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回門（四）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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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認真，簡直是太省心了。
午飯要保證兩葷兩素，有燒鴨、炒肉片、炒青菜、幹煎豆腐，她做菜稍微帶點辣，鹹淡適中，又博得了一陣誇讚。而且，飯菜幾乎沒剩下，她和陶鯉異常滿足而有成就感。
午時末，李青青和陶鯉才離開書院。
走了一段路，陶鯉問：“娘子，這不是回家的路！”
092七月十六（三）
陶鯉能認路，還沒傻到家！
李青青說：“沒錯，夫君，咱們先不回家，去集市上逛逛。”
“娘子，你又要給家裏買東西嗎？”
“不是。”
“那你要幹啥？”
李青青不想瞞他，“帶你去看大夫。”
陶鯉沈默了。
李青青試探著問：“怎麽了？夫君，難道你不願意去看大夫？”
陶鯉神情痛苦，低頭對手指說：“娘子，大夫說治不好的，咱們別浪費錢。”
別浪費錢？要是在其他事情上陶鯉能這麽懂事開明，她一定會很欣慰，但治病花錢的事，她絕不同意摳摳搜搜的。“夫君，還沒去看大夫，你怎麽能就這麽放棄？世上神醫那麽多，怎麽會治不好你的病？你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有什麽好怕的？”
陶鯉依舊不肯走。
李青青發急，“夫君，你磨蹭什麽？昨天咱們運氣好，得了富商賞銀裸子，不管能不能治好，咱們去看大夫。大夫要是說沒辦法，咱們就立刻回家。”
面對李青青苦口婆心的勸話，陶鯉不是不想去看大夫，但他想起曾有過的幾次看病經歷便耿耿於懷。“娘子，大夫會罵人，我不喜歡他們看病。”
大夫罵人？“為啥罵你？”
“不是罵我，是罵爹娘。”
李青青瞬間明白，大夫之所以罵人，一定是罵陶金和李梅花沒有及時帶陶鯉去看病，以至於高燒過後把他燒成了個傻子。因為大夫態度不好，陶鯉諱疾忌醫，那怎麽行？
她溫聲軟語勸說：“夫君，大夫罵人，那是他醫術不行。如果我們遇到良醫，一定不會挨罵。就算被罵幾句，又不會少一塊肉，罵完該吃吃該喝喝，不要放在心上。夫君，你不要那麽敏感，咱們有病看病，大夫說得有理我們就遵從，大夫要是無理取鬧一味罵人，我第一個不放過他！”她掄起拳頭，目光犀利，就像即將上戰場的女將軍要所向披靡似的。
陶鯉受鼓舞，終於答應去看大夫。
經過打聽，兩人來到了縣裏頗有名望的濟世堂。
醫館門口曬了幾籃子藥材，大堂裏人頭攢動，前來尋醫問藥的病人眾多，多數人臉色蠟黃，像陶鯉和李青青小夫妻相貌中等偏上簡直是出類拔萃，引得頻頻有人來搭話，絕大多數人把兩人認成兄妹！以至於陶鯉屢屢糾正，“她不是我妹妹，是我娘子！”
李青青自問穿戴不像沒出閣的姑娘，起碼她頭發全部盤起來了，穿的又是粗布衣裳，跟陶鯉站在一起，怎麽會不像夫妻？那些人何至於眼拙到這種地步？
李青青低聲說：“夫君，沒必要爭辯什麽，不管夫妻還是兄妹，咱們無愧無心。”
“哦。”
排了半柱香的時間，總算輪到陶鯉，他正要坐下，坐診大夫一看，揮手說：“你都來看過好幾次了，說了你的病無藥可救，你還來做什麽？快走快走，別耽誤我給病人看病。下一個！下一個！”
陶鯉來看病，沒診脈便被轟走？
李青青不服氣，“你這大夫怎麽回事？醫者父母心，虧你們濟世堂要懸壺濟世，我夫君有錢來看病，你為何把他轟走？”
“你這婆娘，火氣不小啊！你相公他年幼時發高燒，雖從鬼門關逃了回來，智力發育卻停滯不前，藥石無靈！別說我們濟世堂沒法救好他，只怕扁鵲、華佗在世也無法治好他的病。你還不快走開？”
“看著人模人樣的，原來是個大傻子……”
“傻子傻子……好俊俏高大的傻子……”
一片哄笑聲中，陶鯉要落荒而逃，李青青倔強地看著大夫說：“你記住，我絕不相信世上有治不好的病！等我夫君病好了，再叫你看看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就吹牛吧！根本治不好的，快走，不然我可要叫人了。”
李青青和陶鯉灰溜溜地離開濟世堂時，除了看笑話的，也有上了年紀的婦女惋惜，“多俊俏高大的男人，可惜腦子不行，真是造化弄人。”
確實是造化弄人，除開陶鯉傻外，他可以算得上是十全十美了。興許，上天就是看不慣人太完美，總要弄個十全九美出來才罷休。
濟世堂門口，兩人轉頭看著醫館招牌，五味雜陳。
陶鯉說：“娘子，我早說了，大夫會罵人的。”
罵人有什麽關系，她真正在意的是大夫都不願意嘗試給他治病。她深呼吸三下，擠出笑容，“夫君，他罵的是我，沒罵你。你別怕，都說貨比三家，咱們再去其他醫館看看。”
陶鯉嗯了一聲，乖巧地跟著李青青奔向下一家醫館。可惜，每走一家醫館，只是被多澆了一盆冷水態度有別而已。
“拖延時間太久無力回天。”
