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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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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程然便跟著鄔令儀一起去了臨近海岸的杏花林裏修煉。

海風輕柔地拂岸,將小小的杏花一陣陣吹落,像是下了一場輕輕的細雨, 飄著幽幽暗香。

“你的仙術學得不錯。”鄔令儀站在杏花樹下, 淡紅的花瓣落在他潔白的衣衫上,他道, “只是修煉時間短, 修為也不夠,若是對上此次參加仙門大會的弟子便必定會輸。”

程然也知道她和來參加比試的其他修仙者差的主要就是修為了,師尊既然提起這個,那麽應該是有什麽辦法彌補她修為上的不足了。

想著, 她便問出了口。

“有兩個辦法。”鄔令儀神情平靜,聲音清冷如雪,淡淡道, “其一便是我贈你一萬年靈力,如此你也不必再學了,這個方法最妥當也最輕松。”

程然望著他姿容脫俗的臉看了半晌,才確定師尊不是在跟她說笑, 他是真心想要送她靈力, 在他口中的靈力像是白菜價般不值錢說送就送。

她的心情就不免有些微妙起來, 誰的靈力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師尊就算修為深不可測,但也沒有隨隨便便就送人一萬年靈力的道理。

他卻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跟她說了這樣的話, 完全沒有要她回報或者交換什麽的意思, 那麽……她在師尊的心裏應該也不是一點兒地位都沒有的。

當然,她也不會自作多情覺得師尊喜歡她,就算師尊真對她有感情, 那也只會是師徒之情而已。

令她心情微妙的只是她以為師尊不在意她的,但越和他相處,便越能感覺得出師尊只是不會表達他的感情而已,他對她的好也是真的好。

並不是她之前所以為的他性情佛系淡然才縱容她。

這樣,就越發讓她心裏有些不好受了,師尊待她是真心的好,她之前卻對他生出了那樣的心思,甚至還懷疑過她喜歡他是師尊在故意誘導她所致。

現在看來,應該就是她小人之心了,因為書裏女主的淒慘結局而對師尊有了些偏見。

但站在她面前的師尊卻是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的人,他不是紙片人,應該也就很可能和書裏描述的那個冷心冷情看著女主去死的師尊有些區別了吧?

見她看著自己不說話,鄔令儀便問:“你不想要我的靈力?”

程然的確不想要,她直接問道:“師尊,那另一個辦法是什麽?”

雖然他是她的師尊,但她也不能真的就要了他的一萬年靈力,他靈力再多那也是他自己苦苦修煉得來的,她怎麽好白白要他的靈力?

就算是師兄之前給她的靈力,她都還得加倍還回去的,可不想讓自己背的債越來越多。

被她拒絕了以後,鄔令儀的神色也沒有半分變化,仿佛她想要他便給,她不要便算了,他都不在意似的。

頓了片刻,他的聲音才緩緩響起來:“上古有一種名為萬物之靈的仙術。”

程然從沒聽說過修仙界還有這種仙術,也從沒聽師兄提起過的,便有幾分好奇地等著師尊繼續說下去。

鄔令儀又接著道:“這種仙術便是借用萬物之靈來彌補自身修為的不足,物我為一,在這時你可以操縱萬物,也可隨意借用它們的靈力。”

程然聽得心跳都快了些,如果師尊說的這種仙術她真能學會的話,那麽她的實力便能提升好幾個層次了,哪怕身份暴露也能抵擋一時了。

這種仙術與她之前偷用的可奪人靈力的禁術有些像,但明顯要更為厲害些,她之前學的禁術可並不能操縱萬物,也並不能借用萬物的靈力。

只是……這樣逆天的仙術真的存在的話,為什麽她會從來沒聽說過?

修仙界的其他人也似乎沒用過啊。

程然不免有幾分疑惑地看向師尊。

鄔令儀垂眸看著她,淡淡的陰影落在他高挺的鼻梁,氣質愈發脫俗清冷,他解釋道:“這是上古時期的仙術,現在幾乎沒人會用了,你自然不知道。”

