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回門（四）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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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陶鯉一根汗毛，她定要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老大，那女的有幾分姿色，等大哥享用後，也讓大夥上手摸一摸，老大同意不？”
“大家沒開葷，好不容易遇到這麽個標致的人兒，當然要同享。”
聽到這樣的談話，李青青氣的七竅生煙！長得好看！摸一摸！好骯臟的字眼！一群渾球！她思來想去，一味躲藏，若是被他們循著腳印找到，那她和陶鯉就是魚肉，任人宰割！
先下手為強！
六人談話的聲音含糊不清，想來是走遠了，李青青手裏緊攥著長褙子，伸頭往前看，六人在不遠處找人，唯一對她有利的是：他們全都背對著她！
天賜大好時機，她必須把握住。她瞅見離古松十幾步遠的地方，隱蔽地埋著三個鐵制夾子，如果他們不小心踩上去，腳不廢也得夾出血。
她深呼吸一下，使盡全力拋出長褙子後，轉身藏好。
長褙子落在地上，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吸引了六人的註意力。
“大哥，那邊掉在地上的不正是那標致美人兒的外衣？”
“衣裳在，人也不遠！”
“咱們過去找。”
李青青和陶鯉屏息凝神，等待對方靠近。
六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有一人道：“大哥，這美人兒的衣裳真香。”
“我也聞聞。”
“我先聞一下！”
多個人搶著要撿衣裳聞，“瞧你們這點出息，才衣裳就把你們迷得五迷三道的，真要是美人兒脫了衣裳，你們不就跟狗一樣嗅嗅這嗅嗅那？丟人不？”
“老大，有啥丟人的？這衣裳確實很香，我撿起來給你聞聞。”
“我來撿。”
幾個人搶著去撿衣裳，他們嬉皮笑臉的靠近衣裳，手還沒碰到衣裳，腳卻被夾住，哎喲幾聲，更慘的是，六人一起墜落到一個如天坑一般大的陷阱裏。
“哪個狗娘養的！搞這麽混賬的坑！”
“救命！救命！”
李青青已猜到發生了什麽事，從古松後走出來，她看了一眼足有四五口井那麽闊的坑，足夠他們折騰一兩個時辰再出來！
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拉著陶鯉抄近路下山。
下山容易，兩人跑了小半裏路，才靠著石墩歇會兒。
陶鯉起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後來聽到六個人找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娘子帶他躲起來是為了逃命。可看著她穿著單薄，他想起一件要事，“娘子，你的衣裳沒拿！”
“夫君，衣裳在那群混蛋手裏，如果想要回來，咱們就要鋌而走險。那件衣裳花了我半錢銀子，我也挺舍不得的，但性命攸關，衣裳算得了什麽？”
李青青和陶鯉攜手逃下山後，兩人滿頭大汗也不敢歇腳，一直跑到烏山村見他們沒追來才放松了些。
“娘子，他們為什麽找我們？”
186小憂愁
李青青愁眉緊鎖，她也回答不上來。
如果她和陶鯉有武功傍身，大可抓住他們拷打一頓，問清幕後主使是誰。可她和陶鯉都是平民，當時情況危急，逃為上計。
細想一下，她賣藥材從不跟人說，也從未在烏山村吹噓自己賺到了錢，她一直都藏富的。這些人盯上她，要麽是濟世堂想把吐出來的錢吃回去，要麽是路邊觀察她已久的地痞流氓起了色心還想趁機撈一筆。如果是前一種情況，那她以後再也不敢去濟世堂賣藥材。至於混跡街頭的地痞，只要她不形單影只的出現，他們也不敢青天白日的對她怎麽樣。
仔細思慮後，不再去濟世堂賣藥材，出門必定要陶鯉當護花鏢師，才是上上策！
打從進門後，李青青便坐在床邊沈思。
陶鯉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娘子，你想什麽呢？”
“夫君，咱們惹上了小麻煩，以後可得萬事小心。”李青青接過熱茶，三下兩下便喝完了一杯，實在是太渴了。
“娘子，我們不打人罵人也沒搶別人玩具，怎麽會惹上麻煩？”
如果這個世界全是守禮守規矩的人就好了！
她嘆氣道：“夫君，這世上有很多事情說不清楚，有一些人看不得別人好，因羨慕嫉妒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總之，咱們做什麽都齊心協力，不用怕那些王八蛋。”
“娘子，買鋪子的錢夠嗎？”
買鋪子要三十兩銀子，家裏的銀子不動，今兒個只賣了十八兩銀子，還差十二兩銀子！明天正月十五，下午開始要準備晚飯，早早地吃過晚飯後去縣裏看燈會、猜燈謎。正月十六便要湊滿三十兩銀子交給房主，否則房主把鋪子租給其他想做生意的人，那她錯過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下回看中一個地理位置好的旺鋪又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
明日上午是賺到十二兩銀子的好時機。
李青青答道：“夫君，咱們還差十二兩銀子。”
“娘子，那咋辦呢？”
“想辦法賺錢。”
“娘子，我做包子賣！”
陶鯉做的包子五文錢一個，能賣出一兩百個已經不錯了，可幾百上千文錢對十二兩銀子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他能有想替她分憂的心已然不錯，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夫君，明早你跟我出門就行。”
人參和靈芝不愁挖不到，可買主在哪裏？縣裏最大的醫館濟世堂已對她的好人參和好靈芝產生了好奇，外又有人虎視眈眈，賣給小藥鋪太過壓價不劃算。
元宵節那天，要出去也是晚上，為啥要早上出去？陶鯉不明所以，問：“娘子，明早咱們要去哪兒？明天可是元宵節。”
“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陶鯉看太陽已落山，寒風四起，肚子早餓了。
他準備生火做飯前，問：“娘子，你想吃什麽？”
“隨便。”
“娘子，隨變是什麽東西？可以變出飯菜嗎？”
眉頭緊蹙的李青青，被他傻乎乎的問話逗笑，“夫君，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傻？”
“娘子，你笑起來真好看。”
李青青豈是不愛笑之人？只是，人參和靈芝的買主在何方，她茫然不知，又如何笑得出來？罷了，急也沒用，先填飽肚子再想。
兩人準備生火做飯，陶金和李梅花夫妻來了。
李梅花問：“一下午都沒見你們兩個人，去哪裏野了？”
被六個男人跟蹤，李青青成功制服他們，確實有點野。
陶鯉主動回答：“娘，我和娘子去縣裏玩了。”
李梅花埋怨道：“一天天往縣裏跑，有什麽意思？來回走那麽多路，你們不嫌累，我都提你們的雙腿累！”
陶金道：“你這婆娘，年輕人也就過年這段日子歇歇，出去湊熱鬧玩一玩算什麽？”
李青青端起已打開蓋的攢盒，瓜子、花生、蜜桔、果脯等吃食擺得滿滿當當，“爹，娘，你們來吃點瓜子、花生，我有點事想告訴你們。”
“青青，你是不是懷上了？”
懷上？李梅花這是有多渴望抱孫子？
李青青略顯尷尬，“娘，還沒呢。”
李梅花哀嘆一聲，“害我白高興一場，還以為過個大半年就能抱孫子了呢。”
“娘，雖說沒能立刻讓你抱孫子，但我要說的這件事絕對也令人高興。”
