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回門（四）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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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從他，他可能要想方設法引她上鉤！不想他怨念太多，她做了讓步，“就親一下，立馬松開，不然你鼻子疼可別再找我了。”
等兩人再度親上，他哪裏肯放開？抱著她一通啃，就像吃櫻桃似的。
330胎動（一）
好不容易把陶鯉打發去洗，李青青躺在床上雙手撫摸肚皮。
現在的陶鯉如狼似虎，若不是她懷有身孕，怕是要夜夜笙歌了。而且，她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陶鯉還是那個陶鯉，經常問傻話蠢話，但他有變聰明的趨勢。
雖每天都會看醫書，但她確實有挺長一段時間沒熬藥給陶鯉喝，看來這件事也不能落下，萬一喝對了藥，陶鯉一夜好了呢？
“娘的小心肝，你一定要是個聰明的孩子呀，不然娘照顧你和你爹可太累了。”
她摸著肚皮，絮絮叨叨地說些話。
直至陶鯉進房，“娘子，你剛才跟誰說話呢？”
“跟咱們的孩子啊。”
“孩子還在肚子裏，你說了他也聽不懂。”
李青青溫柔地來回撫摸肚皮，“不管孩子聽不聽得懂，聊聊總沒壞處。”
忽然，她摸到肚皮鼓起了個小包。
她驚喜地喊道：“夫君，孩子在踢我！”
“娘子，他咋踢你？我揍他！”
“胡說！揍什麽孩子！孩子會動了！你快來摸摸。”
李青青露出微隆起的肚皮，陶鯉粗糙的手如樹皮似的刮擦著她滑滑的肚皮，弄得她有點癢。
“娘子，孩子在哪踢你？”
“沒踢了，就踢了那麽一下。”
“娘子，你肚子裏有點響。”
“響麽？”
陶鯉嗯了一聲，為了確信自己沒聽錯，索性撅起屁股趴在她的肚皮上側耳傾聽腹中動靜，咕嚕咕嚕的聲音，好響！
“娘子，你肚子裏好吵！”
這傻子怎麽能用吵字來形容？
沒等李青青回覆，一個鼓起的小包正好觸到了陶鯉的臉上！他感受到了！
“娘子！娘子！他也踢我了！”
“孩子也踢你了？”事實上，李青青剛才走神了一下，只感覺肚皮好像鼓起來了一下，具體是左邊右邊還是哪一處她沒註意。
陶鯉樂呵呵地傻笑，道：“娘子，對，他踢了我，踢到了我左臉了！”
四個多月的孩子，會動說明小家夥在肚子裏長得很好，李青青也很高興，“夫君，咱們的孩子很活潑好動。”
“可不是？”
陶鯉又笑嘻嘻地湊到李青青肚皮上，看小家夥啥時候踢他，可左等右等就是沒動靜，那咕嚕咕嚕的聲音也漸漸小了。
陶鯉很著急，“娘子，孩子咋不踢我了？”
“他想踢就踢，不踢就不踢。”
“不，我還想他踢我一下。”
“別胡鬧，睡覺！”
“不不不，娘子，我再聽聽，說不定他又踢我了。”
陶鯉趴在她肚皮上，啥話也不說，只等孩子踢一腳。
可等了很久，李青青的肚子再也沒鼓起包來過。她哈欠連連，陶鯉趴在她肚皮上聽孩子的響動，他雙手杵得很穩，一點也不壓著她肚子，唯有豎起耳朵聽時認真的神態著實英俊。
李青青真切地感受到了一條小生命在她腹中成長，她也感受到了陶鯉對她和小孩子的愛。
她伸手覆上他的右臉，“好了，夫君，我困了，想睡覺，孩子也得睡覺，你就別聽了。”
“好吧，娘子。”
陶鯉翻身躺下，替她拉下褻衣遮肚皮，又為她蓋上薄薄的被褥。
“娘子，為啥孩子會動？”
“他都四個多月了，會動是正常的，不會動咱們才該著急。”
陶鯉問得不恰當，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問：“娘子，你肚子那麽小，孩子怎麽會在你肚子裏亂踢呢？”
“我肚子小，他人也小，小手小腳長全了就會動呀。”
“孩子多小？像螞蟻一樣小麽？”
李青青真想一巴掌糊在他臉上，孩子再小也不可能跟螞蟻一樣小！這問的讓人惱火！“不許亂問，睡覺！”
“娘子，等會睡等會睡，你就告訴我吧。”
陶鯉非要纏著李青青問，她不勝其煩，想睡不能睡，等會睡了還得起夜，又不忍心再罵他，只好按捺住暴脾氣，回道：“夫君，我咋告訴你？我也不知道孩子多大，生下來的孩子也才五六斤而已，現在我肚子才剛顯懷，肚子裏原本有心肝脾肺腎之類的，又擠進了孩子，孩子肯定不大但長成有鼻子有眼四肢健全的人了。”
“娘子，那你估計孩子跟什麽一樣大呢？”
“可能跟你做的肉包子一樣大吧。”
她這是瞎胡謅的。
“娘子，他跟個肉包子一樣大？那他肚子裏包肉麽？”
包子是包子，人是人，陶鯉這傻子連包子和人都開始混淆了！不能再往下說了！不然的話，她指不定還能聽到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睡覺！”
李青青將被褥蓋住整個頭，人也蜷縮在被褥裏，以此來表明不想再跟陶鯉講話了。
可陶鯉完全沈浸在初次發現孩子會動，他感受到了她腹中的小生命，他不斷回想孩子隔著肚皮踢出那強有力的一腳！孩子長得什麽樣？
“娘子，你說孩子像誰？”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李青青鉆出被褥，一邊想一邊開口回道：“如果是兒子，得長得像你，跟我一樣聰明；如果是閨女，長得像我，跟我一樣聰明，有你的好脾氣就很不錯。”
“娘子，這孩子一定是兒子！”
“為啥？”
“他踢我很有勁！”
在肚子裏踢得那麽一腳有點力量就以此推斷是兒子，太武斷了！
李青青語重心長地說道：“夫君，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堅定地說我肚子裏一定是個兒子？”
“娘子為啥不能說？”
“如果我生下來是閨女怎麽辦？”
“那……”
陶鯉從沒想過這個孩子會是閨女！他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瞧瞧，你口口聲聲說疼我，還不讓我幹這個幹那個，什麽好吃的都買給我吃，娘對我的態度大有改觀，你們不都巴望著我給陶家添個大胖小子麽？可要是孩子生下來是閨女，怎麽辦？”
李青青期待他能講出“閨女也是咱倆的孩子，一樣疼愛”這樣的話。
可他陷入了沈思。
“夫君，如果是閨女，你是不是要像從小指責我爹娘的那些人一樣要求我一直生，直至生出兒子為止？”
331胎動（二）
這問題很尖銳，就像一柄寶劍架在陶鯉的脖子上，叫他緊張不已。
他不是非要兒子不可，但爹娘說兒子才能繼承香火，希望第一個孩子是兒子，以後生什麽都沒所謂。他把話聽進心裏，就預想著孩子一定是兒子，兒子頑皮卻好帶，不似閨女那麽嬌養。
因為他本不懂男女之事，更是第一次要當爹，他什麽也不懂，只能聽爹娘這樣的過來人教過的那些話。可現在，娘子問如果是閨女怎麽辦？
生了閨女怎麽辦？
怎麽辦呢？
陶鯉不知道，他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麽也想不起來。
