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回門（四）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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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興趣。
“誰都知道百年人參價格昂貴，誰不想挖人參賣大錢？可這麽多年，也沒聽說誰真有那個能耐一下子得那麽多百年人參，四處翻山越嶺累斷腿，只怕也是吃力不討好。”
黃玉霞又在打退堂鼓，聲音不大卻也不小，來挖人參的六人全都能聽到。
李青青最不愛聽這種洩氣話，她轉頭看向黃玉霞，神情嚴肅道：“玉霞，你若是覺得大家在白費力氣，你何必跟來？你呆在家裏照顧奶奶和兩個妹妹，也是出力，誰也不會怪你。可你來了，就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可知道人參有靈氣，就跟神明似的，靠挖參過生活的人，出門前要拜神，挖參時也得誠心誠意的。像你這樣分明是褻瀆人參，若是大家一無所獲，定是你惹惱了人參裏住的神仙！”
黃玉霞立刻回嘴道：“人參有靈性？大嫂，你別以為自己挖過幾根人參就可以瞎編亂造，我可不吃那一套。挖人參本來就不容易，百年人參更是難得，我說可能挖不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犯不著這麽激動。”
李青青順著話往下講：“挖不到人參，師爺要是氣惱了，把我和陶鯉又關進大牢怎麽辦？反正受苦的不是你，你當然不管那麽多！”
陶鱔把黃玉霞拉到身後，他一臉討好的表情道：“大嫂，你別生氣，玉霞她說話直，不顧及人的感受，但她絕沒壞心眼，你就別跟她一般見識。”
黃玉霞先是被李梅花看低就憋著一肚子氣，已跟李青青拌過一次嘴，見陶鱔討好李青青的嘴臉，氣不打一處來，伸手一把將他扒開，“陶鱔，你說什麽玩意？我是一般見識，大嫂她就很有見識？她也沒讀書，還克死過兩個丈夫！”
克死兩個丈夫，根本就算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李青青並沒嫁過去，兩個短命男人都病死了，跟她有什麽關系？
黃玉霞還沒結婚就被陶鱔搞大了肚子，在村裏的風評極為不好，李青青若是拿此事說事，黃玉霞怕是要像炮仗一樣炸開。
李青青猶豫著怎麽回答不傷面子。
忽然，李梅花擡手一巴掌打下去！
248梅霞之爭（二）
一記響亮的耳光啪的一聲打在黃玉霞臉上。她被扇了一耳光，右臉赫然印著紅色巴掌印。
黃玉霞受此奇恥大辱，若是李青青打她，她還能還手！可李梅花這個當婆婆的人打她，她不能還手！她捂著臉，“娘，你為什麽打我？”
李梅花板著臉瞪著眼，“為什麽打你？黃玉霞，枉我掏心掏肺對你好，我和你大哥大嫂失蹤的這兩天，你是怎麽做的？”
黃玉霞眼睛發紅，氣勢弱了兩分，“娘，我也跟著大家一起找你們啊。你們失蹤了，我可是心急如焚，巴不得失蹤和進監獄的人是我才好。”
“你真有那麽心善？你和鱔兒說你巴不得你大哥大嫂一輩子關在牢裏，這樣新宅子、包子鋪就全是你的了！”
這話黃玉霞只在睡覺前和陶鱔說過，她並沒有告訴過其他人！陶鱔應該不會蠢到出賣自己的媳婦，憑一己之力將婆媳關系搞僵！
黃玉霞扁著嘴，回道：“娘，我可沒那麽說過。大哥大嫂待我不薄，我怎麽會那麽想呢？”
黃玉霞瞥向陶鱔。
陶鱔聳聳肩，“我可沒洩露這話。”
“是我說的。”答話之人是陶金。
接二連三地聽到這麽多叫人驚愕的消息，李青青差點呆若木雞！黃玉霞心真惡毒，竟期望陶鯉和李青青呆在監獄裏沒法出來，把牢底坐穿！還想霸占新宅和包子鋪，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陶金定是聽到黃玉霞和陶鱔講話，才告訴了李梅花，他不可能憑空捏造。
陶金又道：“我為啥要告訴梅花？是因為老大媳婦吃苦耐勞，蓋了新宅子，又買了間鋪子，還對家裏人那麽好。以前梅花怕鯉兒吃不住媳婦，就拿婆婆的身份對老大媳婦做些過分的事，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可是，患難見真情，老大和老大媳婦進了監牢，梅花又失蹤，全家人該擰成一股繩或湊錢或出力去找人，而不是想著霸占和瓜分家產！梅花此番能安然無恙歸來，完全是托老大媳婦的福，我只說了該說的話，叫梅花這個當婆婆的知道兩個兒媳婦到底誰好誰壞。”
怪不得李梅花一歸來便說李青青好，原來是陶金旁敲側擊地起了作用。李青青想，還好她善待公婆，也沒有苛待陶鱔和黃玉霞，不然她和陶鯉入獄後，陶家人沒人願意搭救，那可真是雪上加霜。好在，她善待所有人，就連李梅花也回心轉意，知道她的好了。
黃玉霞道：“爹，娘，我也就是一時起了歪念，我並不是真想大哥大嫂在監牢裏出不來啊。想大哥大嫂都能幹，常給家裏添些好菜，大哥大嫂的好，我豈會不知道？”
李梅花不耐煩又厭惡地看著黃玉霞。“好了，別撿好聽的說！去年你進門就懷了陶家的骨肉，我把你奉做貴客，有好吃的東西凈給你吃，但你人太黑心，不識好歹。你不用跟著去挖人參，以後全家人的衣裳都歸你洗，飯也由你來做，你若是不願意，那就分家，你和鱔兒搬去外面過活！”
劫後餘生的李梅花，竟能狠心對待黃玉霞！
李青青既不高興也不難過，反正她已經分家了，老二家和公婆的事情，她能不參與就不參與。
黃玉霞放下手，謙卑地說道：“好，娘，洗衣做飯我都能做，您別生氣了。”
李梅花反問道：“那你還不趕緊回去給你奶奶和妹妹們做飯？”
黃玉霞又問：“那爹娘和大哥大嫂回來吃飯嗎？”
這回答話的是李青青，“回鋪子吃飯，太耗時間，你就只做四個人的飯，晚飯做全家人的吧。”
陶金、李梅花、陶鱔、陶鯉和李青青五人，與黃玉霞分道揚鑣。
“鱔兒，你說你看上的女人怎麽是這樣的？別人都巴望著家裏人好，她倒好，指著我們全都出事才好！”
李梅花把黃玉霞人不好怪在陶鱔頭上。
陶鱔可不幹，“娘，起初她啥事都聽我的，還不是你對她百依百順，把她給慣成這樣的？”
李梅花無話反駁，“罷罷罷，都是我自己把她給慣的目中無人，以後可得挫挫她的銳氣，改改她的脾氣。”
“娘，玉霞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就是愛占小便宜和懶罷了，你多叫她幹活，她遲早能變得像大嫂一樣勤快。”
陶家人變著法的稱讚李青青好，話是沒錯，她卻感覺承受不起，連說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我應該對娘子好。”
陶鯉猛然蹦出這麽一句話來。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像沖破烏雲的陽光，叫李青青感受到溫暖和熱烈的情誼。
李梅花頗有吾家有兒初長成之感，“我的傻兒子，還是你知道疼媳婦！像你爹和你弟弟都不如你，你是傻人有傻福！”
“娘，我也對你好。”
“好，我的乖鯉兒。”
歷經劫難後，陶家人心靠得更近，不似從前一樣各有各的盤算，現在都只希望能盡快挖到數量多的百年人參，完成師爺下達的命令。
