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聽著這一席話，心中感同身受，視線不由投向遠處一臉凝重的張景灝。

世人皆給達官顯貴的標語一身是：為富不仁，無奸不商，官商勾結！原本也理當是人盡皆知的常態，自個兒卻因遇上了張景灝這樣有權有勢卻依舊心系百姓的好人，便重新染起了期望，覺得這世道人心總是熱的。

可眼下看來，像張景灝這樣的只是個例外，好人還是太少了些！

……

二人急著回仁壽堂負命，只得先同寧禮、蘇守義告辭，先行一步離去。

阿離接過阿九背上的背簍挑在自個兒肩膀上，一邊一個的掛著，另又騰出一只手來牽著阿九的手，二人一路進鎮，卻發現鎮門外設立了幾處關卡，幾個臉生的衙役攔在鎮門口，將阿九阿離等進鎮的人都給攔了下來。

“外鎮之人不得入內！”臉生的衙役上前說道。

阿九立馬上前解釋：“衙役大哥，我們是出外采藥的藥童，與縣衙蘇班頭是熟識的，不是外鎮之人！”

“少在那兒套近乎，你說不是外鎮就不是外鎮的？有何憑證？”衙役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這，還要何證明嗎？”阿九疑惑。

衙役板著一張判官臉冷哼：“沒有證明便不得入內！”

阿離沖動的就要上前較勁，遠處挎著刀行來的小邵見狀，立即小跑了過來，堆著笑擠在三人中間做起和事佬道：“兄弟兄弟，誤會，都是誤會！這位是咱們蘇班頭的外甥女，更是仁壽堂周大夫的女徒，實打實的本鎮人！阿九姑娘，這位是康城知縣大人調派過來的兄弟，最近流民頗多，前來管制的！你不是要給仁壽堂送藥嗎？快、快進去吧！”

小邵的一通圓場，那康城過來的衙役也不再糾纏，便走向了一旁。

“多謝邵大哥！”阿九朝著小邵施了個禮，便拉著阿離進了鎮。

出鎮時還未設這樣的關卡，不過一個時辰怎的就設上了？莫不是山河鎮內發生了大事兒？

阿九心下有些疑惑，足下便更是加快了腳步往仁壽堂趕去。

……

仁壽堂外的病患已不僅僅在堂內排起長龍，就連大街上也排上了長隊。

“哎唷，這可如何是好？家中娃兒也開始咳起來了，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怎的都染上了這怪疾呢！這也不知要排到何時去才能輪著。”

“仁壽堂已貼出了救治的藥方，老哥哥怎的不去東頭【仁德藥鋪】去抓藥，總比在這排著隊幹等著強！”

“你是外鄉來的有所不知，那【仁德藥鋪】是王員外家開的，裏頭的藥材可比這【仁壽堂】的要貴上一倍不止，這會兒聽說這幾味治咳疾的藥緊俏，臨時又標高了價錢！方才有幾個老夥計好不容易湊足了銀子去他家買，結果銀子又不夠了，哎！”

“這王家開的藥鋪怎的這樣，竟要發這危難之財！”

“危難之際才有銀子賺，這才是為商之道，商人自然滿腦子都是生意經，可不像咱們這位周大夫，滿腦子只想著濟世救人，為了平苦百姓，還時常去十裏八鄉義診，哎，咱這鎮要是能多幾家像【仁壽堂】這樣的仁醫館便好嘍！”

……

幾道唉聲嘆氣在阿九身旁經過，也讓她聽了一耳朵。

阿九擠身步入仁壽堂，將藥材交給家寶，又去了周玄明處，周玄明一整日下來忙得連口水都沒空喝，額間布著細細密密的汗珠，雙眼累得深陷。

“師傅！”阿九有些不忍心的走上前去。

“阿九啊！”周玄明見她回了，便起身拉著她進了後方，一臉凝重道，“這疫癥來得蹊蹺，患有咳疾的病人越來越多，即便開了止咳的方子也頂不上多大用處，我怕這咳癥……正是從北芒城那邊過來的流民身上帶來的！”

阿九心下一陣‘咯噔’：“師傅覺得這是瘟疫！”

“這咳疾來得蹊蹺，傳播得又如此迅猛，一夜之間便多了如此之多患病者，光憑【仁壽堂】這小小藥鋪恐怕難以維系，阿九，你快、快帶著你娘和阿離離開山河鎮，在未染咳疾之前，速速離開！”周玄明說到最後，自個兒也咳上了幾聲。

“師傅！”阿九猛然皺眉，擔憂道，“你可是也染上了咳疾？”

“此地不易久留，阿九，你快走！”周玄明捂著嘴，生怕唾液傳播。

阿九搖頭，上前扶著他的手道：“不行啊師傅，如今仁壽堂急需人手，阿九不能在此時離開！師傅身子不適，先去後院休息，這裏餘下的病患交給阿九。”

“不，阿九，你聽為師說！咳、咳咳！”周玄明捂著唇，轉過一旁，咳了一陣又說道，“這山河鎮已不太平，眼下染疾人數眾多，即便你在此也無多大用處，倒不如先離開這兒，再想想法子！為師記得山窪子村十多年前也曾經歷過一場瘟疫，只是當時為師並未參與，是以不曉得最後用何種藥材治愈的，你且回去問問村中老人，可還有當年的藥方。”

這樣一說，阿九便明白了：“好，阿九這便去，師傅你等著，等著阿九來救你！”

阿九與阿離出了【仁壽堂】，二人合計著分頭行事，阿離腳程快，回山窪子村尋十年前治愈瘟疫的藥方，阿九則去戚府尋找柳蕓娘。

昨日一早，阿娘去了戚府之後便沒再回來【仁壽堂】尋自個兒，想來一定還在戚府。

這般一想，她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一日一夜，阿娘一直在戚府，究竟在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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