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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回門(四)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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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問題嗎?”

她一邊把洗凈的碗放到碗櫥裏,一邊回話道:“百裏先生,您是夫子,您教我讀書識字,有什麽問題就說,不必那麽客氣。但凡我知道答案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至於我不懂的,那便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要勞煩百裏先生去問問其他人。”

“陶大嫂,如果有個男人對一個姑娘有好感,卻認為尚不到要成家的地步。這種情況下,若是兩人談婚論嫁,婚後能幸福嗎?”

如果?這分明就是百裏燒對是否要娶李招娣的困惑罷了。感情之事太覆雜,一時半會也說不清。再加上男人心比海深,她只能站在女人的角度上回答。 “百裏先生,我一沒讀多少書二沒見過什麽大世面,您瞧得起我,才問我這個問題。男女之情,最開始就是互有好感,有好感多相處多接觸,常能發現對方身上更多的優點。有了感情基礎再成婚,顯然比婚前從未見面從不相識強得多。但你得明白,婚後朝夕相對,對方身上的缺點也暴露無遺。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相互包容才能共度一生。”

“陶大嫂,在下獨居慣了,不懂那些。你認為那對男女結婚會幸福?”

“百裏先生,千人千面,你僅說男人對姑娘有好感,其他什麽也沒說,我哪裏好判斷?舉個例子,饒是家世、學識和樣貌皆萬裏挑一的官家小姐,她對下人頤氣指使慣了,吃不得苦,每天花數量銀子不在話下,甚至可能嫌你掙得不夠她花;反之,比你家世差但樣貌周正又能吃苦的平民丫頭,若是你們互有好感,婚後她真心待你,你會覺得她不錯。但時間長了,發現她沒什麽學識,既不能跟你吟詩作對,也不能跟你賞月彈琴,你可能會心生嫌棄。但我想,如果是真心喜歡,你可以教她讀書寫字,集她的男人、夫子和朋友於一身。絮絮叨叨講這麽多,歸結起來就是一句話:結婚是人生大事,你是聰明人,全盤考慮再下決定。不論你娶誰,我和陶鯉都等著喝你的喜酒。”

百裏燒白面書生的臉一紅,“陶大嫂,在下並沒有提及是自己娶親,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李青青豪爽地笑了。

“陶大嫂,既然你已猜到,在下也不必再苦苦相瞞。你三妹待在下一片真心,不畏嚴寒和流言蜚語日日來為在下做飯,還替在下手洗衣物。此前,在下憂心之事便是她人好卻沒什麽學識,怕兩人沒什麽話說。在下看你和陶大哥總是有說不完的話,總想著得娶個能時時說得上話的知心人才好。你講的話點醒了在下,人無完人,既然三姑娘不識字,在下在書院教書,多教她這麽個特殊的學生也是一件樂事。”

李青青和李家人忐忑不安了好幾日,終於等來了這麽個好消息!她喜上眉梢,笑道:“百裏先生,原來你看上的姑娘是我三妹啊。實不相瞞,當初陶鯉上門求親也是求我三妹來著。我三妹模樣標致又勤勞,深得大家喜歡啊。”

百裏燒驚奇地反問:“陶大哥一開始求親竟是三姑娘?真是有趣。”

李青青頷首,笑道:“所以啊,姻緣這事挺奇妙的,我和陶鯉就是誤打誤撞在一起的。”

“真是誤打誤撞嫁對郎!”

李青青擦幹手後,拿出買的燕子風箏,“百裏先生,昨兒個您幫了我的大忙,此時春暖花開,日朗風清,正適合放風箏。”

百裏燒不肯接,“不必如此客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你若是不收,下一回我是斷不敢再請你幫忙了。”

這一回,百裏燒收下風箏,告辭。

踏出門檻,他長舒一口氣,積壓在心頭大半年的心事,煙消雲散了。他全心全意的喜歡李青青大半年,喜歡她的音容笑貌,喜歡她的聰明伶俐。但是,他遇見她太晚,她已嫁作人婦,她和陶鯉生活是那麽幸福,建新宅、開包子鋪,她一步一個腳印領著陶鯉走向幸福而富裕的生活。

如果,早些遇到,結局是否不一樣?

“青青,在下略有家產,可保你衣食無憂,你是否願意嫁為吾婦?生同床,死同墓?”