走了約五裏路，李青青領著陶家人來到一座少有人來爬的山。上山的羊腸小道，被碧綠的樹蔭遮住，時不時得撥開草才能往上爬，路蜿蜒曲折狹小又不好走，花草樹木及其茂盛，鳥在枝頭鳴叫，順流而下的清泉清冽可口，渴了便隨手捧一口喝。
“青青，你看這兒像有人參嗎？”
“娘，沒有。”
李梅花問話，李青青答話，翻來覆去就這樣地問，李梅花不嫌煩不嫌累，李青青倒是覺得完全沒必要問。還沒爬到半山腰，人參怎麽可能找得到？
山勢頗陡，不像名山大川修石階和護欄，爬山之人只要拾級而上即可，累了又能靠著護欄稍做休息。陶家人誰要是累了就只能靠著大樹站一站，權當休息，但誰也不敢多做停留，這山太少人來，時時能聽到野獸的咆哮聲，他們只能盡量往上爬看是否有人參，能挖到就挖，挖不到就趕緊下山，再爬下一個山頭尋人參。
“我的娘唉，真的好累啊，我不想往上爬了，真的走不動了。”
249挖百年人參（一）
一行五人，一味叫苦喊累說不行的唯有陶鱔而已。論年紀，陶鱔最小，正是體力好的時候；論男女有別，女人爬山會更累，可李梅花和李青青不但不喊累，反而鼓勵陶家三男人快往上爬。
起初，陶鱔抱怨實在是不想爬山了，李梅花尚且還讓他忍忍，很快便到山頂了。可還沒走幾步就要埋怨幾句，李梅花再好的耐性也給磨沒了，“鱔兒，這才開始，你就吃不了苦！既然你受不了爬山的苦，連我和你大嫂兩個女人也比不了，那你就跟你媳婦一樣，在家裏呆著！省得像個烏鴉似的在耳邊吵得人心煩意亂！”
“娘，我就是隨便抱怨幾句，哪能真像您說的一樣沒有半點用處？娘，你放心，我雖然不比爹和大哥能幹，但比你和大嫂還是厲害的。”
陶鱔再也不埋怨山路難走，故意走在前面，時時炫耀道：“爹，娘，大哥大嫂，你們快點兒。”
忙活了半天，陶家人翻了兩座山頭，加起來起碼走了二三十裏路，倒不是一無所獲，得了兩根十年人參而已。
接下來的日子，陶家人從早到晚都奔波在去往高山的路上、爬山和尋找人參。可一連三天，總共也只挖到了三根生長時間很短的人參而已，賣不出好價錢。
二月十六清早，除了李青青和陶鯉外，其餘人全部起晚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陶家人大部分習慣了早起，像這樣睡忘了是極其少見的。之所以會睡過頭，定是因為太過勞累。李青青早料到會是這個情況，她也早已講明挖人參是碰運氣的事，她和陶鯉去挖就行，是陶家人非要幫忙，她盛情難卻，翻山越嶺，不放過一草一木全都要扒開看看是不是像人參。假如挖到了一支百年人參，現在陶家人定幹勁十足。可挖來的人參再長幾十年才能長成百年人參，她等不了那麽久。
李青青特意吩咐陶鯉別叫醒陶家人，就讓他們睡著，陶鯉留下看店就行。她清早就煮好了粥，趕早將挖到的三支人參拿去賣了，又去縣衙找師爺領了貼補的銀子，於巳時二刻回包子鋪，才見陶家人起床。
不僅挖人參的陶金、李梅花和陶鱔疲乏不堪，就連留守包子鋪的曾氏、黃玉霞、陶秋月和陶冬雪也覺得沒什麽精神頭。原本按壓著陶家人不能說喪氣話，現在全都寫在臉上了。
李青青笑著招呼大家坐下吃早飯。
李青青親手煮的濃稠粥，陶鯉親手做的肉包子和兩個刺猬包，煎了一大碗小魚佐粥，另有從娘家拿來的腐乳、醬菜，在平民生活中，這樣的早飯像模像樣也較為豐盛。
大家吃得很沈默，除了夾菜和拿包子外，其餘時間便低著頭悶頭吃飯。
見大家陸續喝完粥，李青青也吃完了，她提出讓大家好生歇著，她和陶鯉去挖人參。
李梅花頭一個不讚成，“青青，那怎麽行？都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去深山挖人參，多危險的事！多幾個人去才好！”
“娘，您和大家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三天的成果，大家也見著了，看似有三根人參，也算有所收獲。但今早我拿三支人參去濟世堂賣，才賣了十八兩銀子。現在，咱們就把賣人參的錢給分了，爹娘得一份，陶鱔和玉霞也得一份，剩下的六兩銀子是我和陶鯉的，這樣分行嗎？”
問話時，她已把銀子拿出來，三個暗紅色繡荷花的荷包放在桌上。她刻意叫劉掌櫃拿了碎銀子，每一份都是六兩銀子，一共三份即十八兩銀子。
陶金開口道：“這樣分，倒也公平。”
“當家的，你的意思是按照青青說的來？”
“不然呢？”
李梅花搖頭表示不讚同，“當家的，咱們跟著老大兩口子一起去挖人參，也算知道山路難行，山上野草猛獸又多，如果只兩個人山上去挖人參，萬一有個啥三……”
曾氏粗暴地打斷，“梅花，你可別烏鴉嘴！”
黃玉霞見李青青特別提出她和陶鱔一起分得六兩銀子，那算是認可她在家裏的付出！甜頭就在眼前，別管人參是不是陶鱔親手挖出來的，只要陶鱔跟著老大兩口子，一旦挖到百年人參，那就能分得好大一筆銀子！
出於這種想法，黃玉霞忙表態道：“娘說得沒錯，人多力量大，大哥大嫂獨自進山挖人參，那確實有點危險，咱們大家也不放心啊。”
陶金一臉凝重，“不放心又能怎麽樣？我思前想後，為啥咱們這麽多人去還挖不到好人參，倒是他們兩個人出去還能有收獲。或許事情就壞在咱們不夠相信山上真有百年人參，也不相信咱們在半個月內真能挖出百年人參來。如今過一天就少一天，起碼要六支百年人參，眼下一支百年人參也沒影，還不是得放手讓老大和老大媳婦獨自進山試試？”
曾氏點頭道：“金子說得不無道理，萬物皆有靈性，人參又是那麽貴重的藥材，可能真有那麽回事。”
如果真按陶金所言，陶家人留守店鋪或回烏山村種田，讓李青青和陶鯉兩人去山上挖人參，倒不失為一件好事。畢竟要是李青青提出不讓陶家人幫忙，陶家人會反感她不識好人心，也會揣測她是不想分錢給大家。現在陶家人已經跟著她去山上挖人參，得知挖人參極不容易，是他們主動退出，那就怪不得她不帶大家一起挖人參！
李梅花不敢置信，抓住時機問：“可是，娘，當家的，咱們就真的放任老大兩口子去挖人參？咱們就不管了？”
陶金痛痛快快地回道：“不管了，除非需要咱們幫忙再說。”
李梅花委實是不放心李青青和陶鯉兩人上山去挖人參，“當家的，不管你怎麽想，也不管鱔兒去不去，鯉兒是我親生兒子，青青是我的好兒媳，我不可能看著他倆吃苦受累而不管。你們不去，我跟著他們去。”
“梅花，你咋跟個攪屎棍似的？你就歇兩天，看他倆成果如何再做打算不行嗎？”
250挖百年人參（二）
陶金和李梅花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難分高下。
李青青從中調和，幫忙與否，她都知道公婆是出於好意。
最終，還是曾氏拍板決定銀子就分成三份，各自收著，由李青青和陶鯉去挖人參，若是過了三四天也沒進展，到時候陶家人再一起幫忙。
臨近午時，李青青和陶鯉帶了包子和水，仍雇了沈車夫的牛車代步。
待聽到目的地是距此十裏路的山腳下，沈車夫一邊趕車，一邊忍不住發問：“你倆怎麽去那荒山？”
李青青爽利回話道：“上山找東西。”
“上山找東西？春筍、菇子還是鳥蛋？”
“對，就這些東西。”
“春筍、菇子和鳥蛋都好吃，但不必去那麽遠的山上采，像近處的幾座山就有很多。”
“沈叔你有所不知，近處的山，去的人也多，就算一天去一趟也采不了多少東西，還不如去遠一點的地方，人少東西多，不會白去一趟。”
一路上，沈車夫都找話說，李青青隨口應答，陶鯉則一心抱著挖人參的用具。
太陽當空照，李青青和陶鯉下了牛車。