接著,鄔令儀便將催動萬物之靈的方法和咒語教給了她,還給她做了一個示範。

杏花林裏,當風吹過的時候,淡紅色的花瓣便紛紛墜落,花瓣所蘊含的靈力似乎還發出了輕柔至極如仙樂般的聲音。

鄔令儀便是用這些杏花花瓣給她做示範的,當他雙掌結印催動仙術的時候,這些緩慢飄落的花瓣便停在了空中。

一眼望去,就像是一群小小的美麗紅蝶,還散發著幾分隱隱的靈力光芒。

她看見這些花瓣的靈力被抽取了出來,緩緩地聚集起來從四面八方湧入了師尊的身體,師尊的白衣都微微浮動起來,散發著淡淡聖潔美麗的白光。

他的神情卻是冷漠而平靜的,眉眼精致,漂亮極了。

程然卻沒顧得上關註師尊的外貌,她的註意力全被師尊所用的這道仙術給吸引了。

僅僅是看著,她都能感覺到這道仙術有多強大,甚至……還很美麗,讓人下意識就心生向往,連血液都熱了幾分。

隨即便又聽見師尊道:“當催動萬物之靈的時候,萬物也可為你所驅使,就像這般……”

看著接下來的這一幕,程然不禁微微屏住了呼吸,想要看看師尊如何驅使這一整片樹林的落花。

她看見整片杏花林裏的落花都迅速聚攏起來,像是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滾越大……

最後匯聚成了一個很巨型的……餅狀花瓣???

而這時師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可以任意改變它們的形狀,甚至是讓它們成為攻擊對方的武器。”

程然看著空中那個巨大的杏花花瓣組成的大餅,表情就有些一言難盡。

在做完了示範以後,鄔令儀便停下了萬物之靈的仙術,沒了他的控制,那個餅狀的花瓣也就驟然散開了,紛紛揚揚密密麻麻地灑落下來,兜了她滿身的花瓣,香氣撲鼻,如夢似幻。

程然沒忍住打了個噴嚏,這香味兒聚集起來也太熏人了。

鄔令儀垂眸看著她,伸手替她拂落了肩上堆著的一層花瓣,問:“看懂了嗎?”

程然回憶了一下師尊方才教她的方法,便點了點頭,她在學習仙術上面一向是一點就通的。

鄔令儀便將她帶到了杏花林的邊緣,靠近海岸的地方,海風帶著幾分鹹鹹的味道吹過來,鄔令儀的白衣和黑發也被吹動了,更顯得豐神如玉清冷脫俗。

他看著波濤如雪的大海,道:“那你試試可能借用海水的靈力?”

程然便深吸了口氣,學著師尊方才的動作,雙手在胸前結印,在心裏默念出了咒語,便感覺到了海水裏波動的靈力,只要她催動術法,那些靈力便會源源不斷地湧入她的身體。

鄔令儀見她學一次便會了,面上卻沒什麽得意或者驚異的神色,就仿佛她本就該如此似的。

他道:“你再試試能不能操縱海水。”

程然點點頭,便緩緩將手擡了起來,隨著她的手的擡高,海面也逐漸掀起了一層海潮,越來越高,就像是一道飛快豎起的蔚藍色高墻似的。

直到鄔令儀說“停下”,她方收回了控制海水的神識,失去了控制的浪潮也轟然一聲散開了,嘩啦啦地落回了海裏。

鄔令儀看著海面,道:“你學會了這個,要在仙術比試上拔得頭籌便不是難事了。”

程然一楞:“可師兄……他難道不參加嗎?”

提到裴宜之,鄔令儀的神色便頓了下,轉頭看了她一眼,道:“他只參加最後一輪比試。”

程然便覺得師兄對於仙門大會的比試真的是非常不上心,很明顯,師尊也完全沒有像別人家的師尊督促師兄努力修煉的意思。

她就覺得有些費解,師尊和師兄的師徒情誼也太淡薄了些,和師兄一對比起來,師尊對她真的是好得沒話說了。

但不等她問什麽,便又聽見師尊對她道:“接下來我便教你如何將萬物之靈用於劍術上。”

說著,程然就看見他擡手在整片杏花林布下了結界,這樣就不會誤傷他人,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在做什麽。

鄔令儀手裏化出了長劍,朝著海面飛了下去,而就在他腳尖踩在了海面之上時,以他所在的地方為中心,海面寸寸結冰,冰塊逐漸蔓延,直至整片海面都成了光滑可鑒的冰面方才停止。

程然有些心驚,師尊的修為真是深不可測,就這麽輕輕松松就將這樣大的一片海面給凝結成冰了。

如果面對的是千軍萬馬,他也應該可以以一人之力輕松應對吧?

她看著也不免有些熱血湧動,想要成為師尊這樣強大的人。

待她飛下了冰面之上後,鄔令儀便教了她如何將萬物的靈力附於劍上,將劍招的力量發揮到極強的效果。

這一次,鄔令儀沒給她做示範了,只問:“學會了嗎?”

