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回門（四）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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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這傻子！他自己做的事情，他還在懷疑什麽？
白色的熱氣從木鍋蓋的四條縫隙中鉆出來，廚房裏彌漫著淡淡的霧氣。
陶鯉盯著竈膛裏的熊熊火焰，說：“娘子，我沒做什麽大事，他們為啥要感謝我呢？”
“我的大傻瓜夫君！九兒，也就是那個被撓你臉還罵你的男女抱走的孩子，實際上是麗芳的兒子。你救了人家兒子，人家可不得感謝你？兒子，兒子你懂嗎？”
“兒子就是爹娘的孩子！”
“對啊，血濃於水，兒子是娘生的，九兒是麗芳生的，麗芳一家人都感激你。也許你一開始並沒有多想，但你誤打誤撞救了九兒，你是好樣的。”
李青青轉頭，對陶鯉豎起了大拇指，“夫君，你真棒。”
一下子太多人誇讚陶鯉，他有點不適應，“娘子，我……”
“夫君，你要自信點！那個撓你臉的人是牙婆，她抱走不屬於她的孩子是想拿去賣！你為麗芳的家庭做了一件善事，你應該自豪。”
“可是，娘子，我不聰明。”
“夫君，你又在想什麽？要那麽聰明做什麽？傻人有傻福！若是你不傻，你能娶到我這麽漂亮的媳婦嗎？”
“對哦。”
李青青得意的笑了，若是陶鯉不傻，她一個克夫女也不夠資格嫁給他！
紅燒肉、蒸鹹魚、紅燒雞一一出鍋後，陶家廳裏的飯桌上笑聲連連，李青青蹲守在廚房裏熬雞湯，聽到他們誇讚食物很美味，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晚上睡覺前，陶鯉問李青青：“娘子，飯桌上，他們都叫我快點生兒子，這是咋回事？”
陶鯉百思不得其解地模樣，真是異常好笑。
李青青反問：“你一個男的怎麽生兒子？”
“我也不知道啊！”
“他們沒提醒你怎麽做？”
“跟娘子睡在一張床上！”
“然後呢？”後面的事情那些男人會告訴陶鯉怎麽進行嗎？
陶鯉答道：“摟著娘子睡覺。”
“天氣這麽熱，摟著睡覺不是要熱死人啊？”
“對啊。”
“你啊，雖然大家誇你做對了事情，你可不能驕傲。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睡覺睡覺。”
李青青側身，背對著陶鯉，開始裝睡。
陶鯉小聲嘀咕：“我不能生兒子，難道娘子可以生兒子？”
113有錢大家一起賺（一）
翌日，陶鯉憑一己之力從牙婆手裏搶回了九兒的事情便傳遍了全村，村裏人開始對陶鯉改變看法，一是沒人當面沖著陶鯉叫傻子，二是村民們也不隨意開陶鯉的玩笑。就這樣，陶鯉在村裏的名聲變好了許多。
從小到大被人瞧不起的陶鯉，第一次獲得了村民們的尊敬，李青青也臉上有光。
接下來的日子順風順水地過著，陶鯉做包子，李青青送去正修書院，再準備早飯和午飯，下午回家後幹些農活，忙碌而充實。
八月十二，整個書院的人吃完早飯後，李青青獨自一人在廚房裏洗碗。
鄭管事走進來說：“再過三天就是中秋節，今年書院招收了不少學生，縣裏的貴人們也資助了不少錢財。鄙人跟夫子們商議後決定搞一場中秋宴會，吃月餅賞月，吟詩作賦，也算一大樂事。”
李青青聽出言外之意，接話說：“鄭管事，您想讓我準備月餅和酒席是不是？”
“你真聰明，鄙人就是這個意思。到時候宴請人數多，酒席也要豐盛些，你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可以找你家人或者村民們一起來，頂多四個人。忙活半天的時間，每個人五十個銅板的酬勞，還包午飯和晚飯。”
五十個銅板！還包午飯和晚飯！這樣的好事，只要她隨口在烏山村一說，多少人爭著搶著要來幹活呢！
李青青應下，允諾會找到合適的人選。
未時一刻，李青青走在回家的路上，天氣悶熱，似是要變天。她盤算著找四個人的話，李梅花不能少，否則李梅花對於兒媳婦有好事不喊上她一定有意見的。黃玉霞坐小月子將近半個月了，按理說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輕活。她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黃玉霞，至於黃玉霞願不願意出力，那是她的選擇。黃玉霞的名額暫時留出來，那便在娘家叫吳美華和李招娣，她們肯定不會反對的。
雖然是一樁好事，有錢賺，但中秋那天，晚上的團圓飯要好好操持，不知婆家和娘家人是否有意見。
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她一下，嚇得她魂飛魄散。
轉頭一看，陶鯉捉弄她還笑嘻嘻地。
“娘子。”
李青青捂著小心臟教訓他說：“陶鯉，你膽子很大啊！人嚇人，嚇死人的！”
“娘子，我錯了。”
“下不為例。”
陶鯉牽住李青青的纖纖素手，一同回家。
李青青問：“夫君，咱家中秋節有什麽特別活動嗎？”這樣，她就能從側面知道把李梅花和黃玉霞叫走是不是會挨罵。
陶鯉回道：“娘子，就是吃紅燒肉和月餅一起賞月。”
“還有呢？”
“還可以燒窯烤紅薯吃。”
這些習俗都是李青青知道的，左右從陶鯉嘴裏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話來，她漸漸心寬。甭管李梅花和黃玉霞是否答應，她好心透露一個賺錢的機會給她們，她們總不會狗咬呂洞賓的。
兩人一同進家門，黃玉霞和李梅花都在，李青青倒了一杯涼水，仰頭咕嚕咕嚕喝水時，心中猶豫是否要立刻說。
李梅花主動湊過來問：“青青，馬上中秋節了，你們書院有沒有月餅發？”
“娘，發不發月餅，我真不知道。”
李梅花不滿地說：“連這個都不知道，你長了嘴，可以問啊！”
李青青不生氣，說：“娘，如果發月餅的話，少不了我這一份，您就放心吧。對了，娘，書院管事說中秋節要搞個大宴會，讓我找幾個幫手，忙活半天的樣子，能得五十個銅板，中飯和晚飯也可以在書院吃。”
李梅花眼露精光，“有這等好事？”
李青青誠懇地說：“娘，我還能騙您嗎？”
“隨便幹點活就能掙五十個銅板，確實是好事。就是那天中秋節，你我都走了，家裏少了團圓的味道。”李梅花有所顧慮。
“娘，您考慮一下，您不願意再跟我說。”
李梅花旁敲側擊地打聽：“青青，其他人你準備找誰？”。
李青青如實以告，“娘，如果玉霞願意的話，算她一個。另外的人，我想問問我娘家人願不願意。畢竟我娘家姊妹多，在其他地方掙五十個銅板挺不容易的。”
“喲，出嫁了還想填補你娘家呢。”
李梅花陰陽怪氣地嘲諷，簡直就是往李青青心尖上紮了一針。她自認不算過分，便據理力爭，“娘，我娘家人生我養我，有這種掙錢的事，想著她們難道有錯嗎？這又不是從我口袋裏掏錢填補她們。”
李梅花嘖嘖兩聲，臉色變得很難看。“李青青，瞧把你能的！”
黃玉霞幫腔說：“娘說得沒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賺的錢理應全給婆家。大嫂事事想著娘家，委實是不應該。”
黃玉霞搬弄是非，顛倒黑白，跟李梅花一唱一和的，無非是要排擠李青青。她心情尚好，不想跟她們起爭執，見陶鯉扛著鋤頭出去，便轉身也去拿了把鋤頭，準備去田裏鋤草。
李梅花叉腰，指著李青青的背影說：“有本事把話說清楚，就會當縮頭烏龜！”