李梅花抓了一把瓜子，一邊磕瓜子一邊問：“啥好事啊？”
“爹，娘，我和陶鯉準備在縣裏盤個鋪子賣包子，店鋪都看好了，準備買下來。”
“買……買下來？”李梅花瞠目結舌，緩過神來後繼續道：“這大白天的，你可別拉著大家一起做夢啊！你知道買鋪子得多少錢嗎？少則十幾兩銀子，多則幾十兩銀子。位置越好的臨街旺鋪，越貴！”
“娘，我不是癡人說夢。那鋪子，房主租給我們的話，每個月四錢銀子，一年就要四兩八錢銀子。如果買下來，只要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銀子？只要三十兩銀子？你認為三十兩銀子很便宜？”
李梅花一連串的質問還不夠，又道：“李青青，你知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深，三十兩銀子，得賣多少包子才能掙回來？你是不是想把鯉兒累壞了身子，你才甘心？”
正是因為知道天高海闊，李青青才會不疾不徐一步步做好計劃慢慢來，否則利用百寶園裏那麽多珍貴花木和藥材，她早就翻身當地主婆了！
她回道：“娘，陶鯉是家裏的頂梁柱，也是我的天，我怎麽會有那麽狠心的想法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對待鯉兒！”
陶鯉辯解道：“娘，青青不是那種人，她對我很好。”
李梅花黑著臉道：“你啊，被她哄得團團轉，遲早有你哭的一天。”
原本好端端的，這會兒李梅花、陶鯉和李青青三人皆不高興。
陶金開口道：“你個臭婆娘，大兒子和大兒媳婦有想法，你就只會澆冷水！老是說那些不著調的話，你見不得他倆感情好是不是？”
李梅花扁嘴道：“我可沒有。”
“明天晚上去縣裏看燈會，你們帶我去看看鋪子在哪裏。還有，晚飯別做了，跟大家一起吃。”
話畢，陶金拉著李梅花往外走。
“當家的，你拉我做什麽？買鋪子要三十兩銀子，她做春秋大夢呢！”
187元宵節（一）
雖說傍晚鬧了一點不愉快，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飯時，李梅花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來，一頓飯倒也吃得高興。
飯畢，李青青收拾碗筷準備去洗碗，卻被曾氏拉進房。
曾氏關上門，道：“青青，聽說你準備盤個鋪子讓鯉兒做包子賣？可有這回事？”
曾氏聽誰說的？還不就是李梅花和陶鯉？李青青想，曾氏一向識大體，比一些目光短淺的年輕人強多了。她不必瞞著曾氏，全盤托出，末了，還補充道：“奶奶，買鋪子比租鋪子劃算多了，三十兩銀子是不少，但我四處籌措，也不是借不到。”
“青青，大年夜我就說了不要給家裏人發那麽多壓歲錢，你偏不聽。現在到了急用錢的時候，誰會把收下的壓歲錢吐出來？那是沒可能的事情。我年老了，賺不到錢，幫不到你。”
曾氏饒是這般說，還是塞了個荷包在李青青手掌心上。
荷包不重，錢不多，但那是曾氏的心意。李青青忙推脫道：“奶奶，我哪能要您的錢？您留著買東西吃。”
曾氏故意瞪眼道：“青青，你是不是嫌少？我已經是老婆子，只有這麽點錢。你待我好，我能幫一點是一點。你必須收下，不然我生氣了。”
“奶奶，我真能湊到錢，不用您給。”
“你收下，我一點也不苦，有吃有穿還有你們孝敬，日子挺好。”
曾氏硬要給，李青青多次推辭不要，還是扛不住老人家的熱心腸。不過，她有能力掙錢，收曾氏的錢於心有愧。她打水幫曾氏洗腳後，趁著曾氏脫衣時，她偷偷的把荷包壓在枕頭底下。
至於剩下的十二兩銀子如何賺到，她心中已有答案。
翌日早上，李青青從百寶園中挖了四根人參和六朵靈芝，將這些人參和靈芝裝在竹籃裏蓋上粗布，找同村人借了牛車，陶鯉趕牛車，兩人出發去隔壁縣。
天陰暗暗的，沒有要出太陽的跡象，冷風無孔不入，刮的兩人臉生疼。
陶鯉趕車的雙手，早已凍得麻木，但他毫無怨言。
“夫君，是不是很冷？要不咱們掉頭回去？”去隔壁縣賣藥材，風險最低，但她和陶鯉坐牛車去一來一回要花至少兩個時辰，天氣這麽冷，她舍不得陶鯉受凍。
“娘子，我沒事。”陶鯉說話時呵出一道道白氣，委實是很冷。他想著，他沒有籌錢賺錢的腦子，趕牛車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怎能因冷而退縮？
陶鯉赤手揮舞鞭子趕牛車，手凍得紅通通的。
她心疼極了，“夫君，你來板車上坐，搓搓手熱乎一點，我來趕牛車。”
陶鯉搖頭，“娘子，你凍瘡才好沒多久，不能受凍。”
她擡高聲音，罵道：“你個大傻子！你趕牛車那麽長的時間，冷風吹啊吹，你的手早已凍僵了是不是？我的手會長凍瘡，你的手一樣也會長凍瘡的。你只知道心疼我，你怎麽就不知道愛護自己呢？”
“娘子，奶奶說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要保護你不讓你挨餓受凍。”
李青青鼻子發酸，被風一吹，淚便掉下來了。陶鯉不能給她大富大貴的生活，也不如許多男人精明，但他對她的好，滲透到了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以一己之力護她無虞。
去隔壁縣城，雖安全卻要多花一個時辰。天公不作美，沒出太陽，天氣實在是太寒冷，李青青冷得牙齒打顫，忍不住抖腿取暖。三分之一的路程都沒到便冷成這樣，她穿得多還能把手攏在袖子裏還扛不住，陶鯉趕車要赤手揮鞭，不受寒才怪！
她臨時改變主意，“夫君，快點掉頭，我們去縣裏。”
陶鯉任由牛拉著板車慢慢走，他回頭凝視她，問：“娘子，你不是說去隔壁縣？”
李青青張嘴往雙手呵氣，“天氣這麽冷，我受不了了！你看我鼻涕水都凍出來了，只怕還沒到隔壁縣，我就噴嚏連連。”
“阿嚏……阿嚏……”
李青青接連打了兩個噴嚏，真是說什麽來什麽，由不得陶鯉不信。
陶鯉慌了，“娘子，你太冷了是不是？要不你先回家，我去賣。”
陶鯉啥也不懂，遇著精明的掌櫃，只怕倒貼那些人參和靈芝出去。這世上童叟無欺的商人太少，陶鯉智商又不夠，她怎麽能放心他一個人去賣那麽貴重的東西？退一萬步來講，就算陶鯉順利賣出去還得了好價錢，他長得那麽高大，一人獨來獨往，很容易被壞人盯上。
李青青拿帕子擦了鼻涕水，回道：“夫君，你趕緊的掉頭去縣裏。咱們早去早回，今天元宵節，我可不想受寒。”
“好，娘子，我聽你的。”
多繞了兩裏路，半個時辰後，李青青和陶鯉趕著牛車到了縣裏。她只拿了一根人參去小藥鋪碰運氣，明明可以賣五兩銀子的，對方只肯出一兩銀子，多一個銅板也不給。
她沒法子，賣給濟世堂是不二之選。
濟世堂門前，李青青要求陶鯉看著牛車。
陶鯉急了，“娘子，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夫君，頂多一刻時間我便出來了，你甭擔心。”
撥弄算盤的劉掌櫃，一擡頭便瞧見李青青提著竹籃走過來，他滿臉笑意，“陶夫人，你又來了？今兒個得了多少年的人參？”
“劉掌櫃，你這醫館人多，咱們去裏面再談。”
“成。”
劉掌櫃帶著李青青來到一間處理藥材的房間，裏面有多個搗藥槽，地上散亂地擺放著各種藥材。
劉掌櫃一如往常檢查人參和靈芝性狀，再出價。
“二十五兩銀子。”
“行。”
講好了價錢，劉掌櫃卻沒有要出去拿銀子的意思。
李青青眉頭微皺，問：“劉掌櫃，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
“陶夫人，銀子我不是不給你，而是你從去年到今年賣給我們濟世堂的人參和靈芝，少說也有上百兩銀子。這一次，你必須告訴我，你的人參和靈芝在哪裏挖的，不然藥材來路沒保證，我怎麽能爽快給你錢？”
188元宵節（二）
果然不出李青青所料，濟世堂確實動了歪心思。
