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此刻已將阿爺的衣物全數脫下，又手腳笨拙的套上了自個兒的衣物，阿九將水端了進去，給李老漢拭了拭臉頰。

去給李老漢擦找腿腳時，阿九猛的發現上頭的血跡和一大塊紅腫，心下一驚：“阿爺的腿受傷了！”

“呲呲！”阿離一臉凝重的點頭，他到的時候，李老漢的下半身被房梁給壓在了下頭，索性他力大無窮，將人從房梁下救了出來。

阿九著實心疼的給李老漢拭幹凈了身子，又將被子給他掩好，抽抽泣泣道：“李龍飛走之前將阿爺托我照顧，都怪阿九太過粗心了，昨日夜裏聽著外頭刮起大風，只想著自個兒幸好已住上了土坯房，不怕這大風大雨，卻忘了阿爺還住在茅草屋了裏頭。”

“呲呲，阿九不哭！”阿離瞧著不忍。

阿九沖著阿離苦澀一笑，點頭道：“好，我不哭！阿離，待阿爺醒了之後，咱們就同他說，讓他與咱們一同住可好？”

“呲呲，呲呲呲呲！”阿離點頭，再點頭，還舉了雙手讚成。

阿九‘撲哧’一笑，直覺這爺孫倆有緣分，日後的日子必定會和睦相處的。

……

第二日一早，李老漢尚未醒，阿九便聽得茅草屋外傳來了哭天搶地之聲。

“哎呦咧，老頭子，你乍就這樣子走了，留我孤寡老婆子孤苦伶仃一人，原還想著要接你回去享享清福，你怎的便這樣的福薄喲？”

朱大娘吵吵嚷嚷的沒個完，阿九聽得著實覺著不吉利，正要好心的上前去告知一聲阿爺無礙，便見她只是哭了那麽一嗓子，便立馬抹幹了眼淚像個沒事兒人一般的吩咐那傻媳婦李玉鳳：“快，進去找找，那青壯漢子前些日子一直在打獵，我瞧見房梁上掛了不少野味兒，多刨些出來，拿到鎮上去換些銀兩也好！”

傻鳳一臉唯唯諾諾的：“阿娘我怕，我怕，有死人，有死人！”

“刨上了那死老頭便拖出來埋了，有何好怕！還想不想吃肉食了？想吃肉食便趕緊的給老娘刨。”朱大娘一臉的刻薄鋒利模樣。

“想吃，想吃！”一聽到有肉食吃，傻鳳立即露起了笑臉，二話不說的進了倒塌的茅草屋子裏頭，大力大力的將土草往外刨。

不一會兒，還真給她刨到了半只野兔肉，興奮的像個孩子似的手舞足蹈：“阿娘阿娘，有肉吃，有肉吃！”

“蠢媳婦，別停下，繼續給我刨！”朱大娘樂不可吱的上前接過，咧著唇繼續催促道。

阿九瞧著這一幕，心裏頭升起一股怒意，原來那朱大娘方才的哭喪全是裝的，滿腦子只打著占便宜的主意，實在是可氣。

“朱大娘，你這是在做啥？”阿九冷不丁的走上前去，裝作好奇的問了一句。

“喲，小阿九！”朱大娘被突如其來的一喚，嚇了一跳，隨即做出一副哭相，“哎呦餵，小阿九，昨夜的風雨著實要人命，瞧這茅草屋子竟被糟蹋成了這般，這老頭子住在裏頭，這會兒怕是、怕是……一命嗚呼嘍，嗚嗚嗚！”

阿九聽罷，不由嘆了口氣：“是呀，恁大的風雨阿爺若是在裏頭，恐怕真要不幸了！我方才聽大娘您說原本是打算接阿爺回去享清福的？大娘可真是有情有義。”

朱大娘聽她這般說道，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接話：“是呀，雖說這老頭子脾氣又臭又倔，還總不待見我母子，可好歹也曾夫妻一場，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曉得我家大安被馬匪給捅死了，家裏如今就我與大昌還有這傻媳婦，清清冷冷的狠，原本想等大安過了頭七便接這老頭子回去住，哪知，哪裏知曉，嗚嗚嗚……”

說罷，便又斯斯哀哀的哭了起來。

阿九一臉懇切的上前，拉住朱大娘的手安撫道：“朱大娘莫哭，怪方才阿九未將話說完。其實阿爺無恙，昨兒個夜裏阿離聽到風雨交加之聲便去了茅草屋將阿爺背了回來，現下正在屋子裏歇著，朱大娘即有這樣的心意，便親自去阿爺面前說說吧，阿爺面冷心熱，定然會同你回家的！”

朱大娘聽得一楞：“你說、說啥？老頭子沒死？”

“好的很呢！”阿九微微一笑，作勢著急道，“阿爺性命無礙，只是昨夜房梁塌下時壓著了腿腳，眼下怕是不好行走了，你快快請兩人將阿爺擡回家中，再請周大夫過來一趟，治是甭指望治好了，只求不要再壞下去。”

“啥？”朱大娘聽罷，立即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道，“原本便是個瘸子，現下又壓傷了腿腳，更是個只會張口吃食的癱子了，還想讓我將擡他回去醫治？當老娘是前生結了冤孽，上輩子欠了那老不死的嗎？左右已分家恁久了，我同他夫妻情份早也斷了幹凈，你一家三口同他走得那樣近，昨個兒又發了那樣的善心將他擡了回去，便將養著唄！這老不死的日後要有些啥事，你可千萬別算到老娘頭上來，老娘可沒他這樣不成氣候的漢子。”

阿九一聽來了火氣：“那你也別拿阿爺的野味了，即已阿爺撇了幹凈，又想要拿他的吃食是何道理？你若這樣蠻不講理，我便去請了裏正伯伯過來說道說道！”

“曉得你現下是山窪子村金貴的人物，你張一張嘴，那鐘阿善保準要護著你。得嘞，老娘惹不起還躲不起了？”朱大娘一臉奸滑嘴臉的說罷，隨即喚著那還在刨土堆的傻鳳，“蠢媳婦，罷了，拎著那野兔肉跟娘回去煮了吃！”

“嗯嗯，吃肉，吃肉！”傻鳳立即不刨了，跟著朱大娘往家回。

阿九氣得咬牙，這朱大娘尚還欠著自個兒家二兩銀子，卻還如此囂張不知收斂，說話做事又這般的滑稽可笑令人作嘔。

阿爺當初娶了落難的朱氏，又將她兩個雙生子拉拔大，她竟存著這樣的狼心狗肺。實在是可氣，斷了也好，這樣的心腸總歸是要不得好死的。

斷了日後省得傷心費神。

呼出了口氣，阿九往屋子方向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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