可惜,這句話,他永遠都沒有機會問出口。一旦問了,別說繼續做朋友,連點頭之交都沒得做。

就此放棄,實有不甘。他方方面面都比陶鯉厲害,完全有能力養她,給她更好的生活。跟了他,她不必起早貪黑洗衣做飯,更不用風裏來雨裏去趕路。但是,她太自尊自愛,借了錢盡快還,幫了什麽忙總有謝禮,絕不白承受他的小恩小惠。每次能幫她,那是他覺得最幸福的時候,但那樣的時機太少太少,以至於昨日還是他主動找上門非要施予恩惠。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已然明白跟她沒有當夫妻的緣分。

自從陶鯉跟她一起來書院炒菜做飯,那麽平淡而瑣碎的事情,兩人做的津津有味。特別是每次分飯菜時,他瞧見陶鯉和她對視的神情,兩人的眸子裏都只有對方,相視一笑,幸福至極。她臉上那明媚的笑容,總是不吝惜示人。

別人一定會認為他嫉妒陶鯉是假話,但只有他知道那是真的不能再真的話。

207終於放棄你(二)

想通是迫於無奈,不想通又日子難挨。

百裏燒不得不放棄他曾深深喜歡過的姑娘——李青青,轉而盡全力喜歡上李青青的妹妹——李招娣。畢竟是同父同母生的姐妹,李青青和李招娣眉眼極為相似。

隆冬臘月,正修書院寂寥無人,他瘋狂地思念李青青難以自拔,險些做出空手上門去打攪她美好生活的愚蠢事情來。好在,李招娣以天人之姿降臨,闖入他的生活裏。

雖說他多次去過李家,對李家那麽多姑娘混了個臉熟。但在他眼裏,所有的人都只有一個代號:李青青的妹妹。就連長得最好看跟李青青最像的李招娣,也只是妹妹中的一員而已。直至李招娣主動來正修書院給他做飯,不顧冰冷刺骨的水執意為他洗衣。

百裏燒單身多年,卻也知道一個姑娘為男人洗衣做飯,無非是喜歡他罷了。李招娣太主動,什麽都搶著幹,以至於他只能站在一旁看著。

對,幹站著沒事幹。李招娣忙得熱火朝天,他卻冷眼旁觀,常識告訴他這樣不行,他試圖像陶鯉一樣,事事參與。可李招娣總以“讀書人不用幹活”“男人不會洗衣做飯沒關系,有女人在”,她把自己地位放得太低,他厭惡自己讀書人的身份,那虛無的高人一等感害人害己。

他及其羨慕陶鯉和李青青的夫妻生活,那是真正的同甘共苦和相互包容,但他很明白,他和李招娣結合的話,他只要做甩手掌櫃,極少的錢給她用,她便能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到點有飯吃,地面永遠幹凈。他甚至希望李招娣能像李青青一樣,對男人發號施令,而不是討好他的樣子。

沒救了,沒救了!

陶鯉和李青青那麽好的夫妻感情,可能有些人終其一生也做不到。再者,兩人磨合了近一年,一直保持著這麽蜜裏調油似的好感情,除了李青青人美又聰明外,陶鯉事事搶著幹又聽從她的決定是不可分割的。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與其艷羨陶鯉好福氣,整日唉聲嘆氣,百裏燒何不如給李招娣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興許,李招娣就是他命中洛神。

走出正修書院,他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碧藍天空,耀眼明日,四周樹木抽枝,百花盛開,百鳥齊鳴,大好的春光,不去放風箏多浪費?

他邁著從未有過的輕盈步劃,朝著愛他的姑娘走去。

大路邊,多是柳樹,柳樹抽出嫩黃色枝條,隨風搖擺,那姿態,就像美人披著黃色薄紗隨風搖曳。

看了太多聖賢書,極少有閑心觀景的他,竟覺得天地間萬事萬物都有意想不到好看的一面。

他去豐頌村,以往總覺得挺遠,這一次他健步如飛,辰時末便敲開了李家門。

開門的正是李招娣,她身邊放著搓衣板、棒槌和一大桶衣裳。一見著他,她臉上飄起兩朵紅雲,局促不安地問道:“百裏先生,您……您怎麽來了?”