她佯裝不懂，“劉掌櫃，人參和靈芝都長在高山陰暗處，你自己也說了人參和靈芝品相好，生長年限又長，才出那樣的價錢。我是沒甚見識的農婦，實在是搞不懂劉掌櫃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陶夫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屢屢挖到這麽好的人參和靈芝，咱們縣裏有錢人一抓一大把，不愁賣不出去。這樣，你告訴我你在哪個山頭挖到了人參和靈芝，銀子我立馬就給你。”
劉掌櫃當她是絕世大傻瓜？把人參和靈芝的來路告訴他了，他派人去挖，那豈不是斷了她的財路？再者，她的人參和靈芝皆是從百寶園裏挖來的，百寶園是她單獨擁有的獨門暗器，豈能隨意示人？
既然劉掌櫃覬覦她的人參和靈芝，她不說那地方，錢不好拿到手。她略加思忖，道：“劉掌櫃，我信得過你這個人，每次有人參和靈芝都拿來賣給你，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不然誰都去挖，我可就要喝西北風了。”
劉掌櫃頷首，輕聲道：“陶夫人，你放心，鄙人定守口如瓶。”
“劉掌櫃，實不相瞞，那些人參和靈芝都是從九環山挖的。”李青青才不相信劉掌櫃會秘而不宣，想搶她的飯碗，不叫他們付出點代價怎麽行？
劉掌櫃怛然失色道：“什麽？九環山？那座山頭不是有山賊占山為王？”
劉掌櫃因恐懼而變了臉色，被李青青盡收眼底。
她訴苦道：“沒錯，九環山有一窩山賊，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若是沒了吃食，餓了吃人肉，渴了喝人血！”
“停停停！”嚇得面如土色的劉掌櫃連忙叫停。
“好好好，咱不說那麽嚇人的話。”
劉掌櫃稍稍鎮定後才問：“陶夫人，既然山賊們那麽可怕，你怎麽能挖到人參還未傷分毫？莫非你跟山賊有交情？”
劉掌櫃套話，她只能帶點邏輯往下胡謅。“劉掌櫃，你非要那麽說的話，我確實跟山賊有點交情。”
“真的？”
“我和我家男人路過九環山，被山賊們給搶了錢財，他們收錢還不滿，把我相公給砸傷了。自此以後，我便跟九環山的山賊杠上了。”話畢，那一半真一半假的故事，李青青本人都傻傻分不清楚。
劉掌櫃頗為好奇地問：“怎麽個杠上法？”
“身為農婦，我又沒有大智慧，只能偷偷摸摸上山，本想砸死幾個山賊，誰知道我竟挖到了人參？”
“這也算因禍得福，陶夫人，你就知足吧。”
“知足？劉掌櫃，我可不能知足！我男人本來沒那麽笨，被山賊們一砸，更笨了！我簡直跟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
李青青握緊拳頭，一拳砸在桌上，以示報仇決心。酷不過一眨眼的時間，手指鉆心的疼，砸的太用力了！
劉掌櫃一邊往外走，一邊講：“陶夫人，真沒想到你的人參和靈芝得來這麽不容易。你可千萬要小心，別栽在他們手裏。”
“呸呸呸！劉掌櫃，今兒個元宵節，你咋不說點好話？”
“那我收回那些話。”
許是李青青講的太過逼真，又或許是九環山山賊名聲在外震懾力太強，總之，劉掌櫃爽快地給了錢，還讓她別跟山賊們一般見識。
二十五兩銀子到手，她提著竹籃往外走。說來奇怪，天竟放晴了！陽光撒在陶鯉和牛車上，一人一牛一板車只為等她，真有點富家小姐的待遇。
“娘子！”
一見著李青青，陶鯉從耷拉著腦袋變成了生龍活虎的男人。
她莞爾一笑，甜甜地叫了一聲夫君。
“娘子，你咋進去了那麽久？”
“跟劉掌櫃多說了幾句話而已。”
“好吧，娘子，快坐上牛車，咱們回家。”
“夫君，咱們買幾樣好菜再回去。”
李青青買了兩斤鹵牛肉、一只烤鴨、一只燒鵝、三斤蜜桔，坐上牛車，滿載而歸。
有了昨天被人跟蹤的前車之鑒，陶鯉趕車時，李青青都保持高度警惕，常借四處看貨攤的時機，偷瞄四周有沒有危險人物。
經過多次確認，並無。
兩人出城後，鄉間的路上，常有附近村民結伴同行。說來也是巧了，李青青竟碰見也趕著牛車的親爹李富貴。
她跳下板車，笑問：“爹，你幹啥呢？”
“趁著時間還早，我去買幾樣肉菜。”
今兒個元宵節，李富貴去買肉菜無非是想給家裏的女兒們加餐。
李青青忙道：“爹，我勻點鹵牛肉，再撕半只烤鴨和半只燒鵝給你。縣裏街道上怪擠得，你就甭去了。”
“那怎麽行？你家裏人也不少，都分給我了，你們吃啥？”
“爹，我和陶鯉吃不了多少東西的，你拿去。”
李青青抓了幾大把切好的鹵牛肉，再將撕好的烤鴨和燒鵝一同包在牛皮紙裏，綁好繩子後硬塞給李富貴。
“爹，你回家去吧。”
李富貴不接那些東西，“青青，你說這搞的。我不能要！”
李青青只能丟在板車上，撒腳跳上板車，大喊：“夫君，快趕車。”
“哦。”
陶鯉一鞭子抽在牛背上，牛哞哞兩聲，狂野地奔跑起來。
李青青被板車拉遠了，她才喊：“爹，趕緊回家。”
約莫過了半裏路，她剝了一個橘子塞進了陶鯉嘴裏。
“真甜。”
“好甜啊？我再給你剝一個。”
“娘子，你自己吃。”
李青青一邊剝橘子，一邊問：“夫君，我把咱買的烤鴨和燒鵝都分了些給我爹，你不會不同意吧？”
“娘子，咱們應該多買點，你分的不夠多。”
陶鯉說話掐頭去尾，意思不夠完整，但她完全聽得懂。分給李富貴的那些東西，他一點意見也沒有，反倒覺得東西買少了，沒能多分些吃食給老岳丈。
陶鯉對李青青的娘家人能有這份孝心，她及其高興，“夫君，等盤下鋪子，你做包子掙大錢，到時候我們再好好孝敬兩邊的爹娘。”
“好，掙大錢！”
盤鋪子的錢完全夠，接下來要簡單布置一下鋪子，再擇吉日良辰開張！
189元宵節（三）
酉時初，天將黑未黑，已聚在一起吃過晚飯的陶家人，除了曾氏和陶秋月外，其餘人全擠在一輛牛車上，出發去縣裏。
陶金和陶鯉兩人在前面趕牛車的位置上，李梅花、李青青、黃玉霞三人坐左邊，陶鱔和陶冬雪坐右邊，擠雖擠了點，好歹勝過走路。
李梅花開口道：“今晚吃了元宵，你們這些年輕人該思量著掙錢過生活。鯉兒開包子鋪，鱔兒，你準備做什麽？”
陶鱔訝異至極，“娘，大哥要開包子鋪？”
陶鯉答道：“對呀。”
陶鱔追問：“大哥，租鋪子一個月多少錢銀子？”
“你大哥打算買下鋪子。”
“買？”
“三十兩銀子。”
陶鱔瞠目結舌，嘴巴張成圓形，無比震驚。
這些談話，李青青聽得清清楚楚，她主動說有顯擺之嫌，由李梅花引出來，便沒有炫耀的意味。
“鱔兒，你很吃驚是不是？我昨兒個聽你大哥大嫂說，我也吃驚。租鋪子一個月四錢銀子，買鋪子卻要三十兩銀子。咱們村，還沒哪個人能一下子拿出三十兩銀子的巨款來。你大哥大嫂倒有錢，說不用咱們擔心。”
李梅花敢打包票李青青吹牛說拿得出三十兩銀子！她帶著不屑的語氣說完話，瞄了一眼李青青，對方竟沒有羞愧的神色，反倒顯出成竹在胸的氣魄來。真是不知深淺的女人！
“大哥大嫂能立刻拿出三十兩銀子買鋪子？”
“萬萬沒想到，傻大哥竟這麽有錢了！”
黃玉霞和陶鱔一唱一和的，無非是在激李青青和陶鯉表態而已。
“爹，娘，弟弟，弟妹，買鋪子的錢真不用你們操心。往後包子鋪開起來，還請你們多幫忙。”
李青青以及其平淡的語氣宣布花三十兩銀子買鋪子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這就像扔了一串炮仗在人群裏，陶家人炸開了鍋。
李梅花第一個責問道：“青青，你和鯉兒到底用了什麽手段搞到那麽多銀子來？咱陶家雖窮卻有風骨，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那是萬萬不能做的。我寧願你們過窮苦平淡的日子，也不想你們被村裏一人一口唾沫淹著。”
“就是就是，娘說得沒錯。大嫂，你想跟大哥過好日子，在烏山村出人頭地，可也得一步一步來。做人要踏實，不能做任何虛頭巴腦的事情，不然咱家被人戳脊梁骨，爹娘也沒法擡頭做人。”
“你們這是做啥？大哥大嫂是那種不正經的人嗎？依我看，大哥大嫂一定是找人高息借錢，想打腫臉充……”