“娘，您可得管管大嫂。”
有黃玉霞煽風點火，李梅花頓感火冒三丈，大喊：“李青青，你給我站住！不把話說清楚，別想走出這個家門！你若是走了，就別回來了！”
有些話聽多了次數，就讓人寒心。李青青聽到中秋能掙五十個銅板的好消息，第一個想到的是李梅花。可李梅花卻指名道姓的罵她，還威脅她走了就別回來！
李青青的心被傷透了。
陶鯉雖搞不懂李梅花之前還好好的這一會兒怎麽就勃然大怒了，但他聽出來李梅花在罵李青青。李青青咬著嘴唇，低著頭，走得極慢，原本幾步路就跨過的院子門檻，好像比龍門還難跨。
陶鯉說：“娘，您就別罵青青了。”
陶鯉給李青青幫腔，這讓李梅花的老臉往哪放？“鯉兒，你被這個狐媚子迷了心神是不是？我是你的親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長大，你竟為狐媚子說話！”
李梅花氣急，從旁拿了一把竹掃帚，“看我不打死你們！”
114有錢大家一起賺（二）
陶鯉下意識想跑，被李青青拉住，她神情冷漠，如果李梅花真的打她，那日子真沒法過了。
曾氏及時制止了李梅花的瘋狂行為。
李青青甚是傷心，扛著鋤頭出村後便告訴陶鯉她要回娘家。
陶鯉焦急地問：“娘子，是不是娘惹你生氣了？”
“夫君，我有事回娘家一趟，不關娘的事。”雖然她確實是生李梅花的氣，但她的確有事回娘家，也不算撒謊。
陶鯉說：“娘子，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田地裏那麽多雜草未鋤，你跟我回娘家的話，爹娘會罵我們的。我一個人去，等晚上再回來。”
陶鯉反問：“晚上？”
李青青答道：“是啊，這都下午申時了，我在娘家逗留兩三個時辰，天便黑了，可不得天黑後再回家嗎？”
陶鯉想了會兒，說：“娘子，那我晚上去接你。”
“不用不用。”
“用用用！”
李青青不跟陶鯉多爭辯，把鋤頭塞給他，看他右肩扛兩把鋤頭離開後，她才放心地踏上回娘家的路。雖然吳美華一再告誡她不要在婆家受了點委屈便回娘家，那會被人說閑話。可她這回是帶著好消息來的，也不全是去娘家發牢騷的。
之前憤怒的情緒消失不見，李青青邁著輕快的步劃走在康莊大道上。路邊柳樹隨風搖擺，樟樹粗壯而茂密，一樹樹粉色的紫薇花開得粉花團團，異常好看。
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斷然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李青青出來的匆忙，沒帶銀錢，只能從山野裏找些能拿得出手的食物來。她放著大馬路不走，非要走鄉間小路，並常往樹叢裏或溪流邊躥。歷經一番辛勤的尋找後，她找到了四個野生雞子，叉了六條鯽魚以草繩綁住提在手上。
進入豐頌村後，她跟村民們打招呼。令她驚訝的是，陶鯉做的好人好事已經傳到了村裏。曾經諷刺她嫁了個傻丈夫的村民們，無不交口稱讚陶鯉人傻心不傻之類的話。李青青自是謙虛回應擱誰身上都會那麽做，實則她心中自豪不已。陶鯉的智力不能跟普通人比，他能做那件好事，委實是不容易的。
還沒進家門，李青青便老遠開始喊：“招娣……迎娣……盼娣……”
要說這些含有娣字的名字，妹妹們有點吃虧。她和老大李青花名字還不是那麽俗氣，也沒有表現出爹娘一心想要兒子的決心。可一連生了兩個女兒，吳美華和李富貴大約失望至極，聽別人說姐姐們取名招娣、迎娣能招來弟弟、迎來弟弟，他們便姑且一試。可結果，一連生了七個女兒！一家人忍受太多譏諷，她想，現在她長大了，接觸了一些外面的世界，不說接濟娘家，起碼有好事也要想著娘家才不算讓他們白養一場。
“二姐……二姐……”
一群妹妹們全都跑出院子，簇擁著李青青回家。
妹妹們七嘴八舌的問話，李青青耐心回答，妹妹們告訴她，李青花沒回婆家，一直住在家裏，此刻跟著爹娘出去幹活，得傍晚才回家。
李青青進屋看賀氏，賀氏連連咳嗽，滿頭銀發，皺紋滿面，看的叫李青青生疼。
“曾祖母，您病了多久？”
賀氏說話含糊不清，以前李青青還能隱約聽出說什麽，現在是一點也聽不清楚，曾氏的嘴巴一開一合，李青青假裝聽懂了，扶賀氏小解，給賀氏擦背後，再讓賀氏睡下。
李青青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想辦法讓全家人吃頓好的，再給賀氏單獨做些軟爛又好吃的食物，也算是她盡了一份孝心。
李青青提著菜籃子四處轉悠，想打一只野兔或野雞來吃，但野生動物一聽到響動便跑得飛快根本抓不住。酉時初，她遇到大伯李發財，李發財打了兩只野兔，主動分給她一只，她連連道謝並許諾日後帶包子來給他吃。
回家後燒水、磨刀、殺野兔、殺魚、擇菜等，忙活了近一個時辰，才做出一桌像樣點的菜肴，有清蒸鯽魚、鯽魚湯、紅燒兔肉、清炒野菜、蔥花煎雞子。李家人飽餐一頓，李青青細心的理魚刺，伺候賀氏吃鯽魚肉、喝魚湯。
酉時三刻，落日的餘暉導致夜幕尚未降臨。
李青青要收拾碗筷洗碗，被吳美華攔住，李招娣主動承擔了洗碗的任務。吳美華、李青花拉著李青青在房內閑聊。
吳美華臉上有點不高興，說：“青青，你咋一個人回來了？你是不是跟陶鯉鬧別扭了？說了多少次，你已經結婚了，事事以婆家為重，別一憋屈就回娘家來，不然我老臉往哪放啊？”
李青青早料到吳美華會這麽說，“娘，陶鯉待我很好，他事事聽我的話，寵我呵護我呢。是我跟我婆婆不對付，她老是挑刺來著。”
原本吳美華說的話，李青花也能代入，她臉色有點難看，一聽李青青跟婆婆關系有點問題，便說：“青青，你要知道婆婆天生就看不慣媳婦。特別是你家陶鯉，陶鯉沒跟你結婚之前，一定是事事遵從你婆婆的意思。現在陶鯉那麽喜歡你，以你的意見為重，你婆婆不開心很正常。只要你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抓住陶鯉的心就行，管什麽婆婆不婆婆的，別搭理！”
吳美華不認同，糾正說：“青花，你可別把青青帶壞了！兒媳婦孝敬婆婆是天經地義，婆婆嘴碎就忍著點，別老是生氣顯得小裏小氣的。”
李青青抓住李青花和吳美華的手，“娘，大姐，你們都是為我好，我知道的。我婆婆是陶鯉的娘，我沒理由不孝敬我婆婆，就是她常挑刺叫人難受。好了，別說這些糟心的事情，今天我來這一趟，是有好事告訴你們。”
“啥好事？”
“我在正修書院當廚娘，書院管事說中秋節舉辦宴會，要我找四個幫手做酒席，幹半天活得五十個銅板，午飯和晚飯都在書院吃。我婆婆和妯娌算兩個人，咱們這邊還可以出兩個人，要不娘和招娣一起去？”
115結發簪（一）
經過李家人坐下商議，李富貴做主讓吳美華和李招娣中秋節當天去書院幫忙，李青花帶著一群妹妹們過中秋節。
酉時末，天色暗下來，外面的路還看得清。吳美華催促李青青回家，李富貴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便提出送她一程。
李富貴和李青青同在一個屋檐下活了近二十年，可兩個人獨處的時間幾乎是沒有。
走在豐頌村的路上，李富貴不自在地咳了兩聲，“陶鯉對你怎麽樣？”
李青青答道：“爹，陶鯉對我挺好的，可以說是惟命是從。”
“青青啊，你比陶鯉聰明可不能欺負他，他聽你的話，你也不能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咱們老李家都是老實本分的人，你可別鬧出什麽笑話來。”
面對李富貴的叮囑，李青青簡直哭笑不得。“爹，我都這麽大歲數了，豈是三歲孩子？陶鯉敬我一尺，我便尊他一丈。無論什麽事情，我都跟他商量過。”