百裏燒往日總是面龐白凈,從容不迫。今兒個,他許是走的路遠有些熱,臉頰處紅通通的,額頭冒著細細密密的汗,有一種可媲美辰時初升太陽的朝氣。

李招娣看了他一眼,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便低下頭咬唇。

百裏燒笑答:“有話想跟你說,便來了。你這是要去洗衣裳?”

百裏燒親口說為了跟她講話而來!她的高興溢於言表,忙喚了老四李迎娣來,讓李迎娣先去河邊洗衣,又叮囑妹妹們別亂跑,要註意照顧曾祖母。

李招娣無事一身輕,跟在百裏燒身後。

她的臉不由自主紅了,那淡淡的紅暈比擦了胭脂還嬌媚。他手裏拿著風箏主動來找她講話,定是要帶她去放風箏再談天說地。看他神色挺好,莫非婚事有眉目?可一想到父母不大讚成這門婚事,她過度興奮的心情便降低了幾分,多了幾分理智。

百裏燒身高七尺有餘,人也白凈,典型的書生模樣,穿一身靛藍色道袍,頭戴同色方巾,比種田漢子穿短褐長褲打眼多了。

是以,李招娣像個新過門小媳婦嬌羞地跟著百裏燒走,引來了不少同村人探話。

“招娣,這麽俊的小夥是誰啊?”

更有甚者,直接問:“招娣,莫非這青年才俊就是你未來夫婿?”

羞得李招娣忙說他是正修書院夫子,不可開過分的玩笑。

百裏燒極為有禮,見著人搭話都會叫人,把人往年輕了叫,喜得那一個個的都捂嘴走了。

待兩人走出豐頌村,百裏燒特意跟她並排走,道:“剛才那些叔子嬸子們問話,你就算答是又如何?”

答是?那可不成!李招娣答道:“百裏先生,那些人喜嚼舌根,我可不想被她們看笑話。”

“在下會娶你,她們哪來機會笑話你?”

李青青楞在原地,她不敢相信親耳聽見的那句話!百裏燒這是親口允諾會娶她?“百裏先生,您……您說……”

“對,在下準備娶你。”

李招娣的眼淚不聽話地掉下來了。家裏人都不看好她和百裏燒的婚事,說她高攀,說她癡心妄想,唯一支持她的是二姐李青青,可昨兒個回家二姐好像也有點動搖。她孤立無援,癡癡等候百裏燒的答案。

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終於等到了!

“哭什麽呢?難道你不想嫁……在……你不想嫁我?”百裏燒不大習慣自稱我,但這個語境說在下又太疏離了,斟酌一下才那麽講。

李招娣掏出手帕,擦了淚,擠出一個笑容,“百裏先生,我是太高興了不知怎麽就哭了,讓您笑話了。”

“原來是喜極而泣呀。”

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瞬間又破涕為笑,這女人,真是可愛極了。

兩人特意走小路,踩在碧綠野草和黃色小花上。

“在下曾喜歡過一個女人,但她早就嫁作人婦,在下傷心多時,今生有幸遇見你,不想再錯過。”

百裏燒曾喜歡過一個女人?不能當他第一個喜歡的女人,李招娣略感遺憾,但她能成為他的夫人,跟他平起平坐,也挺好的。

兩人一邊放風箏,一邊敞開心扉聊了許多話,結果發現對方比想象中更好。

208血泡(一)

未時末,李青青再度回到傻瓜包子鋪。

這一天,實在是太累了,她雙腿酸痛,踩著樓梯上二樓加劇了大腿處的酸脹感。

寬敞的二樓,甚是空蕩,陶鯉躺在一張由幾張木板拼湊成的木床上酣睡,她便也悄悄地躺下。

寅時初至此時此刻,她足足忙了六個時辰,能躺下歇會兒,真是難得的悠閑時光。

她閉目養神,一時難以入睡。

陶鯉翻身,碰到她的手肘,驚喜地睜眼,“娘子,你回來了!”

“對,剛回來的。”

“娘子,累不累?”