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李青青再也按捺不住，打斷陶鯉的話，道：“娘，您的擔憂不無道理，咱家底子薄，但勤勞致富總沒錯。我和陶鯉掙錢全靠雙手，不曾做半點虧心事。大家大可放心，銀子來路正當。”
“來路正當？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老輩人教的話，總沒錯。當家的辛苦一年也掙不到幾兩銀子，你年紀輕輕的憑什麽一下子掙三十兩銀子？李青青，你要是不交代錢的來路，買鋪子的事，你休想！”
李梅花這人，心腸不是特別壞，就是說話難聽，凡事都往壞處想，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便認為別人也做不到。
李青青也算看透了婆婆的心思，她要是不透露錢怎麽來的，只怕後面還要鬧。“娘，我和夫君挖了人參賣。”
“你又去挖人參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挖人參的時候叫上大家？全家人一起發財多好！”李梅花氣的拍板車欄桿，“你怎麽能只顧自己發家致富？做人不能那麽自私。”
做人自私？陶家人最大公無私的就數李青青，賺了點錢給陶家人買這買那，過年沒收到壓歲錢卻發出去那麽多，正因為她無私付出，陶家人才能享受好吃食、好衣裳和豐厚的壓歲錢。
有句老話叫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假若她把百寶園裏的人參全部挖出來賣，陶家人一夜便富翁富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一家人不想著正經賺錢，想從她這刮錢刮油水，絕沒那麽容易。
李青青帶著一絲微笑，道： “娘，挖人參可遇不可求，有時候幾天都挖不到一根人參，沒得叫大家挨餓受凍。”
“那你多挖點，分給大家賣不就行了？”
“娘，您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什麽欲不欲的，一家人不能分那麽清。”
李梅花和李青青針鋒相對，婆媳之間無硝煙的戰爭一觸即發。
陶金把鞭子交給陶鯉，才道：“你這婆娘，越活越倒退是不是？做大人的要一碗水端平，才得人尊敬。人參長在山上陰暗處，誰都可以去挖。大兒媳婦告訴大家挖人參可以賣錢，這是一條致富之道，都把方法告訴大家了，你們還想要怎麽樣？做人不能太過。”
陶金每次調解都說到了點子上，絕不像李梅花那樣胡攪蠻纏只想從大兒媳婦手裏撈點油水好填補小兒子和小兒媳婦。
一車人沈默，陶冬雪卻活潑德發問：“大嫂，什麽是人參？可以吃嗎？”
李青青耐心地回答：“人參跟蘿蔔長得很像，小須須很長。人參可以吃，燉湯、泡酒都可以。”
“大嫂，那我要吃人參！”
“冬雪，你年紀太小，吃不得那麽進補的東西。等你長大了，大嫂拿人參燉湯給你喝，好不好？”
陶冬雪拍著小手叫好，“大嫂真好。”
進入縣城最繁華的街道上，處處張燈結彩，路邊擺放了燈謎，人人駐足觀看還要思考答案，人多如過江之鯽。
陶家人看過鋪子後並無異議，甚至陶鱔和陶金父子一致認為買下鋪子就算不做生意，租出去也能小掙一筆。
難得出來一趟，李青青拉著陶鯉去河邊賞燈。河面上漂浮著造型各異的燈，有俊龍飛騰、鯉魚躍龍門、公雞打鳴、鴛鴦戲水等造型的花燈。花燈顏色多姿多彩，惟妙惟肖，好看極了。
“夫君，咱們對著花燈許個願望？”
“娘子，許什麽願望？”
“祝我們夫妻恩愛到白頭，早點生個大胖小子，包子鋪生意紅紅火火！”
190開工（一）
正月十六寅時初，雞鳴一響，陶鯉便起床。實在是太早了，李青青哈欠連連，眼睛都睜不開，但她擔心一個多月沒做包子的陶鯉手藝生疏，哪能貪睡不幫忙？
揉面、剁餡、做肉包、素菜包和各種造型的包子，餡料種類多但每種分量極少，委實是慢工出細活。
兩人忙活了一個半時辰，待蒸好包子了要出門時，擡頭一看天邊的月亮仍掛在天空，天蒙蒙亮，早得很。
有段時日沒早起，清早大霧重又寒意逼人，李青青和陶鯉手牽手，相互打氣往前走。
走了三裏路，身上暖和起來後，李青青輕啟朱唇道：“夫君，今兒個正式開工第一天。咱們早上伺候書院師生們吃完粥，就得趕去交買鋪子的三十兩銀子，接著又要馬不停蹄地趕回書院做午飯。正月十六，六六大順，註定是忙得不可開交的一天。”
陶鯉緊握她的手，“娘子，你是不是覺得很累？”
“累到沒有，反而有一種心潮澎拜的感覺。我們要想過上好日子，肯定要吃苦頭的。夫君，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只要你對我好，什麽都值得。”
陶鯉鄭重地回答：“娘子，我會對你好的。”
“夫君，光說不練假把式，甜言蜜語說再多也不如實際行動來得強。”她這是玩笑話，陶鯉對她的好，不僅外人看在眼裏，她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她確認不會再遇到比陶鯉更好的男人，陶鯉就是對的人，但她就是想逗一下他。
“娘子，那怎麽辦？”
“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兩人談笑風生，快到正修書院時，遇到不少父母送孩子來書院上學。他們都很有禮貌叫人，有些古靈精怪的還主動問廚娘有沒有刺猬包和肉包，惹得那些父母罵他們嘴饞愛吃。
陶鯉做的包子被學生們惦記了一個多月，這說明他做的包子確實美味！
有了孩子們的肯定，夫妻倆心情越發的好，刷鍋洗碗、淘米下鍋、分醬菜等活全都變成了一種樂趣。
李青青預計元宵剛過，有些孩子貪玩不想來上學，便略微比平時少煮了半升米，誰知，辰正時分一到，那些學生們就像脫韁的野馬，飛速往廚房鉆。
這次由她分粥，陶鯉分發包子和醬菜。
才舀了四碗粥，她便預估到一件大事情：粥不夠！她煮粥煮少了！
學生們源源不斷地進來，每個人都像小饞貓，一碗粥、一個肉包或素菜包再加上一個可愛樣式的包子，他們才能吃得飽。
粥並不稀，挺濃稠的，如果她減少一點分量，孩子們也不大看得出來，更不會計較那麽多。但這些孩子都正值長身體的年紀，口腹之欲及其旺盛，天氣又這麽寒冷，少吃了幾口絕對不行。
於是，她照樣給每人打一碗粥，大不了跟夫子們和鄭管事認個錯，臨時煮面條給他們吃！再怎麽也不能虧待學生！
果不其然，一鍋粥恰好夠學生們吃。
“夫君，快燒火。”
陶鯉茫然不懂，問：“娘子，粥早就煮熟了，還燒火做什麽？”
李青青拿絲瓜絡洗鍋，解釋道：“夫君，今天的粥煮少了，夫子們沒得吃。我馬上就把鍋洗好了，你趕緊燒火，我要煮面了。”
“啊？粥少了？”
陶鯉後知後覺地發現鍋裏沒有粥。
竈裏仍由一些火星，陶鯉不費吹灰之力便燒起了火。
早已洗凈的鍋裝了好幾瓢水，李青青蓋上鍋蓋，等著水燒開。“夫君，這次算是我計算錯了。我以為有部分學生沒來，本著不能浪費的想法，就少煮了半升米，誰知，學生們基本上來齊了。看他們爭著搶著要包子，他們早早來上學該不會為了吃上你做的包子？”
沒等陶鯉回答，李青青便兀自答道：“一定是這樣！好吃的東西對孩子們有天然的誘惑力！”
“娘子，我做的包子能有那麽好吃嗎？”
“夫君，你做的包子好不好吃，你出去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時至今日，陶鯉對自己做包子的手藝仍不是很自信。她一味鼓勵他，又有什麽用？還得他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才行！
木蓋的幾條縫隙處冒白煙，李青青掀開鍋蓋，下了幾把面條後，拿鍋鏟推了幾下。
這時，幾個夫子走進來，百裏燒也在內。
李青青滿臉歉意，道：“各位夫子們，真是不好意思。今兒個粥煮少了，只夠學生們吃。我正在這裏下面條，馬上就煮好了。麻煩你們把碗放下，如果餓了的話，先吃個包子墊墊肚子。”