結過車費，待沈車夫走遠後，看陶鯉還傻傻地抱緊挖人參的那套用具、水和幹糧，她略微吃醋，“夫君，沒人的時候你總是牽著我，現在你就知道抱著那東西，也不管我了！”
“娘子，是你說這東西很重要，我才抱緊的。”
“挖人參的用具重要，但它能有我重要？你不牽著我，要是我摔一跤咋辦？”
“娘子，那咋辦？把挖人參的用具扔了嗎？”
“扔你個頭！”
陶鯉認真回話， “娘子，我的頭不能扔。”
“你這傻子，左手拎著挖人參的用具，右手牽著我，不就行了嗎？”
“可以，娘子真聰明！”
這算什麽聰明？是他太傻了！
陶鯉照做，稍微做了小改動，左手胳肢窩裏夾著挖人參的用具，又拎著幹糧和水，右手拉著她往前走。
這是一座高山，擡頭仰望，脖子都發酸，滿山被深淺不一的綠色覆蓋，其中點綴著大紅、粉紅、白、紫紅等顏色的花朵，一團團一簇簇的花為高山增添了年輕的色彩。
兩人沿著前人開辟出來的一條小道往上攀爬，聽著鳥語花香，鼻間能聞到淡淡的花香，瞬間消除了疲憊感。
“娘子，咱們天天走這麽多路，你腳不會又起血泡吧？”
陶鯉不僅會問，還每天晚上必定親自給她洗腳，再檢查她的腳底是否磨出血泡。許是這次幹勁十足，走走停停不必著急忙慌的來回趕路，她的腳暫時無礙。
有陶鯉的關心，她少不得要撒嬌討點疼惜來。“夫君，我的腳雖沒起血泡，但兩條腿就跟皮影戲裏的小人兒似的，早就木得很。若是你不拉著我，我怕是沒力氣往上爬山了。”
“娘子，那我背你！”
陶鯉想背著她爬山？還沒爬到半山腰，怕是要累斷他的腿！她怎麽舍得讓他那麽辛苦？“大傻瓜，我好手好腳的，當然不要你背。你有這份心，我就很滿足了。”
“娘子，你真好。”
“我更想聽到你說我好看。”
“娘子，你是最好看的。”
在外人面前寡言少語的陶鯉，一到李青青面前就能打開話匣子，看著山上的景色，覺得什麽都新奇，他總要指給她看。
兩人同欣賞一種美景，無人打擾，累人的爬山變成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因幾天都沒挖出百年人參來，是時候一展身手，叫陶家人眼前一亮！
爬到半山腰，李青青目光定在六七株花開得正艷的桃樹上，綠葉趁著粉紅色桃花，猶如初妝的少女。
“夫君，你以前不是想要折花給我戴？看見那幾棵桃樹沒？花開得那麽好看，你去給我折一枝花瓣大又多的桃花來，可不是一朵朵桃花，而是帶著小樹枝折下來戴桃花的那種，我想戴在頭上。”
“好啊好啊，娘子，我去給你折。”
“傻瓜！快把手裏的東西都放下！”
“哦。”
陶鯉放下挖人參的用具和幹糧，蹦跶著跑去桃樹邊。
她立刻躲在一棵比她身子還要粗壯的古樹後，她背靠著古樹原地站著，確認陶鯉看不到她，又四處張望確認沒人，才閉眼凝神，進入百寶園。
她漫步到常挖人參的地方，見一個木牌上豎著刻了百年人參四個大字，從右往左寫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字，字太小，她略過不看，開始徒手挖百年人參。因為好人參要每一根須都完好無損，她小心翼翼地開挖百年人參。
足夠的耐心和以往的經驗，讓她在並不久的時間內便將一株百年人參給挖出來了！真不愧是百年人參，比十來年的人參枝幹更粗也更細長，細須也更繁密！
她睜開眼，一支百年人參已握在手裏，本該被丟掉的枝葉也被她帶了出來。
她探頭看陶鯉在幹什麽，他高大的個子，能夠得著桃樹大部分枝葉，他每一根樹枝都要拉出來看看，仔細辨認花朵大小，力求找到最好看的一枝桃花折給她。
她手拿百年人參，拿了挖人參的用具繞到陰暗處，她挖出一個洞，洞旁覆有新土，將人參的枝葉丟在旁邊，造出一種是從這裏挖出人參的現象來。
她並不想撒謊，但為了避免多生事端，她只能多此一舉保平安。
“夫君！快過來！”
“娘子，咋了？”
“快過來！”她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陶鯉三步並作一步，疾速跑到李青青身邊，“娘子，你沒事吧？”
“夫君，你看！”
挖出的洞旁邊有個白蘿蔔似的東西，他曾見過人參，知道眼前的東西正是人參無疑！“娘子，你真厲害！”
李青青起身，拍拍手上的土，“夫君，今兒個咱們運氣真好！一挖就挖到了百年人參！”
陶鯉撿起人參，輕輕地摸細須，“這是百年人參？”
“對！”
“娘子，咱們有一支百年人參？”
“對！咱們終於挖到了第一支百年人參！接下來，還會挖到第二支、第三支！直至挖滿六支百年人參，圓滿完成師爺交代的任務！”
“娘子，你好厲害。”
“看在我這麽厲害的份上，你親我一下。”
251套話
申時末，李青青和陶鯉回到了傻瓜包子鋪，陶家人忙問有何收獲。
她把門關上，將竹籃中的野菜倒出來，再小心謹慎地拿出那支百年人參來。
陶家人已見識過人參，見這人參細須更多更長，主幹也更粗壯，形狀也好看，紛紛猜測這支人參一定長了幾十年。
“不瞞大家，這應該就是一支百年人參。”
黃玉霞和李梅花異口同聲地驚呼：“百年人參？”
李青青做了個噓的動作，“大家小點聲，別讓人聽了墻角。”
百年人參太貴重，一支就能賣出高價，若是被人偷了去或搶了去，那可沒地方哭去。她叮囑大家看好百年人參，不要聲張。
而她和陶鯉另有要事辦。
之前每次賣人參都是現挖現賣，這回要過十多天等六支百年人參全挖到了再交給師爺，新鮮人參能放那麽久？能否放在太陽底下暴曬成幹人參？總之，百年人參太過貴重，她不敢輕舉妄動，得找人答疑解惑後再按照指點行動。
酉時初，夕陽西下，為大地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李青青和陶鯉肩並肩走在縣裏的街道上，買了東西的行人們神色匆匆趕回家，也有一些男人三五成群有說有笑，似是在討論接下來去哪裏花天酒地。
陶鯉問：“娘子，咱們去哪裏？”
“濟世堂。”
“去找劉掌櫃？”
“對。”
“娘子，咱們沒帶人……”
李青青毫不猶豫打斷他的話，“夫君，別說那兩個字。咱們去找劉掌櫃只是問話而已，不是賣東西給他。”
“哦。”
陶鯉搞不明白李青青要問劉掌櫃什麽事，反正他跟著來了，待會兒豎起耳朵聽就成。
離胡大胖包子鋪還有數十步遠，只見胡大胖頭上纏了白色紗布，像白無常似的。他坐在店門口的扶手椅上，兩婦人伺候著餵飯，胡大胖挑三揀四地罵人。
“肉這麽鹹，鹽不要錢是不是？”
“這菜淡出個鳥來，怎麽吃得下去？”
“這湯能燙死我！你是不是想把我給害死，早點改嫁？”
兩婦人戰戰兢兢，一味求饒說要去重做之類的話。
李青青看了直搖頭，窩裏橫的胡大胖對一妻一妾大呼小叫，眼神語氣盡是對妻妾的嫌棄！就胡大胖那副熊樣，還能有兩個女人死心塌地的伺候他，竟不知足！要是換做是她，她就一拳打爆胡大胖的狗頭，讓他吃泥巴去！
“娘子，胡大胖好像在看咱們。”
“夫君，那混蛋看咱們也不怕，咱們現在有縣太爺和師爺撐腰，他不敢對咱們怎麽樣。來，擡頭挺胸大步往前走。”
李青青和陶鯉昂首闊步經過胡大胖包子鋪。
“陶夫人，陶爺，進來坐坐？”
巴結兩人的不是別人，正是胡大胖。
兩人只當作沒聽到，懶得搭理胡大胖便往前走。
“你倆以後見著那兩個人，要叫陶爺和陶夫人，記住了嗎？”
胡大胖的妻妾同口一辭應話。
李青青和陶鯉走了半裏路後，離濟世堂還剩幾十步，陶鯉忍不住說道：“娘子，胡大胖好像變了？”
“是啊，他之前對咱們耀武揚威，仗著有當捕快的小舅子撐腰，便欺侮咱們。他聽了小道消息，知道縣太爺和師爺成了咱們的靠山，縣太爺可是管著捕快的，官大一級壓死人，胡大胖可不得巴結咱們嗎？夫君，我告訴你，就胡大胖那種癩皮狗似的人，你千萬別搭理他，對他不屑一顧就對了。”