“在我和你娘眼裏，你永遠都是小孩。”李富貴哀嘆一聲，又說：“身為你娘家人，沒什麽本事當你靠山，你在陶家只能靠自己耕耘。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總歸是各種矛盾。像你娘說一味忍讓不是長久之計，該發聲的時候要說話，不要被人欺負過頭了。”
李富貴從未說過這種掏心窩子的話，李青青頓感非常溫暖。父愛如山，不做作，不訴說，沈甸甸的，撐起了一片天地。
晚風習習，吹得人舒爽又輕快。
李青青絕口不提在陶家的不愉快，自豪地跟李富貴說：“爹，我會認字了。”
李富貴異常吃驚，“你請了夫子教你？”
“爹，我哪有那麽大能耐請夫子教我？我不是在正修書院當廚娘嗎？上午得閑的時候，我便去聽課，跟著那些半大的孩子一起啟蒙讀書。”
李富貴欣慰不已，“你都認識什麽字？”
“人、大、小、田等字，都是很簡單的。”
“能寫嗎？”
“寫的歪歪扭扭，比孩子們也沒好到哪裏去，怪不好意思的。”
“那倒沒什麽不好意思，你有這等好機會，認認字也有好處。只是，你要明白，你嫁給陶鯉當妻子，你可得恪守婦道，別跟書院裏的男夫子們打成一片，叫人說閑話。”
“爹，我豈是那種浮浪女人？”
李富貴不好再接話，便沈默以對。他內心是高興的，李青青自小懂事，幫家裏幹活從不偷懶，就是八字不好，連克了兩條人命。他巴望著李青青和陶鯉日子越過越好，陶鯉的八字能硬一點好跟李青青百年好合。
李青青知道自己把李富貴問倒了，她跳過這個話題，主動跟李富貴說一些書院的趣事，李富貴時不時嗯一聲，父女倆邊走邊談，一點也不覺得累。
兩人走了約莫一裏路，陶鯉舉著火把出現了。他大喊一聲岳父，憨頭憨腦的傻氣樣子十足。
李富貴不好發脾氣，悶悶地應了一聲，說：“青青就交給你了，早些回家，別在路上貪玩。”
“哦。”
李青青戳著陶鯉的衣袖，“夫君，說了多少遍，讓你回答知道了，別哦哦哦的。”
“知道了，娘子！”
李富貴不計較這些話，看陶鯉聽李青青的話，他便心滿意足地轉身回家。
“爹，你路上小心點。”
李富貴擺擺手，身影消失在黑幕中。
陶鯉左手舉火把，右手牽著李青青，他拉扯著她的手前後擺動，模樣異常高興。
李青青問：“夫君，你撿著銀子了？”
“沒有。”
“你得了什麽好處？”
“沒有。”
接連否定了兩個猜疑，李青青沒心思再猜，便說：“夫君，你是藏不住事的，說吧，你有啥好事？”
“娘子，我想送你一個禮物。”
李青青以前確實向陶鯉討要過禮物，時間一長，她都淡忘了，陶鯉還記得呢！縱使未見禮物的影子，說明陶鯉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牢牢記住了，她蠻開心的。
“然後呢？沒錢是不是？”
陶鯉搖頭。
他不缺錢？誰會信呢？李青青說：“夫君，你就別賣關子了。你能送我禮物，我很開心；你沒錢送我禮物，你有這份心，我也很開心。”
“娘子，先放手一下。”
李青青松開陶鯉的手。
陶鯉伸右手從袖兜裏掏出一根造型別致的木簪來。
在火光的照射下，李青青接過木簪仔細端詳。木簪有伸開大拇指和食指之間的長度那麽長，一端削得鈍尖，另一端是大小不一的四朵鏤空祥雲，每朵祥雲紋圖案的中間鏤空處點綴著彩色石子串成的圓圈，乍一看，就像四朵顏色各異的“石頭花”。
陶鯉曾在晚上尋找她丟掉的彩色小石頭，原來是給她做發簪用的！她恍然大悟，頓感愧對陶鯉的良苦用心。
其實，陶鯉遠比她想象的更要敏感而聰慧，也更為愛她，只是不善於表達罷了。
她凝視著這根每一處都寫滿愛意的木簪，淚流滿面。
看李青青一滴滴淚珠往下掉，陶鯉慌了神，拿袖子替她拭淚，焦急地說：“娘子，你別哭你別哭，都是我不好！”
李青青帶著哭腔說：“不，你很好，是我不好。”
“不不不，娘子，你是最好的。是我做的木簪太醜了，對不對？”
陶鯉懷疑她嫌棄木簪醜？她拽住他的衣袖連擦了幾下眼淚，鄭重地誇讚說：“夫君，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木簪！”
“真的嗎？”
“我還能騙你？”
“娘子，你喜歡就好。”
“快給我戴上。”
陶鯉把火把遞給李青青舉著，準備給她戴發簪。
李青青滿頭青絲盤成了高椎髻，沒有什麽碎發，顯得發黑而有光澤，襯得巴掌大的臉俊俏又美麗，人也幹凈利落。
陶鯉拿著發簪無處下手，“娘子，發簪該怎麽簪上去？”
陶鯉連發簪都不會替她插上！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陶鯉這個大傻瓜！
她在心中默念十遍看在他花心思做簪子的份上不與他計較，而後她隨手從左邊簪到了發髻上。
“夫君，好看嗎？”
116結發簪（二）
面對李青青眨巴黑溜溜的眼睛，楚楚動人的模樣，簡直叫陶鯉心都酥了。
“娘子真美。”
李青青發現陶鯉雙眼的焦點都放在她臉上，她氣的踩了他一腳，他吃痛，哎喲哎喲的喊痛。
“我讓你看簪子戴在我頭發上好不好看，不是讓你看我臉的。”
陶鯉委屈地說：“娘子，你長得美，戴什麽都好看。”
李青青瞬間大笑，“夫君，你這腦袋瓜挺開竅的。”
“娘子，啥叫開竅？是說我的腦袋瓜被撬開了嗎？”
論曲解意思，陶鯉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李青青說：“夫君，我那是誇你！你想什麽呢？”
“娘子，多謝誇獎。”
“誇你一次也別飄飄然，要再接再勵的對我好，知道嗎？”
“知道！”
這番調笑後，陶鯉和李青青手牽手繼續往前走。
頭上戴了陶鯉親手做的簪子，李青青心情美滋滋，“夫君，你做簪子花了不少功夫吧？”
“娘子，我不會功夫。”
此功夫非彼功夫！她解釋說：“夫君，我問你的是做簪子花了很多時間吧？”
陶鯉呃個半天沒呃出回答來。
李青青估摸著陶鯉對時間的長短並沒什麽概念，換一種方式問：“夫君，你是怎麽想到要給我做簪子的？”鄉下婦女不像縣裏的婦人們愛打扮也沒時間和金錢去打扮，像樣的簪子比較少見，多是人出嫁或手裏寬裕了才買個好簪子簪頭發。像陶鯉傻也不是一天兩天，她實在是好奇陶鯉做簪子的出發點是什麽。
“我問了秋月，秋月說做簪子好。”
“萬一秋月說得不對，我不喜歡簪子呢？”
這個問題，陶鯉要好好考慮了。
夜間滿天星光閃爍，周圍蛙聲陣陣，李青青跟著蛙聲呱呱呱，心情好極了。
陶鯉想了會兒，才說：“有一次娘子在集市上看到賣發簪的攤子挪不動腳。”
陶鯉觀察力真不錯！她確實想過花錢給自己買簪子，最終還是放棄了那個念頭。出人意料的是陶鯉竟觀察並捕捉到了她的想法，還銘記在心，親手做木簪給她驚喜。這樣的男人，她怎能不喜歡？
手牽手還不夠，她雙手抱住陶鯉的右臂，頭靠在他的手臂上，依偎著他前行。
“娘子，你咋了？”
“我何德何能遇見你這麽好的男人，夫君，往後我要加倍的對你好。”
“娘子，你對我很好了。”
“不，我要對你更好。”
陶鯉對李青青這番沒來由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不知說什麽話回應才好。
途經一荷花池，荷香清爽，她想平覆一下激動的心情，便拉著陶鯉圍著荷花池散步。
“夫君，發簪是你一個人設計並制作的嗎？”
陶鯉表示不明白設計的意思，李青青耐心解釋後，他回道：“娘子，秋月幫了我的忙。”
陶秋月那丫頭，能幫著陶鯉做簪子來討好李青青，也不枉她疼陶秋月一場。“秋月讓你攢石子的？”
“秋月讓我弄一些花曬幹。”