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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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那女的有幾分姿色，等大哥享用後，也讓大夥上手摸一摸，老大同意不？”
“大家沒開葷，好不容易遇到這麽個標致的人兒，當然要同享。”
聽到這樣的談話，李青青氣的七竅生煙！長得好看！摸一摸！好骯臟的字眼！一群渾球！她思來想去，一味躲藏，若是被他們循著腳印找到，那她和陶鯉就是魚肉，任人宰割！
先下手為強！
六人談話的聲音含糊不清，想來是走遠了，李青青手裏緊攥著長褙子，伸頭往前看，六人在不遠處找人，唯一對她有利的是：他們全都背對著她！
天賜大好時機，她必須把握住。她瞅見離古松十幾步遠的地方，隱蔽地埋著三個鐵制夾子，如果他們不小心踩上去，腳不廢也得夾出血。
她深呼吸一下，使盡全力拋出長褙子後，轉身藏好。
長褙子落在地上，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吸引了六人的註意力。
“大哥，那邊掉在地上的不正是那標致美人兒的外衣？”
“衣裳在，人也不遠！”
“咱們過去找。”
李青青和陶鯉屏息凝神，等待對方靠近。
六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有一人道：“大哥，這美人兒的衣裳真香。”
“我也聞聞。”
“我先聞一下！”
多個人搶著要撿衣裳聞，“瞧你們這點出息，才衣裳就把你們迷得五迷三道的，真要是美人兒脫了衣裳，你們不就跟狗一樣嗅嗅這嗅嗅那？丟人不？”
“老大，有啥丟人的？這衣裳確實很香，我撿起來給你聞聞。”
“我來撿。”
幾個人搶著去撿衣裳，他們嬉皮笑臉的靠近衣裳，手還沒碰到衣裳，腳卻被夾住，哎喲幾聲，更慘的是，六人一起墜落到一個如天坑一般大的陷阱裏。
“哪個狗娘養的！搞這麽混賬的坑！”
“救命！救命！”
李青青已猜到發生了什麽事，從古松後走出來，她看了一眼足有四五口井那麽闊的坑，足夠他們折騰一兩個時辰再出來！
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拉著陶鯉抄近路下山。
下山容易，兩人跑了小半裏路，才靠著石墩歇會兒。
陶鯉起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後來聽到六個人找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娘子帶他躲起來是為了逃命。可看著她穿著單薄，他想起一件要事，“娘子，你的衣裳沒拿！”
“夫君，衣裳在那群混蛋手裏，如果想要回來，咱們就要鋌而走險。那件衣裳花了我半錢銀子，我也挺舍不得的，但性命攸關，衣裳算得了什麽？”
李青青和陶鯉攜手逃下山後，兩人滿頭大汗也不敢歇腳，一直跑到烏山村見他們沒追來才放松了些。
“娘子，他們為什麽找我們？”
186小憂愁
李青青愁眉緊鎖，她也回答不上來。
如果她和陶鯉有武功傍身，大可抓住他們拷打一頓，問清幕後主使是誰。可她和陶鯉都是平民，當時情況危急，逃為上計。
細想一下，她賣藥材從不跟人說，也從未在烏山村吹噓自己賺到了錢，她一直都藏富的。這些人盯上她，要麽是濟世堂想把吐出來的錢吃回去，要麽是路邊觀察她已久的地痞流氓起了色心還想趁機撈一筆。如果是前一種情況，那她以後再也不敢去濟世堂賣藥材。至於混跡街頭的地痞，只要她不形單影只的出現，他們也不敢青天白日的對她怎麽樣。
仔細思慮後，不再去濟世堂賣藥材，出門必定要陶鯉當護花鏢師，才是上上策！
打從進門後，李青青便坐在床邊沈思。
陶鯉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娘子，你想什麽呢？”
“夫君，咱們惹上了小麻煩，以後可得萬事小心。”李青青接過熱茶，三下兩下便喝完了一杯，實在是太渴了。
“娘子，我們不打人罵人也沒搶別人玩具，怎麽會惹上麻煩？”
如果這個世界全是守禮守規矩的人就好了！
她嘆氣道：“夫君，這世上有很多事情說不清楚，有一些人看不得別人好，因羨慕嫉妒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來。總之，咱們做什麽都齊心協力，不用怕那些王八蛋。”
“娘子，買鋪子的錢夠嗎？”
買鋪子要三十兩銀子，家裏的銀子不動，今兒個只賣了十八兩銀子，還差十二兩銀子！明天正月十五，下午開始要準備晚飯，早早地吃過晚飯後去縣裏看燈會、猜燈謎。正月十六便要湊滿三十兩銀子交給房主，否則房主把鋪子租給其他想做生意的人，那她錯過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下回看中一個地理位置好的旺鋪又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
明日上午是賺到十二兩銀子的好時機。
李青青答道：“夫君，咱們還差十二兩銀子。”
“娘子，那咋辦呢？”
“想辦法賺錢。”
“娘子，我做包子賣！”
陶鯉做的包子五文錢一個，能賣出一兩百個已經不錯了，可幾百上千文錢對十二兩銀子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他能有想替她分憂的心已然不錯，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夫君，明早你跟我出門就行。”
人參和靈芝不愁挖不到，可買主在哪裏？縣裏最大的醫館濟世堂已對她的好人參和好靈芝產生了好奇，外又有人虎視眈眈，賣給小藥鋪太過壓價不劃算。
元宵節那天，要出去也是晚上，為啥要早上出去？陶鯉不明所以，問：“娘子，明早咱們要去哪兒？明天可是元宵節。”
“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陶鯉看太陽已落山，寒風四起，肚子早餓了。
他準備生火做飯前，問：“娘子，你想吃什麽？”
“隨便。”
“娘子，隨變是什麽東西？可以變出飯菜嗎？”
眉頭緊蹙的李青青，被他傻乎乎的問話逗笑，“夫君，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傻？”
“娘子，你笑起來真好看。”
李青青豈是不愛笑之人？只是，人參和靈芝的買主在何方，她茫然不知，又如何笑得出來？罷了，急也沒用，先填飽肚子再想。
兩人準備生火做飯，陶金和李梅花夫妻來了。
李梅花問：“一下午都沒見你們兩個人，去哪裏野了？”
被六個男人跟蹤，李青青成功制服他們，確實有點野。
陶鯉主動回答：“娘，我和娘子去縣裏玩了。”
李梅花埋怨道：“一天天往縣裏跑，有什麽意思？來回走那麽多路，你們不嫌累，我都提你們的雙腿累！”
陶金道：“你這婆娘，年輕人也就過年這段日子歇歇，出去湊熱鬧玩一玩算什麽？”
李青青端起已打開蓋的攢盒，瓜子、花生、蜜桔、果脯等吃食擺得滿滿當當，“爹，娘，你們來吃點瓜子、花生，我有點事想告訴你們。”
“青青，你是不是懷上了？”
懷上？李梅花這是有多渴望抱孫子？
李青青略顯尷尬，“娘，還沒呢。”
李梅花哀嘆一聲，“害我白高興一場，還以為過個大半年就能抱孫子了呢。”
“娘，雖說沒能立刻讓你抱孫子，但我要說的這件事絕對也令人高興。”
李梅花抓了一把瓜子，一邊磕瓜子一邊問：“啥好事啊？”
“爹，娘，我和陶鯉準備在縣裏盤個鋪子賣包子，店鋪都看好了，準備買下來。”