她感嘆道:“說不累是假話,說太累也算不上,想掙錢沒那麽容易,咬咬牙就扛過去了。”

“娘子,我幫你捶肩。”

還沒等李青青答應,他便開始捏肩。別看他人高馬大力氣大,但捏肩的力道適中,捏得極其舒服。

有這等好待遇,稍加休息的她腦袋便活絡了。“夫君,昨兒個鋪子開張,晚上回家做飯給大家吃,你又喝醉了,咱們才沒回鋪子裏住。雖然咱們睡了個好覺,但一大早往城裏趕著做包子,天一亮,我又拿著包子回正修書院,待分完粥洗完碗後又進城幫忙賣包子。今兒個做了五百多個包子,全賣光了。我高興是高興,但這兩天走來走去全靠一雙腳,一天走幾十裏路,我真的吃不消了。”

“娘子,那咋辦?”

“娘看我賣了兩天包子,總該上手了。在我還沒辭工的這段時日,只能麻煩她幫咱們賣包子。要不提前說好給她多少錢,免得她不想幫咱們。”

“也只好如此。”

陶鯉這句話說得挺像正常人的語氣,李青青笑問:“夫君,你剛才那句話是從哪裏聽來的?”

“好多人都那麽說,我學來的。”

“要學好的,不能學壞的。”

“知道,娘子,你放心吧。”

李青青閉眼享受陶鯉按肩,他的手似有一種魔力,一按下去就能使她放松下來,並保持極其恬靜而淡然的心態。

她又問:“夫君,咱做包子要用的面粉、肉、菜餡,夠不夠?不夠的話,你得提前給錢讓陶鯉去買,可別臨時抱佛腳,誤了做包子的時辰。”

“娘子,那些都有,沒了我知道叫弟弟去買的。”

如此看來,李青青的擔心確實多餘。

按了好一會兒,她要求互換位置,由她來給陶鯉捏肩。可雙腳踩在床板上,那鉆心的疼痛感使得她呲牙咧嘴,倒吸幾口涼氣。

“娘子,你咋了?”

“我腳疼。”

“腳疼?我來看看。”

李青青已脫了繡花鞋上床睡覺,此時雙腳套一雙綾襪,她要自己脫綾襪,陶鯉不肯,非要由他來脫。

“夫君,你不怕我的綾襪臭?”

“娘子的綾襪和腳香香的。”

陶鯉這傻子!哄人挺有一套的!她笑瞇瞇地看著他認真脫綾襪的樣子,那愛護她雙腳的眼神,太含情脈脈,她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他一下。

“娘子!”

“怎麽了?我親你一下,不可以啊?”

“不是,娘子,你再親兩下。”

“想得美,趕緊脫綾襪,我腳真的很痛。”她猜測可能是走路太多,導致雙腳磨出了血泡。

待陶鯉脫下左腳綾襪,她的腳白嫩又幹凈,腳瘦長又小,腳趾像嫩藕似的,一只腳還沒他一個巴掌大。

“娘子,你的腳真好看。”

“腳有什麽好看的?”

她下意識的縮回腳,腳卻被陶鯉抓著。忽然,一種強烈的痛感從腳底傳到心頭,“夫君,別捏了,好痛!”

陶鯉慌忙松手,趴著看她的腳。腳背極其好看,腳掌卻布滿了觸目驚心的血泡。

“娘子,有好多血泡!”

一眨眼,他的淚便掉下來了。

“娘子,腳好痛,是不是?”

“你腳上長了這麽多血泡,都是我不好,我沒照顧好你。”

“娘子,這些血泡可怎麽辦?好痛好痛的吧?”

陶鯉一個八尺大漢,趴在床板上看她腳底血泡,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帶著哭腔問出來的那一句句話,弄得她也很想哭。

她收回腳,故意笑道:“夫君,你一個大男人哭什麽?羞不羞的?長血泡很正常,走了那麽多路!以後,沒人敢說我偷懶。誰敢說我偷懶,我就拿這一腳血泡給她看!”

“娘子,我不想哭,可眼淚就是掉下來了。”

“娘子,你把腳再給我看看,我數數有多少血泡。”

陶鯉對她的疼惜,眼淚能證明。

這是她第一次看陶鯉為她而哭,感動至極,卻不想讓人誤會發生了什麽禍事。

“傻瓜,你算數都算不來,給你看你也數不來有多少個血泡。快把眼淚擦幹,我的男人可不許哭哭啼啼的。”

她丟了個帕子給他,自顧自搬起腳來數到底有多少血泡。

“一二……三四……五……六”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左腳六個血泡,右腳九個血泡,一共是十五個血泡。

剛拭完淚的陶鯉,一聽到數了那麽多血泡,再看她白嫩的腳底一個個紅通通的血泡,眼淚又不聽使喚掉下來了。

“娘子……娘子……痛……你就咬我……”

陶鯉聲音哽咽,豆大的淚珠掉在被褥上,暈開一個個濕圈。

屢勸屢哭,李青青鼻子發酸,看著滿腳血泡,想起這一年吃的苦,忍不住也嗚嗚咽咽地哭了。

“娘子,你別哭,都怪我不好!”

