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秀清閉上眼睛，以為自己家要死了。可那刀卻遲遲沒有落下來，東方秀清睜開眼，逆著光，他看到了騎在馬上的十姑娘。

“你……”，看到這個人，東方秀清滿腔質問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淚水不知怎麽的一滴一滴的從眼角流了了下來。

他不應該哭的，淚水是怯弱的，可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流淚。那雙眼睛，好像已經不是他的了，他控制不了自己。

“把他壓下去”，十姑娘扔下這句話，就在沒有多看他一眼。她的眼睛，一直盯著戰場，能分出這麽一點點心給東方秀清，已經是她的能給的極限了。

東方秀清被關了起來，等到他再次見到十姑娘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

對於東方秀清，十姑娘有過交代了，不許為難他。所以東方秀清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其它的地方半點沒有虧待他。

十姑娘走了進來，看門人在身後小聲的稟報東方秀清的情況，“昨晚到現在，一直都在那裏坐著，送的飯也一口沒吃。我們勸了很久，可沒什麽效果。”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十姑娘揮退身後跟著的人，然後靜靜的站在了東方秀清的跟前。

在十姑娘的眼裏，東方秀清整個人像一只突然枯萎的鮮花。在十姑娘的印象裏，東方秀清是如春日陽光般讓人覺得溫暖的，而此刻，東方秀清呆呆的坐著，眼睛黑沈沈的，那裏面沒有一絲亮光。

這樣的東方秀清是十姑娘最不願意看到的，她蹲下身子，微微仰著脖子，朝上看著東方秀清的眼睛，輕聲嘆道；“對不起。”

東方秀清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他垂著眼睛，看著十姑娘，苦笑了一聲，才道；“所以說，你一直在利用我對嗎？”

“是”，十姑娘也垂下了眼睛，不想和東方秀清對視。

“從什麽時候開始？是不是從我進梁都時候開始，你就已經盯上我了？”

很多事情，其實不是沒有漏洞，只是東方秀清以前不在意，也沒朝著這方面想。現在，再細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了。

“不是”，十姑娘淡淡的說道。

東方秀清心中一喜，正想說什麽，就聽到十姑娘說道；“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覺得你身上的氣質很好，就讓人去查了一下你的身份。”

當時，在那條街道上，身材高大的東方秀清非常醒目，十姑娘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這人的身份不一般，她覺得這異族的男人身上的氣質太特殊了。

也許是好奇，也許是真的有那麽一點點興趣，十姑娘就讓人去查了東方秀清的身份。知道東方秀清是神之部落族長的兒子後，十姑娘就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所以呢，你接近我是為了什麽？”東方秀清痛苦的笑了一聲，“是為了靈熊對嗎？你知道的，以你們中原的那點兵力根本就無法阻攔我們草原上的貪狼，所以你就將主意放在了我們神獸發身上，是嗎？”

“是”，十姑娘對事實從來都不否認。她所做的以一切，她認為，是正確的，是值得的。所以，她不會後悔，也不會去詭辯去反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內心堅定，不畏懼任何東西。能評判她的，只有她自己。

從當初知道東方秀清是神之部落族長兒子的時候，十姑娘就開始籌謀著怎麽弄到天山上的神獸。所有的一切，都是早早就規劃好了的，包括遇上殘刀寨的人。

二當家的，那個喜歡喝酒，卻永遠喝不醉的男人，就是十姑娘的人。

“所以，當初說要和我一起去天山，只想去看看那裏的風景，也是騙我的？”東方秀清看著十姑娘的眼睛，他多麽希望十姑娘說“不”啊。但是心裏卻異常的明白，上山的那個日子，正好是靈熊的繁殖期。為什麽這麽趕巧？他以前以為只是碰巧，現在全都明白了，這是早就計算好了的事情。

這次，十姑娘沈默了，半響才長長的嘆道；“我從來都沒有欺騙過你，我說的都是真的。我逃婚，是真的。我想去看雪山，也是真的。我……算了，不說了。不管怎麽說，我是給過你機會的讓你知道真相的？”

機會？東方秀清想了起來，在天山的山頂，十姑娘問過他，有什麽想問的沒有。那個時候，東方秀清滿心滿意的都是十姑娘，那麽的信任著這個人，怎麽會懷疑呢？

原來，自始至終，他都是傻子。現在回想起來，十姑娘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話中有話，只是他的眼睛被愛情蒙蔽，他看不到。

是自己太蠢了，東方秀清咬著嘴唇，比任何時候都恨自己。再擡起頭時，他的神色變得冰冷，仿若歷經苦難後沈澱出來的冷酷和深沈，他還有一點想不通，必勒格準備進攻中原的時候，是在十姑娘和他一起逃婚之後。

為什麽十姑娘這麽早就算計著靈熊，難道她已經提前知道必勒格要攻擊中原？但是東方秀清又覺得不可能，他記得，十姑娘的父親是在必勒格攻城的時候戰死的，若十姑娘早就知道這些事情，怎麽會不提前預防，救下她的父親呢。

東方秀清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十姑娘找了張椅子坐下，飲了一杯茶，像是緩口氣一樣，慢慢的說道：“三年前，我就察覺到了必勒格這個人不簡單，草原上的部落很可能要重新強大起來。那個時候，我就派人去了草原，一直監視著草原部落間的動靜。在遇到你的時候，我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必勒格在稱王了。”

“我不相信”，東方秀清看著十姑娘說道；“既然你早就料到必勒格會攻擊中原，那你為什麽沒有及早的提醒你父親，為什麽你的父親還是戰死了？”

“你怎麽就知道我沒有提醒？”十姑娘嗤笑了一聲，然後眼神變得平淡而又悠遠，她說；“我父親老了，他這輩子，一直和你們這些異族打交道。他忘不了童年時遭受的苦難，也放不下對你們的恨意。他不想自己老得走不動了，像一堆朽木一樣腐爛在床上。他覺得自己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人世，他應該死得壯烈一些，他想讓所有人都記住他，在史書上留下一筆。這是他的選擇，就算我愛他，不不想他死，但我也沒有權利替他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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