“那你為啥不曬幹花呢？”花隨處可見，取材很容易。彩色石子可遇不可求，全憑運氣。李青青在這片土地呆著十幾年，極少發現彩色石子，更別說把彩色石子磨出圓孔再用線串出花樣來，每一樣都不容易辦到。
“娘子想戴花，去樹上摘花就行了，不必曬幹的。”
陶鯉有自己的想法，並非看起來那麽蠢，只是人們習慣於說他蠢，沒深究過他內心真正的想法。他雖智商不高，但像小孩子一樣純善而具有心靈美。時間越長，李青青越能明顯感覺到陶鯉不是完全傻的。
李青青拋出一個個關於陶鯉做木簪的問題，他順著問題回答，沒用什麽覆雜的句子，但她完全明白他做木簪付出的堅辛和努力。
做木簪，第一步要取材，木頭好找，彩石是他多年累積出來的，又去附近河邊和山上尋找了一次又一次才湊出那麽多顏色；第二步便是削木簪、雕刻鏤空祥雲圖案，陶鯉把做好的木簪給陶秋月看，經過陶秋月把關淘汰了許多不合格的雛形木簪，才撿出這一根合格鏤空木簪。第三步打磨彩石，把彩石磨小個再從中間穿孔，小彩石打孔是非常考驗技術的活，陶鯉能完成，真是不亞於一個奇跡。最後串彩石比較容易，搞出點美感即可。
陶鯉為一根木簪付出了她難以想象的苦累，但他絕不叫苦也不叫累，只問她喜歡不喜歡。
李青青感動到無以覆加的地步，不想再以哭來表達，便對著滿池荷花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陶鯉不明就裏，“娘子，你笑啥……”
李青青笑得停不下來，沒空回話。
陶鯉被她的笑聲感染，跟著開懷大笑。
兩人笑了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才離開荷花池，繼續走回家。
李青青說：“夫君，你做的這個簪子，我會戴一輩子的。”
“為啥要給被子戴簪子呢？”
一輩子不是一被子！陶鯉聽錯話的頻率太高了，她心情不好，不想糾正，任性地說：“夫君，你甭管我要不要給被子戴簪子，總之我會一直戴著的。因為，這是你送給我的結發簪，意義重大。”
“結發簪？啥意思啊，娘子？”
“你我是結發夫妻，你送給我的簪子便是結發簪。”
陶鯉哦了一聲，暗自記下結發夫妻和結發簪。
李青青望著滿天星鬥，說：“夫君，你以後可不能送簪子給其他女人。”
“娘和妹妹們行嗎？”
“除了我、娘和妹妹們，其他的女人一律不能送簪子，記住了嗎？”
陶鯉點點頭。
李青青懷疑陶鯉不明白，但他又不張嘴問，她只能主動發問：“夫君，你知道為什麽不能送簪子給其他女人嗎？”
陶鯉老實說：“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李青青借機好好回答道：“夫君，發簪是十大定情信物之一，男人送女人發簪，代表想跟女人結婚生孩子。我是你唯一的妻子，你當然不能再送簪子給其他女人。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陶鯉點頭如舂米。
“你真明白了？”
“是啊，娘子，我們什麽時候結婚生孩子？”
這問題一再回避也沒用，李青青說：“等我們住進新房，就生孩子。”
“那什麽時候住進新房？”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117中秋節（一）
八月十五一大早，包子蒸熟後，李青青便提上籃子，與李梅花、黃玉霞出發。至於吳美華和李招娣則沒這麽早，她們結伴問路去正修書院。
天蒙蒙亮，朝露甚重，得多加一件衣裳才不覺得冷。
三人走了幾步，陶鯉追出來喊道：“娘子！”
李青青回頭，問：“咋了？”
“娘子，你忘了戴發簪！”
發簪？陶鯉親手做的那支發簪！她忙糊塗了，竟忘了遵守諾言戴發簪。
陶鯉已走到她身邊，親自為李青青戴上發簪，她臉色酡紅，就像粉色的荷花。
這一幕被李梅花和黃玉霞看在眼裏，她們心裏都不是滋味，她們的男人可沒這麽溫柔對待過她們。別說頭上沒戴發簪，就算蓬頭散發，他們也沒意見的。
此外，李梅花生氣的很，陶鯉對李青青這麽好，眼裏還有她這個娘嗎？“鯉兒，你一個大男人管什麽發簪，她忘了戴就不戴，你又不是她的管家，何必事事替她留心？”
陶鯉喊了一聲娘，似泥塑木雕杵在原地。
李青青忙說：“夫君，你快回去睡會兒，鍋裏的粥應該煮好了，等大家醒來就能吃。”
“哦。”
陶鯉回去後，三人繼續前行。
走出烏山村後，面對一條寬敞大道和幾條分岔小路，黃玉霞說：“娘，大嫂，我們走大馬路過吧。”
大道寬敞要繞一段遠路，走小路露水重卻能快點到書院，李青青急著去煮粥，便說：“玉霞，小路也不是很難走，還能快一點。”
“可是，大嫂，我才坐了半個月的小月子，沾不得水。”
一點點露水打濕鞋又不是讓黃玉霞浸在水中，她有必要這麽矯情嗎？李青青有點後悔叫她同來幫忙，她極有可能幫倒忙。
李梅花說：“青青，玉霞說得沒錯。走大路或走小路，花費的時間能差多少呢？你不是說你們書院的學生今兒個放假了？要我說，學生們放假了，都不用急著弄早飯。書院剩下的人能吃多少粥？你著急忙慌的做什麽？”
李青青不敢茍同，“娘，書院裏不管剩下多少人吃飯，我總得提前準備好，不能叫他們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餓著肚子等我。這樣吧，娘和玉霞走大路，如果不認識路的話，就找周邊的村民問一問。那麽大的書院，名聲響當當的，很好找的。”
“那可不行！你走了，把我們丟下，萬一遇著什麽匪盜之類的人咋辦？”
李梅花這話說的委實可笑，李青青一介女流，既不會武功又不是長得威武雄壯能嚇破人的膽，有她在和沒她在並沒多大區別。她瞧出來，李梅花和黃玉霞就是沆瀣一氣，非要她屈從黃玉霞的意見走大路，多費些時間才罷休。打從黃玉霞和李梅花說定清早跟她出來，她就料想到她們並不是齊心協力去幹活，而是想整整她罷了。那可不行！
李青青說：“娘，玉霞，大路寬敞，趕早去縣城的攤販們也多，說不定你們還能搭個老鄉的牛車去書院。”
李梅花說：“青青，你打定主意要拋棄我們是不是？”
拋棄？這也太上綱上線了。李青青急著去書院做早飯，又不是溜開去玩！“娘，玉霞，實話告訴你們，書院的管事很兇的，有一次我做早飯晚了，導致學生們早讀完粥還沒煮好，他當著大家的面就訓我，還說如果再被他抓到煮粥慢吞吞的，便要克扣我的月錢！”
李梅花驚詫地說：“啊？克扣月錢？這人挺狠的！一個月也才那麽點月錢，扣一下那不是所剩無幾？”
李青青略微委屈地說：“娘，誰說不是呢？所以我是一點也不敢遲到，寧願早起趕早去，也不要晚了，否則白忙活一場，簡直是倒貼錢了。”
克扣和倒貼刺激了李梅花的神經，“快點走小路！今天人多，可別被你那個管事逮著什麽話柄。”
李梅花發話了，黃玉霞豈敢不從？
李青青說：“玉霞，真是要委屈你忍耐一下，小心野草上的露水打濕鞋子。”
黃玉霞悶悶地嗯了一聲，看似並不開心。
三人並肩而行，李梅花開導黃玉霞說出去掙錢不容易，稍加忍耐就好了。
李青青在一旁聽著，心裏特別不是滋味。李梅花對待兩個兒媳婦差別也太大了，甭說黃玉霞和陶鱔的婚事不大光彩，就是她孩子沒了也是她自己的原因，可李梅花非但不追究還處處哄著她！可大媳婦事事不用李梅花操心，李梅花還雞蛋裏面挑骨頭，隔兩天便要找茬。
如果今年順利的話，李青青有錢造新房子，等新房子造好，便是提分家的最好時機了。
李梅花疏導完黃玉霞，嘆氣說：“今天中秋節，月圓人團圓的日子。我本巴望著一手抱一個大孫子，兩個大孫子趴我肩上笑哈哈呢。現在啊，空歡喜一場。”
黃玉霞說：“娘，我對不起您。”