“不,夫君,你還在哭,我哪能不哭呢?咱們哭一會兒。”

陶鯉爬起身,站在李青青身邊,抱住她。他抹了一把淚,“娘子……都……是我不好……我沒照顧……好你。”

他抽抽噎噎地說話,把一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嫁對了人!她真的嫁對了人!

李青青摟著他的腰,他比前些日子瘦了一些,高大又寬闊的身板為她撐起一片天。在他懷裏,她可以肆意歡笑,也可以任性大哭。他傻,但他知道疼人;他傻,但他知道要勤幹活;他傻,但他知道寵愛媳婦。

腳上磨出了那麽多血泡,她疼痛難忍,非常難受。但他如此心疼,磨出點血泡算什麽呢?

209血泡(二)

兩人抽泣著相擁。

良久,陶鯉問:“娘子,咋辦?”

李青青不明所以,回問:“怎麽了?”

“娘子,你的腳!那麽多血泡!怎麽辦?”

“不用管它,只要不挑破,少走路就好了。”李青青慣常幹農活,皮膚嬌嫩,農忙割稻子那鐮刀摩擦手掌也會弄出血泡來,像腳上磨出這麽多血泡,確實是頭一回。

“娘子,那你還要去書院煮飯呢?”

“當然要去。”

陶鯉思忖了一會兒,回道:“那明兒個我背你去。”

李青青不由得擡高聲音喊道:“你個大傻瓜!你得留下做包子,背我去做什麽?我沒那麽嬌貴,這點小痛忍忍就過去了。”

陶鯉倔強地回道:“不行!娘子!我不能讓你自己走路去!”

對李青青百依百順的陶鯉,首次不服從她的安排。

她心知他背她去書院炒菜做飯是一番好意,但包子鋪開業才兩天,離不得人,她可不能因小失大。

哭腔漸失,她柔聲回道:“夫君,血泡已經磨出來了,只要少走路,那些血泡會自然而然好起來。你做好包子,就算是幫我了。從明兒個開始,我趕早去書院煮粥,午後再回來,少跑一個來回,能輕松不少。倒是要累著你和娘,我有點過意不去。”

陶鯉無比心疼道:“娘子,你的腳好痛,不能再走路了。”

“瞎說!我一雙腳好好的,怎麽就不能走路了呢?你那是言過其實。我走慢一點,少走路就成,真不用你操心。”她撫心自問,陶鯉真要送她去書院,她豈會不想?只是陶鯉來來回回的趕,他的腳遲早也得磨出血泡來。她一個人腳痛就該吸取教訓,怎麽能再連累陶鯉呢?

陶鯉松開懷抱,坐在床邊,細聲提道:“娘子,你把腳給我看看。”

“你不是已經看過了?還有啥好看的?滿是血泡的腳,醜死了,別看了。”李青青趕忙把被褥蓋好雙腳,陶鯉不知怎麽地,牟足了勁要再看她的一雙腳,不僅一手把被褥掀開丟在一邊,還迅速抓住她的小腿。他兩手並用,抓住她的一對腳踝借此微微擡起她一雙小腿,腳底的血泡展露無疑。

那一個個大小不一的血泡,遍布腳底,原本白嫩的腳掌因血泡變得多處通紅。

他緩緩地靠近,如蜻蜓點水般親了她的腳。

第一次被人親腳,李青青害臊極了,腳底癢,再加上被親腳,羞得她滿臉通紅。“夫君,你幹什麽?沒洗腳,腳很臟的!又有那麽多血泡,親什麽親?”

“娘子,我想讓血泡長到我身上來。”

陶鯉這什麽腦子?他該不會以為親一下那些血泡,血泡就會竄到他身上來?血泡又不是瘟疫,不會傳染的!他瞎想什麽呢!