“好，娘子，我知道了。”
李青青和陶鯉來到濟世堂，醫館裏等候診脈的病人還有數十個，抓藥的小二們忙得腳不沾地，濟世堂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一見著兩人來，劉掌櫃便朝兩人揮手。
李青青走近櫃臺，“劉掌櫃，打攪您了。”
“陶夫人，您可是貴客，怎麽能說打攪？您能來濟世堂，真是蓬蓽生輝。”
劉掌櫃態度轉變也很大，以前李青青來賣人參，劉掌櫃不是不收，但總會挑點毛病，甚至逼問人參從哪個山頭挖來的。今兒個完全是把她看作貴客，不得不說，縣太爺和師爺的面子大，她才沾了點光。
李青青絕非被人一吹捧就飄飄然不知今夕何夕，她說明來意，請求劉掌櫃告訴她新鮮人參該怎麽處理。
劉掌櫃問：“陶夫人，你是不是已經挖到百年人參了？”
“暫時還沒有，不然我早該拿來請劉掌櫃鑒定，您說是不是？畢竟，我只懂辨別挖出來的是不是人參，判斷人參是十幾年還是幾十年還得靠您親自出馬。”她的話暗裏誇了劉掌櫃。
劉掌櫃露出笑容，“陶夫人，您這話說的，太瞧得起在下了。其實，越是好人參，越好處理，洗凈曬幹或烘幹都行。若是想人參色澤好看，可蒸熟再烘半幹，色澤會從白色變成深紅色，給人一種這人參年代很久遠的感覺。”
洗凈曬幹是不二選擇，李青青心中已有主意，卻裝作拿不定主意，問：“劉掌櫃，那您推薦哪一種？”
“陶夫人，若是您挖了百年人參，完全可以交給在下處理，或曬幹或制成紅參，有店裏的夥計們忙活，您一點都不用操心。”
把百年人參交給濟世堂？若是被掉包了怎麽辦？百年人參那麽貴重，換掉一兩根，濟世堂便能大撈一筆。
自打見識過劉掌櫃逼問人參來處，李青青對劉掌櫃就不是萬分信任，她不得不防。
李青青回道：“劉掌櫃，多謝您一番好意，眼下百年人參還不知藏在哪座山上，待以後挖到了再說。”
“別啊，陶夫人，在下覺得您和人參有緣，百年人參是您的囊中之物。一旦您挖到了百年人參，濟世堂將助你一臂之力。”
“劉掌櫃，借您吉言。”
“陶夫人，您一定會挖到百年人參的，到時候千萬記得交給濟世堂免費幫您烘曬。”
“劉掌櫃，真是太感謝您的一番好意。您繼續忙，我倆先告辭了。”
劉掌櫃親自將李青青和陶鯉送出濟世堂，臨別時還不忘叮囑一定要把百年人參交給他。
離開濟世堂，走了約莫半裏路，陶鯉才問：“娘子，你會聽劉掌櫃的話嗎？”
“不會。”
無利不起早，李青青還沒那麽容易相信人，萬一被騙，沒地方哭去！
252登門道歉
次早辰時初，太陽將升未升，藍天上依稀可見一輪圓月。
傻瓜包子鋪有人叩門。
在後廚忙著煮粥的李青青喊：“誰啊？”
“陶夫人，是我，胡大胖。”
胡大胖？胡大胖這麽早來敲門，安得什麽心？
李青青立刻拉著陶鯉一同去開門。
開門之前，李青青隔門喊話道：“胡大胖，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大清早的不去賣包子，來找我做什麽？”
“陶夫人請息怒，您開開門，我是來登門道歉的。”
登門道歉？李青青這才讓陶鯉晃動門閂，打開了大門。
只見胡大胖一根好看的綢帶纏頭，依稀可見包著草藥，人比之前消瘦了一點點，也不覆之前那般囂張模樣，他手裏提了一個紅漆大食盒，滿臉堆笑。胡大胖左邊的婦人手裏提著一只活雞、一只活鴨和幾斤新鮮的豬肉，而他右邊的婦人則抱著幾匹好布和兩提點心。
胡大胖帶著一妻一妾提這麽多東西來上門道歉，看似誠意十足。但李青青知道胡大胖之所以向她低頭，無非是做給上頭的縣太爺和師爺看的。
李青青和陶鯉擋在門口，想擠進門的胡大胖只得硬生生後退。
胡大胖笑得極其生硬，“陶夫人，伸手不打笑臉人，我把東西放下就走。”
李青青回道：“你的東西，我不要，請你原路返回。”
胡大胖誠懇地說道：“陶夫人，您這樣就不對，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欺負了你和你家男人，又做了擄走你婆婆那種缺德事。這一些東西，您收下，我心裏才好過些。”
“那我更不能收下，就是為了讓你心裏不好過。”李青青平生還沒用這種語氣更人說話過，頭一次霸道又無禮，看胡大胖臉一陣紅一陣黑，她頓感好笑極了。胡大胖害她吃那麽多苦，現在叫他嘗嘗苦頭。
胡大胖被噎得無話可說。
胡大胖後退幾步，沖著兩婦人吼道：“你們兩個都是不會講話的死人？女人跟女人能說得上話，還不趕緊的？”
左邊婦人提了提手裏的雞鴨和肉，“陶夫人，您看這雞和鴨都活蹦亂跳的，現殺現吃可補身子了，這肉也是好肉，肥肉煉油還可吃豬油渣，瘦肉炒菜、燉湯都好。看在雞鴨豬肉的份上，您就收下吧？”
且不說這雞鴨和豬肉是否有毒，就算無毒，李青青也不能安心享用胡大胖送來的東西！“無功不受祿，我可不敢收。”
左邊婦人無計可施，只得接受胡大胖的白眼。
右邊婦人上前道：“陶夫人，這兩匹布是縣裏有錢婦人們都愛買的樣式，做褙子、做棕裙都是極好的。另兩匹布給陶爺做衣裳，也是不錯的。點心是從最負盛名的盛記買來的，口味可好了，您收了拿進屋嘗嘗。”
婦人說話還算中聽，討好的意味也很明顯，平心而論，吃穿用度樣樣有，可見胡大胖和兩婦人確實是花了兩三分心思要來上門致歉。
李青青也不太為難三人，直言道：“胡大胖，因你臨時起意地狠心，我家包子鋪生意沒法做，我和夫君遭了牢獄之災，我婆婆也被你關了兩天一夜。我很恨你們，把我們家大好的日子給破壞了，想東山再起可就難了。但我跟你們不是一路人，絕不會把人逼上絕路。你們三人跪下給我們道歉，這事就算一筆勾銷，以後你們和我們就形同陌路，不再來往，若是你們敢再生是非，那下次絕非打破頭那麽簡單，而是要你們血債血償了！”
跪下磕頭道歉，絕非易事。
除了皇帝和官員們外，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膝下有黃金，有骨氣的人絕不會輕易下跪。若是誰要李青青和陶鯉跪下，兩人就算被打死也不會輕易下跪的。
但胡大胖和兩婦人對下跪毫無芥蒂，說跪就跪。
三人齊刷刷地跪下，只有一婦人抓著雞鴨不好磕頭。
胡大胖道：“陶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
兩婦人道：“陶夫人，我們知錯了。”
三人各自說了道歉的話。
此時，恰巧陶家人坐著牛車趕來了。
李梅花扯著嗓子問：“青青，這是咋回事？”
“娘，這三人就是害您失蹤的罪魁禍首。”
“這麽說，她們是咱家的仇人？”
李梅花氣惱極了，跳下牛車，跑進後廚，撿了一根搟面杖，胡亂地揮舞搟面杖，但每下皆不落空，結結實實地打在三人身上。
“你們這些混蛋，見不得人好是不是？敢設計陷害我和我的兒子兒媳婦，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你們還有臉來！看我不打死你們這三個渾人！”
李梅花在氣頭上，打起人來沒輕沒重，胡大胖和妻妾皆不敢還手，起初還跪著受打，待打中的次數太多，背上火辣辣的疼才開始抱頭鼠竄，李梅花追著三人打，場面熱鬧極了，引得出來買早飯的行人們駐足觀看。
那邊一打三，好笑極了；這邊雞飛鴨跳，鬧個不寧。
“娘子，我可以去抓雞嗎？”
“那可是胡大胖拿來的雞鴨，你不能去抓，別臟了自己的手。”