“玉霞，孩子沒了，也不能全怪你，都是老天爺嫉妒咱們家風調雨順啊。今年啊，還剩下四個多月過年，你們若是肚子爭氣點，過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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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熱氣從木鍋蓋的四條縫隙中鉆出來，廚房裏彌漫著淡淡的霧氣。
陶鯉盯著竈膛裏的熊熊火焰，說：“娘子，我沒做什麽大事，他們為啥要感謝我呢？”
“我的大傻瓜夫君！九兒，也就是那個被撓你臉還罵你的男女抱走的孩子，實際上是麗芳的兒子。你救了人家兒子，人家可不得感謝你？兒子，兒子你懂嗎？”
“兒子就是爹娘的孩子！”
“對啊，血濃於水，兒子是娘生的，九兒是麗芳生的，麗芳一家人都感激你。也許你一開始並沒有多想，但你誤打誤撞救了九兒，你是好樣的。”
李青青轉頭，對陶鯉豎起了大拇指，“夫君，你真棒。”
一下子太多人誇讚陶鯉，他有點不適應，“娘子，我……”
“夫君，你要自信點！那個撓你臉的人是牙婆，她抱走不屬於她的孩子是想拿去賣！你為麗芳的家庭做了一件善事，你應該自豪。”
“可是，娘子，我不聰明。”
“夫君，你又在想什麽？要那麽聰明做什麽？傻人有傻福！若是你不傻，你能娶到我這麽漂亮的媳婦嗎？”
“對哦。”
李青青得意的笑了，若是陶鯉不傻，她一個克夫女也不夠資格嫁給他！
紅燒肉、蒸鹹魚、紅燒雞一一出鍋後，陶家廳裏的飯桌上笑聲連連，李青青蹲守在廚房裏熬雞湯，聽到他們誇讚食物很美味，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晚上睡覺前，陶鯉問李青青：“娘子，飯桌上，他們都叫我快點生兒子，這是咋回事？”
陶鯉百思不得其解地模樣，真是異常好笑。
李青青反問：“你一個男的怎麽生兒子？”
“我也不知道啊！”
“他們沒提醒你怎麽做？”
“跟娘子睡在一張床上！”
“然後呢？”後面的事情那些男人會告訴陶鯉怎麽進行嗎？
陶鯉答道：“摟著娘子睡覺。”
“天氣這麽熱，摟著睡覺不是要熱死人啊？”
“對啊。”
“你啊，雖然大家誇你做對了事情，你可不能驕傲。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睡覺睡覺。”
李青青側身，背對著陶鯉，開始裝睡。
陶鯉小聲嘀咕：“我不能生兒子，難道娘子可以生兒子？”
113有錢大家一起賺（一）
翌日，陶鯉憑一己之力從牙婆手裏搶回了九兒的事情便傳遍了全村，村裏人開始對陶鯉改變看法，一是沒人當面沖著陶鯉叫傻子，二是村民們也不隨意開陶鯉的玩笑。就這樣，陶鯉在村裏的名聲變好了許多。
從小到大被人瞧不起的陶鯉，第一次獲得了村民們的尊敬，李青青也臉上有光。
接下來的日子順風順水地過著，陶鯉做包子，李青青送去正修書院，再準備早飯和午飯，下午回家後幹些農活，忙碌而充實。
八月十二，整個書院的人吃完早飯後，李青青獨自一人在廚房裏洗碗。
鄭管事走進來說：“再過三天就是中秋節，今年書院招收了不少學生，縣裏的貴人們也資助了不少錢財。鄙人跟夫子們商議後決定搞一場中秋宴會，吃月餅賞月，吟詩作賦，也算一大樂事。”
李青青聽出言外之意，接話說：“鄭管事，您想讓我準備月餅和酒席是不是？”
“你真聰明，鄙人就是這個意思。到時候宴請人數多，酒席也要豐盛些，你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可以找你家人或者村民們一起來，頂多四個人。忙活半天的時間，每個人五十個銅板的酬勞，還包午飯和晚飯。”
五十個銅板！還包午飯和晚飯！這樣的好事，只要她隨口在烏山村一說，多少人爭著搶著要來幹活呢！
李青青應下，允諾會找到合適的人選。
未時一刻，李青青走在回家的路上，天氣悶熱，似是要變天。她盤算著找四個人的話，李梅花不能少，否則李梅花對於兒媳婦有好事不喊上她一定有意見的。黃玉霞坐小月子將近半個月了，按理說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輕活。她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黃玉霞，至於黃玉霞願不願意出力，那是她的選擇。黃玉霞的名額暫時留出來，那便在娘家叫吳美華和李招娣，她們肯定不會反對的。
雖然是一樁好事，有錢賺，但中秋那天，晚上的團圓飯要好好操持，不知婆家和娘家人是否有意見。
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她一下，嚇得她魂飛魄散。
轉頭一看，陶鯉捉弄她還笑嘻嘻地。
“娘子。”
李青青捂著小心臟教訓他說：“陶鯉，你膽子很大啊！人嚇人，嚇死人的！”
“娘子，我錯了。”
“下不為例。”
陶鯉牽住李青青的纖纖素手，一同回家。
李青青問：“夫君，咱家中秋節有什麽特別活動嗎？”這樣，她就能從側面知道把李梅花和黃玉霞叫走是不是會挨罵。
陶鯉回道：“娘子，就是吃紅燒肉和月餅一起賞月。”
“還有呢？”
“還可以燒窯烤紅薯吃。”
這些習俗都是李青青知道的，左右從陶鯉嘴裏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話來，她漸漸心寬。甭管李梅花和黃玉霞是否答應，她好心透露一個賺錢的機會給她們，她們總不會狗咬呂洞賓的。
兩人一同進家門，黃玉霞和李梅花都在，李青青倒了一杯涼水，仰頭咕嚕咕嚕喝水時，心中猶豫是否要立刻說。
李梅花主動湊過來問：“青青，馬上中秋節了，你們書院有沒有月餅發？”
“娘，發不發月餅，我真不知道。”
李梅花不滿地說：“連這個都不知道，你長了嘴，可以問啊！”
李青青不生氣，說：“娘，如果發月餅的話，少不了我這一份，您就放心吧。對了，娘，書院管事說中秋節要搞個大宴會，讓我找幾個幫手，忙活半天的樣子，能得五十個銅板，中飯和晚飯也可以在書院吃。”
李梅花眼露精光，“有這等好事？”
李青青誠懇地說：“娘，我還能騙您嗎？”
“隨便幹點活就能掙五十個銅板，確實是好事。就是那天中秋節，你我都走了，家裏少了團圓的味道。”李梅花有所顧慮。
“娘，您考慮一下，您不願意再跟我說。”
李梅花旁敲側擊地打聽：“青青，其他人你準備找誰？”。
李青青如實以告，“娘，如果玉霞願意的話，算她一個。另外的人，我想問問我娘家人願不願意。畢竟我娘家姊妹多，在其他地方掙五十個銅板挺不容易的。”
“喲，出嫁了還想填補你娘家呢。”
李梅花陰陽怪氣地嘲諷，簡直就是往李青青心尖上紮了一針。她自認不算過分，便據理力爭，“娘，我娘家人生我養我，有這種掙錢的事，想著她們難道有錯嗎？這又不是從我口袋裏掏錢填補她們。”
李梅花嘖嘖兩聲，臉色變得很難看。“李青青，瞧把你能的！”
黃玉霞幫腔說：“娘說得沒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賺的錢理應全給婆家。大嫂事事想著娘家，委實是不應該。”
黃玉霞搬弄是非，顛倒黑白，跟李梅花一唱一和的，無非是要排擠李青青。她心情尚好，不想跟她們起爭執，見陶鯉扛著鋤頭出去，便轉身也去拿了把鋤頭，準備去田裏鋤草。
李梅花叉腰，指著李青青的背影說：“有本事把話說清楚，就會當縮頭烏龜！”
“娘，您可得管管大嫂。”
有黃玉霞煽風點火，李梅花頓感火冒三丈，大喊：“李青青，你給我站住！不把話說清楚，別想走出這個家門！你若是走了，就別回來了！”
