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蕓娘尷尬的輕咳了聲：“忙完了便將水拿去給寶山哥和楊二叔，我給你楊大叔送去一碗。”

“哦！”阿九聽了阿娘的話，接過她手裏的茶水。

柳蕓娘取過其中一碗走到楊永生跟前，雙手遞上，道：“楊大哥辛苦了，先喝口水吧！”

楊永升擡起頭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過來。

柳蕓娘心下松了口氣，又跟著道：“方才的話我都聽見了，寶權有自個兒的顧慮，你不該勉強著他過來幫忙？我聽得姚嬸娘近日正給他物色對象，若真被我沾了不好的名聲，那我便罪過了。”

楊永升聽得眉間一擰，將碗遞還給她，頗為不悅的反問：“你有何不好的名聲？”

“呃，我……”柳蕓娘一時間竟被問的無言以對。隔了許久才道，“我……我一個被休棄的女人，正經人家的男兒郎避著點我走便是對的。”

楊永升不屑一笑：“避著點走？那不避著點的便不正經了？”

“呃，這……自、自然不是這個意思！”柳蕓娘再次被堵了話，瞬間覺得有些窘迫，這男人平日裏看著不擅言詞，又鮮少開口，這甫一開口，還真叫人有些受不住。

楊永升沒再說話，徑直‘咣當、咣當’的敲了起來。

他的袖子上撩，露出半截黝黑的手臂，隱約可看出肌肉相當的結實，柳蕓娘盯著他那因著用力而一震又一震的胸膛，臉頰竟突然變得有些發熱，立即轉身逃也似的離開。

楊永升看著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心下一滯，說不了出是何感受。

阿九一臉笑盈盈的走了過來：“楊大叔辛苦了，我阿娘可與你說了些啥？”

“啥？”楊永升停下動作，不明所以。

“就是……”阿九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阿九是想，既然一時找不著泥匠土匠師傅，那便先將牛棚、豬棚、雞舍、兔舍先搭出來，我曉得大叔除了不會塑土坯房外，其餘的都不在話下，只是不知楊大叔是不是得空。”

咣當咣當！

楊永升手下未歇，輕微的點了點頭：“也好！”

也好？！

阿九有些意外的看著面前的楊永升。

他剛剛確實是說了‘也好’嗎？

她這可是舔著臉來要求的，她記得上一世曾聽陳金蓮說道過一句，楊永升是幫人搭茅草屋子起家的，後學了木活手藝便再也不接搭茅草房的活計，畢竟人家一手的木活手藝精湛，工錢又高，哪裏還會來做這等子粗活。

“楊大叔能騰出幾日的空閑？我和阿離趁早多備些木材及草席子！”阿九喜上眉梢的問著，見他不作回答，又有些局促道，“阿九手頭上有四十兩，想再搭出兩間土坯房，換上瓦片，又搭這幾間棚舍，不知這銀子可夠？大叔能否……”

“足夠！”楊永升話語甚少，卻也精幹。

阿九心下又是一喜：“謝謝楊大叔，那我這廂便去麻煩二叔他們幾位了！”

十歲的小女娃子像只田間的小野蝴蝶般飛走，楊永升看著這閨女，十多年前的事兒一下子浮上了心頭。

若是那會兒未曾退了那婚約，說不準，阿九喚的便不是‘楊大叔’，而是‘阿爹’，他也不會如今還孤身一人。

楊永升不由臆想著阿九喚自個兒阿爹的畫面，一向黑炭般冰冷的臉上竟浮起了一抹笑意，看得一旁的寶權都呆住了。

“師傅，你、你沒事吧？”

楊永升臉上的笑意迅速收起：“搭把手！”

“是！”鐘寶權周身打了個寒顫，立即上前接過木梭子，一記一記的劃拉起來。

忙碌中的眾人未曾註意到李三妹在籬笆墻外探頭探腦，將看到的情形記在心底，又往老聶家院子告密去了。

聶婆子得知情形，面色黑得發臭：“這楊戶頭家兩兄弟是中了邪了，那下賤胚子名聲那般的臭，這春桃子也敢讓自家男人往那頭鉆，可真是曉得生事兒，我早料著，那楊大郎三十出頭還未成婚，怕是就在心底惦記著那賤人，一個光棍一個寡婦，可不得生出事端來，不成，我這便找春桃子去！”

說著，聶婆子便大步的往大槐樹下楊春桃家走去。

……

楊春桃正在折著菜，蹲得久了覺著酸了，便立起身來伸個懶腰。

農戶人家，白日裏不怎麽關院門子，聶老婆子便這般大赤赤的走了進來。

“喲！稀客呀，聶大娘今日怎的有空來我這寒門地方來走動？”楊春桃這般說著，心裏頭卻是多少有些數了。

怕是見不得柳氏擡房子，來生事兒來了。

聶婆子一進旁人家的門，面色自然的放柔了些，好聲好氣道：“春桃子在家呀，我瞅著這天氣好，過來瞧瞧你，前些日子我家小子不懂事，碰著你家山娃子了，別往心裏頭去！”

“沒啥，孩子家家的哪沒個嗑嗑碰碰！”楊春桃不在意的擺手。

聶婆子也不再繞圈子道：“我瞧著你家男人去替那柳氏擡房子去了，可是有這事兒？”

楊春桃笑咧咧道：“可不嘛，柳妹子出的工錢高，家裏田地的活計又恰好忙完了，與其閑在家裏，總是多賺些銀子實際，你說呢？”

聶婆子不是啥好性情，正窩著一肚子的火，自然同她說笑不起來：“柳氏那樣一個下賤婆娘，你敢讓你家男人鉆她那屋去，也不怕沾了一身騷氣！”

聽著聶婆子嘴裏噴糞，楊春桃立馬板起了臉：“聶婆子，你可留些口德吧，柳妹子在你老聶家時可沒少吃苦頭，現下瞧著她娘倆日子可是要越過越好了，又想來拆臺，有你這般當婆婆當阿奶的嗎？生生將人往死裏逼，也不怕遭著報應。”

“你個掃把星，嘴裏說的是是哪門子的瘋話？我老聶家的事哪時候輪到你指指點點了？”聶婆子氣得渾身顫抖，嘴下更是不饒人，聲音也拔高了幾度，“是柳氏許了多少好銀子的好處，還是你楊家還惦記著那賤婆娘，十多年前楊大郎惦記上那賤婆娘，給我打發了出去，現下可是尋著機會男盜女娼了吧！我看柳氏當初偷的人便是你楊家大郎，我今日便將這話給撩這兒，你若不將你家裏兩個男人喊回來，我可與你家沒完！”

“沒完便沒完，我倒要瞧瞧你要怎個沒完，我這院子可容不下你，給你滾出去，出去！”楊春桃氣得握起一旁的掃帚，狠狠的往聶婆子身上掃灰塵。

聶婆子經不住這樣的事，連連退出了楊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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