陶家人人窮志不短，也沒有動念頭去抓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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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知道百年人參價格昂貴，誰不想挖人參賣大錢？可這麽多年，也沒聽說誰真有那個能耐一下子得那麽多百年人參，四處翻山越嶺累斷腿，只怕也是吃力不討好。”
黃玉霞又在打退堂鼓，聲音不大卻也不小，來挖人參的六人全都能聽到。
李青青最不愛聽這種洩氣話，她轉頭看向黃玉霞，神情嚴肅道：“玉霞，你若是覺得大家在白費力氣，你何必跟來？你呆在家裏照顧奶奶和兩個妹妹，也是出力，誰也不會怪你。可你來了，就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可知道人參有靈氣，就跟神明似的，靠挖參過生活的人，出門前要拜神，挖參時也得誠心誠意的。像你這樣分明是褻瀆人參，若是大家一無所獲，定是你惹惱了人參裏住的神仙！”
黃玉霞立刻回嘴道：“人參有靈性？大嫂，你別以為自己挖過幾根人參就可以瞎編亂造，我可不吃那一套。挖人參本來就不容易，百年人參更是難得，我說可能挖不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你犯不著這麽激動。”
李青青順著話往下講：“挖不到人參，師爺要是氣惱了，把我和陶鯉又關進大牢怎麽辦？反正受苦的不是你，你當然不管那麽多！”
陶鱔把黃玉霞拉到身後，他一臉討好的表情道：“大嫂，你別生氣，玉霞她說話直，不顧及人的感受，但她絕沒壞心眼，你就別跟她一般見識。”
黃玉霞先是被李梅花看低就憋著一肚子氣，已跟李青青拌過一次嘴，見陶鱔討好李青青的嘴臉，氣不打一處來，伸手一把將他扒開，“陶鱔，你說什麽玩意？我是一般見識，大嫂她就很有見識？她也沒讀書，還克死過兩個丈夫！”
克死兩個丈夫，根本就算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李青青並沒嫁過去，兩個短命男人都病死了，跟她有什麽關系？
黃玉霞還沒結婚就被陶鱔搞大了肚子，在村裏的風評極為不好，李青青若是拿此事說事，黃玉霞怕是要像炮仗一樣炸開。
李青青猶豫著怎麽回答不傷面子。
忽然，李梅花擡手一巴掌打下去！
248梅霞之爭（二）
一記響亮的耳光啪的一聲打在黃玉霞臉上。她被扇了一耳光，右臉赫然印著紅色巴掌印。
黃玉霞受此奇恥大辱，若是李青青打她，她還能還手！可李梅花這個當婆婆的人打她，她不能還手！她捂著臉，“娘，你為什麽打我？”
李梅花板著臉瞪著眼，“為什麽打你？黃玉霞，枉我掏心掏肺對你好，我和你大哥大嫂失蹤的這兩天，你是怎麽做的？”
黃玉霞眼睛發紅，氣勢弱了兩分，“娘，我也跟著大家一起找你們啊。你們失蹤了，我可是心急如焚，巴不得失蹤和進監獄的人是我才好。”
“你真有那麽心善？你和鱔兒說你巴不得你大哥大嫂一輩子關在牢裏，這樣新宅子、包子鋪就全是你的了！”
這話黃玉霞只在睡覺前和陶鱔說過，她並沒有告訴過其他人！陶鱔應該不會蠢到出賣自己的媳婦，憑一己之力將婆媳關系搞僵！
黃玉霞扁著嘴，回道：“娘，我可沒那麽說過。大哥大嫂待我不薄，我怎麽會那麽想呢？”
黃玉霞瞥向陶鱔。
陶鱔聳聳肩，“我可沒洩露這話。”
“是我說的。”答話之人是陶金。
接二連三地聽到這麽多叫人驚愕的消息，李青青差點呆若木雞！黃玉霞心真惡毒，竟期望陶鯉和李青青呆在監獄裏沒法出來，把牢底坐穿！還想霸占新宅和包子鋪，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陶金定是聽到黃玉霞和陶鱔講話，才告訴了李梅花，他不可能憑空捏造。
陶金又道：“我為啥要告訴梅花？是因為老大媳婦吃苦耐勞，蓋了新宅子，又買了間鋪子，還對家裏人那麽好。以前梅花怕鯉兒吃不住媳婦，就拿婆婆的身份對老大媳婦做些過分的事，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可是，患難見真情，老大和老大媳婦進了監牢，梅花又失蹤，全家人該擰成一股繩或湊錢或出力去找人，而不是想著霸占和瓜分家產！梅花此番能安然無恙歸來，完全是托老大媳婦的福，我只說了該說的話，叫梅花這個當婆婆的知道兩個兒媳婦到底誰好誰壞。”
怪不得李梅花一歸來便說李青青好，原來是陶金旁敲側擊地起了作用。李青青想，還好她善待公婆，也沒有苛待陶鱔和黃玉霞，不然她和陶鯉入獄後，陶家人沒人願意搭救，那可真是雪上加霜。好在，她善待所有人，就連李梅花也回心轉意，知道她的好了。
黃玉霞道：“爹，娘，我也就是一時起了歪念，我並不是真想大哥大嫂在監牢裏出不來啊。想大哥大嫂都能幹，常給家裏添些好菜，大哥大嫂的好，我豈會不知道？”
李梅花不耐煩又厭惡地看著黃玉霞。“好了，別撿好聽的說！去年你進門就懷了陶家的骨肉，我把你奉做貴客，有好吃的東西凈給你吃，但你人太黑心，不識好歹。你不用跟著去挖人參，以後全家人的衣裳都歸你洗，飯也由你來做，你若是不願意，那就分家，你和鱔兒搬去外面過活！”
劫後餘生的李梅花，竟能狠心對待黃玉霞！
李青青既不高興也不難過，反正她已經分家了，老二家和公婆的事情，她能不參與就不參與。
黃玉霞放下手，謙卑地說道：“好，娘，洗衣做飯我都能做，您別生氣了。”
李梅花反問道：“那你還不趕緊回去給你奶奶和妹妹們做飯？”
黃玉霞又問：“那爹娘和大哥大嫂回來吃飯嗎？”
這回答話的是李青青，“回鋪子吃飯，太耗時間，你就只做四個人的飯，晚飯做全家人的吧。”
陶金、李梅花、陶鱔、陶鯉和李青青五人，與黃玉霞分道揚鑣。
“鱔兒，你說你看上的女人怎麽是這樣的？別人都巴望著家裏人好，她倒好，指著我們全都出事才好！”
李梅花把黃玉霞人不好怪在陶鱔頭上。
陶鱔可不幹，“娘，起初她啥事都聽我的，還不是你對她百依百順，把她給慣成這樣的？”
李梅花無話反駁，“罷罷罷，都是我自己把她給慣的目中無人，以後可得挫挫她的銳氣，改改她的脾氣。”
“娘，玉霞不是大奸大惡之人，就是愛占小便宜和懶罷了，你多叫她幹活，她遲早能變得像大嫂一樣勤快。”
陶家人變著法的稱讚李青青好，話是沒錯，她卻感覺承受不起，連說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我應該對娘子好。”
陶鯉猛然蹦出這麽一句話來。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像沖破烏雲的陽光，叫李青青感受到溫暖和熱烈的情誼。
李梅花頗有吾家有兒初長成之感，“我的傻兒子，還是你知道疼媳婦！像你爹和你弟弟都不如你，你是傻人有傻福！”
“娘，我也對你好。”
“好，我的乖鯉兒。”
歷經劫難後，陶家人心靠得更近，不似從前一樣各有各的盤算，現在都只希望能盡快挖到數量多的百年人參，完成師爺下達的命令。
走了約五裏路，李青青領著陶家人來到一座少有人來爬的山。上山的羊腸小道，被碧綠的樹蔭遮住，時不時得撥開草才能往上爬，路蜿蜒曲折狹小又不好走，花草樹木及其茂盛，鳥在枝頭鳴叫，順流而下的清泉清冽可口，渴了便隨手捧一口喝。
“青青，你看這兒像有人參嗎？”