他傻裏傻氣又至誠至信的模樣和態度,她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娘子,你笑啥?”

“我笑你這個大傻瓜,太會疼人了!能嫁給你,是我的福氣。”

“娘子,能娶到你,也是我的福氣。”

這話接的不錯,她甚是滿意。但光說情話,那可不行。

“傻瓜!還不趕緊把我的腳給放了?沒穿綾襪,怪冷的!”寒從腳底起,她確實覺得有點冷。

陶鯉為她穿好綾襪,卻不給她蓋被子,反叫她穿好衣裳。

李青青不解,“夫君,你要帶我出去?”

“娘子,我帶你去看大夫。”

“看什麽大夫?血泡自然會消掉,敷藥也沒那麽快見效,不用花那個冤枉錢!”

“血泡很痛,你還要走路,必須看大夫。”

陶鯉難得的強硬一回,親手替她穿上繡花鞋,便蹲下,“娘子,我背你去看大夫。”

她不肯,“夫君,真不要花錢看大夫!包子鋪花錢的地方太多了,得省著點花。”倒不是沒有致富之道,而是賣靈芝和人參來錢快,容易被人嫉妒。她只想跟陶鯉過簡單又平淡的日子,如果不急用錢,她斷然不會涉險再去賣那些珍貴藥材的。所以,錢真的要省著花。

“娘子,我有錢。”

“你個大傻瓜!你的錢還不就是我的錢?我就不想花錢看大夫!”

“娘子,那我給大夫包子吃,讓大夫給你看病。”

包子才值幾個錢,去一趟醫館,不花個幾百文錢怎麽出得來?況且血泡沒破皮,只要少走路,肯定會自然好的。該花的錢要花,這不該花的錢沒必要花,她怎麽著都不同意去醫館看大夫。

好說歹說一通後,李青青仍是不肯去看大夫,陶鯉執意要背她去。

僵持不下,罕見地出現在兩夫妻之間。

李青青沒法子,只能繼續道:“夫君,你不是說你只聽我的話?我說了不去看大夫,你為啥非要帶我去呢?如果大夫要挑破那些水泡再敷藥,疼在我身上,你又不能替我承受!我害怕被針紮,我怕痛,我真不想去。”

“娘子,那就讓大夫不要紮破血泡,直接敷藥。”

“哪有那麽簡單?進了醫館門,啥都要聽大夫的。”

“娘子,你真不要去?”

“對,打死我也不去的。”

陶鯉下樓給她端了一杯熱茶來後,替她蓋好被子,又轉身下樓了。接著,她聽到打開大門的聲音。

陶鯉倔脾氣,定是去找大夫問。

果不其然,沒多久,陶鯉便回來了。他手裏抓著一把新鮮草藥,滿面笑容沖上樓,道:“娘子,我給你敷藥。”

她捂緊被子,惶恐地問:“敷藥?那你是不是還準備戳破那些血泡?我怕痛,你可千萬別打戳破血泡的主意。逼急了,我咬你!”

“娘子,你怕疼,不戳破血泡。”

“直接敷藥?那能有效嗎?”

“大夫說能讓你覺得沒那麽疼。”

陶鯉說完,便把一把草藥塞進嘴巴裏,咀嚼咀嚼再咀嚼。

他完全是嚼一把草,她捧腹大笑。

陶鯉絲毫不被影響,耐心咀嚼草藥,待嚼成一團細渣渣後,他吐出來放在手掌心裏,用另一只手替她褪下綾襪,給每一個血泡出敷上了草藥,隨後找出一團沒用的布將腳纏住。

李青青看著自己的雙腳被纏上布,簡直跟豬蹄兒似的!

“娘子,草藥好苦。”

陶鯉呸呸呸地往外吐渣滓。

“夫君,你是不是傻?草藥放碗裏,拿勺子碾就行了。”

“娘子,我沒想到。”

“大傻瓜!”

210我下的面快嘗嘗

每隔一會兒,陶鯉便問:“娘子,沒那麽痛了吧?”

沒戳破血泡,就算敷了草藥也得過一夜才稍微好點。草藥敷上去不到半個時辰,哪能有什麽效果?