李青青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答案，一是不知道腹中到底是兒是女，二是為陶鯉一心要兒子而寒心。孩子是男是女早已註定，她沒法改變，她不想肩負必生兒子的重擔，生兒生女不是一樣嗎？都是她和陶鯉的孩子啊！
“夫君，這麽簡單的問題你要想那麽久？你壓根就不想要閨女對不對？如果我生下來的是閨女，你是不是會不管我們母女死活？夫君，你不能這樣！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你是孩子的爹，你不能只要兒子不要閨女。”
說到後面，李青青越想越心酸，聲淚俱下。
“娘子，別哭別哭。”
陶鯉著急忙慌的拿褻衣袖子給她擦淚，“娘子，是我不好，我傻，我不會說話，你別哭。”
“陶鯉，你不傻，是我傻。”
“娘子，你聰明。”
她昂頭，臉上被淚水模糊了一臉，“夫君，你想我給你生兒子是不是？”
“娘子，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麽會不知道？從我懷上孩子開始，你就老是說一定是兒子。這就透露出你只想要兒子。陶鯉，你怎麽不想想，沒有女人，你是怎麽來的？兒子可以傳宗接代，女兒嫁到別人家為別人開枝散葉難道就不是咱們的女兒？”
“娘子，你想多了，我沒那麽說。”
陶鯉翻來覆去就只知道說不知道，他當然沒說！
但李青青腦瓜清醒，她冷靜地往下說道：“陶鯉，你別逃避這件事。孩子沒生，是兒子還是閨女，各有一半的可能。生了兒子固然好，皆大歡喜。可我是女人，要是我生下了閨女，爹不疼，那她活下去就是一種痛苦。陶鯉，我不希望你那樣當爹。我爹娘一連生了七個女兒，我家很窮，別人都罵我娘沒用生不出兒子，只會生一窩賠錢貨。但我爹把七個女兒視若珍寶，家裏青黃不接沒東西吃，他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給緊著我們這些女兒們先吃。你應該學我爹，當一個好爹，就算生了女兒也照樣疼愛。”
陶鯉每次回舊宅，都是聽家人說青青一定生個大胖小子，生兒子什麽什麽好之類的話。第一次聽她苦口婆心地勸說，對當爹毫無準備也不知該怎麽做的他，找到了一個可以看齊的榜樣——李富貴。
他內心有所觸動。
李青青見他仍是沒反應，以為他話沒聽進去，只能繼續講道：“夫君，我爹當你岳父才一年多，但今兒個下午明知要下大雨，我爹還是送了一車柴來，又冒雨回去！他本可以在家呆著，趁著下雨好好歇著。但他冒雨前來，雨還沒停就回去，他為什麽要不辭辛勞的奔波？還不是想幫你我一把？一車柴，得去山上砍樹，再鋸斷好裝上牛車，大熱天的他除了要幹農活，還幫我們砍柴！他只是希望女兒過得好，更希望女婿能對女兒好，不然他幹這些事情做什麽？”
陶鯉也是莊稼漢，種田、砍柴都幹過，農活很多，去山上砍柴也不是易事，李富貴這個當岳父的確實做得不錯。
陶鯉終於開口道：“娘子，岳父待咱們好，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就不要讓我爹娘失望啊！”
“娘子，那我該怎麽做才不讓岳父岳母失望？”
“疼愛我，不管孩子生下來是兒子還是閨女，都一樣疼愛，絕不能聽別人說什麽閨女賠錢貨之類的壞話。”李青青很忐忑，也不知陶鯉能不能聽進心裏去。陶鯉最好還是用心聽用心體會再把疼愛媳婦疼愛兒子或女兒這些字眼刻進心裏，她不想再為孩子還沒出生便鬧得夫妻不和。
“好，娘子，我疼你，也疼咱們的兒子和閨女。好了，娘子別哭了。”
陶鯉將她摟在懷裏，輕拍她的後背輕聲哄她入睡。
在他喃喃細語聲中，她臉上的淚痕漸幹慢慢入眠。
陶鯉卻睡不著，他怪自己沒用，又把李青青惹哭了。爹娘和奶奶一再叮囑他事事順著她的意思來，不要讓她發脾氣，更不要把她氣哭。那話怎麽說來著，懷了孩子後女人脾氣大，男人要忍著點。他盡量忍受她發脾氣，卻因為生兒子還是閨女的事，傷了她的心。
聽她講了那麽多，他終於想明白一件事：不管孩子是兒是女，都是他的孩子，也是李青青吃了那麽多苦才能得到的，孩子不易得，他應該珍惜啊。
怎麽能把娘子氣哭？
他恨不得打自己兩拳。
悔過後，他輕撫她滑嫩的臉龐，她呼吸輕淺，睡得安詳。是這個女人給了他當爹的機會，是這個女人讓他體會到有個好媳婦是多麽快活的事，以後再也不能惹她生氣了。
然而，不管孩子是兒是女，孩子長得像誰？千萬要像娘子一樣聰明，若是像他一樣傻那可就完了！
孩子現在只有肉包子那麽大，好小好小……
他天馬行空地想了很多事，昏昏欲睡時，懷中的心肝寶貝拱了拱身子。
“娘子，要起夜麽？”
“嗯。”
陶鯉迅速起身，將她攙扶起來，走到恭桶旁時，把恭桶蓋掀開後再走出房去。
自從有了恭桶，再加上陶鯉每次都醒來陪她，起夜變得不再是一件痛苦事。
再度躺回床上，她打著哈欠問：“夫君，你一直沒睡麽？”
“沒睡。”
“想啥呢？”
“咱孩子出生什麽樣？穿著什麽樣的衣裳？”
剛出生的孩子穿著衣裳？
李青青哈哈大笑。
“娘子，你笑啥？”
“傻瓜！人是赤條條來到這個世上的。”
“赤條條？”
“就是沒穿衣裳，光溜溜的。”
那麽神奇？
332新繈褓（一）
自從小家夥在肚子裏踢了那兩腳後，每一天都會拳打腳踢，特別是睡前，李青青卸下一身疲憊，輕輕松松地躺在床上，陶鯉趴在她肚皮上傾聽孩子的動靜，常被孩子踢到左臉或右臉！
孩子真真切切地在長大，陶鯉比李青青更為緊張和激動。他不論在做什麽，只要她身邊，他就見縫插針問一些很幼稚的話。
“娘子，孩子生出來赤條條的，冷不冷？”
“生出來給他包在繈褓裏就不冷了。”
“繈褓是什麽？不是要送給強盜吧？”
“瞎說，等過段日子閑下來我做繈褓給你看，你就知道了。”
諸如此類的話，不勝繁舉，李青青哭笑不得不想回答他那些愚蠢的問題，可若是她不答，他就一個勁地追問，直到她開口回答為止。
肚子日漸增大，腹中的孩子非常活潑，拳打腳踢也很有力，她懷著孩子自然是高興的，但陶鯉對生兒育女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一旦孩子生下來，他扛不起當爹的責任來，到時候她照顧一個什麽也不會說只知道哭的嬰兒已是精疲力竭，陶鯉再幫倒忙，日子豈不是雞飛狗跳？
是以，陶鯉每次發問後，她都盡量多講一下常識給他聽，好讓他對生下來的嬰兒什麽樣，當爹該做些什麽有所了解。
六月初二申時末，從田莊回來的李青青和陶鯉從馬背上下來，陶秋月便急吼吼地拉兩人去舊宅。
陶鯉甩脫手，道：“秋月，先等我把馬餵一下。”
李青青認為這麽做妥當，便道：“對，秋月，我先跟你去，你大哥餵完馬再來。”
“好吧，大哥你快點。”
姑嫂倆手挽手走在烏山村的主路上。
李青青身子很消瘦，臉色較為紅潤，已顯懷，腹中好像揣了兩個大饅頭。
“秋月，我肚子大麽？”
“不大，大嫂你這肚子遮一遮簡直跟窈窕淑女似的。”
陶秋月見李青青不是很相信，忙補充道：“大嫂，你忘了麽？去年二嫂懷了孩子，兩三個月的肚子就比你這肚子還大呢！”
大部分人都說她顯懷了肚子也小，如今看來是真的。她希望孩子能長得好，自己肚子不要撐那麽大，人也不要長胖太多，否則生完孩子很難瘦下來，像大姐李青花就是生完孩子身材走形，王滿生才日漸嫌棄和囂張的。
