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府 繡房內——

柳蕓娘熬了一夜，雙眼早已熬得通紅，手指也被刺了幾針，可她手下動作仍不敢停，戚老爺說了，只有她將這雙面繡法傳授給面前的幾名繡娘和戚大小姐，便會借一千兩銀給自個兒。

只是要在這一日一夜之間教會，著實難如登天。

吱呀！

繡房門被推開，戚文忠一身華錦長衫步入屋內。

柳蕓娘立即站起身來，將手中繡了一半的雙面繡錦緞遞上，聊表誠意道：“戚老爺，我定會將這雙面繡其中技巧傾囊相授，可以先借那一千兩銀給蕓娘前去救人嗎？”

“雙面繡技法精妙生澀難懂，哪裏是一夜之間便能習會的，你們都習會了麽？”戚文忠問著一旁的幾名繡娘。

幾名繡娘熬了一夜，手下的針法早已淩亂，個個一臉為難的搖頭。

戚元珠更是一派無奈的起身走向戚文忠：“阿爹，這針法著實精妙，不如讓她留下來再教個十天半月的吧！”

柳蕓娘一聽這話，心中不免一緊，卻仍立即出聲道：“蕓娘會繼續留下來教至眾繡娘和大小姐都習會了為止，只是縣令老爺僅給了三日期限，眼下已過去了一日，還望戚老爺開恩，先借銀子將人救出大獄，即時便讓蕓娘不吃不喝呆個十天半月，蕓娘也會甘心情願在此！”

戚文忠冷哼了記，面色薄涼的並未開口說話，一旁的戚元珠卻是先說了：“阿爹，此等刁民之言，絕不可輕信！萬一咱們借了銀子讓她救出人之後，一走了之怎辦？別忘了，她先前原本就是打算偷盜了我的嫁妝匣子，與那漢子私奔的！”

“嗯，珠兒言之有理！”戚文忠應聲點頭。

柳蕓娘聽得氣結，百口莫辯道：“戚老爺明鑒，蕓娘沒有偷盜，蕓娘是冤枉的，是有人惡意栽臟陷害！”

說著，視線投向一旁裝模作樣的戚元珠。

戚元珠冷哼，一臉刁鉆道：“是否栽臟，縣令老爺沒有查證，我們可不得而知！總之你想從我家借走銀子，便要先將這技藝傾囊相授了，否則休想！……今日我也乏了，大夥也都累了吧，都先回去歇著吧，歇夠了再來學！”

“謝大小姐！”

幾名繡娘聽罷，立即起身，忙不適地的離開。

“這、 這……”柳蕓娘瞧得心急，一時間急紅了眼眶，“縣令老爺僅給了三日期限湊這一千兩銀，眼下已過去了一日，接下來不足兩日，這幾位繡娘資質平平，實在無法兩日內習得精髓，這、這萬一三日之期一到，還是習不會……”

“習不會便只能怪你自己授業不精了！”戚元珠說得一副理所當然模樣，看著柳氏這般著急苦楚，心下卻是喜不勝收。

正在此時，戚常德提著長衫下擺急急行來，朝著戚文忠見禮稟報：“老爺，門外聶阿九求見！”

“阿九來了！”柳蕓娘聽罷，眼眸一亮。

“來得正好！”戚文忠冷笑一聲，“將人帶進來吧！”

“是！”小廝應聲離去。

戚元珠看著戚文忠的模樣，不由問道：“阿爹，可正是那在阿娘跟前亂嚼舌根的黃毛丫頭？還說手中有救治阿弟的靈藥？”

“正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沒錯！”戚文忠冷哼一聲，步上太師椅前坐下，接過下人送上前來的茶水，淺飲了起來。

戚元珠一整夜皆在打盹，此刻貼身丫頭靈秀正端了燕窩粥，送上來。

柳蕓娘立在一旁，忙了一日一夜的她，滴水未進，現下早已是口幹舌燥、饑腸轆轆，看著這二人在進食，肚子不爭氣的發出一聲饑餓聲響。

戚元珠聽著了，挑了記眉，繼續慢條淑理的吃著自個兒的山珍海味。

不一會兒——

阿九便被戚常德一路帶了進來！

母女二人一照到面，立即拉住彼此的手，柳蕓娘上下打量著閨女，擔憂道：“阿九，身子可好些了嗎？昨個兒見你又在阿離背上昏睡了過去，阿娘卻只顧著來見戚老爺，沒能在身旁照顧你！”

“阿九很好，阿娘莫要掛心，倒是阿娘，一日一夜未出戚府……”阿九掃了眼一旁的幾件半成品雙面繡，心下一陣了然，“阿娘是在戚府給人傳授雙面繡技藝嗎？您不是說這家傳之法，不得外傳嗎？”

柳蕓娘被問得低下頭去，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

阿九微擰了擰眉，看向一旁旁若無人用著早食的父女倆，心下不由一沈：“阿娘不該答應的！”

柳蕓娘強撐起笑顏搖搖頭道：“阿九，你先回去，戚老爺已答應了，只要將這雙面繡傳授予戚家小姐和戚家繡娘，便會借出一千兩銀子給咱們！”

“借？”阿九震驚之下，音響不由得拔高，“阿娘，你頂著背叛家訓的罪名將這稀世難得的雙面繡技藝傳授給外人，為何卻還只是‘借’？莫不是咱家這技藝不值一文嗎？倘若真是如此，那戚家小姐又何必學？”

啪！

戚文忠用力的合上茶杯蓋子，冷喝一聲：“放肆！”

柳蕓娘緊張的看了戚老爺一眼，無奈的扯起一記難堪的笑，違心的勸說道：“那可是足足一千兩呢，即便忙碌一輩子咱也攢不到那個錢，眼下也只有戚老爺能借得出這個數目，戚老爺仁義，能同意出借已是天大的恩德了，阿九你莫急，阿娘再過兩日，定將這雙面繡教會給戚小姐和幾位繡娘！”

阿九搖頭，將柳蕓娘拉至一旁低聲說道：“阿娘，您太輕信於人了！這雙面繡豈是一朝一夕便能習會的，阿九學了數月，也仍一知半解，戚老爺這分明是刻意刁難，即便到時阿娘真教會了戚小姐和戚家繡娘這技藝，無憑無據的，他也可以臨時反悔不兌現承諾，即時阿娘有理也無處訴啊！”

“不，不會的，戚老爺即已答應了，總會兌現承諾的！”柳蕓娘回頭眼巴巴的看著戚家大老爺，眼下只有這位大財主可以救人一命，她無論如何也得試試。

阿九嘆了口氣，走上前去大膽詢問戚文忠道：“戚老爺當真是答應我阿娘，只要將這雙面繡傳授給戚家小姐和戚家繡娘便借那一千兩銀嗎？如若真是如此，可否白紙黑字寫下來，無論需教授多久，阿娘定當傾囊相授，教會為止！而戚老爺須在兩日內將這一千兩銀借出，如何？”

戚文忠冷哼：“小小女娃，竟如此大膽，敢讓本老爺給你立字據！本老爺確實答應了‘借’柳氏這一千兩，卻須得教會這技藝之後方能借出，若是這兩日內習不會，自然沒有先借出銀子的道理！”

柳蕓娘急得雙膝一曲便跪了下來：“大郎還在獄中等著這一千兩救命，還望戚老爺開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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