“買……買下來？”李梅花瞠目結舌，緩過神來後繼續道：“這大白天的，你可別拉著大家一起做夢啊！你知道買鋪子得多少錢嗎？少則十幾兩銀子，多則幾十兩銀子。位置越好的臨街旺鋪，越貴！”
“娘，我不是癡人說夢。那鋪子，房主租給我們的話，每個月四錢銀子，一年就要四兩八錢銀子。如果買下來，只要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銀子？只要三十兩銀子？你認為三十兩銀子很便宜？”
李梅花一連串的質問還不夠，又道：“李青青，你知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深，三十兩銀子，得賣多少包子才能掙回來？你是不是想把鯉兒累壞了身子，你才甘心？”
正是因為知道天高海闊，李青青才會不疾不徐一步步做好計劃慢慢來，否則利用百寶園裏那麽多珍貴花木和藥材，她早就翻身當地主婆了！
她回道：“娘，陶鯉是家裏的頂梁柱，也是我的天，我怎麽會有那麽狠心的想法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對待鯉兒！”
陶鯉辯解道：“娘，青青不是那種人，她對我很好。”
李梅花黑著臉道：“你啊，被她哄得團團轉，遲早有你哭的一天。”
原本好端端的，這會兒李梅花、陶鯉和李青青三人皆不高興。
陶金開口道：“你個臭婆娘，大兒子和大兒媳婦有想法，你就只會澆冷水！老是說那些不著調的話，你見不得他倆感情好是不是？”
李梅花扁嘴道：“我可沒有。”
“明天晚上去縣裏看燈會，你們帶我去看看鋪子在哪裏。還有，晚飯別做了，跟大家一起吃。”
話畢，陶金拉著李梅花往外走。
“當家的，你拉我做什麽？買鋪子要三十兩銀子，她做春秋大夢呢！”
187元宵節（一）
雖說傍晚鬧了一點不愉快，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飯時，李梅花沒有表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來，一頓飯倒也吃得高興。
飯畢，李青青收拾碗筷準備去洗碗，卻被曾氏拉進房。
曾氏關上門，道：“青青，聽說你準備盤個鋪子讓鯉兒做包子賣？可有這回事？”
曾氏聽誰說的？還不就是李梅花和陶鯉？李青青想，曾氏一向識大體，比一些目光短淺的年輕人強多了。她不必瞞著曾氏，全盤托出，末了，還補充道：“奶奶，買鋪子比租鋪子劃算多了，三十兩銀子是不少，但我四處籌措，也不是借不到。”
“青青，大年夜我就說了不要給家裏人發那麽多壓歲錢，你偏不聽。現在到了急用錢的時候，誰會把收下的壓歲錢吐出來？那是沒可能的事情。我年老了，賺不到錢，幫不到你。”
曾氏饒是這般說，還是塞了個荷包在李青青手掌心上。
荷包不重，錢不多，但那是曾氏的心意。李青青忙推脫道：“奶奶，我哪能要您的錢？您留著買東西吃。”
曾氏故意瞪眼道：“青青，你是不是嫌少？我已經是老婆子，只有這麽點錢。你待我好，我能幫一點是一點。你必須收下，不然我生氣了。”
“奶奶，我真能湊到錢，不用您給。”
“你收下，我一點也不苦，有吃有穿還有你們孝敬，日子挺好。”
曾氏硬要給，李青青多次推辭不要，還是扛不住老人家的熱心腸。不過，她有能力掙錢，收曾氏的錢於心有愧。她打水幫曾氏洗腳後，趁著曾氏脫衣時，她偷偷的把荷包壓在枕頭底下。
至於剩下的十二兩銀子如何賺到，她心中已有答案。
翌日早上，李青青從百寶園中挖了四根人參和六朵靈芝，將這些人參和靈芝裝在竹籃裏蓋上粗布，找同村人借了牛車，陶鯉趕牛車，兩人出發去隔壁縣。
天陰暗暗的，沒有要出太陽的跡象，冷風無孔不入，刮的兩人臉生疼。
陶鯉趕車的雙手，早已凍得麻木，但他毫無怨言。
“夫君，是不是很冷？要不咱們掉頭回去？”去隔壁縣賣藥材，風險最低，但她和陶鯉坐牛車去一來一回要花至少兩個時辰，天氣這麽冷，她舍不得陶鯉受凍。
“娘子，我沒事。”陶鯉說話時呵出一道道白氣，委實是很冷。他想著，他沒有籌錢賺錢的腦子，趕牛車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怎能因冷而退縮？
陶鯉赤手揮舞鞭子趕牛車，手凍得紅通通的。
她心疼極了，“夫君，你來板車上坐，搓搓手熱乎一點，我來趕牛車。”
陶鯉搖頭，“娘子，你凍瘡才好沒多久，不能受凍。”
她擡高聲音，罵道：“你個大傻子！你趕牛車那麽長的時間，冷風吹啊吹，你的手早已凍僵了是不是？我的手會長凍瘡，你的手一樣也會長凍瘡的。你只知道心疼我，你怎麽就不知道愛護自己呢？”
“娘子，奶奶說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要保護你不讓你挨餓受凍。”
李青青鼻子發酸，被風一吹，淚便掉下來了。陶鯉不能給她大富大貴的生活，也不如許多男人精明，但他對她的好，滲透到了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以一己之力護她無虞。
去隔壁縣城，雖安全卻要多花一個時辰。天公不作美，沒出太陽，天氣實在是太寒冷，李青青冷得牙齒打顫，忍不住抖腿取暖。三分之一的路程都沒到便冷成這樣，她穿得多還能把手攏在袖子裏還扛不住，陶鯉趕車要赤手揮鞭，不受寒才怪！
她臨時改變主意，“夫君，快點掉頭，我們去縣裏。”
陶鯉任由牛拉著板車慢慢走，他回頭凝視她，問：“娘子，你不是說去隔壁縣？”
李青青張嘴往雙手呵氣，“天氣這麽冷，我受不了了！你看我鼻涕水都凍出來了，只怕還沒到隔壁縣，我就噴嚏連連。”
“阿嚏……阿嚏……”
李青青接連打了兩個噴嚏，真是說什麽來什麽，由不得陶鯉不信。
陶鯉慌了，“娘子，你太冷了是不是？要不你先回家，我去賣。”
陶鯉啥也不懂，遇著精明的掌櫃，只怕倒貼那些人參和靈芝出去。這世上童叟無欺的商人太少，陶鯉智商又不夠，她怎麽能放心他一個人去賣那麽貴重的東西？退一萬步來講，就算陶鯉順利賣出去還得了好價錢，他長得那麽高大，一人獨來獨往，很容易被壞人盯上。
李青青拿帕子擦了鼻涕水，回道：“夫君，你趕緊的掉頭去縣裏。咱們早去早回，今天元宵節，我可不想受寒。”
“好，娘子，我聽你的。”
多繞了兩裏路，半個時辰後，李青青和陶鯉趕著牛車到了縣裏。她只拿了一根人參去小藥鋪碰運氣，明明可以賣五兩銀子的，對方只肯出一兩銀子，多一個銅板也不給。
她沒法子，賣給濟世堂是不二之選。
濟世堂門前，李青青要求陶鯉看著牛車。
陶鯉急了，“娘子，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夫君，頂多一刻時間我便出來了，你甭擔心。”
撥弄算盤的劉掌櫃，一擡頭便瞧見李青青提著竹籃走過來，他滿臉笑意，“陶夫人，你又來了？今兒個得了多少年的人參？”
“劉掌櫃，你這醫館人多，咱們去裏面再談。”
“成。”
劉掌櫃帶著李青青來到一間處理藥材的房間，裏面有多個搗藥槽，地上散亂地擺放著各種藥材。
劉掌櫃一如往常檢查人參和靈芝性狀，再出價。
“二十五兩銀子。”
“行。”
講好了價錢，劉掌櫃卻沒有要出去拿銀子的意思。
李青青眉頭微皺，問：“劉掌櫃，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
“陶夫人，銀子我不是不給你，而是你從去年到今年賣給我們濟世堂的人參和靈芝，少說也有上百兩銀子。這一次，你必須告訴我，你的人參和靈芝在哪裏挖的，不然藥材來路沒保證，我怎麽能爽快給你錢？”
188元宵節（二）
果然不出李青青所料，濟世堂確實動了歪心思。
她佯裝不懂，“劉掌櫃，人參和靈芝都長在高山陰暗處，你自己也說了人參和靈芝品相好，生長年限又長，才出那樣的價錢。我是沒甚見識的農婦，實在是搞不懂劉掌櫃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陶夫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屢屢挖到這麽好的人參和靈芝，咱們縣裏有錢人一抓一大把，不愁賣不出去。這樣，你告訴我你在哪個山頭挖到了人參和靈芝，銀子我立馬就給你。”
