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起程，陪同的是雙雙和織蕓兩個丫頭，趕車的是半壁村的肖大福，一行四人乘著馬車出了康城便前往了幽州方向。

另一輛馬車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車轎內，雙雙第五次掀起車轎簾，有些不悅的擰了記眉，沖阿九道：“姑娘，那張少爺還跟著呢！”

馬景灝與寧禮，主仆二人輕車簡裝，一路上也不上前與她們交談，卻堅持的一路跟著，著實令人心生疑惑。

“跟著便跟著了，左右也並無惡意，莫要打攪了姑娘養神！”織蕓見阿九沒有接話，只是擰著眉出神，便壓低聲提醒雙雙。

雙雙無奈的抿了抿唇，隨即又掀起車轎簾子，往後看了一陣。

“停車！”

路經一處茶棚，阿九突然出聲！

肖大福車下車，在車轎下擺了踏腳凳，等著三人下了馬車，便帶著馬兒去一旁要了馬糧餵馬。

阿九坐在四方桌前，要了壺茶，不動聲色的喝著茶水，不一會兒，便見張景灝的馬車也跟著停下，車上的二人下得車來，在一旁的四方桌前坐下，也跟著要了壺茶。

雙雙嘟嘴瞪著眼，一臉防備的模樣！

“織蕓，去請張少爺過來一同坐！”阿九發話。

茶棚不過三、四張桌子的大小，不必丫頭傳話已聽著了。

寧禮‘嘻嘻’一笑，提著茶壺取過張景灝面前的茶杯便起身走了過來。

“我就說嘛，小阿九雖長大了，成了人人愛戴的聶姑娘，必定也還是個顧念舊情的好姑娘！”寧禮替張景灝拉開了長椅，待張景灝坐下，也跟著坐了下來。

張景灝不怒自威的瞥了他一眼。

寧禮立即嚇得起身，‘嘿嘿’一笑道：“我去餵馬，去餵馬！”

阿九也睇了兩名丫鬟一眼，織蕓識禮的拉著一旁的雙雙福了個身，先一步回了馬車上整理物品。

茶棚內一時間只剩下阿九與張景灝面對面相對，耳邊隱約響起幾聲茶水燒開的聲音，不遠處，茶棚老漢招呼著過往來客的聲音。

阿九對上張景灝的視線，微微一怔。

面前的男子一如從前般俊朗，衣著並不華貴，卻難掩那股與身俱來的貴氣，幾年磨礪，更是多了抹不怒而威的氣勢。

阿九對他當年心懷流民的胸襟，還有對自已一家四口的救命之恩，起身慎重的施了個禮。

“……如初姑娘，不必如此！”

“大人難得回山河鎮一趟，阿九卻未能盡地主之誼，實在有愧！在此向大人賠罪！”阿九態度婉轉，卻又不卑不亢，跟著擡頭看向張景灝，語氣微轉，“……但不知張少爺為何一路跟著阿九？張少爺此行回山河鎮，是有公務要辦嗎？”

公務，是否又與阿離有關？

阿九心中挾帶著這樣的疑問，嘴裏說出了半句，心中留下了半句。

張景灝輕舉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顫，猶疑的看向阿九，隨即輕輕擺下茶杯，抿唇苦笑：“在下此次，是帶拙荊回鄉省親，順道來一趟山河鎮會會故人，不曾想正巧遇上這樣的大喜之日，也未料到會見不著阿離！”

阿九註意著他面上的神情，暗暗察看著他這話能信幾分。

“尊夫人為何不與大人一同前來？”

“拙荊……！”張景灝停頓了記，看向阿九，平淡道出，“已在故土長眠！”

故土長眠？

盛大小姐嗎？

怎、怎會……

阿九吃了一驚，許久才嗑嗑絆絆的出聲道：“抱、抱歉，阿九冒犯了！猶記得盛大小姐當年絕世容顏，一度是阿九心中之仰望，怎、怎會……”

張景灝但笑不語，飲了口茶：“我怕你獨自一人前往幽州恐有涉險，正巧為妻服喪尚有數月不朝，便與你同行一路！”

這話說得中肯，又令人感動，阿九一時無言以對，只得點頭：“……阿九多謝大人相護之情！”

引出了那樣沈重的話題，阿九不好再一度追問下去，張景灝句句真摯，一臉坦蕩，倒令阿九覺得自個兒小人之心了一番。

二人休息了一陣，便吩咐備馬，上車趕路。

幽州地界貧瘠，三年前阿九在此地買了良田耕種，自聶長遠王芙蓉來了之後，用盡了手段逼得佃戶不敢再替她耕種，阿九不得已將良田出讓給了米大佑，又在北芒城地界換取了一處良田！

總之她與王芙蓉之間，若不相見還好，相見了必定相鬥。

臨近傍晚，走在前頭探路的寧禮聽著車內主子的吩咐，停下了馬車，馬景灝下了馬車，走至阿九車前，用扇子敲了敲車身，開口說道：“這裏已屬幽州境內，再往前行十裏便可入幽州城，臨近暮色，今夜便在此稍歇，明日一早再入幽州城，姑娘以為如何？”

阿九聽罷，跟著下了車轎：“大人安排甚為妥當，阿九自然聽從！”

入得客棧，一行人要了四間客房。

張景灝獨自一間，阿九獨自一間，寧禮與肖大福擠一間，織蕓與雙雙同屋。

在屋內正收拾著，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我家大人請聶姑娘下去一同用膳！”門外的寧禮說話，似乎是被張景灝私下教訓過了，眼下對阿九的態度畢恭畢敬的，只是眼神中依舊不免流露出一些往昔的熟稔。

織蕓瞧了眼自家姑娘的意思，隨即回話：“多謝大人費心安排，我家姑娘稍候便下來！”

“得嘞！”寧禮收到了回話，先一步離去。

織蕓幫著阿九重新梳理一路沾了塵的發髻，柔聲細語道：“姑娘明明還是女兒家，卻堅持要梳這婦人的發髻，姑爺若是知曉了，定然感動萬分！菩薩保佑咱家姑爺，平安與姑娘相聚。”

阿九註視著鏡中的自個兒，看著那盤著的發髻：“阿離會回來的，他定不會拋下我！”

織蕓丫頭心細如塵，將自個兒的心思猜得無誤，即便尚未於阿離拜堂成親，她也已將自個兒當成阿離的媳婦兒，是他的妻。

雙雙在一旁聽得感動拭淚。

“下去吧！”

阿九先一步起身，出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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