“娘，沒有。”
李梅花問話，李青青答話，翻來覆去就這樣地問，李梅花不嫌煩不嫌累，李青青倒是覺得完全沒必要問。還沒爬到半山腰，人參怎麽可能找得到？
山勢頗陡，不像名山大川修石階和護欄，爬山之人只要拾級而上即可，累了又能靠著護欄稍做休息。陶家人誰要是累了就只能靠著大樹站一站，權當休息，但誰也不敢多做停留，這山太少人來，時時能聽到野獸的咆哮聲，他們只能盡量往上爬看是否有人參，能挖到就挖，挖不到就趕緊下山，再爬下一個山頭尋人參。
“我的娘唉，真的好累啊，我不想往上爬了，真的走不動了。”
249挖百年人參（一）
一行五人，一味叫苦喊累說不行的唯有陶鱔而已。論年紀，陶鱔最小，正是體力好的時候；論男女有別，女人爬山會更累，可李梅花和李青青不但不喊累，反而鼓勵陶家三男人快往上爬。
起初，陶鱔抱怨實在是不想爬山了，李梅花尚且還讓他忍忍，很快便到山頂了。可還沒走幾步就要埋怨幾句，李梅花再好的耐性也給磨沒了，“鱔兒，這才開始，你就吃不了苦！既然你受不了爬山的苦，連我和你大嫂兩個女人也比不了，那你就跟你媳婦一樣，在家裏呆著！省得像個烏鴉似的在耳邊吵得人心煩意亂！”
“娘，我就是隨便抱怨幾句，哪能真像您說的一樣沒有半點用處？娘，你放心，我雖然不比爹和大哥能幹，但比你和大嫂還是厲害的。”
陶鱔再也不埋怨山路難走，故意走在前面，時時炫耀道：“爹，娘，大哥大嫂，你們快點兒。”
忙活了半天，陶家人翻了兩座山頭，加起來起碼走了二三十裏路，倒不是一無所獲，得了兩根十年人參而已。
接下來的日子，陶家人從早到晚都奔波在去往高山的路上、爬山和尋找人參。可一連三天，總共也只挖到了三根生長時間很短的人參而已，賣不出好價錢。
二月十六清早，除了李青青和陶鯉外，其餘人全部起晚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陶家人大部分習慣了早起，像這樣睡忘了是極其少見的。之所以會睡過頭，定是因為太過勞累。李青青早料到會是這個情況，她也早已講明挖人參是碰運氣的事，她和陶鯉去挖就行，是陶家人非要幫忙，她盛情難卻，翻山越嶺，不放過一草一木全都要扒開看看是不是像人參。假如挖到了一支百年人參，現在陶家人定幹勁十足。可挖來的人參再長幾十年才能長成百年人參，她等不了那麽久。
李青青特意吩咐陶鯉別叫醒陶家人，就讓他們睡著，陶鯉留下看店就行。她清早就煮好了粥，趕早將挖到的三支人參拿去賣了，又去縣衙找師爺領了貼補的銀子，於巳時二刻回包子鋪，才見陶家人起床。
不僅挖人參的陶金、李梅花和陶鱔疲乏不堪，就連留守包子鋪的曾氏、黃玉霞、陶秋月和陶冬雪也覺得沒什麽精神頭。原本按壓著陶家人不能說喪氣話，現在全都寫在臉上了。
李青青笑著招呼大家坐下吃早飯。
李青青親手煮的濃稠粥，陶鯉親手做的肉包子和兩個刺猬包，煎了一大碗小魚佐粥，另有從娘家拿來的腐乳、醬菜，在平民生活中，這樣的早飯像模像樣也較為豐盛。
大家吃得很沈默，除了夾菜和拿包子外，其餘時間便低著頭悶頭吃飯。
見大家陸續喝完粥，李青青也吃完了，她提出讓大家好生歇著，她和陶鯉去挖人參。
李梅花頭一個不讚成，“青青，那怎麽行？都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去深山挖人參，多危險的事！多幾個人去才好！”
“娘，您和大家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三天的成果，大家也見著了，看似有三根人參，也算有所收獲。但今早我拿三支人參去濟世堂賣，才賣了十八兩銀子。現在，咱們就把賣人參的錢給分了，爹娘得一份，陶鱔和玉霞也得一份，剩下的六兩銀子是我和陶鯉的，這樣分行嗎？”
問話時，她已把銀子拿出來，三個暗紅色繡荷花的荷包放在桌上。她刻意叫劉掌櫃拿了碎銀子，每一份都是六兩銀子，一共三份即十八兩銀子。
陶金開口道：“這樣分，倒也公平。”
“當家的，你的意思是按照青青說的來？”
“不然呢？”
李梅花搖頭表示不讚同，“當家的，咱們跟著老大兩口子一起去挖人參，也算知道山路難行，山上野草猛獸又多，如果只兩個人山上去挖人參，萬一有個啥三……”
曾氏粗暴地打斷，“梅花，你可別烏鴉嘴！”
黃玉霞見李青青特別提出她和陶鱔一起分得六兩銀子，那算是認可她在家裏的付出！甜頭就在眼前，別管人參是不是陶鱔親手挖出來的，只要陶鱔跟著老大兩口子，一旦挖到百年人參，那就能分得好大一筆銀子！
出於這種想法，黃玉霞忙表態道：“娘說得沒錯，人多力量大，大哥大嫂獨自進山挖人參，那確實有點危險，咱們大家也不放心啊。”
陶金一臉凝重，“不放心又能怎麽樣？我思前想後，為啥咱們這麽多人去還挖不到好人參，倒是他們兩個人出去還能有收獲。或許事情就壞在咱們不夠相信山上真有百年人參，也不相信咱們在半個月內真能挖出百年人參來。如今過一天就少一天，起碼要六支百年人參，眼下一支百年人參也沒影，還不是得放手讓老大和老大媳婦獨自進山試試？”
曾氏點頭道：“金子說得不無道理，萬物皆有靈性，人參又是那麽貴重的藥材，可能真有那麽回事。”
如果真按陶金所言，陶家人留守店鋪或回烏山村種田，讓李青青和陶鯉兩人去山上挖人參，倒不失為一件好事。畢竟要是李青青提出不讓陶家人幫忙，陶家人會反感她不識好人心，也會揣測她是不想分錢給大家。現在陶家人已經跟著她去山上挖人參，得知挖人參極不容易，是他們主動退出，那就怪不得她不帶大家一起挖人參！
李梅花不敢置信，抓住時機問：“可是，娘，當家的，咱們就真的放任老大兩口子去挖人參？咱們就不管了？”
陶金痛痛快快地回道：“不管了，除非需要咱們幫忙再說。”
李梅花委實是不放心李青青和陶鯉兩人上山去挖人參，“當家的，不管你怎麽想，也不管鱔兒去不去，鯉兒是我親生兒子，青青是我的好兒媳，我不可能看著他倆吃苦受累而不管。你們不去，我跟著他們去。”
“梅花，你咋跟個攪屎棍似的？你就歇兩天，看他倆成果如何再做打算不行嗎？”
250挖百年人參（二）
陶金和李梅花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難分高下。
李青青從中調和，幫忙與否，她都知道公婆是出於好意。
最終，還是曾氏拍板決定銀子就分成三份，各自收著，由李青青和陶鯉去挖人參，若是過了三四天也沒進展，到時候陶家人再一起幫忙。
臨近午時，李青青和陶鯉帶了包子和水，仍雇了沈車夫的牛車代步。
待聽到目的地是距此十裏路的山腳下，沈車夫一邊趕車，一邊忍不住發問：“你倆怎麽去那荒山？”
李青青爽利回話道：“上山找東西。”
“上山找東西？春筍、菇子還是鳥蛋？”
“對，就這些東西。”
“春筍、菇子和鳥蛋都好吃，但不必去那麽遠的山上采，像近處的幾座山就有很多。”
“沈叔你有所不知，近處的山，去的人也多，就算一天去一趟也采不了多少東西，還不如去遠一點的地方，人少東西多，不會白去一趟。”
一路上，沈車夫都找話說，李青青隨口應答，陶鯉則一心抱著挖人參的用具。
太陽當空照，李青青和陶鯉下了牛車。
結過車費，待沈車夫走遠後，看陶鯉還傻傻地抱緊挖人參的那套用具、水和幹糧，她略微吃醋，“夫君，沒人的時候你總是牽著我，現在你就知道抱著那東西，也不管我了！”
“娘子，是你說這東西很重要，我才抱緊的。”
“挖人參的用具重要，但它能有我重要？你不牽著我，要是我摔一跤咋辦？”