有些話聽多了次數，就讓人寒心。李青青聽到中秋能掙五十個銅板的好消息，第一個想到的是李梅花。可李梅花卻指名道姓的罵她，還威脅她走了就別回來！
李青青的心被傷透了。
陶鯉雖搞不懂李梅花之前還好好的這一會兒怎麽就勃然大怒了，但他聽出來李梅花在罵李青青。李青青咬著嘴唇，低著頭，走得極慢，原本幾步路就跨過的院子門檻，好像比龍門還難跨。
陶鯉說：“娘，您就別罵青青了。”
陶鯉給李青青幫腔，這讓李梅花的老臉往哪放？“鯉兒，你被這個狐媚子迷了心神是不是？我是你的親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長大，你竟為狐媚子說話！”
李梅花氣急，從旁拿了一把竹掃帚，“看我不打死你們！”
114有錢大家一起賺（二）
陶鯉下意識想跑，被李青青拉住，她神情冷漠，如果李梅花真的打她，那日子真沒法過了。
曾氏及時制止了李梅花的瘋狂行為。
李青青甚是傷心，扛著鋤頭出村後便告訴陶鯉她要回娘家。
陶鯉焦急地問：“娘子，是不是娘惹你生氣了？”
“夫君，我有事回娘家一趟，不關娘的事。”雖然她確實是生李梅花的氣，但她的確有事回娘家，也不算撒謊。
陶鯉說：“娘子，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田地裏那麽多雜草未鋤，你跟我回娘家的話，爹娘會罵我們的。我一個人去，等晚上再回來。”
陶鯉反問：“晚上？”
李青青答道：“是啊，這都下午申時了，我在娘家逗留兩三個時辰，天便黑了，可不得天黑後再回家嗎？”
陶鯉想了會兒，說：“娘子，那我晚上去接你。”
“不用不用。”
“用用用！”
李青青不跟陶鯉多爭辯，把鋤頭塞給他，看他右肩扛兩把鋤頭離開後，她才放心地踏上回娘家的路。雖然吳美華一再告誡她不要在婆家受了點委屈便回娘家，那會被人說閑話。可她這回是帶著好消息來的，也不全是去娘家發牢騷的。
之前憤怒的情緒消失不見，李青青邁著輕快的步劃走在康莊大道上。路邊柳樹隨風搖擺，樟樹粗壯而茂密，一樹樹粉色的紫薇花開得粉花團團，異常好看。
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斷然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李青青出來的匆忙，沒帶銀錢，只能從山野裏找些能拿得出手的食物來。她放著大馬路不走，非要走鄉間小路，並常往樹叢裏或溪流邊躥。歷經一番辛勤的尋找後，她找到了四個野生雞子，叉了六條鯽魚以草繩綁住提在手上。
進入豐頌村後，她跟村民們打招呼。令她驚訝的是，陶鯉做的好人好事已經傳到了村裏。曾經諷刺她嫁了個傻丈夫的村民們，無不交口稱讚陶鯉人傻心不傻之類的話。李青青自是謙虛回應擱誰身上都會那麽做，實則她心中自豪不已。陶鯉的智力不能跟普通人比，他能做那件好事，委實是不容易的。
還沒進家門，李青青便老遠開始喊：“招娣……迎娣……盼娣……”
要說這些含有娣字的名字，妹妹們有點吃虧。她和老大李青花名字還不是那麽俗氣，也沒有表現出爹娘一心想要兒子的決心。可一連生了兩個女兒，吳美華和李富貴大約失望至極，聽別人說姐姐們取名招娣、迎娣能招來弟弟、迎來弟弟，他們便姑且一試。可結果，一連生了七個女兒！一家人忍受太多譏諷，她想，現在她長大了，接觸了一些外面的世界，不說接濟娘家，起碼有好事也要想著娘家才不算讓他們白養一場。
“二姐……二姐……”
一群妹妹們全都跑出院子，簇擁著李青青回家。
妹妹們七嘴八舌的問話，李青青耐心回答，妹妹們告訴她，李青花沒回婆家，一直住在家裏，此刻跟著爹娘出去幹活，得傍晚才回家。
李青青進屋看賀氏，賀氏連連咳嗽，滿頭銀發，皺紋滿面，看的叫李青青生疼。
“曾祖母，您病了多久？”
賀氏說話含糊不清，以前李青青還能隱約聽出說什麽，現在是一點也聽不清楚，曾氏的嘴巴一開一合，李青青假裝聽懂了，扶賀氏小解，給賀氏擦背後，再讓賀氏睡下。
李青青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想辦法讓全家人吃頓好的，再給賀氏單獨做些軟爛又好吃的食物，也算是她盡了一份孝心。
李青青提著菜籃子四處轉悠，想打一只野兔或野雞來吃，但野生動物一聽到響動便跑得飛快根本抓不住。酉時初，她遇到大伯李發財，李發財打了兩只野兔，主動分給她一只，她連連道謝並許諾日後帶包子來給他吃。
回家後燒水、磨刀、殺野兔、殺魚、擇菜等，忙活了近一個時辰，才做出一桌像樣點的菜肴，有清蒸鯽魚、鯽魚湯、紅燒兔肉、清炒野菜、蔥花煎雞子。李家人飽餐一頓，李青青細心的理魚刺，伺候賀氏吃鯽魚肉、喝魚湯。
酉時三刻，落日的餘暉導致夜幕尚未降臨。
李青青要收拾碗筷洗碗，被吳美華攔住，李招娣主動承擔了洗碗的任務。吳美華、李青花拉著李青青在房內閑聊。
吳美華臉上有點不高興，說：“青青，你咋一個人回來了？你是不是跟陶鯉鬧別扭了？說了多少次，你已經結婚了，事事以婆家為重，別一憋屈就回娘家來，不然我老臉往哪放啊？”
李青青早料到吳美華會這麽說，“娘，陶鯉待我很好，他事事聽我的話，寵我呵護我呢。是我跟我婆婆不對付，她老是挑刺來著。”
原本吳美華說的話，李青花也能代入，她臉色有點難看，一聽李青青跟婆婆關系有點問題，便說：“青青，你要知道婆婆天生就看不慣媳婦。特別是你家陶鯉，陶鯉沒跟你結婚之前，一定是事事遵從你婆婆的意思。現在陶鯉那麽喜歡你，以你的意見為重，你婆婆不開心很正常。只要你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抓住陶鯉的心就行，管什麽婆婆不婆婆的，別搭理！”
吳美華不認同，糾正說：“青花，你可別把青青帶壞了！兒媳婦孝敬婆婆是天經地義，婆婆嘴碎就忍著點，別老是生氣顯得小裏小氣的。”
李青青抓住李青花和吳美華的手，“娘，大姐，你們都是為我好，我知道的。我婆婆是陶鯉的娘，我沒理由不孝敬我婆婆，就是她常挑刺叫人難受。好了，別說這些糟心的事情，今天我來這一趟，是有好事告訴你們。”
“啥好事？”
“我在正修書院當廚娘，書院管事說中秋節舉辦宴會，要我找四個幫手做酒席，幹半天活得五十個銅板，午飯和晚飯都在書院吃。我婆婆和妯娌算兩個人，咱們這邊還可以出兩個人，要不娘和招娣一起去？”
115結發簪（一）
經過李家人坐下商議，李富貴做主讓吳美華和李招娣中秋節當天去書院幫忙，李青花帶著一群妹妹們過中秋節。
酉時末，天色暗下來，外面的路還看得清。吳美華催促李青青回家，李富貴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便提出送她一程。
李富貴和李青青同在一個屋檐下活了近二十年，可兩個人獨處的時間幾乎是沒有。
走在豐頌村的路上，李富貴不自在地咳了兩聲，“陶鯉對你怎麽樣？”
李青青答道：“爹，陶鯉對我挺好的，可以說是惟命是從。”
“青青啊，你比陶鯉聰明可不能欺負他，他聽你的話，你也不能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咱們老李家都是老實本分的人，你可別鬧出什麽笑話來。”
面對李富貴的叮囑，李青青簡直哭笑不得。“爹，我都這麽大歲數了，豈是三歲孩子？陶鯉敬我一尺，我便尊他一丈。無論什麽事情，我都跟他商量過。”
