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寺院的那一批，之前已經被朱明全殲。陶徹帶人逆著痕跡追蹤，果然見著一個奇怪的小村落。

碗口粗的巨木牢牢地打進地裏，樹成兩人高的圍墻；一部分木頭下部削尖，被高高吊起，成為唯一的出入口。圍墻內有數人高的木樓作為哨塔，禁軍剛一出現，塔上的人便已察覺，迅速發出了警訊。

銅鑼發出震天的嗡鳴，村落中立刻沸騰起來。陶徹當機立斷，趁村中力量未曾集結完畢，下令攻擊。對方反應也確實迅速，大塊的石頭被推過圍墻，一旦碰著便是骨肉成泥。

陶徹強攻不成，下令退後。他心裏清楚，這樣的村落，或者說城寨，最適宜用火攻；然而這裏是山林，若是不小心點著了周圍的數目，怕是所有禁軍都要跟著一起陪葬。

幸虧先前從朱曉那得知的線索表明，這裏儲存的糧草應當不多，圍個幾日，裏面大約就會自己崩潰。於是陶徹仗著人多，將這個出入口死死圍住。

裏面的人見狀，果然很快亂了。三日之後的深夜，對方悄悄開了大門，試圖偷襲禁軍。

陶徹早有準備，中間的帥帳是空的，裏面燒著個小爐子，熏了滿帳子的迷香。黑衣人突入進來方知中計，正想回返，卻早被迷香熏得四肢發軟。眾兵士口含提神藥物，面上圍著打濕的面巾，過去將黑衣人通通綁了，還不忘搜出了他們身上，包括牙縫裏用來自裁的藥物。

那迷香功效霸道非常，自然是夏淺月的傑作。她托唐恩正把藥交給蕭飲冰，並要他對陶徹說，這是他偶然得到的，也許用得上。現在，這東西果然派了大用，陶徹舒了一口氣，心裏也記下了蕭飲冰的人情。

寨裏的人手本就比禁軍差得遠，現在又被捉住一批，陶徹再次帶人強攻，很快拿下了這坐木寨。寨中之人一個沒跑掉，或是交戰中被殺死，或是重傷後被活捉，也算一場大捷了。

那些俘虜中有些是西戎長相，有些卻是土生土長的大裕人。陶徹將俘虜全部押送回京，大理寺連夜審訊，終於從一部分人嘴裏撬出了事情真相。

這些人的確有一部分是二皇子蓄的死士，但那些西戎人卻是二皇子的合作對象。這些西戎人在京城中已經潛伏了數十年，當年皇帝剛登基時的叛亂便是他們挑撥的。如今也只是想要再如法炮制一番，待大裕的國力受損到一定程度，西戎便可乘機而入，奪取這片肥沃的土地。

既然有人開口，剩下的人大多也跟著招認，連目前的頭目，也就是西戎公主的畫像都給招出去了。其餘諸般情報，零零碎碎，卻也都十分要緊，朱錦審完了俘虜，片刻不敢耽擱，揣著折子直沖太和宮。

皇帝拿著朱錦的折子，面色陰得像是馬上要下冰雹。這一年不到的時間裏，事出得實在太多太頻繁；朝堂上頭已經空了一半，現在還在源源不斷地出狀況。皇帝自然明白這絕非偶然，只可能是從前已經存在的問題，忽然之間全數被翻上臺面而已。

對於皇帝來說，唯一應當慶幸的是，這些事情被翻出來的時機還不算晚。這些陰謀往往是一環扣一環的，一旦當中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後續安排很容易盡數崩盤，這即是所謂的牽一發而動全身。

官兵搜查了俘虜招認的各個據點，卻發現這裏全都人去樓空。京城封城三日，大肆搜捕亦是無果，朝廷無奈，只得發下了海捕文書，四處緝捕這位名叫樓燕燕的西戎公主。

俘虜們還在不斷招認各種情報，其中皇帝最關心的莫過於，這些西戎人同各皇子之間的確切關系。二皇子同西戎人合作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但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六皇子同這些異族人也扯上了關系。

二皇子向皇上認罪時提到，他與西戎人的合作，正是六皇子牽的線。西戎俘虜們在面對大理寺的審問時，也承認了這一點。皇帝疑心這是他們攪亂朝堂的另一手段，而夏淺月從唐恩正這裏得知後，給蕭飲冰提供了一個好方法。

她讓蕭飲冰帶上數張畫像，畫像上的人高矮胖瘦不一，給招認出六皇子的西戎俘虜辨認。倘若這些人全部選對了畫像，便可證明，他們確實見過六皇子。同時，夏淺月也提出，若是擔心他們故意認識六皇子，第一批的畫像中也可以並無六皇子的肖像，只問西戎人這裏有沒有聯系過他們的人。

蕭飲冰將這計策獻與皇帝，皇帝當即應允，叫朱錦去辦。為了保證不串供，在獄外單設一間房子作為場所，所有俘虜挑畫像時都是單獨前來；每人挑過一遍後，畫像順序也會被打亂，最大限度地降低了故意陷害的可能性。

第一撥畫像中並沒有六皇子，而俘虜們也確實表示這裏面的人沒有同他們聯系過的；等第二撥畫像上來，所有俘虜齊刷刷地從中挑出了六皇子的那一幅。朱錦見獄卒帶走了最後一個犯人，站起身來，肅容向背後的簾子一躬身。

簾後坐著的，正是當今的皇帝。皇帝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後，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他粗喘了半天，方咬牙恨聲道：“這兩個……逆子！”

朱錦依舊躬著身子，低頭不語。

翌日，聖旨下達三省六部。二皇子與六皇子勾結異族，廢為庶人；大理寺關押的一眾人犯，或棄市，或斬立決，或賜自盡，其餘人等流放邊塞。又下旨曰，刑部右侍郎方朔齡官覆原職，暫領刑部，攝尚書事；禁軍副統領朱明調任兵部侍郎，攝尚書事。

連烏臺也沒被忘掉。禦史大夫趙阡調為禮部尚書，原禦史中丞王巽升為禦史大夫，禦史唐恩正升為中丞，兼領禮部左侍郎；禦史衛勰調任吏部右侍郎，京兆尹林北衡為吏部左侍郎，二人同領吏部事宜。空出的職缺，由丞相推薦數人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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