚至有時候還很嚴厲,像這樣替她穿鞋的事情似乎在她長大以後……就沒做過了。

那師兄方才為什麽……忽然又替她穿鞋了呢?

裴宜之仿佛明白她的不解,看著她,道:“你若覺得我這樣寵著你不好,那……”他看了她一眼,補充道,“你倒也可以脫了再自己穿一次。”

程然:“……”

倒也沒這必要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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