她目前吃的也不太多，應該不至於太胖，她不再擔心身材的事，開始思考陶秋月急著去新宅請她和陶鯉去舊宅是做什麽？李梅花和黃玉霞午時過後就回家了，這都回來兩個時辰了，不應該催著李青青這麽個大肚婆來解決問題。莫非舊宅裏擺好了一桌盛宴，等她去吃？
“秋月，家裏出了什麽急事？”
陶秋月喜笑顏開答道： “沒什麽急事，大嫂，就是娘熬了雞湯給你喝，奶奶也給你做了一樣好東西。”
雞湯倒是尋常物，李青青更關註的是曾氏準備了什麽好東西。
陶秋月不肯說，“等你到家就知道了！”
“小丫頭還知道賣關子了！你要不告訴我，我就催著娘今年給你說親，把你嫁出去！”
一聽到嫁人，陶秋月羞得滿臉紅雲，“大嫂，你拿我打趣！”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是打趣，是為你著想。你若還想在陶家多呆兩年，那你就乖乖告訴我奶奶給我做了啥好東西？”
“我的好大嫂，你非要問，告訴你就沒驚喜了。”
“告訴了我，我假裝不知道，一樣是驚喜。”
陶秋月沒法子，只得吐出兩個字來。
“繈褓？包嬰兒的繈褓？”
“對。”
繈褓應該是李青青當親娘的來做，曾氏年邁，眼睛看東西早就模糊了，穿針引線難得很，何苦勞煩老人來準備這東西？
李青青哀嘆一聲，緘口不言。
“大嫂，你咋了？奶奶做了繈褓，不合心意？”
“傻丫頭，奶奶待我好，眼睛不好使還要做繈褓，豈會不合我心意？我是心疼她年紀大了，還要做這些瑣碎的小事，她該頤養天年的。”
“大嫂，奶奶常說你是個孝順的孫兒媳，我們不讓她穿針，她不肯非要做。現在做好了，大嫂去看看，如果大嫂喜歡，奶奶一定會很高興。”
陶秋月說得在理，兩人快步走回舊宅。
還沒進屋，就聞到了香噴噴的雞湯味。
兩個鄰婦各端著空碗出門，她們跟李青青擦肩而過時，講道：“青青，你可是有個好婆婆！殺雞燉雞湯，魚和肉都不少，這夥食實在是好。”
“娘待我好，是我的福分。”
那兩鄰婦滿意地走了。
進屋先跟全家人從老到幼打一遍招呼，李青青進竈間找李梅花，只見黃玉霞蹲在竈膛口燒火，李梅花正手執鍋鏟快速翻炒家常豆腐。
“青青，你來了，鯉兒呢？”
“娘，夫君他在餵馬，等餵完馬就立即過來。”
“馬餓個一時半會也沒事，哪有先讓馬吃飽自個兒餓著肚子的道理？”李梅花埋怨了兩句，又問：“青青，餓不餓？”
“還好，不怎麽餓。”
“這已經到了飯點，不是等到餓了才吃。你自己拿碗盛雞湯吧？”
“好。”
李青青轉身去拿碗筷。
黃玉霞猛地叫道：“大嫂！”
李青青嚇了一大跳。
李梅花斥責道：“玉霞，你大喊大叫做什麽？可別嚇壞了你大嫂腹中的孩子——那可是我的寶貝孫子！”
“娘，這不是炒菜麽？我只得提高聲音喊人，不曾想沒控制好力道聲音太大了，嚇著大嫂還請見諒。”
李青青微微笑道：“沒事，玉霞，你喊我做什麽？”
“大嫂，我來給你盛雞湯，你歇著。”
“盛湯不是什麽難事，我自己能做，不勞玉霞動手了。”
就在兩妯娌相互謙讓時，陶鯉不聲不響地進了竈間，問了一句李梅花雞湯在哪，便給李青青盛了一碗，再雙手端著湯碗遞給她。
“夫君，你來了？”
“剛來，娘子，喝雞湯。”
“大家都沒開始吃飯，我哪能先喝雞湯呢？放一邊吧。”
湯碗很燙手，李青青想放下。
“不礙事的，青青，你現在跟大家不一樣，你懷著孩子呢！雞湯趁熱喝，好吃！”
“沒事，娘，雞湯挺燙的，放著涼一會再喝。”
李青青放下雞湯，聽李梅花叮囑別彎腰幹重活之類的話，她心想陶家所有人都巴望著她生個大胖小子，要是個閨女咋辦？
333新繈褓（二）
酉時二刻，曾氏、陶金、陶鱔、陶鯉四人坐在飯桌上吃飯，李梅花時不時給曾氏夾菜，給男人們倒酒。
除了逢年過節和一些特別的日子外，女人們不能上桌吃飯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必須遵守。這一回，李梅花要求李青青破例上桌吃飯，但她不想聞酒味，跟陶金、陶鱔同坐一桌也有點尷尬，便和黃玉霞、陶秋月、陶冬雪在竈間的案板上吃飯。
雖說沒能上正桌吃飯，但飯菜皆是一樣的，飯量少些而已。黃玉霞待李青青極為殷勤，布菜、添飯之類的都搶著幹。
“大嫂，多吃點，瞧你瘦的皮包骨。”
“大嫂，這雞腿你快點吃，補補身子。”
李青青不大喜歡黃玉霞一改以前蠻橫的樣子事事獻殷勤，像陶秋月和陶冬雪年紀還小，黃玉霞完全可以照顧兩個小姑子，而不是一雙眼睛盯著她，一雙嘴巴只放在她身上說來說去的。
“玉霞，你也多吃點。”
李青青象征性的夾了幾筷子菜給黃玉霞，也給陶秋月和陶冬雪夾菜，一視同仁。
女人們吃飯快，四人吃得差不多了，黃玉霞便搶著收拾碗筷再去替下李梅花來吃飯。
曾氏也已經吃好了，下桌前叮囑三個男人慢點吃。
陶鯉問：“奶奶，你吃得很少，吃飽了嗎？”
曾氏笑答：“大孫子，我胃口小，吃得少，當然吃飽了。”
“哦。”
李青青拉著陶秋月和陶冬雪進堂屋。
曾氏一瞅見人來了便道：“青青過來。”
“奶奶，咋了？”
“我給你樣東西。”
“啥東西？”李青青露出無比期待的神情。
“不是什麽好東西，不過以後你用得著。那東西就疊在我床上，你去拿來看看。”
李青青依言行動，進房拿了東西，一摸到繈褓非常柔軟。她拿到堂屋，抖開看，長二尺，闊八寸，大紅色素面緞子極其柔軟，四邊已用針線封了口，好看又實用。
“青青，好看麽？”
“好看，奶奶，您真是巧手。”李青青將繈褓對折，又道：“奶奶，您上了年紀，以後這些事可別做了。”
陶鯉放下碗筷，拿了繈褓抖動起來，一番把玩。
李梅花端著一碗飯走過來，接話道：“青青說得沒錯，娘，我都說了好多遍大孫子出世後親家母要當外祖母了，小衣裳和睡的褥子之類的全都備的齊整，何須娘親自動手？”
李青青生的孩子，小衣裳和褥子那些東西得吳美華這個當外祖母的做？有這樣的事？
曾氏回道：“親家母準備的東西是她的心意，但我要當曾祖母了，我心裏頭高興，反正每天閑著也是閑著做點小東西也無妨。”
曾氏也說這話，看來吳美華和李富貴當外祖母和外祖父確實要出不少東西。李青青不由得想起村裏人曾說過生了那麽一窩女兒，沒出嫁要給吃穿，出嫁要給嫁妝，嫁人後生孩子洗三禮、周歲禮要隨一大筆份子錢，十足的賠錢貨。她算算，娘家人花在她頭上的錢的確不少，等孩子洗三禮又得花一大筆錢。家裏還有那麽多妹妹，她得抽空回家一趟，將此事與吳美華仔細商量一下。
李梅花沒再接話，而是走到陶鯉身邊問：“鯉兒，你吃飽了沒有？你都要當爹的人了，玩孩子的繈褓做什麽？”
陶鯉正將繈褓包在頭上，傻氣十足地答道：“娘，繈褓好玩。”
“好玩個屁，繈褓是包嬰兒的，不是給你玩的！快放下，上桌吃飯！”
“我不，我就要玩！”
陶鯉玩繈褓著實是不應該，但他對繈褓有興趣，強硬地搶過來只會激發出他更想玩的心。
李青青深知其中厲害，絕不出手去搶，采取迂回的策略，問：“夫君，你可知繈褓是怎麽包嬰兒的？”
陶鯉扯下繈褓，撓頭道：“娘子，我不知道。繈褓沒有衣袖，這怎麽穿啊！”
她糾正道：“不是穿，是包，把嬰兒包起來。”
“包起來？就像包包子一樣包起來麽？”
此話一出，陶家人哄堂大笑。
陶鱔更是拍桌狂笑，“大哥，你都要當爹的人了，竟然連繈褓怎麽用都不會！這以後侄子出生了，你豈不是拿著繈褓對著侄子光溜溜的身子毫無辦法？”
嬰兒包在繈褓裏，跟包包子可差了十萬八千裏，但確實有那麽一點點相似之處。
被陶家人笑話，陶鯉眉頭緊蹙，怏怏不樂道：“我沒生過孩子，我哪知道繈褓怎麽用？”