“夫君,我一點也不覺得痛。你別老盯著我包得像豬蹄兒似的一雙腳,你去樓下呆著,不然出去溜達一圈也好。”

“不,娘子,我才不出去玩,要去就一起去。”

讓陶鯉背著她去街上溜達,一定能引得路人頻頻側目。兩人已經夠累的了,何必多生事端?

“夫君,那隨便你幹什麽都行,別老盯著我。我只是腳上長了血泡,又不是纏綿病榻要你照顧。”

“娘子,你腳上那麽多血泡,當然需要我照顧。”

李青青算是明白了,陶鯉太緊張她腳上的血泡了。得給他找點事做,一旦忙起來,哪裏還顧得上她?“夫君,我肚子餓了,你扶我起來去做飯。”

“不要不要,娘子,你躺著,我去做飯!”

婚後幾乎都是李青青做飯,她腿腳不便,看他那麽想做飯,便如他所願一回!“夫君,你真的要去做飯?你會嗎?”

“娘子,我咋不會做飯呢?我可會做飯了。”

“只做飯?吃白飯?沒有菜下飯?”

“不是不是,娘子,我也會做菜的。娘子,你想吃什麽菜?”

雖說陶鯉信誓旦旦地說會做飯做菜,但他炒菜次數太少,只會幫她打下手,能做出好吃的飯菜來嗎?洗菜、切菜、炒菜、煮飯,太麻煩了些。

“夫君,你下碗面條給我吃。”

“煮面?”

“鍋裏倒入三碗水,看鍋裏冒著大氣泡,打兩個雞子下鍋,再放入兩三把面條。不要加太多面條,以免煮糊了。”

“好,娘子,我去煮面了。”

李青青不大放心,“夫君,你扶我下去,我煮面,你燒火。”

“不不不,娘子,你腳疼,你就在這裏躺著。”

陶鯉替她掖好被子,便踩著木梯下樓了。

陶鯉能行嗎?

她極想下去看看陶鯉戰果如何,但一看雙腳包了草藥,不便行動。她索性啥也不想,安心等待。

酉時二刻,陶鯉雙手端著一海碗面上樓。

她迷迷糊糊將睡未睡,一聽到木樓梯嘎吱作響,一縷縷面香味飄入鼻間,她便醒了過來。

李青青一睜眼,陶鯉恰好端著面來到她身旁。

面條煮軟了,上面浮著一層薄薄的油和蔥花,一個形狀完好的荷包蛋放在左邊,右邊有切得細細的肉絲。看賣相,簡直可以跟面館裏煮出來的面條相媲美,就是不知道口感如何。

“娘子,快嘗嘗我的下面。”

下面?這個大傻子!一激動,話都說錯了!

“傻瓜!你該說讓我嘗嘗你下的面,而不是你的下面!雖然字都沒錯,但意思有天壤之別。”

陶鯉撓撓頭,“娘子,你真聰明。”

“夫君,筷子呢?”

“啊?沒拿筷子!我去拿。”

這個傻瓜,連筷子都忘拿了。眼瞅著陶鯉要端著面下去,她忙道:“夫君,把面放下,你自己也端一碗面來吃。”

“哦,好的,娘子。”

陶鯉把面放在桌下,自顧自下樓去。

待他再次上樓,只拿了一雙筷子而已。

“夫君,你怎麽不端面上來吃?”

“娘子,我先餵你吃,等你吃完我再吃。”

餵食?她又不是半身不遂,動彈不得,何須餵食?“不用不用,夫君,我自己吃面就行。”

“不行,娘子,我要餵你吃。”

“夫君,我只腳疼,手好好的,能自己吃面。”

“不行,娘子,我就要餵你吃面。”

看陶鯉這般堅持,她只能恭敬不如從命。

陶鯉用筷子夾了一點點面,她微微張嘴咬住那一口面再緩緩吞下。

雖說她和陶鯉早已結為夫妻,又同床共枕一年多,但像這樣親密的時光極少。她吃面時,陶鯉脈脈含情的溫柔眼神,已經微微曬黑了點但非常俊俏又有陽剛之氣的臉,真是讓她怦然心跳。

兩人靠得太近,她羞得滿臉通紅。

“娘子,面很燙嗎?”

“不燙。”

“那你為何像滿臉通紅?”