程然點點頭。

鄔令儀便忽然如飛一般在冰面上後退了一段距離,站在她的不遠處停下,手持長劍,神情莫名有幾分冰涼的肅殺之氣,他道:“那麽,現在,攻擊我。”

程然一怔,也知道師尊是打算用實戰來幫助她更好地掌握萬物之靈這種上古仙術,但她心裏還是有幾分緊張的。

她還從沒和師尊切磋過,甚至都沒親眼見過師尊和人動手,只知道他的實力深不可測,卻並沒有真正見過他到底有多厲害。

現在終於有了這個機會,難免有幾分血液沸騰的感覺。

能和這樣頂級的高手一戰,哪怕輸了也是與有榮焉。

也就是說她便能見到師尊真正的實力吧?

想著,她不免更慎重了幾分,半點兒也不敢掉以輕心,師尊就站在她的對面,站著沒動,顯然是等著她先出招。

程然將明月劍握在手裏,定了定神,方率先朝著師尊刺出了一劍,她知道師尊一定能接下她這一招,所以她原本就沒打算真的刺過去,這只是一個虛招而已。

在接近了師尊以後,她便在師尊出劍回擊的時候避開了這一劍,飛身閃到了他的身後,同時朝著他的後背刺出了一劍,她並不會真的傷到師尊,只要能碰到師尊的衣裳便足夠了。

但師尊的背後卻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她的劍尖壓根兒就離他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她便已經被他周身的渾厚靈力給震得手腕一顫,差點兒連劍都握不住,人也被震得往後倒退飛了出去。

退了很遠以後,她才將劍尖劃在了冰塊上,止住了後退的趨勢。

她微微喘了口氣,擡頭看向師尊,師尊白衣如雪,立於冰面之上巋然不動,神情淡漠,仿佛無論怎樣的攻勢都傷不了他半分,強大到像是一座難以攀越的雪山。

程然也感覺到了自己和他的差距幾乎是天差地別的,她的攻擊猶如以卵擊石。

但她也沒有就此認輸,她的自身實力是不夠,那就只有放大招了。

如果將師兄教給她的消魂劍法和萬物之靈、太陰之力三種力量結合起來的話,是不是能有與師尊過上幾招的力量呢?

但師尊並沒有給她準備風雷陣的時間,在她出擊了以後,便也忽然對她出手了。

他的身影快如閃電,眨眼般便已來到她的面前,對上師尊冰涼的眼神,她也猛地意識到真正的對戰會比現在更激烈和殘酷,容不下任何讓她準備好的時間。

現在,他們就是對手,而不是師徒。

她只能拼命地躲閃,好爭取將風雷陣布下的時間。

她能看得出,師尊顯然並沒有用出全力,甚至只用了一兩分實力,她就已經應付起來特別困難了,被他逼得步步後退,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但風雷陣卻還需要一些時間布置的,她只能一邊躲避著師尊的攻擊,一邊暗暗在四周布下了風雷陣。

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風雷陣終於結陣成功了。

天空也頓時電閃雷鳴,風雲變幻,狂風驟起。

她側身躲過了師尊的一掌,將風雷之力凝結在了劍上,同時催動了萬物之靈的仙術,將凝結成冰的海面所蘊含的靈力迅速吸收過來,緩緩地也凝結於劍上。

而此時師尊也已經朝她刺來了一劍,她便飛身迎上了師尊這一劍。

兩道強大的劍氣相撞在了一起,她聽見了冰塊開始破碎的聲音。

由於師尊並沒有發揮全部實力,而她卻是全力以赴,她的劍氣便要比師尊的稍微強一些。

當兩柄劍相撞的時候,她勉強才穩住了身形,師尊卻稍稍後退了小半步,淩厲的劍氣也割斷了他的一根發絲。

隨著他的發絲飄落,他們腳下的冰面也被震碎了,就像是冰雪融化一般,從他們的腳下開始,晶瑩的冰面寸寸裂開,逐漸變回了深藍色的海水。

鄔令儀伸手接住了那一根黑色的斷發,方擡頭看向她,道:“你贏了。”

程然卻感覺累得想要躺下來,這一劍將她的靈力幾乎耗盡了,她感覺腳下的海水將她的鞋子和裙擺都打濕了。

這時鄔令儀卻拉住了她的胳膊,帶著她一起飛回到了杏花林裏。

程然這才坐了下來,靠著身後的大樹,喘著氣,額頭的汗水將頭發都打濕了,看起來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

反觀鄔令儀卻依然是白衣如雪,神情淡然,氣定神閑,他道:“你這樣的程度參加仙門大會已經足夠了。”

表面看起來她方才那一劍是贏了師尊,但這是在師尊讓了她的前提之下,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並不是真的就比師尊厲害了。

但方才那一劍發揮出的實力也還是令她震驚和欣喜,就算她修為不夠也還是能有和修為高深的人一戰之力的。

那麽,日後就算再遇上了妖帝,她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了。

聽了鄔令儀的話,程然將氣喘勻了以後,才擡頭問:“師尊是說……我可以得第一?”