“娘子，那咋辦？把挖人參的用具扔了嗎？”
“扔你個頭！”
陶鯉認真回話， “娘子，我的頭不能扔。”
“你這傻子，左手拎著挖人參的用具，右手牽著我，不就行了嗎？”
“可以，娘子真聰明！”
這算什麽聰明？是他太傻了！
陶鯉照做，稍微做了小改動，左手胳肢窩裏夾著挖人參的用具，又拎著幹糧和水，右手拉著她往前走。
這是一座高山，擡頭仰望，脖子都發酸，滿山被深淺不一的綠色覆蓋，其中點綴著大紅、粉紅、白、紫紅等顏色的花朵，一團團一簇簇的花為高山增添了年輕的色彩。
兩人沿著前人開辟出來的一條小道往上攀爬，聽著鳥語花香，鼻間能聞到淡淡的花香，瞬間消除了疲憊感。
“娘子，咱們天天走這麽多路，你腳不會又起血泡吧？”
陶鯉不僅會問，還每天晚上必定親自給她洗腳，再檢查她的腳底是否磨出血泡。許是這次幹勁十足，走走停停不必著急忙慌的來回趕路，她的腳暫時無礙。
有陶鯉的關心，她少不得要撒嬌討點疼惜來。“夫君，我的腳雖沒起血泡，但兩條腿就跟皮影戲裏的小人兒似的，早就木得很。若是你不拉著我，我怕是沒力氣往上爬山了。”
“娘子，那我背你！”
陶鯉想背著她爬山？還沒爬到半山腰，怕是要累斷他的腿！她怎麽舍得讓他那麽辛苦？“大傻瓜，我好手好腳的，當然不要你背。你有這份心，我就很滿足了。”
“娘子，你真好。”
“我更想聽到你說我好看。”
“娘子，你是最好看的。”
在外人面前寡言少語的陶鯉，一到李青青面前就能打開話匣子，看著山上的景色，覺得什麽都新奇，他總要指給她看。
兩人同欣賞一種美景，無人打擾，累人的爬山變成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因幾天都沒挖出百年人參來，是時候一展身手，叫陶家人眼前一亮！
爬到半山腰，李青青目光定在六七株花開得正艷的桃樹上，綠葉趁著粉紅色桃花，猶如初妝的少女。
“夫君，你以前不是想要折花給我戴？看見那幾棵桃樹沒？花開得那麽好看，你去給我折一枝花瓣大又多的桃花來，可不是一朵朵桃花，而是帶著小樹枝折下來戴桃花的那種，我想戴在頭上。”
“好啊好啊，娘子，我去給你折。”
“傻瓜！快把手裏的東西都放下！”
“哦。”
陶鯉放下挖人參的用具和幹糧，蹦跶著跑去桃樹邊。
她立刻躲在一棵比她身子還要粗壯的古樹後，她背靠著古樹原地站著，確認陶鯉看不到她，又四處張望確認沒人，才閉眼凝神，進入百寶園。
她漫步到常挖人參的地方，見一個木牌上豎著刻了百年人參四個大字，從右往左寫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字，字太小，她略過不看，開始徒手挖百年人參。因為好人參要每一根須都完好無損，她小心翼翼地開挖百年人參。
足夠的耐心和以往的經驗，讓她在並不久的時間內便將一株百年人參給挖出來了！真不愧是百年人參，比十來年的人參枝幹更粗也更細長，細須也更繁密！
她睜開眼，一支百年人參已握在手裏，本該被丟掉的枝葉也被她帶了出來。
她探頭看陶鯉在幹什麽，他高大的個子，能夠得著桃樹大部分枝葉，他每一根樹枝都要拉出來看看，仔細辨認花朵大小，力求找到最好看的一枝桃花折給她。
她手拿百年人參，拿了挖人參的用具繞到陰暗處，她挖出一個洞，洞旁覆有新土，將人參的枝葉丟在旁邊，造出一種是從這裏挖出人參的現象來。
她並不想撒謊，但為了避免多生事端，她只能多此一舉保平安。
“夫君！快過來！”
“娘子，咋了？”
“快過來！”她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陶鯉三步並作一步，疾速跑到李青青身邊，“娘子，你沒事吧？”
“夫君，你看！”
挖出的洞旁邊有個白蘿蔔似的東西，他曾見過人參，知道眼前的東西正是人參無疑！“娘子，你真厲害！”
李青青起身，拍拍手上的土，“夫君，今兒個咱們運氣真好！一挖就挖到了百年人參！”
陶鯉撿起人參，輕輕地摸細須，“這是百年人參？”
“對！”
“娘子，咱們有一支百年人參？”
“對！咱們終於挖到了第一支百年人參！接下來，還會挖到第二支、第三支！直至挖滿六支百年人參，圓滿完成師爺交代的任務！”
“娘子，你好厲害。”
“看在我這麽厲害的份上，你親我一下。”
251套話
申時末，李青青和陶鯉回到了傻瓜包子鋪，陶家人忙問有何收獲。
她把門關上，將竹籃中的野菜倒出來，再小心謹慎地拿出那支百年人參來。
陶家人已見識過人參，見這人參細須更多更長，主幹也更粗壯，形狀也好看，紛紛猜測這支人參一定長了幾十年。
“不瞞大家，這應該就是一支百年人參。”
黃玉霞和李梅花異口同聲地驚呼：“百年人參？”
李青青做了個噓的動作，“大家小點聲，別讓人聽了墻角。”
百年人參太貴重，一支就能賣出高價，若是被人偷了去或搶了去，那可沒地方哭去。她叮囑大家看好百年人參，不要聲張。
而她和陶鯉另有要事辦。
之前每次賣人參都是現挖現賣，這回要過十多天等六支百年人參全挖到了再交給師爺，新鮮人參能放那麽久？能否放在太陽底下暴曬成幹人參？總之，百年人參太過貴重，她不敢輕舉妄動，得找人答疑解惑後再按照指點行動。
酉時初，夕陽西下，為大地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李青青和陶鯉肩並肩走在縣裏的街道上，買了東西的行人們神色匆匆趕回家，也有一些男人三五成群有說有笑，似是在討論接下來去哪裏花天酒地。
陶鯉問：“娘子，咱們去哪裏？”
“濟世堂。”
“去找劉掌櫃？”
“對。”
“娘子，咱們沒帶人……”
李青青毫不猶豫打斷他的話，“夫君，別說那兩個字。咱們去找劉掌櫃只是問話而已，不是賣東西給他。”
“哦。”
陶鯉搞不明白李青青要問劉掌櫃什麽事，反正他跟著來了，待會兒豎起耳朵聽就成。
離胡大胖包子鋪還有數十步遠，只見胡大胖頭上纏了白色紗布，像白無常似的。他坐在店門口的扶手椅上，兩婦人伺候著餵飯，胡大胖挑三揀四地罵人。
“肉這麽鹹，鹽不要錢是不是？”
“這菜淡出個鳥來，怎麽吃得下去？”
“這湯能燙死我！你是不是想把我給害死，早點改嫁？”
兩婦人戰戰兢兢，一味求饒說要去重做之類的話。
李青青看了直搖頭，窩裏橫的胡大胖對一妻一妾大呼小叫，眼神語氣盡是對妻妾的嫌棄！就胡大胖那副熊樣，還能有兩個女人死心塌地的伺候他，竟不知足！要是換做是她，她就一拳打爆胡大胖的狗頭，讓他吃泥巴去！
“娘子，胡大胖好像在看咱們。”
“夫君，那混蛋看咱們也不怕，咱們現在有縣太爺和師爺撐腰，他不敢對咱們怎麽樣。來，擡頭挺胸大步往前走。”
李青青和陶鯉昂首闊步經過胡大胖包子鋪。
“陶夫人，陶爺，進來坐坐？”
巴結兩人的不是別人，正是胡大胖。
兩人只當作沒聽到，懶得搭理胡大胖便往前走。
“你倆以後見著那兩個人，要叫陶爺和陶夫人，記住了嗎？”
胡大胖的妻妾同口一辭應話。
李青青和陶鯉走了半裏路後，離濟世堂還剩幾十步，陶鯉忍不住說道：“娘子，胡大胖好像變了？”
“是啊，他之前對咱們耀武揚威，仗著有當捕快的小舅子撐腰，便欺侮咱們。他聽了小道消息，知道縣太爺和師爺成了咱們的靠山，縣太爺可是管著捕快的，官大一級壓死人，胡大胖可不得巴結咱們嗎？夫君，我告訴你，就胡大胖那種癩皮狗似的人，你千萬別搭理他，對他不屑一顧就對了。”
“好，娘子，我知道了。”