這麽犯傻的話一說，陶家人笑得更歡。
陶鱔趁機奚落道：“大哥，你這一輩子也生不出孩子來，但大嫂會給你生孩子啊！先前兩個妹妹你也抱過，難道你就一點也不記得她們包在繈褓裏是什麽樣？”
陶秋月都是快出嫁的大姑娘了，而陶冬雪也有七八歲，她們都這麽大了，陶鯉哪記得她們包在繈褓裏什麽樣？事實上，他連去年陶秋月和陶冬雪什麽樣都忘記了。
曾氏善心地問：“大孫子，你真想知道繈褓怎麽用？”
“是啊，奶奶，繈褓怎麽用？”
“那我教你，你跟我進房來。”
不僅陶鯉跟進房了，李青青也進去了好幫忙。
“青青，你幫我找幾件幹凈衣裳。”
“好。”
李青青一邊找衣裳，一邊思索著曾氏怎麽給陶鯉示範包繈褓。找衣裳三個字極為關鍵，她一想就通了，無非是拿衣裳折一折當成是小人，再用繈褓包住“小人”。
果不其然，曾氏拿洗凈的幹衣裳折成半臂長，告訴陶鯉：“大孫子，咱們當這衣裳就是小嬰兒。”
陶鯉認為一點也不像。
曾氏答道：“不像也沒辦法，我可變不出個小嬰兒來。”
“夫君，奶奶想教你怎麽用繈褓，重點是接下來的事。”
陶鯉這才閉嘴，睜大眼睛看曾氏如何包繈褓，可曾氏速度快，他還沒看清楚，繈褓就把幹衣裳包得像個小粽子一樣，曾氏還煞有其事的綁上了紅繩。
“抱抱看。”
陶鯉接過，豎著拿在手上看這大號粽子。
“不是這麽抱，得一手托著上面，一手托著下面！剛出生的嬰兒身子很軟，根本直不起來。”
曾氏不僅不厭其煩地教陶鯉如何包繈褓，還教他如何抱孩子。
李青青在一旁也受教了，悉數記下了那些要點，幾乎是胸有成竹了，就是不知孩子生下來後她會不會手忙腳亂？
334外祖母可不是那麽好當的（一）
六月初六，公雞報曉，大雨砸在門窗上，響聲極大。
陶鯉起床穿衣。
李青青醒來，開口道：“夫君，你去舊宅告訴娘和玉霞，今兒個讓她們歇歇不用賣包子了。”
陶鯉：“為啥啊？”
原因不是一目了然麽？還用問？
李青青揉著頭發道：“這麽大的雨，咱們進城也麻煩。下大雨，大家都悶在家裏，來買包子的人也少，何不歇一天？”
“好吧。”
“你撐傘去，路上小心滑。”
沒想到，李梅花先一步到了新宅，趴在窗外跟小夫妻倆說雨大別去城裏做包子了。
這可太好了！難得歇一天！
李青青心情好，甜甜地說道：“夫君，咱繼續睡。”
陶鯉正換下褻衣，“不，娘子，我要去做早飯。”
“下這麽大的雨，煙囪漏水，等咱們睡醒煮面吃就好了。”
“好，就聽娘子的。”
陶鯉又將褻衣穿上身，躺會被窩裏。
“夫君，孩子在動。”
陶鯉將手覆上她隆起的肚子，“沒動啊。”
“你等等。”李青青已經摸清了孩子動的規律，一般開始動後總會踢好多次才罷休。
陶鯉有點沮喪地說道：“還是沒動。”
“夫君，你試試跟孩子講話。”
“怎麽講？”
“平時怎麽講話就怎麽講啊！”
“哦。”
講什麽呢？陶鯉沒話說。
“夫君，你怎麽不講？”
“我不知道講什麽。”
這傻子跟她的話挺多，怎麽叫他跟孩子講話就犯傻了？她只能循循善誘，“夫君，咱們給孩子取個小名好不好？”
“好。”
李青青靈光一現，“叫小蔥怎麽樣？”
“小蔥？就是咱們吃的小蔥麽？”
“對，小蔥，跟聰明的聰同一個讀音。”
“小蔥不好聽，還是聰明好聽。”
聰明？如果叫孩子聰明的話，萬一孩子生下來跟陶鯉一樣傻，豈不是要被人詬病？當然，她絕不希望這種情況發聲。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又聰明才好！
小蔥……聰明……小聰明……小聰……到底哪個好？
“聰明，我是你爹。”
肚中的小家夥沒反應。
“聰明，我是你爹！”
仍是沒反應。
“聰明，我是你爹，你是我兒子呀。”
“夫君，你咋又說是兒子？說了讓你別老是兒子兒子的叫！”
就在這時，小家夥猛地踢了一腳，正中陶鯉的左手掌心！
而李青青肚皮那處鼓起來，她感覺特別明顯！
“娘子，聰明動了！”
“對，聰明踢你了。”
“娘子，聰明喜歡這個名字呢。”
這應該是很勉強，小家夥啥事也不懂，更不知聰明這個名字的寓意，談何喜歡？但她為了讓陶鯉高興，便附和誇讚。
許是小家夥踢出的那一腳給了陶鯉希望，他開始侃侃而談。
“聰明，奶奶給你做了繈褓哦，很好玩的繈褓。”
繈褓好用，而不是好玩！
“聰明，你娘的肚子裏好不好玩？能不能翻跟鬥？”
翻跟鬥那麽難的事，才五個月的寶寶怎麽可能會？
“聰明，你要乖一點，不能讓你娘難受，不然我可揍你！”
前面兩句話說得有點扯，這句話簡直是不能入耳。李青青出言制止他再往下說，並把他的手從她肚子上拉開。
陶鯉理直氣壯地辯白道：“娘子，我要跟聰明講話！”
“聰明才五個月大，你就威脅要揍人，你可別嚇壞了聰明。”
“娘子，我又不會真打聰明。”
陶鯉會不會打聰明？李青青認為答案肯定是會打，他本就是個貪玩的傻爹爹，聰明出生後對什麽都好奇，什麽都要玩，要是爹和孩子看中同一樣玩物，可不是要大打出手？
她閉上眼睛，雙手疊在小腹上，“夫君，等天亮了，雨小了，你帶我回娘家成不？”
“好啊，娘子。”
“那咱們先睡會。”
伴隨著雨水，兩人相擁而眠，辰正時分才起床，巳時初騎馬出門。
因兩人騎馬進進出出村子次數也多，村民們日漸習慣，有些人還打趣傻子騎馬載著媳婦出門時烏山村一道獨特的風景。
李青青對外人的評價不太在意，但她有一事不解：“夫君，你為什麽非要騎馬帶我去？”
“騎馬好玩。”
“可我更想坐在馬車上風吹不著，雨淋不著。”
“坐在馬車上我就不能摟你在懷裏。”
陶鯉說話時在她耳畔吹氣，就像一根羽毛在撓她癢癢，她臉色微紅。
他給出的理由太直白太打動人，簡直讓她無話可說！每次都被陶鯉圈在懷中，那甜蜜的感覺比泡在蜜罐裏還好，看來，陶鯉對她去找人做馬車一事不積極事出有因，可以原諒。
因陶鯉不喜用鞭子抽馬，馬隨性前行比牛車還慢，若是碰到草多的地方還得飽餐一頓才走。
“夫君，你騎馬也太慢了，咱們去晚了很失禮，得快點。”
饒是李青青催他，他仍是不肯拿鞭子抽馬，只頻繁地夾馬肚子。馬不知是不是聽懂了人話，吃飽了草後一路狂奔。
雨後路很泥濘，鄉間小路也少有人走，馬疾馳時，風將兩人的衣角吹得撲撲作響，李青青生出一種陶鯉這是帶她闖江湖之感，豪情萬丈。
巳正時，兩人到了豐頌村，恰巧李富貴扛著鐵耙回家，李青青便下馬同行。
“爹，你去田裏忙活才回來？”
“下了大雨，田裏太多水，得放掉一些水，弄完了才回來。你和陶鯉來就來，拿這麽多東西做什麽？”
回娘家不能空手，但馬身上背著兩個籮筐，那東西確實有點多。“爹，那是我和陶鯉的心意。我如今過上好日子，可不能忘本。你和娘還有五個妹妹們日子過得清貧，我沒太多錢接濟你們，從家裏拿些吃食還是有的。再者，孩子還有幾個月要生了，到時候你和娘又得花錢呢。”
李青青腦海裏又回想起那句外祖母可沒那麽好當的。
“你生孩子，我和你娘當外祖父、外祖母，那是大喜事，三朝洗兒的洗三禮是老傳統，不能少。你放心，你娘已與我商量過，等洗三禮那天，我們一定辦得體面。”
辦得體面是指多隨禮麽？
335外祖母可不是那麽好當的（二）
李富貴和吳美華沒有什麽手藝，純靠一雙手種田換取全家人的口糧。因家裏只有李富貴一個男丁，男人少，田就少，收成也不多，再加上每年都要繳納賦稅，到手的糧食更少了。