鄔令儀卻道:“名次並不重要。”

程然一怔,不重要?

他昨晚可不是這麽說的。

鄔令儀看著她,淡漠的眼眸仿佛透出幾分捉摸不透的深意,緩緩道,“哪怕你得了最後一名,只要你想成仙,天書上便必定會有你的名字。”

程然楞住,好半晌,才匪夷所思地問:“師尊蔔卦算出來的?”

除了這個,她想不通他怎麽那麽篤定天書上一定會有她的名字,明明就是還沒發生的事情,師尊又不是天道,怎麽會這麽確定?

鄔令儀卻道:“你天生就受天道眷顧,與天帝的命格一樣,他可以做到的,你自然也可以。”他看著她,一字字道,“而且,你會比他做得更好。”

這麽說也能勉強解釋得通,但她還是不明白:“那師尊為什麽還教我萬物之靈的仙術?”

鄔令儀目光微深,道:“自然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若你沒有足夠的實力,卻能成為仙人,勢必會引來他人的不滿和妒忌,後患無窮。”

程然看著他,就像是想要看穿他似的:“可……師尊怎麽知道我和天帝的命格一樣?”

她心跳有些快,師尊該不會……真的知道她是靈珠吧?

傳說裏的天道是盤古身死道消以後的意識所化,它無處不在,無所不知。

自然,它會眷顧屬於自己的心臟了。

但……師尊是知道她是靈珠才說她受天道眷顧,還是另有緣故?

她努力想要從他的神情裏發現蛛絲馬跡,師尊的神情卻還是淡漠的,連半點兒喜怒哀樂都無法分辨出來,她不由有些失望。

鄔令儀卻仿佛並不知道她的靈珠身份,只淡淡道:“自然是看出來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收你為徒?”

程然卻還是有哪裏不對,師尊的這些解釋看似無懈可擊,但……她就是感覺他沒對她說實話。

可若是師尊真的知道她是靈珠,他就不會教她仙術,助她成仙,因為天族可以容忍一顆強大的沒有靈識的靈珠存在,卻不會容忍一個靈力強大到連天帝也不敵的仙人存在。

師尊總不會為了她而背叛天族吧?

那她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所以……她應該相信師尊的解釋?

程然想得有些頭疼,就在這時,師尊卻忽然俯下了身,伸手在她眉間輕輕點了下,給她加了一道治愈術,她的疲乏便漸漸消除了。

她怔了下。

鄔令儀卻已經站直了身體,道:“現在不累了?”

程然點點頭,師尊……居然會關心她累不累了?

鄔令儀便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天色,道:“那你現在便去將昨日那些吃食再多買些回來。”

這話題轉得也太快了,程然看了他片刻,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不由震驚道:“師尊,你不會將昨天那些都吃完了吧?”

她帶回來的那些東西可是足夠她自己吃三天的,師尊居然一夜間就吃光光了,他難道一夜沒睡都在吃嗎?

被師尊這一打岔,程然連之前那些揣測都拋諸腦後了,心裏就是……十分驚奇十分微妙。

這樣能一整夜吃零嘴的師尊……能有什麽心機啊?

她似乎總愛把師尊往覆雜的方向想,但師尊表現出來的樣子明明是很單純率直愛吃的人設啊。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時候,鄔令儀面無表情地湊近她,盯著她,問:“程兒的意思是……嫌棄我吃得多嗎?”

“……”對上師尊幽冷的眸光,程然扯了扯唇角,笑容特別真誠,“自然不是了,師尊這樣教導我也很辛苦的,吃再多都是應該的,我這就去買回來。”

鄔令儀神色這才緩和,滿意地看她一眼,道:“順便多買十包蜜餞回來。”

程然嘴角微抽:“……是。”

所以……師尊特意給她加了一道治愈術並不是忽然關心她。

而是為了讓她精神百倍地……去給他當跑腿兒的?

師尊這也太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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