劉掌櫃當她是絕世大傻瓜？把人參和靈芝的來路告訴他了，他派人去挖，那豈不是斷了她的財路？再者，她的人參和靈芝皆是從百寶園裏挖來的，百寶園是她單獨擁有的獨門暗器，豈能隨意示人？
既然劉掌櫃覬覦她的人參和靈芝，她不說那地方，錢不好拿到手。她略加思忖，道：“劉掌櫃，我信得過你這個人，每次有人參和靈芝都拿來賣給你，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不然誰都去挖，我可就要喝西北風了。”
劉掌櫃頷首，輕聲道：“陶夫人，你放心，鄙人定守口如瓶。”
“劉掌櫃，實不相瞞，那些人參和靈芝都是從九環山挖的。”李青青才不相信劉掌櫃會秘而不宣，想搶她的飯碗，不叫他們付出點代價怎麽行？
劉掌櫃怛然失色道：“什麽？九環山？那座山頭不是有山賊占山為王？”
劉掌櫃因恐懼而變了臉色，被李青青盡收眼底。
她訴苦道：“沒錯，九環山有一窩山賊，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若是沒了吃食，餓了吃人肉，渴了喝人血！”
“停停停！”嚇得面如土色的劉掌櫃連忙叫停。
“好好好，咱不說那麽嚇人的話。”
劉掌櫃稍稍鎮定後才問：“陶夫人，既然山賊們那麽可怕，你怎麽能挖到人參還未傷分毫？莫非你跟山賊有交情？”
劉掌櫃套話，她只能帶點邏輯往下胡謅。“劉掌櫃，你非要那麽說的話，我確實跟山賊有點交情。”
“真的？”
“我和我家男人路過九環山，被山賊們給搶了錢財，他們收錢還不滿，把我相公給砸傷了。自此以後，我便跟九環山的山賊杠上了。”話畢，那一半真一半假的故事，李青青本人都傻傻分不清楚。
劉掌櫃頗為好奇地問：“怎麽個杠上法？”
“身為農婦，我又沒有大智慧，只能偷偷摸摸上山，本想砸死幾個山賊，誰知道我竟挖到了人參？”
“這也算因禍得福，陶夫人，你就知足吧。”
“知足？劉掌櫃，我可不能知足！我男人本來沒那麽笨，被山賊們一砸，更笨了！我簡直跟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
李青青握緊拳頭，一拳砸在桌上，以示報仇決心。酷不過一眨眼的時間，手指鉆心的疼，砸的太用力了！
劉掌櫃一邊往外走，一邊講：“陶夫人，真沒想到你的人參和靈芝得來這麽不容易。你可千萬要小心，別栽在他們手裏。”
“呸呸呸！劉掌櫃，今兒個元宵節，你咋不說點好話？”
“那我收回那些話。”
許是李青青講的太過逼真，又或許是九環山山賊名聲在外震懾力太強，總之，劉掌櫃爽快地給了錢，還讓她別跟山賊們一般見識。
二十五兩銀子到手，她提著竹籃往外走。說來奇怪，天竟放晴了！陽光撒在陶鯉和牛車上，一人一牛一板車只為等她，真有點富家小姐的待遇。
“娘子！”
一見著李青青，陶鯉從耷拉著腦袋變成了生龍活虎的男人。
她莞爾一笑，甜甜地叫了一聲夫君。
“娘子，你咋進去了那麽久？”
“跟劉掌櫃多說了幾句話而已。”
“好吧，娘子，快坐上牛車，咱們回家。”
“夫君，咱們買幾樣好菜再回去。”
李青青買了兩斤鹵牛肉、一只烤鴨、一只燒鵝、三斤蜜桔，坐上牛車，滿載而歸。
有了昨天被人跟蹤的前車之鑒，陶鯉趕車時，李青青都保持高度警惕，常借四處看貨攤的時機，偷瞄四周有沒有危險人物。
經過多次確認，並無。
兩人出城後，鄉間的路上，常有附近村民結伴同行。說來也是巧了，李青青竟碰見也趕著牛車的親爹李富貴。
她跳下板車，笑問：“爹，你幹啥呢？”
“趁著時間還早，我去買幾樣肉菜。”
今兒個元宵節，李富貴去買肉菜無非是想給家裏的女兒們加餐。
李青青忙道：“爹，我勻點鹵牛肉，再撕半只烤鴨和半只燒鵝給你。縣裏街道上怪擠得，你就甭去了。”
“那怎麽行？你家裏人也不少，都分給我了，你們吃啥？”
“爹，我和陶鯉吃不了多少東西的，你拿去。”
李青青抓了幾大把切好的鹵牛肉，再將撕好的烤鴨和燒鵝一同包在牛皮紙裏，綁好繩子後硬塞給李富貴。
“爹，你回家去吧。”
李富貴不接那些東西，“青青，你說這搞的。我不能要！”
李青青只能丟在板車上，撒腳跳上板車，大喊：“夫君，快趕車。”
“哦。”
陶鯉一鞭子抽在牛背上，牛哞哞兩聲，狂野地奔跑起來。
李青青被板車拉遠了，她才喊：“爹，趕緊回家。”
約莫過了半裏路，她剝了一個橘子塞進了陶鯉嘴裏。
“真甜。”
“好甜啊？我再給你剝一個。”
“娘子，你自己吃。”
李青青一邊剝橘子，一邊問：“夫君，我把咱買的烤鴨和燒鵝都分了些給我爹，你不會不同意吧？”
“娘子，咱們應該多買點，你分的不夠多。”
陶鯉說話掐頭去尾，意思不夠完整，但她完全聽得懂。分給李富貴的那些東西，他一點意見也沒有，反倒覺得東西買少了，沒能多分些吃食給老岳丈。
陶鯉對李青青的娘家人能有這份孝心，她及其高興，“夫君，等盤下鋪子，你做包子掙大錢，到時候我們再好好孝敬兩邊的爹娘。”
“好，掙大錢！”
盤鋪子的錢完全夠，接下來要簡單布置一下鋪子，再擇吉日良辰開張！
189元宵節（三）
酉時初，天將黑未黑，已聚在一起吃過晚飯的陶家人，除了曾氏和陶秋月外，其餘人全擠在一輛牛車上，出發去縣裏。
陶金和陶鯉兩人在前面趕牛車的位置上，李梅花、李青青、黃玉霞三人坐左邊，陶鱔和陶冬雪坐右邊，擠雖擠了點，好歹勝過走路。
李梅花開口道：“今晚吃了元宵，你們這些年輕人該思量著掙錢過生活。鯉兒開包子鋪，鱔兒，你準備做什麽？”
陶鱔訝異至極，“娘，大哥要開包子鋪？”
陶鯉答道：“對呀。”
陶鱔追問：“大哥，租鋪子一個月多少錢銀子？”
“你大哥打算買下鋪子。”
“買？”
“三十兩銀子。”
陶鱔瞠目結舌，嘴巴張成圓形，無比震驚。
這些談話，李青青聽得清清楚楚，她主動說有顯擺之嫌，由李梅花引出來，便沒有炫耀的意味。
“鱔兒，你很吃驚是不是？我昨兒個聽你大哥大嫂說，我也吃驚。租鋪子一個月四錢銀子，買鋪子卻要三十兩銀子。咱們村，還沒哪個人能一下子拿出三十兩銀子的巨款來。你大哥大嫂倒有錢，說不用咱們擔心。”
李梅花敢打包票李青青吹牛說拿得出三十兩銀子！她帶著不屑的語氣說完話，瞄了一眼李青青，對方竟沒有羞愧的神色，反倒顯出成竹在胸的氣魄來。真是不知深淺的女人！
“大哥大嫂能立刻拿出三十兩銀子買鋪子？”
“萬萬沒想到，傻大哥竟這麽有錢了！”
黃玉霞和陶鱔一唱一和的，無非是在激李青青和陶鯉表態而已。
“爹，娘，弟弟，弟妹，買鋪子的錢真不用你們操心。往後包子鋪開起來，還請你們多幫忙。”
李青青以及其平淡的語氣宣布花三十兩銀子買鋪子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這就像扔了一串炮仗在人群裏，陶家人炸開了鍋。
李梅花第一個責問道：“青青，你和鯉兒到底用了什麽手段搞到那麽多銀子來？咱陶家雖窮卻有風骨，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那是萬萬不能做的。我寧願你們過窮苦平淡的日子，也不想你們被村裏一人一口唾沫淹著。”
“就是就是，娘說得沒錯。大嫂，你想跟大哥過好日子，在烏山村出人頭地，可也得一步一步來。做人要踏實，不能做任何虛頭巴腦的事情，不然咱家被人戳脊梁骨，爹娘也沒法擡頭做人。”
“你們這是做啥？大哥大嫂是那種不正經的人嗎？依我看，大哥大嫂一定是找人高息借錢，想打腫臉充……”
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李青青再也按捺不住，打斷陶鯉的話，道：“娘，您的擔憂不無道理，咱家底子薄，但勤勞致富總沒錯。我和陶鯉掙錢全靠雙手，不曾做半點虧心事。大家大可放心，銀子來路正當。”