李富貴年紀跟陶金差不多，但李富貴滿臉溝壑，比陶金老好幾歲。而吳美華因生育七個女兒，操勞一生，也比李梅花顯老很多。以前，她沒能力給爹娘好生活，只能洗衣做飯帶一幫妹妹們來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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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再度親上，他哪裏肯放開？抱著她一通啃，就像吃櫻桃似的。
330胎動（一）
好不容易把陶鯉打發去洗，李青青躺在床上雙手撫摸肚皮。
現在的陶鯉如狼似虎，若不是她懷有身孕，怕是要夜夜笙歌了。而且，她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陶鯉還是那個陶鯉，經常問傻話蠢話，但他有變聰明的趨勢。
雖每天都會看醫書，但她確實有挺長一段時間沒熬藥給陶鯉喝，看來這件事也不能落下，萬一喝對了藥，陶鯉一夜好了呢？
“娘的小心肝，你一定要是個聰明的孩子呀，不然娘照顧你和你爹可太累了。”
她摸著肚皮，絮絮叨叨地說些話。
直至陶鯉進房，“娘子，你剛才跟誰說話呢？”
“跟咱們的孩子啊。”
“孩子還在肚子裏，你說了他也聽不懂。”
李青青溫柔地來回撫摸肚皮，“不管孩子聽不聽得懂，聊聊總沒壞處。”
忽然，她摸到肚皮鼓起了個小包。
她驚喜地喊道：“夫君，孩子在踢我！”
“娘子，他咋踢你？我揍他！”
“胡說！揍什麽孩子！孩子會動了！你快來摸摸。”
李青青露出微隆起的肚皮，陶鯉粗糙的手如樹皮似的刮擦著她滑滑的肚皮，弄得她有點癢。
“娘子，孩子在哪踢你？”
“沒踢了，就踢了那麽一下。”
“娘子，你肚子裏有點響。”
“響麽？”
陶鯉嗯了一聲，為了確信自己沒聽錯，索性撅起屁股趴在她的肚皮上側耳傾聽腹中動靜，咕嚕咕嚕的聲音，好響！
“娘子，你肚子裏好吵！”
這傻子怎麽能用吵字來形容？
沒等李青青回覆，一個鼓起的小包正好觸到了陶鯉的臉上！他感受到了！
“娘子！娘子！他也踢我了！”
“孩子也踢你了？”事實上，李青青剛才走神了一下，只感覺肚皮好像鼓起來了一下，具體是左邊右邊還是哪一處她沒註意。
陶鯉樂呵呵地傻笑，道：“娘子，對，他踢了我，踢到了我左臉了！”
四個多月的孩子，會動說明小家夥在肚子裏長得很好，李青青也很高興，“夫君，咱們的孩子很活潑好動。”
“可不是？”
陶鯉又笑嘻嘻地湊到李青青肚皮上，看小家夥啥時候踢他，可左等右等就是沒動靜，那咕嚕咕嚕的聲音也漸漸小了。
陶鯉很著急，“娘子，孩子咋不踢我了？”
“他想踢就踢，不踢就不踢。”
“不，我還想他踢我一下。”
“別胡鬧，睡覺！”
“不不不，娘子，我再聽聽，說不定他又踢我了。”
陶鯉趴在她肚皮上，啥話也不說，只等孩子踢一腳。
可等了很久，李青青的肚子再也沒鼓起包來過。她哈欠連連，陶鯉趴在她肚皮上聽孩子的響動，他雙手杵得很穩，一點也不壓著她肚子，唯有豎起耳朵聽時認真的神態著實英俊。
李青青真切地感受到了一條小生命在她腹中成長，她也感受到了陶鯉對她和小孩子的愛。
她伸手覆上他的右臉，“好了，夫君，我困了，想睡覺，孩子也得睡覺，你就別聽了。”
“好吧，娘子。”
陶鯉翻身躺下，替她拉下褻衣遮肚皮，又為她蓋上薄薄的被褥。
“娘子，為啥孩子會動？”
“他都四個多月了，會動是正常的，不會動咱們才該著急。”
陶鯉問得不恰當，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問：“娘子，你肚子那麽小，孩子怎麽會在你肚子裏亂踢呢？”
“我肚子小，他人也小，小手小腳長全了就會動呀。”
“孩子多小？像螞蟻一樣小麽？”
李青青真想一巴掌糊在他臉上，孩子再小也不可能跟螞蟻一樣小！這問的讓人惱火！“不許亂問，睡覺！”
“娘子，等會睡等會睡，你就告訴我吧。”
陶鯉非要纏著李青青問，她不勝其煩，想睡不能睡，等會睡了還得起夜，又不忍心再罵他，只好按捺住暴脾氣，回道：“夫君，我咋告訴你？我也不知道孩子多大，生下來的孩子也才五六斤而已，現在我肚子才剛顯懷，肚子裏原本有心肝脾肺腎之類的，又擠進了孩子，孩子肯定不大但長成有鼻子有眼四肢健全的人了。”
“娘子，那你估計孩子跟什麽一樣大呢？”
“可能跟你做的肉包子一樣大吧。”
她這是瞎胡謅的。
“娘子，他跟個肉包子一樣大？那他肚子裏包肉麽？”
包子是包子，人是人，陶鯉這傻子連包子和人都開始混淆了！不能再往下說了！不然的話，她指不定還能聽到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睡覺！”
李青青將被褥蓋住整個頭，人也蜷縮在被褥裏，以此來表明不想再跟陶鯉講話了。
可陶鯉完全沈浸在初次發現孩子會動，他感受到了她腹中的小生命，他不斷回想孩子隔著肚皮踢出那強有力的一腳！孩子長得什麽樣？
“娘子，你說孩子像誰？”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李青青鉆出被褥，一邊想一邊開口回道：“如果是兒子，得長得像你，跟我一樣聰明；如果是閨女，長得像我，跟我一樣聰明，有你的好脾氣就很不錯。”
“娘子，這孩子一定是兒子！”
“為啥？”
“他踢我很有勁！”
在肚子裏踢得那麽一腳有點力量就以此推斷是兒子，太武斷了！
李青青語重心長地說道：“夫君，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堅定地說我肚子裏一定是個兒子？”
“娘子為啥不能說？”
“如果我生下來是閨女怎麽辦？”
“那……”
陶鯉從沒想過這個孩子會是閨女！他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瞧瞧，你口口聲聲說疼我，還不讓我幹這個幹那個，什麽好吃的都買給我吃，娘對我的態度大有改觀，你們不都巴望著我給陶家添個大胖小子麽？可要是孩子生下來是閨女，怎麽辦？”
李青青期待他能講出“閨女也是咱倆的孩子，一樣疼愛”這樣的話。
可他陷入了沈思。
“夫君，如果是閨女，你是不是要像從小指責我爹娘的那些人一樣要求我一直生，直至生出兒子為止？”
331胎動（二）
這問題很尖銳，就像一柄寶劍架在陶鯉的脖子上，叫他緊張不已。
他不是非要兒子不可，但爹娘說兒子才能繼承香火，希望第一個孩子是兒子，以後生什麽都沒所謂。他把話聽進心裏，就預想著孩子一定是兒子，兒子頑皮卻好帶，不似閨女那麽嬌養。
因為他本不懂男女之事，更是第一次要當爹，他什麽也不懂，只能聽爹娘這樣的過來人教過的那些話。可現在，娘子問如果是閨女怎麽辦？
生了閨女怎麽辦？
怎麽辦呢？
陶鯉不知道，他腦子裏空蕩蕩的，什麽也想不起來。
李青青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答案，一是不知道腹中到底是兒是女，二是為陶鯉一心要兒子而寒心。孩子是男是女早已註定，她沒法改變，她不想肩負必生兒子的重擔，生兒生女不是一樣嗎？都是她和陶鯉的孩子啊！