“在我和你娘眼裏，你永遠都是小孩。”李富貴哀嘆一聲，又說：“身為你娘家人，沒什麽本事當你靠山，你在陶家只能靠自己耕耘。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總歸是各種矛盾。像你娘說一味忍讓不是長久之計，該發聲的時候要說話，不要被人欺負過頭了。”
李富貴從未說過這種掏心窩子的話，李青青頓感非常溫暖。父愛如山，不做作，不訴說，沈甸甸的，撐起了一片天地。
晚風習習，吹得人舒爽又輕快。
李青青絕口不提在陶家的不愉快，自豪地跟李富貴說：“爹，我會認字了。”
李富貴異常吃驚，“你請了夫子教你？”
“爹，我哪有那麽大能耐請夫子教我？我不是在正修書院當廚娘嗎？上午得閑的時候，我便去聽課，跟著那些半大的孩子一起啟蒙讀書。”
李富貴欣慰不已，“你都認識什麽字？”
“人、大、小、田等字，都是很簡單的。”
“能寫嗎？”
“寫的歪歪扭扭，比孩子們也沒好到哪裏去，怪不好意思的。”
“那倒沒什麽不好意思，你有這等好機會，認認字也有好處。只是，你要明白，你嫁給陶鯉當妻子，你可得恪守婦道，別跟書院裏的男夫子們打成一片，叫人說閑話。”
“爹，我豈是那種浮浪女人？”
李富貴不好再接話，便沈默以對。他內心是高興的，李青青自小懂事，幫家裏幹活從不偷懶，就是八字不好，連克了兩條人命。他巴望著李青青和陶鯉日子越過越好，陶鯉的八字能硬一點好跟李青青百年好合。
李青青知道自己把李富貴問倒了，她跳過這個話題，主動跟李富貴說一些書院的趣事，李富貴時不時嗯一聲，父女倆邊走邊談，一點也不覺得累。
兩人走了約莫一裏路，陶鯉舉著火把出現了。他大喊一聲岳父，憨頭憨腦的傻氣樣子十足。
李富貴不好發脾氣，悶悶地應了一聲，說：“青青就交給你了，早些回家，別在路上貪玩。”
“哦。”
李青青戳著陶鯉的衣袖，“夫君，說了多少遍，讓你回答知道了，別哦哦哦的。”
“知道了，娘子！”
李富貴不計較這些話，看陶鯉聽李青青的話，他便心滿意足地轉身回家。
“爹，你路上小心點。”
李富貴擺擺手，身影消失在黑幕中。
陶鯉左手舉火把，右手牽著李青青，他拉扯著她的手前後擺動，模樣異常高興。
李青青問：“夫君，你撿著銀子了？”
“沒有。”
“你得了什麽好處？”
“沒有。”
接連否定了兩個猜疑，李青青沒心思再猜，便說：“夫君，你是藏不住事的，說吧，你有啥好事？”
“娘子，我想送你一個禮物。”
李青青以前確實向陶鯉討要過禮物，時間一長，她都淡忘了，陶鯉還記得呢！縱使未見禮物的影子，說明陶鯉把她說的話放在心上，牢牢記住了，她蠻開心的。
“然後呢？沒錢是不是？”
陶鯉搖頭。
他不缺錢？誰會信呢？李青青說：“夫君，你就別賣關子了。你能送我禮物，我很開心；你沒錢送我禮物，你有這份心，我也很開心。”
“娘子，先放手一下。”
李青青松開陶鯉的手。
陶鯉伸右手從袖兜裏掏出一根造型別致的木簪來。
在火光的照射下，李青青接過木簪仔細端詳。木簪有伸開大拇指和食指之間的長度那麽長，一端削得鈍尖，另一端是大小不一的四朵鏤空祥雲，每朵祥雲紋圖案的中間鏤空處點綴著彩色石子串成的圓圈，乍一看，就像四朵顏色各異的“石頭花”。
陶鯉曾在晚上尋找她丟掉的彩色小石頭，原來是給她做發簪用的！她恍然大悟，頓感愧對陶鯉的良苦用心。
其實，陶鯉遠比她想象的更要敏感而聰慧，也更為愛她，只是不善於表達罷了。
她凝視著這根每一處都寫滿愛意的木簪，淚流滿面。
看李青青一滴滴淚珠往下掉，陶鯉慌了神，拿袖子替她拭淚，焦急地說：“娘子，你別哭你別哭，都是我不好！”
李青青帶著哭腔說：“不，你很好，是我不好。”
“不不不，娘子，你是最好的。是我做的木簪太醜了，對不對？”
陶鯉懷疑她嫌棄木簪醜？她拽住他的衣袖連擦了幾下眼淚，鄭重地誇讚說：“夫君，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木簪！”
“真的嗎？”
“我還能騙你？”
“娘子，你喜歡就好。”
“快給我戴上。”
陶鯉把火把遞給李青青舉著，準備給她戴發簪。
李青青滿頭青絲盤成了高椎髻，沒有什麽碎發，顯得發黑而有光澤，襯得巴掌大的臉俊俏又美麗，人也幹凈利落。
陶鯉拿著發簪無處下手，“娘子，發簪該怎麽簪上去？”
陶鯉連發簪都不會替她插上！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陶鯉這個大傻瓜！
她在心中默念十遍看在他花心思做簪子的份上不與他計較，而後她隨手從左邊簪到了發髻上。
“夫君，好看嗎？”
116結發簪（二）
面對李青青眨巴黑溜溜的眼睛，楚楚動人的模樣，簡直叫陶鯉心都酥了。
“娘子真美。”
李青青發現陶鯉雙眼的焦點都放在她臉上，她氣的踩了他一腳，他吃痛，哎喲哎喲的喊痛。
“我讓你看簪子戴在我頭發上好不好看，不是讓你看我臉的。”
陶鯉委屈地說：“娘子，你長得美，戴什麽都好看。”
李青青瞬間大笑，“夫君，你這腦袋瓜挺開竅的。”
“娘子，啥叫開竅？是說我的腦袋瓜被撬開了嗎？”
論曲解意思，陶鯉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李青青說：“夫君，我那是誇你！你想什麽呢？”
“娘子，多謝誇獎。”
“誇你一次也別飄飄然，要再接再勵的對我好，知道嗎？”
“知道！”
這番調笑後，陶鯉和李青青手牽手繼續往前走。
頭上戴了陶鯉親手做的簪子，李青青心情美滋滋，“夫君，你做簪子花了不少功夫吧？”
“娘子，我不會功夫。”
此功夫非彼功夫！她解釋說：“夫君，我問你的是做簪子花了很多時間吧？”
陶鯉呃個半天沒呃出回答來。
李青青估摸著陶鯉對時間的長短並沒什麽概念，換一種方式問：“夫君，你是怎麽想到要給我做簪子的？”鄉下婦女不像縣裏的婦人們愛打扮也沒時間和金錢去打扮，像樣的簪子比較少見，多是人出嫁或手裏寬裕了才買個好簪子簪頭發。像陶鯉傻也不是一天兩天，她實在是好奇陶鯉做簪子的出發點是什麽。
“我問了秋月，秋月說做簪子好。”
“萬一秋月說得不對，我不喜歡簪子呢？”
這個問題，陶鯉要好好考慮了。
夜間滿天星光閃爍，周圍蛙聲陣陣，李青青跟著蛙聲呱呱呱，心情好極了。
陶鯉想了會兒，才說：“有一次娘子在集市上看到賣發簪的攤子挪不動腳。”
陶鯉觀察力真不錯！她確實想過花錢給自己買簪子，最終還是放棄了那個念頭。出人意料的是陶鯉竟觀察並捕捉到了她的想法，還銘記在心，親手做木簪給她驚喜。這樣的男人，她怎能不喜歡？
手牽手還不夠，她雙手抱住陶鯉的右臂，頭靠在他的手臂上，依偎著他前行。
“娘子，你咋了？”
“我何德何能遇見你這麽好的男人，夫君，往後我要加倍的對你好。”
“娘子，你對我很好了。”
“不，我要對你更好。”
陶鯉對李青青這番沒來由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不知說什麽話回應才好。
途經一荷花池，荷香清爽，她想平覆一下激動的心情，便拉著陶鯉圍著荷花池散步。
“夫君，發簪是你一個人設計並制作的嗎？”
陶鯉表示不明白設計的意思，李青青耐心解釋後，他回道：“娘子，秋月幫了我的忙。”
陶秋月那丫頭，能幫著陶鯉做簪子來討好李青青，也不枉她疼陶秋月一場。“秋月讓你攢石子的？”
“秋月讓我弄一些花曬幹。”
“那你為啥不曬幹花呢？”花隨處可見，取材很容易。彩色石子可遇不可求，全憑運氣。李青青在這片土地呆著十幾年，極少發現彩色石子，更別說把彩色石子磨出圓孔再用線串出花樣來，每一樣都不容易辦到。
“娘子想戴花，去樹上摘花就行了，不必曬幹的。”