哪是燙的?分明羞紅了臉!她羞惱地說道:“夫君,我不習慣你餵我吃,感覺自己就像你的小女兒一樣,那可不行。”

話畢,她忽想起吳美華在她未嫁人時的碎碎念。女人嫁人,如果男人能把女人當成女兒一樣又寵又愛,那便幸福一生。一直以來,她認為陶鯉沒什麽腦子,只會服從她的安排,打從心底裏她把他當成小一輩的孩子來看待。但實際上,陶鯉很會照顧人,又從不反駁她的意見,不論是她生氣、撒嬌,全都照單全收。她分明是被陶鯉當成了女兒一樣來寵愛啊!

考慮到這一點,她心裏甜滋滋的,比泡在蜜罐裏還甜蜜。

“娘子,你害羞了?”

“對啊!”

“娘子,這有什麽好害羞的?來,張嘴吃一口。”

陶鯉耐心餵她吃面,她雖害羞,還是一口接一口的吃下去,隨著喉嚨下肚的不止面,還有陶鯉對她無限的寵愛。

一碗面快要見底時,她主動提出道:“夫君,剩下的這一點我自己吃,你去盛面來,我也餵給你吃。”

“不要不要,娘子,你腳疼,不用你伺候我吃面。”

她吃飯總是細嚼慢咽的,陶鯉餵她吃面非但沒有半點不耐煩,反而一臉寵溺地說道:“娘子,你吃面的樣子真好看。”

李青青有幾分姿色,但她覺得陶鯉應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餵她吃完面後,陶鯉才下去吃面,洗了碗後又打了熱水要替她擦臉和身子。

木盆裏熱水冒著白煙,陶鯉笑道:“娘子,我來給你洗臉。”

“不要,我自己來。”

“娘子,你不舒服,我得幫你洗臉。”

“好,只洗臉。”

陶鯉一本正經地說道:“不行啊,還要洗手、擦背和肚皮呢。”

那還得了?擦身子時,萬一他有反應怎麽辦?自從他提及擔憂孩子是否聰明,她便異常怕懷上孩子,特意避著跟他有肢體接觸。

“陶鯉,你下去,我自己來!”

“娘子,你別兇我。我只想幫你……”

“不用你幫!你看我腳疼,便瞧不起我是不是?覺得我啥也不行?”

“沒有沒有,娘子,我真沒那麽想……”

“那你快點下去。”

陶鯉委屈巴巴的下樓梯,他弄不明白好端端的,娘子咋就翻臉不認人?

211單獨雇牛車

翌日寅時一到,陶鯉輕手輕腳起床,盡量不打攪李青青的好眠。

奈何多日早起,她早已習慣跟陶鯉一同起床。

“夫君,你幫我把腳上的草藥弄下來,不然走路不方便。”

屋內伸手不見五指,李青青倏然發聲,直把正在穿衣的陶鯉嚇了一跳。“娘子,我吵著你了?”

李青青搖搖頭,一邊掀開被子,一邊憑感覺摸摸腳底,好像不那麽疼。“不是,到了寅時,我自己醒了,不怪你。夫君,你快幫我弄下草藥來。”

“娘子,不行啊。這草藥能敷一天,還不到弄下來的時辰。”

“夫君,你真不替我弄?”

“不。”

“那我自己來。”

陶鯉急了,摸黑靠近床邊,一通亂抱,急吼吼地問:“哎呀,娘子,你要幹什麽呀?草藥不能弄下來,不然你腳特別疼。”

“已經疼了有兩天,也不在乎多疼兩天,沒事的。弄下草藥來,好穿鞋,走路也不磕腳。”

聽著聲音,陶鯉總算準確的摸到了李青青雙腳所在之處,他無比焦急,道:“娘子,今兒個你就別去書院煮粥,你歇著。我做完包子,再去書院煮粥。”

陶鯉竟能把兩件事聯系起來想!這進步忒大了!

李青青心生欣喜,“夫君,你處處護著我,我也疼惜你幹活太多啊。昨兒個不是說好了,待天亮後我去書院,午後再回來,不來回跑了。如果你實在是心疼我腳痛,你答應我兩個條件,我腳就不痛了。”

“啥條件?娘子?”

“第一,等我出發去書院前,你替我雇一輛牛車代步,我便免受走路之苦;第二,夫君,你攢點錢給我買一套醫書。”

陶鯉反問:“醫書是什麽?”

“我也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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