“夫君，這麽簡單的問題你要想那麽久？你壓根就不想要閨女對不對？如果我生下來的是閨女，你是不是會不管我們母女死活？夫君，你不能這樣！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你是孩子的爹，你不能只要兒子不要閨女。”
說到後面，李青青越想越心酸，聲淚俱下。
“娘子，別哭別哭。”
陶鯉著急忙慌的拿褻衣袖子給她擦淚，“娘子，是我不好，我傻，我不會說話，你別哭。”
“陶鯉，你不傻，是我傻。”
“娘子，你聰明。”
她昂頭，臉上被淚水模糊了一臉，“夫君，你想我給你生兒子是不是？”
“娘子，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麽會不知道？從我懷上孩子開始，你就老是說一定是兒子。這就透露出你只想要兒子。陶鯉，你怎麽不想想，沒有女人，你是怎麽來的？兒子可以傳宗接代，女兒嫁到別人家為別人開枝散葉難道就不是咱們的女兒？”
“娘子，你想多了，我沒那麽說。”
陶鯉翻來覆去就只知道說不知道，他當然沒說！
但李青青腦瓜清醒，她冷靜地往下說道：“陶鯉，你別逃避這件事。孩子沒生，是兒子還是閨女，各有一半的可能。生了兒子固然好，皆大歡喜。可我是女人，要是我生下了閨女，爹不疼，那她活下去就是一種痛苦。陶鯉，我不希望你那樣當爹。我爹娘一連生了七個女兒，我家很窮，別人都罵我娘沒用生不出兒子，只會生一窩賠錢貨。但我爹把七個女兒視若珍寶，家裏青黃不接沒東西吃，他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給緊著我們這些女兒們先吃。你應該學我爹，當一個好爹，就算生了女兒也照樣疼愛。”
陶鯉每次回舊宅，都是聽家人說青青一定生個大胖小子，生兒子什麽什麽好之類的話。第一次聽她苦口婆心地勸說，對當爹毫無準備也不知該怎麽做的他，找到了一個可以看齊的榜樣——李富貴。
他內心有所觸動。
李青青見他仍是沒反應，以為他話沒聽進去，只能繼續講道：“夫君，我爹當你岳父才一年多，但今兒個下午明知要下大雨，我爹還是送了一車柴來，又冒雨回去！他本可以在家呆著，趁著下雨好好歇著。但他冒雨前來，雨還沒停就回去，他為什麽要不辭辛勞的奔波？還不是想幫你我一把？一車柴，得去山上砍樹，再鋸斷好裝上牛車，大熱天的他除了要幹農活，還幫我們砍柴！他只是希望女兒過得好，更希望女婿能對女兒好，不然他幹這些事情做什麽？”
陶鯉也是莊稼漢，種田、砍柴都幹過，農活很多，去山上砍柴也不是易事，李富貴這個當岳父的確實做得不錯。
陶鯉終於開口道：“娘子，岳父待咱們好，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就不要讓我爹娘失望啊！”
“娘子，那我該怎麽做才不讓岳父岳母失望？”
“疼愛我，不管孩子生下來是兒子還是閨女，都一樣疼愛，絕不能聽別人說什麽閨女賠錢貨之類的壞話。”李青青很忐忑，也不知陶鯉能不能聽進心裏去。陶鯉最好還是用心聽用心體會再把疼愛媳婦疼愛兒子或女兒這些字眼刻進心裏，她不想再為孩子還沒出生便鬧得夫妻不和。
“好，娘子，我疼你，也疼咱們的兒子和閨女。好了，娘子別哭了。”
陶鯉將她摟在懷裏，輕拍她的後背輕聲哄她入睡。
在他喃喃細語聲中，她臉上的淚痕漸幹慢慢入眠。
陶鯉卻睡不著，他怪自己沒用，又把李青青惹哭了。爹娘和奶奶一再叮囑他事事順著她的意思來，不要讓她發脾氣，更不要把她氣哭。那話怎麽說來著，懷了孩子後女人脾氣大，男人要忍著點。他盡量忍受她發脾氣，卻因為生兒子還是閨女的事，傷了她的心。
聽她講了那麽多，他終於想明白一件事：不管孩子是兒是女，都是他的孩子，也是李青青吃了那麽多苦才能得到的，孩子不易得，他應該珍惜啊。
怎麽能把娘子氣哭？
他恨不得打自己兩拳。
悔過後，他輕撫她滑嫩的臉龐，她呼吸輕淺，睡得安詳。是這個女人給了他當爹的機會，是這個女人讓他體會到有個好媳婦是多麽快活的事，以後再也不能惹她生氣了。
然而，不管孩子是兒是女，孩子長得像誰？千萬要像娘子一樣聰明，若是像他一樣傻那可就完了！
孩子現在只有肉包子那麽大，好小好小……
他天馬行空地想了很多事，昏昏欲睡時，懷中的心肝寶貝拱了拱身子。
“娘子，要起夜麽？”
“嗯。”
陶鯉迅速起身，將她攙扶起來，走到恭桶旁時，把恭桶蓋掀開後再走出房去。
自從有了恭桶，再加上陶鯉每次都醒來陪她，起夜變得不再是一件痛苦事。
再度躺回床上，她打著哈欠問：“夫君，你一直沒睡麽？”
“沒睡。”
“想啥呢？”
“咱孩子出生什麽樣？穿著什麽樣的衣裳？”
剛出生的孩子穿著衣裳？
李青青哈哈大笑。
“娘子，你笑啥？”
“傻瓜！人是赤條條來到這個世上的。”
“赤條條？”
“就是沒穿衣裳，光溜溜的。”
那麽神奇？
332新繈褓（一）
自從小家夥在肚子裏踢了那兩腳後，每一天都會拳打腳踢，特別是睡前，李青青卸下一身疲憊，輕輕松松地躺在床上，陶鯉趴在她肚皮上傾聽孩子的動靜，常被孩子踢到左臉或右臉！
孩子真真切切地在長大，陶鯉比李青青更為緊張和激動。他不論在做什麽，只要她身邊，他就見縫插針問一些很幼稚的話。
“娘子，孩子生出來赤條條的，冷不冷？”
“生出來給他包在繈褓裏就不冷了。”
“繈褓是什麽？不是要送給強盜吧？”
“瞎說，等過段日子閑下來我做繈褓給你看，你就知道了。”
諸如此類的話，不勝繁舉，李青青哭笑不得不想回答他那些愚蠢的問題，可若是她不答，他就一個勁地追問，直到她開口回答為止。
肚子日漸增大，腹中的孩子非常活潑，拳打腳踢也很有力，她懷著孩子自然是高興的，但陶鯉對生兒育女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一旦孩子生下來，他扛不起當爹的責任來，到時候她照顧一個什麽也不會說只知道哭的嬰兒已是精疲力竭，陶鯉再幫倒忙，日子豈不是雞飛狗跳？
是以，陶鯉每次發問後，她都盡量多講一下常識給他聽，好讓他對生下來的嬰兒什麽樣，當爹該做些什麽有所了解。
六月初二申時末，從田莊回來的李青青和陶鯉從馬背上下來，陶秋月便急吼吼地拉兩人去舊宅。
陶鯉甩脫手，道：“秋月，先等我把馬餵一下。”
李青青認為這麽做妥當，便道：“對，秋月，我先跟你去，你大哥餵完馬再來。”
“好吧，大哥你快點。”
姑嫂倆手挽手走在烏山村的主路上。
李青青身子很消瘦，臉色較為紅潤，已顯懷，腹中好像揣了兩個大饅頭。
“秋月，我肚子大麽？”
“不大，大嫂你這肚子遮一遮簡直跟窈窕淑女似的。”
陶秋月見李青青不是很相信，忙補充道：“大嫂，你忘了麽？去年二嫂懷了孩子，兩三個月的肚子就比你這肚子還大呢！”
大部分人都說她顯懷了肚子也小，如今看來是真的。她希望孩子能長得好，自己肚子不要撐那麽大，人也不要長胖太多，否則生完孩子很難瘦下來，像大姐李青花就是生完孩子身材走形，王滿生才日漸嫌棄和囂張的。
她目前吃的也不太多，應該不至於太胖，她不再擔心身材的事，開始思考陶秋月急著去新宅請她和陶鯉去舊宅是做什麽？李梅花和黃玉霞午時過後就回家了，這都回來兩個時辰了，不應該催著李青青這麽個大肚婆來解決問題。莫非舊宅裏擺好了一桌盛宴，等她去吃？
“秋月，家裏出了什麽急事？”
陶秋月喜笑顏開答道： “沒什麽急事，大嫂，就是娘熬了雞湯給你喝，奶奶也給你做了一樣好東西。”