“來路正當？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老輩人教的話，總沒錯。當家的辛苦一年也掙不到幾兩銀子，你年紀輕輕的憑什麽一下子掙三十兩銀子？李青青，你要是不交代錢的來路，買鋪子的事，你休想！”
李梅花這人，心腸不是特別壞，就是說話難聽，凡事都往壞處想，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便認為別人也做不到。
李青青也算看透了婆婆的心思，她要是不透露錢怎麽來的，只怕後面還要鬧。“娘，我和夫君挖了人參賣。”
“你又去挖人參了？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挖人參的時候叫上大家？全家人一起發財多好！”李梅花氣的拍板車欄桿，“你怎麽能只顧自己發家致富？做人不能那麽自私。”
做人自私？陶家人最大公無私的就數李青青，賺了點錢給陶家人買這買那，過年沒收到壓歲錢卻發出去那麽多，正因為她無私付出，陶家人才能享受好吃食、好衣裳和豐厚的壓歲錢。
有句老話叫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假若她把百寶園裏的人參全部挖出來賣，陶家人一夜便富翁富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一家人不想著正經賺錢，想從她這刮錢刮油水，絕沒那麽容易。
李青青帶著一絲微笑，道： “娘，挖人參可遇不可求，有時候幾天都挖不到一根人參，沒得叫大家挨餓受凍。”
“那你多挖點，分給大家賣不就行了？”
“娘，您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什麽欲不欲的，一家人不能分那麽清。”
李梅花和李青青針鋒相對，婆媳之間無硝煙的戰爭一觸即發。
陶金把鞭子交給陶鯉，才道：“你這婆娘，越活越倒退是不是？做大人的要一碗水端平，才得人尊敬。人參長在山上陰暗處，誰都可以去挖。大兒媳婦告訴大家挖人參可以賣錢，這是一條致富之道，都把方法告訴大家了，你們還想要怎麽樣？做人不能太過。”
陶金每次調解都說到了點子上，絕不像李梅花那樣胡攪蠻纏只想從大兒媳婦手裏撈點油水好填補小兒子和小兒媳婦。
一車人沈默，陶冬雪卻活潑德發問：“大嫂，什麽是人參？可以吃嗎？”
李青青耐心地回答：“人參跟蘿蔔長得很像，小須須很長。人參可以吃，燉湯、泡酒都可以。”
“大嫂，那我要吃人參！”
“冬雪，你年紀太小，吃不得那麽進補的東西。等你長大了，大嫂拿人參燉湯給你喝，好不好？”
陶冬雪拍著小手叫好，“大嫂真好。”
進入縣城最繁華的街道上，處處張燈結彩，路邊擺放了燈謎，人人駐足觀看還要思考答案，人多如過江之鯽。
陶家人看過鋪子後並無異議，甚至陶鱔和陶金父子一致認為買下鋪子就算不做生意，租出去也能小掙一筆。
難得出來一趟，李青青拉著陶鯉去河邊賞燈。河面上漂浮著造型各異的燈，有俊龍飛騰、鯉魚躍龍門、公雞打鳴、鴛鴦戲水等造型的花燈。花燈顏色多姿多彩，惟妙惟肖，好看極了。
“夫君，咱們對著花燈許個願望？”
“娘子，許什麽願望？”
“祝我們夫妻恩愛到白頭，早點生個大胖小子，包子鋪生意紅紅火火！”
190開工（一）
正月十六寅時初，雞鳴一響，陶鯉便起床。實在是太早了，李青青哈欠連連，眼睛都睜不開，但她擔心一個多月沒做包子的陶鯉手藝生疏，哪能貪睡不幫忙？
揉面、剁餡、做肉包、素菜包和各種造型的包子，餡料種類多但每種分量極少，委實是慢工出細活。
兩人忙活了一個半時辰，待蒸好包子了要出門時，擡頭一看天邊的月亮仍掛在天空，天蒙蒙亮，早得很。
有段時日沒早起，清早大霧重又寒意逼人，李青青和陶鯉手牽手，相互打氣往前走。
走了三裏路，身上暖和起來後，李青青輕啟朱唇道：“夫君，今兒個正式開工第一天。咱們早上伺候書院師生們吃完粥，就得趕去交買鋪子的三十兩銀子，接著又要馬不停蹄地趕回書院做午飯。正月十六，六六大順，註定是忙得不可開交的一天。”
陶鯉緊握她的手，“娘子，你是不是覺得很累？”
“累到沒有，反而有一種心潮澎拜的感覺。我們要想過上好日子，肯定要吃苦頭的。夫君，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只要你對我好，什麽都值得。”
陶鯉鄭重地回答：“娘子，我會對你好的。”
“夫君，光說不練假把式，甜言蜜語說再多也不如實際行動來得強。”她這是玩笑話，陶鯉對她的好，不僅外人看在眼裏，她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她確認不會再遇到比陶鯉更好的男人，陶鯉就是對的人，但她就是想逗一下他。
“娘子，那怎麽辦？”
“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兩人談笑風生，快到正修書院時，遇到不少父母送孩子來書院上學。他們都很有禮貌叫人，有些古靈精怪的還主動問廚娘有沒有刺猬包和肉包，惹得那些父母罵他們嘴饞愛吃。
陶鯉做的包子被學生們惦記了一個多月，這說明他做的包子確實美味！
有了孩子們的肯定，夫妻倆心情越發的好，刷鍋洗碗、淘米下鍋、分醬菜等活全都變成了一種樂趣。
李青青預計元宵剛過，有些孩子貪玩不想來上學，便略微比平時少煮了半升米，誰知，辰正時分一到，那些學生們就像脫韁的野馬，飛速往廚房鉆。
這次由她分粥，陶鯉分發包子和醬菜。
才舀了四碗粥，她便預估到一件大事情：粥不夠！她煮粥煮少了！
學生們源源不斷地進來，每個人都像小饞貓，一碗粥、一個肉包或素菜包再加上一個可愛樣式的包子，他們才能吃得飽。
粥並不稀，挺濃稠的，如果她減少一點分量，孩子們也不大看得出來，更不會計較那麽多。但這些孩子都正值長身體的年紀，口腹之欲及其旺盛，天氣又這麽寒冷，少吃了幾口絕對不行。
於是，她照樣給每人打一碗粥，大不了跟夫子們和鄭管事認個錯，臨時煮面條給他們吃！再怎麽也不能虧待學生！
果不其然，一鍋粥恰好夠學生們吃。
“夫君，快燒火。”
陶鯉茫然不懂，問：“娘子，粥早就煮熟了，還燒火做什麽？”
李青青拿絲瓜絡洗鍋，解釋道：“夫君，今天的粥煮少了，夫子們沒得吃。我馬上就把鍋洗好了，你趕緊燒火，我要煮面了。”
“啊？粥少了？”
陶鯉後知後覺地發現鍋裏沒有粥。
竈裏仍由一些火星，陶鯉不費吹灰之力便燒起了火。
早已洗凈的鍋裝了好幾瓢水，李青青蓋上鍋蓋，等著水燒開。“夫君，這次算是我計算錯了。我以為有部分學生沒來，本著不能浪費的想法，就少煮了半升米，誰知，學生們基本上來齊了。看他們爭著搶著要包子，他們早早來上學該不會為了吃上你做的包子？”
沒等陶鯉回答，李青青便兀自答道：“一定是這樣！好吃的東西對孩子們有天然的誘惑力！”
“娘子，我做的包子能有那麽好吃嗎？”
“夫君，你做的包子好不好吃，你出去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時至今日，陶鯉對自己做包子的手藝仍不是很自信。她一味鼓勵他，又有什麽用？還得他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才行！
木蓋的幾條縫隙處冒白煙，李青青掀開鍋蓋，下了幾把面條後，拿鍋鏟推了幾下。
這時，幾個夫子走進來，百裏燒也在內。
李青青滿臉歉意，道：“各位夫子們，真是不好意思。今兒個粥煮少了，只夠學生們吃。我正在這裏下面條，馬上就煮好了。麻煩你們把碗放下，如果餓了的話，先吃個包子墊墊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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