陶鯉有自己的想法，並非看起來那麽蠢，只是人們習慣於說他蠢，沒深究過他內心真正的想法。他雖智商不高，但像小孩子一樣純善而具有心靈美。時間越長，李青青越能明顯感覺到陶鯉不是完全傻的。
李青青拋出一個個關於陶鯉做木簪的問題，他順著問題回答，沒用什麽覆雜的句子，但她完全明白他做木簪付出的堅辛和努力。
做木簪，第一步要取材，木頭好找，彩石是他多年累積出來的，又去附近河邊和山上尋找了一次又一次才湊出那麽多顏色；第二步便是削木簪、雕刻鏤空祥雲圖案，陶鯉把做好的木簪給陶秋月看，經過陶秋月把關淘汰了許多不合格的雛形木簪，才撿出這一根合格鏤空木簪。第三步打磨彩石，把彩石磨小個再從中間穿孔，小彩石打孔是非常考驗技術的活，陶鯉能完成，真是不亞於一個奇跡。最後串彩石比較容易，搞出點美感即可。
陶鯉為一根木簪付出了她難以想象的苦累，但他絕不叫苦也不叫累，只問她喜歡不喜歡。
李青青感動到無以覆加的地步，不想再以哭來表達，便對著滿池荷花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陶鯉不明就裏，“娘子，你笑啥……”
李青青笑得停不下來，沒空回話。
陶鯉被她的笑聲感染，跟著開懷大笑。
兩人笑了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才離開荷花池，繼續走回家。
李青青說：“夫君，你做的這個簪子，我會戴一輩子的。”
“為啥要給被子戴簪子呢？”
一輩子不是一被子！陶鯉聽錯話的頻率太高了，她心情不好，不想糾正，任性地說：“夫君，你甭管我要不要給被子戴簪子，總之我會一直戴著的。因為，這是你送給我的結發簪，意義重大。”
“結發簪？啥意思啊，娘子？”
“你我是結發夫妻，你送給我的簪子便是結發簪。”
陶鯉哦了一聲，暗自記下結發夫妻和結發簪。
李青青望著滿天星鬥，說：“夫君，你以後可不能送簪子給其他女人。”
“娘和妹妹們行嗎？”
“除了我、娘和妹妹們，其他的女人一律不能送簪子，記住了嗎？”
陶鯉點點頭。
李青青懷疑陶鯉不明白，但他又不張嘴問，她只能主動發問：“夫君，你知道為什麽不能送簪子給其他女人嗎？”
陶鯉老實說：“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李青青借機好好回答道：“夫君，發簪是十大定情信物之一，男人送女人發簪，代表想跟女人結婚生孩子。我是你唯一的妻子，你當然不能再送簪子給其他女人。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陶鯉點頭如舂米。
“你真明白了？”
“是啊，娘子，我們什麽時候結婚生孩子？”
這問題一再回避也沒用，李青青說：“等我們住進新房，就生孩子。”
“那什麽時候住進新房？”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117中秋節（一）
八月十五一大早，包子蒸熟後，李青青便提上籃子，與李梅花、黃玉霞出發。至於吳美華和李招娣則沒這麽早，她們結伴問路去正修書院。
天蒙蒙亮，朝露甚重，得多加一件衣裳才不覺得冷。
三人走了幾步，陶鯉追出來喊道：“娘子！”
李青青回頭，問：“咋了？”
“娘子，你忘了戴發簪！”
發簪？陶鯉親手做的那支發簪！她忙糊塗了，竟忘了遵守諾言戴發簪。
陶鯉已走到她身邊，親自為李青青戴上發簪，她臉色酡紅，就像粉色的荷花。
這一幕被李梅花和黃玉霞看在眼裏，她們心裏都不是滋味，她們的男人可沒這麽溫柔對待過她們。別說頭上沒戴發簪，就算蓬頭散發，他們也沒意見的。
此外，李梅花生氣的很，陶鯉對李青青這麽好，眼裏還有她這個娘嗎？“鯉兒，你一個大男人管什麽發簪，她忘了戴就不戴，你又不是她的管家，何必事事替她留心？”
陶鯉喊了一聲娘，似泥塑木雕杵在原地。
李青青忙說：“夫君，你快回去睡會兒，鍋裏的粥應該煮好了，等大家醒來就能吃。”
“哦。”
陶鯉回去後，三人繼續前行。
走出烏山村後，面對一條寬敞大道和幾條分岔小路，黃玉霞說：“娘，大嫂，我們走大馬路過吧。”
大道寬敞要繞一段遠路，走小路露水重卻能快點到書院，李青青急著去煮粥，便說：“玉霞，小路也不是很難走，還能快一點。”
“可是，大嫂，我才坐了半個月的小月子，沾不得水。”
一點點露水打濕鞋又不是讓黃玉霞浸在水中，她有必要這麽矯情嗎？李青青有點後悔叫她同來幫忙，她極有可能幫倒忙。
李梅花說：“青青，玉霞說得沒錯。走大路或走小路，花費的時間能差多少呢？你不是說你們書院的學生今兒個放假了？要我說，學生們放假了，都不用急著弄早飯。書院剩下的人能吃多少粥？你著急忙慌的做什麽？”
李青青不敢茍同，“娘，書院裏不管剩下多少人吃飯，我總得提前準備好，不能叫他們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餓著肚子等我。這樣吧，娘和玉霞走大路，如果不認識路的話，就找周邊的村民問一問。那麽大的書院，名聲響當當的，很好找的。”
“那可不行！你走了，把我們丟下，萬一遇著什麽匪盜之類的人咋辦？”
李梅花這話說的委實可笑，李青青一介女流，既不會武功又不是長得威武雄壯能嚇破人的膽，有她在和沒她在並沒多大區別。她瞧出來，李梅花和黃玉霞就是沆瀣一氣，非要她屈從黃玉霞的意見走大路，多費些時間才罷休。打從黃玉霞和李梅花說定清早跟她出來，她就料想到她們並不是齊心協力去幹活，而是想整整她罷了。那可不行！
李青青說：“娘，玉霞，大路寬敞，趕早去縣城的攤販們也多，說不定你們還能搭個老鄉的牛車去書院。”
李梅花說：“青青，你打定主意要拋棄我們是不是？”
拋棄？這也太上綱上線了。李青青急著去書院做早飯，又不是溜開去玩！“娘，玉霞，實話告訴你們，書院的管事很兇的，有一次我做早飯晚了，導致學生們早讀完粥還沒煮好，他當著大家的面就訓我，還說如果再被他抓到煮粥慢吞吞的，便要克扣我的月錢！”
李梅花驚詫地說：“啊？克扣月錢？這人挺狠的！一個月也才那麽點月錢，扣一下那不是所剩無幾？”
李青青略微委屈地說：“娘，誰說不是呢？所以我是一點也不敢遲到，寧願早起趕早去，也不要晚了，否則白忙活一場，簡直是倒貼錢了。”
克扣和倒貼刺激了李梅花的神經，“快點走小路！今天人多，可別被你那個管事逮著什麽話柄。”
李梅花發話了，黃玉霞豈敢不從？
李青青說：“玉霞，真是要委屈你忍耐一下，小心野草上的露水打濕鞋子。”
黃玉霞悶悶地嗯了一聲，看似並不開心。
三人並肩而行，李梅花開導黃玉霞說出去掙錢不容易，稍加忍耐就好了。
李青青在一旁聽著，心裏特別不是滋味。李梅花對待兩個兒媳婦差別也太大了，甭說黃玉霞和陶鱔的婚事不大光彩，就是她孩子沒了也是她自己的原因，可李梅花非但不追究還處處哄著她！可大媳婦事事不用李梅花操心，李梅花還雞蛋裏面挑骨頭，隔兩天便要找茬。
如果今年順利的話，李青青有錢造新房子，等新房子造好，便是提分家的最好時機了。
李梅花疏導完黃玉霞，嘆氣說：“今天中秋節，月圓人團圓的日子。我本巴望著一手抱一個大孫子，兩個大孫子趴我肩上笑哈哈呢。現在啊，空歡喜一場。”
黃玉霞說：“娘，我對不起您。”
“玉霞，孩子沒了，也不能全怪你，都是老天爺嫉妒咱們家風調雨順啊。今年啊，還剩下四個多月過年，你們若是肚子爭氣點，過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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