雞湯倒是尋常物，李青青更關註的是曾氏準備了什麽好東西。
陶秋月不肯說，“等你到家就知道了！”
“小丫頭還知道賣關子了！你要不告訴我，我就催著娘今年給你說親，把你嫁出去！”
一聽到嫁人，陶秋月羞得滿臉紅雲，“大嫂，你拿我打趣！”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是打趣，是為你著想。你若還想在陶家多呆兩年，那你就乖乖告訴我奶奶給我做了啥好東西？”
“我的好大嫂，你非要問，告訴你就沒驚喜了。”
“告訴了我，我假裝不知道，一樣是驚喜。”
陶秋月沒法子，只得吐出兩個字來。
“繈褓？包嬰兒的繈褓？”
“對。”
繈褓應該是李青青當親娘的來做，曾氏年邁，眼睛看東西早就模糊了，穿針引線難得很，何苦勞煩老人來準備這東西？
李青青哀嘆一聲，緘口不言。
“大嫂，你咋了？奶奶做了繈褓，不合心意？”
“傻丫頭，奶奶待我好，眼睛不好使還要做繈褓，豈會不合我心意？我是心疼她年紀大了，還要做這些瑣碎的小事，她該頤養天年的。”
“大嫂，奶奶常說你是個孝順的孫兒媳，我們不讓她穿針，她不肯非要做。現在做好了，大嫂去看看，如果大嫂喜歡，奶奶一定會很高興。”
陶秋月說得在理，兩人快步走回舊宅。
還沒進屋，就聞到了香噴噴的雞湯味。
兩個鄰婦各端著空碗出門，她們跟李青青擦肩而過時，講道：“青青，你可是有個好婆婆！殺雞燉雞湯，魚和肉都不少，這夥食實在是好。”
“娘待我好，是我的福分。”
那兩鄰婦滿意地走了。
進屋先跟全家人從老到幼打一遍招呼，李青青進竈間找李梅花，只見黃玉霞蹲在竈膛口燒火，李梅花正手執鍋鏟快速翻炒家常豆腐。
“青青，你來了，鯉兒呢？”
“娘，夫君他在餵馬，等餵完馬就立即過來。”
“馬餓個一時半會也沒事，哪有先讓馬吃飽自個兒餓著肚子的道理？”李梅花埋怨了兩句，又問：“青青，餓不餓？”
“還好，不怎麽餓。”
“這已經到了飯點，不是等到餓了才吃。你自己拿碗盛雞湯吧？”
“好。”
李青青轉身去拿碗筷。
黃玉霞猛地叫道：“大嫂！”
李青青嚇了一大跳。
李梅花斥責道：“玉霞，你大喊大叫做什麽？可別嚇壞了你大嫂腹中的孩子——那可是我的寶貝孫子！”
“娘，這不是炒菜麽？我只得提高聲音喊人，不曾想沒控制好力道聲音太大了，嚇著大嫂還請見諒。”
李青青微微笑道：“沒事，玉霞，你喊我做什麽？”
“大嫂，我來給你盛雞湯，你歇著。”
“盛湯不是什麽難事，我自己能做，不勞玉霞動手了。”
就在兩妯娌相互謙讓時，陶鯉不聲不響地進了竈間，問了一句李梅花雞湯在哪，便給李青青盛了一碗，再雙手端著湯碗遞給她。
“夫君，你來了？”
“剛來，娘子，喝雞湯。”
“大家都沒開始吃飯，我哪能先喝雞湯呢？放一邊吧。”
湯碗很燙手，李青青想放下。
“不礙事的，青青，你現在跟大家不一樣，你懷著孩子呢！雞湯趁熱喝，好吃！”
“沒事，娘，雞湯挺燙的，放著涼一會再喝。”
李青青放下雞湯，聽李梅花叮囑別彎腰幹重活之類的話，她心想陶家所有人都巴望著她生個大胖小子，要是個閨女咋辦？
333新繈褓（二）
酉時二刻，曾氏、陶金、陶鱔、陶鯉四人坐在飯桌上吃飯，李梅花時不時給曾氏夾菜，給男人們倒酒。
除了逢年過節和一些特別的日子外，女人們不能上桌吃飯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必須遵守。這一回，李梅花要求李青青破例上桌吃飯，但她不想聞酒味，跟陶金、陶鱔同坐一桌也有點尷尬，便和黃玉霞、陶秋月、陶冬雪在竈間的案板上吃飯。
雖說沒能上正桌吃飯，但飯菜皆是一樣的，飯量少些而已。黃玉霞待李青青極為殷勤，布菜、添飯之類的都搶著幹。
“大嫂，多吃點，瞧你瘦的皮包骨。”
“大嫂，這雞腿你快點吃，補補身子。”
李青青不大喜歡黃玉霞一改以前蠻橫的樣子事事獻殷勤，像陶秋月和陶冬雪年紀還小，黃玉霞完全可以照顧兩個小姑子，而不是一雙眼睛盯著她，一雙嘴巴只放在她身上說來說去的。
“玉霞，你也多吃點。”
李青青象征性的夾了幾筷子菜給黃玉霞，也給陶秋月和陶冬雪夾菜，一視同仁。
女人們吃飯快，四人吃得差不多了，黃玉霞便搶著收拾碗筷再去替下李梅花來吃飯。
曾氏也已經吃好了，下桌前叮囑三個男人慢點吃。
陶鯉問：“奶奶，你吃得很少，吃飽了嗎？”
曾氏笑答：“大孫子，我胃口小，吃得少，當然吃飽了。”
“哦。”
李青青拉著陶秋月和陶冬雪進堂屋。
曾氏一瞅見人來了便道：“青青過來。”
“奶奶，咋了？”
“我給你樣東西。”
“啥東西？”李青青露出無比期待的神情。
“不是什麽好東西，不過以後你用得著。那東西就疊在我床上，你去拿來看看。”
李青青依言行動，進房拿了東西，一摸到繈褓非常柔軟。她拿到堂屋，抖開看，長二尺，闊八寸，大紅色素面緞子極其柔軟，四邊已用針線封了口，好看又實用。
“青青，好看麽？”
“好看，奶奶，您真是巧手。”李青青將繈褓對折，又道：“奶奶，您上了年紀，以後這些事可別做了。”
陶鯉放下碗筷，拿了繈褓抖動起來，一番把玩。
李梅花端著一碗飯走過來，接話道：“青青說得沒錯，娘，我都說了好多遍大孫子出世後親家母要當外祖母了，小衣裳和睡的褥子之類的全都備的齊整，何須娘親自動手？”
李青青生的孩子，小衣裳和褥子那些東西得吳美華這個當外祖母的做？有這樣的事？
曾氏回道：“親家母準備的東西是她的心意，但我要當曾祖母了，我心裏頭高興，反正每天閑著也是閑著做點小東西也無妨。”
曾氏也說這話，看來吳美華和李富貴當外祖母和外祖父確實要出不少東西。李青青不由得想起村裏人曾說過生了那麽一窩女兒，沒出嫁要給吃穿，出嫁要給嫁妝，嫁人後生孩子洗三禮、周歲禮要隨一大筆份子錢，十足的賠錢貨。她算算，娘家人花在她頭上的錢的確不少，等孩子洗三禮又得花一大筆錢。家裏還有那麽多妹妹，她得抽空回家一趟，將此事與吳美華仔細商量一下。
李梅花沒再接話，而是走到陶鯉身邊問：“鯉兒，你吃飽了沒有？你都要當爹的人了，玩孩子的繈褓做什麽？”
陶鯉正將繈褓包在頭上，傻氣十足地答道：“娘，繈褓好玩。”
“好玩個屁，繈褓是包嬰兒的，不是給你玩的！快放下，上桌吃飯！”
“我不，我就要玩！”
陶鯉玩繈褓著實是不應該，但他對繈褓有興趣，強硬地搶過來只會激發出他更想玩的心。
李青青深知其中厲害，絕不出手去搶，采取迂回的策略，問：“夫君，你可知繈褓是怎麽包嬰兒的？”
陶鯉扯下繈褓，撓頭道：“娘子，我不知道。繈褓沒有衣袖，這怎麽穿啊！”
她糾正道：“不是穿，是包，把嬰兒包起來。”
“包起來？就像包包子一樣包起來麽？”
此話一出，陶家人哄堂大笑。
陶鱔更是拍桌狂笑，“大哥，你都要當爹的人了，竟然連繈褓怎麽用都不會！這以後侄子出生了，你豈不是拿著繈褓對著侄子光溜溜的身子毫無辦法？”
嬰兒包在繈褓裏，跟包包子可差了十萬八千裏，但確實有那麽一點點相似之處。
被陶家人笑話，陶鯉眉頭緊蹙，怏怏不樂道：“我沒生過孩子，我哪知道繈褓怎麽用？”
這麽犯傻的話一說，陶家人笑得更歡。
陶鱔趁機奚落道：“大哥，你這一輩子也生不出孩子來，但大嫂會給你生孩子啊！先前兩個妹妹你也抱過，難道你就一點也不記得她們包在繈褓裏是什麽樣？”
陶秋月都是快出嫁的大姑娘了，而陶冬雪也有七八歲，她們都這麽大了，陶鯉哪記得她們包在繈褓裏什麽樣？事實上，他連去年陶秋月和陶冬雪什麽樣都忘記了。