李青青和陶鯉來到濟世堂，醫館裏等候診脈的病人還有數十個，抓藥的小二們忙得腳不沾地，濟世堂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一見著兩人來，劉掌櫃便朝兩人揮手。
李青青走近櫃臺，“劉掌櫃，打攪您了。”
“陶夫人，您可是貴客，怎麽能說打攪？您能來濟世堂，真是蓬蓽生輝。”
劉掌櫃態度轉變也很大，以前李青青來賣人參，劉掌櫃不是不收，但總會挑點毛病，甚至逼問人參從哪個山頭挖來的。今兒個完全是把她看作貴客，不得不說，縣太爺和師爺的面子大，她才沾了點光。
李青青絕非被人一吹捧就飄飄然不知今夕何夕，她說明來意，請求劉掌櫃告訴她新鮮人參該怎麽處理。
劉掌櫃問：“陶夫人，你是不是已經挖到百年人參了？”
“暫時還沒有，不然我早該拿來請劉掌櫃鑒定，您說是不是？畢竟，我只懂辨別挖出來的是不是人參，判斷人參是十幾年還是幾十年還得靠您親自出馬。”她的話暗裏誇了劉掌櫃。
劉掌櫃露出笑容，“陶夫人，您這話說的，太瞧得起在下了。其實，越是好人參，越好處理，洗凈曬幹或烘幹都行。若是想人參色澤好看，可蒸熟再烘半幹，色澤會從白色變成深紅色，給人一種這人參年代很久遠的感覺。”
洗凈曬幹是不二選擇，李青青心中已有主意，卻裝作拿不定主意，問：“劉掌櫃，那您推薦哪一種？”
“陶夫人，若是您挖了百年人參，完全可以交給在下處理，或曬幹或制成紅參，有店裏的夥計們忙活，您一點都不用操心。”
把百年人參交給濟世堂？若是被掉包了怎麽辦？百年人參那麽貴重，換掉一兩根，濟世堂便能大撈一筆。
自打見識過劉掌櫃逼問人參來處，李青青對劉掌櫃就不是萬分信任，她不得不防。
李青青回道：“劉掌櫃，多謝您一番好意，眼下百年人參還不知藏在哪座山上，待以後挖到了再說。”
“別啊，陶夫人，在下覺得您和人參有緣，百年人參是您的囊中之物。一旦您挖到了百年人參，濟世堂將助你一臂之力。”
“劉掌櫃，借您吉言。”
“陶夫人，您一定會挖到百年人參的，到時候千萬記得交給濟世堂免費幫您烘曬。”
“劉掌櫃，真是太感謝您的一番好意。您繼續忙，我倆先告辭了。”
劉掌櫃親自將李青青和陶鯉送出濟世堂，臨別時還不忘叮囑一定要把百年人參交給他。
離開濟世堂，走了約莫半裏路，陶鯉才問：“娘子，你會聽劉掌櫃的話嗎？”
“不會。”
無利不起早，李青青還沒那麽容易相信人，萬一被騙，沒地方哭去！
252登門道歉
次早辰時初，太陽將升未升，藍天上依稀可見一輪圓月。
傻瓜包子鋪有人叩門。
在後廚忙著煮粥的李青青喊：“誰啊？”
“陶夫人，是我，胡大胖。”
胡大胖？胡大胖這麽早來敲門，安得什麽心？
李青青立刻拉著陶鯉一同去開門。
開門之前，李青青隔門喊話道：“胡大胖，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大清早的不去賣包子，來找我做什麽？”
“陶夫人請息怒，您開開門，我是來登門道歉的。”
登門道歉？李青青這才讓陶鯉晃動門閂，打開了大門。
只見胡大胖一根好看的綢帶纏頭，依稀可見包著草藥，人比之前消瘦了一點點，也不覆之前那般囂張模樣，他手裏提了一個紅漆大食盒，滿臉堆笑。胡大胖左邊的婦人手裏提著一只活雞、一只活鴨和幾斤新鮮的豬肉，而他右邊的婦人則抱著幾匹好布和兩提點心。
胡大胖帶著一妻一妾提這麽多東西來上門道歉，看似誠意十足。但李青青知道胡大胖之所以向她低頭，無非是做給上頭的縣太爺和師爺看的。
李青青和陶鯉擋在門口，想擠進門的胡大胖只得硬生生後退。
胡大胖笑得極其生硬，“陶夫人，伸手不打笑臉人，我把東西放下就走。”
李青青回道：“你的東西，我不要，請你原路返回。”
胡大胖誠懇地說道：“陶夫人，您這樣就不對，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欺負了你和你家男人，又做了擄走你婆婆那種缺德事。這一些東西，您收下，我心裏才好過些。”
“那我更不能收下，就是為了讓你心裏不好過。”李青青平生還沒用這種語氣更人說話過，頭一次霸道又無禮，看胡大胖臉一陣紅一陣黑，她頓感好笑極了。胡大胖害她吃那麽多苦，現在叫他嘗嘗苦頭。
胡大胖被噎得無話可說。
胡大胖後退幾步，沖著兩婦人吼道：“你們兩個都是不會講話的死人？女人跟女人能說得上話，還不趕緊的？”
左邊婦人提了提手裏的雞鴨和肉，“陶夫人，您看這雞和鴨都活蹦亂跳的，現殺現吃可補身子了，這肉也是好肉，肥肉煉油還可吃豬油渣，瘦肉炒菜、燉湯都好。看在雞鴨豬肉的份上，您就收下吧？”
且不說這雞鴨和豬肉是否有毒，就算無毒，李青青也不能安心享用胡大胖送來的東西！“無功不受祿，我可不敢收。”
左邊婦人無計可施，只得接受胡大胖的白眼。
右邊婦人上前道：“陶夫人，這兩匹布是縣裏有錢婦人們都愛買的樣式，做褙子、做棕裙都是極好的。另兩匹布給陶爺做衣裳，也是不錯的。點心是從最負盛名的盛記買來的，口味可好了，您收了拿進屋嘗嘗。”
婦人說話還算中聽，討好的意味也很明顯，平心而論，吃穿用度樣樣有，可見胡大胖和兩婦人確實是花了兩三分心思要來上門致歉。
李青青也不太為難三人，直言道：“胡大胖，因你臨時起意地狠心，我家包子鋪生意沒法做，我和夫君遭了牢獄之災，我婆婆也被你關了兩天一夜。我很恨你們，把我們家大好的日子給破壞了，想東山再起可就難了。但我跟你們不是一路人，絕不會把人逼上絕路。你們三人跪下給我們道歉，這事就算一筆勾銷，以後你們和我們就形同陌路，不再來往，若是你們敢再生是非，那下次絕非打破頭那麽簡單，而是要你們血債血償了！”
跪下磕頭道歉，絕非易事。
除了皇帝和官員們外，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膝下有黃金，有骨氣的人絕不會輕易下跪。若是誰要李青青和陶鯉跪下，兩人就算被打死也不會輕易下跪的。
但胡大胖和兩婦人對下跪毫無芥蒂，說跪就跪。
三人齊刷刷地跪下，只有一婦人抓著雞鴨不好磕頭。
胡大胖道：“陶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
兩婦人道：“陶夫人，我們知錯了。”
三人各自說了道歉的話。
此時，恰巧陶家人坐著牛車趕來了。
李梅花扯著嗓子問：“青青，這是咋回事？”
“娘，這三人就是害您失蹤的罪魁禍首。”
“這麽說，她們是咱家的仇人？”
李梅花氣惱極了，跳下牛車，跑進後廚，撿了一根搟面杖，胡亂地揮舞搟面杖，但每下皆不落空，結結實實地打在三人身上。
“你們這些混蛋，見不得人好是不是？敢設計陷害我和我的兒子兒媳婦，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你們還有臉來！看我不打死你們這三個渾人！”
李梅花在氣頭上，打起人來沒輕沒重，胡大胖和妻妾皆不敢還手，起初還跪著受打，待打中的次數太多，背上火辣辣的疼才開始抱頭鼠竄，李梅花追著三人打，場面熱鬧極了，引得出來買早飯的行人們駐足觀看。
那邊一打三，好笑極了；這邊雞飛鴨跳，鬧個不寧。
“娘子，我可以去抓雞嗎？”
“那可是胡大胖拿來的雞鴨，你不能去抓，別臟了自己的手。”
陶家人人窮志不短，也沒有動念頭去抓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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