曾氏善心地問：“大孫子，你真想知道繈褓怎麽用？”
“是啊，奶奶，繈褓怎麽用？”
“那我教你，你跟我進房來。”
不僅陶鯉跟進房了，李青青也進去了好幫忙。
“青青，你幫我找幾件幹凈衣裳。”
“好。”
李青青一邊找衣裳，一邊思索著曾氏怎麽給陶鯉示範包繈褓。找衣裳三個字極為關鍵，她一想就通了，無非是拿衣裳折一折當成是小人，再用繈褓包住“小人”。
果不其然，曾氏拿洗凈的幹衣裳折成半臂長，告訴陶鯉：“大孫子，咱們當這衣裳就是小嬰兒。”
陶鯉認為一點也不像。
曾氏答道：“不像也沒辦法，我可變不出個小嬰兒來。”
“夫君，奶奶想教你怎麽用繈褓，重點是接下來的事。”
陶鯉這才閉嘴，睜大眼睛看曾氏如何包繈褓，可曾氏速度快，他還沒看清楚，繈褓就把幹衣裳包得像個小粽子一樣，曾氏還煞有其事的綁上了紅繩。
“抱抱看。”
陶鯉接過，豎著拿在手上看這大號粽子。
“不是這麽抱，得一手托著上面，一手托著下面！剛出生的嬰兒身子很軟，根本直不起來。”
曾氏不僅不厭其煩地教陶鯉如何包繈褓，還教他如何抱孩子。
李青青在一旁也受教了，悉數記下了那些要點，幾乎是胸有成竹了，就是不知孩子生下來後她會不會手忙腳亂？
334外祖母可不是那麽好當的（一）
六月初六，公雞報曉，大雨砸在門窗上，響聲極大。
陶鯉起床穿衣。
李青青醒來，開口道：“夫君，你去舊宅告訴娘和玉霞，今兒個讓她們歇歇不用賣包子了。”
陶鯉：“為啥啊？”
原因不是一目了然麽？還用問？
李青青揉著頭發道：“這麽大的雨，咱們進城也麻煩。下大雨，大家都悶在家裏，來買包子的人也少，何不歇一天？”
“好吧。”
“你撐傘去，路上小心滑。”
沒想到，李梅花先一步到了新宅，趴在窗外跟小夫妻倆說雨大別去城裏做包子了。
這可太好了！難得歇一天！
李青青心情好，甜甜地說道：“夫君，咱繼續睡。”
陶鯉正換下褻衣，“不，娘子，我要去做早飯。”
“下這麽大的雨，煙囪漏水，等咱們睡醒煮面吃就好了。”
“好，就聽娘子的。”
陶鯉又將褻衣穿上身，躺會被窩裏。
“夫君，孩子在動。”
陶鯉將手覆上她隆起的肚子，“沒動啊。”
“你等等。”李青青已經摸清了孩子動的規律，一般開始動後總會踢好多次才罷休。
陶鯉有點沮喪地說道：“還是沒動。”
“夫君，你試試跟孩子講話。”
“怎麽講？”
“平時怎麽講話就怎麽講啊！”
“哦。”
講什麽呢？陶鯉沒話說。
“夫君，你怎麽不講？”
“我不知道講什麽。”
這傻子跟她的話挺多，怎麽叫他跟孩子講話就犯傻了？她只能循循善誘，“夫君，咱們給孩子取個小名好不好？”
“好。”
李青青靈光一現，“叫小蔥怎麽樣？”
“小蔥？就是咱們吃的小蔥麽？”
“對，小蔥，跟聰明的聰同一個讀音。”
“小蔥不好聽，還是聰明好聽。”
聰明？如果叫孩子聰明的話，萬一孩子生下來跟陶鯉一樣傻，豈不是要被人詬病？當然，她絕不希望這種情況發聲。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又聰明才好！
小蔥……聰明……小聰明……小聰……到底哪個好？
“聰明，我是你爹。”
肚中的小家夥沒反應。
“聰明，我是你爹！”
仍是沒反應。
“聰明，我是你爹，你是我兒子呀。”
“夫君，你咋又說是兒子？說了讓你別老是兒子兒子的叫！”
就在這時，小家夥猛地踢了一腳，正中陶鯉的左手掌心！
而李青青肚皮那處鼓起來，她感覺特別明顯！
“娘子，聰明動了！”
“對，聰明踢你了。”
“娘子，聰明喜歡這個名字呢。”
這應該是很勉強，小家夥啥事也不懂，更不知聰明這個名字的寓意，談何喜歡？但她為了讓陶鯉高興，便附和誇讚。
許是小家夥踢出的那一腳給了陶鯉希望，他開始侃侃而談。
“聰明，奶奶給你做了繈褓哦，很好玩的繈褓。”
繈褓好用，而不是好玩！
“聰明，你娘的肚子裏好不好玩？能不能翻跟鬥？”
翻跟鬥那麽難的事，才五個月的寶寶怎麽可能會？
“聰明，你要乖一點，不能讓你娘難受，不然我可揍你！”
前面兩句話說得有點扯，這句話簡直是不能入耳。李青青出言制止他再往下說，並把他的手從她肚子上拉開。
陶鯉理直氣壯地辯白道：“娘子，我要跟聰明講話！”
“聰明才五個月大，你就威脅要揍人，你可別嚇壞了聰明。”
“娘子，我又不會真打聰明。”
陶鯉會不會打聰明？李青青認為答案肯定是會打，他本就是個貪玩的傻爹爹，聰明出生後對什麽都好奇，什麽都要玩，要是爹和孩子看中同一樣玩物，可不是要大打出手？
她閉上眼睛，雙手疊在小腹上，“夫君，等天亮了，雨小了，你帶我回娘家成不？”
“好啊，娘子。”
“那咱們先睡會。”
伴隨著雨水，兩人相擁而眠，辰正時分才起床，巳時初騎馬出門。
因兩人騎馬進進出出村子次數也多，村民們日漸習慣，有些人還打趣傻子騎馬載著媳婦出門時烏山村一道獨特的風景。
李青青對外人的評價不太在意，但她有一事不解：“夫君，你為什麽非要騎馬帶我去？”
“騎馬好玩。”
“可我更想坐在馬車上風吹不著，雨淋不著。”
“坐在馬車上我就不能摟你在懷裏。”
陶鯉說話時在她耳畔吹氣，就像一根羽毛在撓她癢癢，她臉色微紅。
他給出的理由太直白太打動人，簡直讓她無話可說！每次都被陶鯉圈在懷中，那甜蜜的感覺比泡在蜜罐裏還好，看來，陶鯉對她去找人做馬車一事不積極事出有因，可以原諒。
因陶鯉不喜用鞭子抽馬，馬隨性前行比牛車還慢，若是碰到草多的地方還得飽餐一頓才走。
“夫君，你騎馬也太慢了，咱們去晚了很失禮，得快點。”
饒是李青青催他，他仍是不肯拿鞭子抽馬，只頻繁地夾馬肚子。馬不知是不是聽懂了人話，吃飽了草後一路狂奔。
雨後路很泥濘，鄉間小路也少有人走，馬疾馳時，風將兩人的衣角吹得撲撲作響，李青青生出一種陶鯉這是帶她闖江湖之感，豪情萬丈。
巳正時，兩人到了豐頌村，恰巧李富貴扛著鐵耙回家，李青青便下馬同行。
“爹，你去田裏忙活才回來？”
“下了大雨，田裏太多水，得放掉一些水，弄完了才回來。你和陶鯉來就來，拿這麽多東西做什麽？”
回娘家不能空手，但馬身上背著兩個籮筐，那東西確實有點多。“爹，那是我和陶鯉的心意。我如今過上好日子，可不能忘本。你和娘還有五個妹妹們日子過得清貧，我沒太多錢接濟你們，從家裏拿些吃食還是有的。再者，孩子還有幾個月要生了，到時候你和娘又得花錢呢。”
李青青腦海裏又回想起那句外祖母可沒那麽好當的。
“你生孩子，我和你娘當外祖父、外祖母，那是大喜事，三朝洗兒的洗三禮是老傳統，不能少。你放心，你娘已與我商量過，等洗三禮那天，我們一定辦得體面。”
辦得體面是指多隨禮麽？
335外祖母可不是那麽好當的（二）
李富貴和吳美華沒有什麽手藝，純靠一雙手種田換取全家人的口糧。因家裏只有李富貴一個男丁，男人少，田就少，收成也不多，再加上每年都要繳納賦稅，到手的糧食更少了。
李富貴年紀跟陶金差不多，但李富貴滿臉溝壑，比陶金老好幾歲。而吳美華因生育七個女兒，操勞一生，也比李梅花顯老很多。以前，她沒能力給爹娘好生活，只能洗衣做飯帶一幫妹妹們來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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