“根本沒有治愈的可能性，連最微小的希望也沒有。”
將縣中心的三家醫館全部看了一遍，李青青的心情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心如死灰。她把昨天從富商處得到的四個銀裸子獎賞攜帶在身上，還把家裏攢的碎銀子和同伴全拿來了，她懷揣著全部家當和滿腔熱情來縣裏尋醫問藥，卻被大夫們打擊的緩不過神來。
她只想陶鯉恢覆正常智商，不再被人嘲笑，就這麽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心願，為何就那麽難實現！她又不是寄希望於陶鯉一夜之間變成天才，再去參加科舉考狀元！為什麽生活總是虧待她？
她無力地蹲下，雙手抱膝，將頭埋在膝蓋上，暗自啜泣。
“娘子，你咋了？”
“娘子，都是我不好，我太傻了，你不要難過好不好？”
“娘子，以後我跟著百裏先生學認字，我會變得很聰明。”
高燒燒壞的腦子，僅靠讀書學認字就能恢覆如常？李青青持懷疑態度。
“娘子，有人看著我們。”
又有人圍觀？合著行人整天沒事，盡看她的醜事是不是？她立刻起身，眼眶發紅，拉著陶鯉飛速逃離人潮。
一口氣跑到了郊外，兩人才停下來大口喘氣。
氣順了後，李青青說：“夫君，看大夫這種不愉快的經歷，你忘掉吧。咱們還是要好好努力，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才是。”
“嗯，娘子，都聽你的。”
可惜，光是陶鯉聽李青青的沒用。
093七月十六（四）
酉時初，夕陽西下，李青青和陶鯉才回陶家。
一回家，李梅花便甩臉色，“你們在外面浪了一天，不用幹活真舒服是不是？”
李青青第一天正式當廚娘，從早到這會兒，一刻也沒閑著，不是在書院裏忙活便是去尋醫問藥，哪裏是偷懶？雙腿走得都快麻木了，哪裏又舒服了？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李青青暫且忍耐說：“娘，今天我們確實回來晚了，明天夫君在家，我一個人去書院幹活就行。”
陶鯉趕緊說：“娘子，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陶鯉如此關心李青青，李梅花就心中來氣，“鯉兒，你這麽舍不得李青青去書院幹活，你不如把她綁在褲腰帶上，去哪都帶著她。”
李青青實在是搞不明白她累死累活的為何還要聽李梅花說如此嗆人的話！
陶鯉不懂其中的意思，驚喜地問：“娘，青青不小，不好綁在褲腰帶上吧？”
真是傻破天！
李梅花不忍心罵陶鯉，再次用火藥味十足的語氣對準李青青說：“李青青，你真有本事把我兒子調教的事事聽你的。你說你頂多中午就回來，這都快天黑了，你自己不想幹活，還扯著我勤快的兒子跟你一起偷懶，你說你要臉不？”
李梅花就像蜜蜂，見人就蟄一口！
李青青實在是受不了被誣賴，便說：“娘，我下午帶他去看病了。”
“看病了？藥呢？”
“大夫沒給開。”
“看了大夫，大夫怎麽會不給開藥？李青青，你撒謊的技術也太差了，我一眼就識破！我告訴你，你休想帶壞我兒子。”
李青青明明是做好事，怎麽到了李梅花嘴裏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壞女人？對於李梅花這個婆婆，她真的是失望至極！她不想再爭辯，丟下一句“隨您怎麽說”，便轉身走出陶家院子。
“娘子，你去哪？”
李青青頭也不回。
陶鯉要追出去，被李梅花攔住，她罵罵咧咧地說：“說你幾句就走，你以為你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半點委屈都受不得？什麽玩意，老娘才不稀罕。”
這樣的話，假如李青青學給自己的親爹娘聽，李富貴和吳美華該多傷心？在李家，李青青雖沒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李富貴和吳美華從來都善待她，連重話都很少說，更別說像李梅花這樣三天兩頭的罵人，那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嫁給陶鯉，她不後悔，但是，成為李梅花的兒媳婦，她悔不當初！
走出陶家院子，她刻意朝反方向的小路走，就是走大路被村民們譏笑。走在羊腸小道上，她思緒萬千。她積極上進，陶鯉幹活不惜力處處幫她，小兩口力往一處使，遲早能過上好日子。可李梅花總是教唆陶鯉不要對媳婦好，世上怎麽會有李梅花這樣的婆婆？李梅花也不想想，李青青和陶鯉日子好過起來，李梅花自己也有面子！像這樣整天挖空心思挑兒媳婦的刺，根本就毫無意義！
若是就這麽回娘家，明早的包子怎麽辦？豐頌村離正修書院更遠，靠雙腳走還繞遠路，可別月錢沒賺到幾兩，把雙腳給磨出血了。此外，她一生氣就回娘家，李梅花一定會趁機在烏山村散布她小肚雞腸的壞話，她不能走！可讓她就這麽回去，她不要面子的啊？沒人來哄，她就是不回去。她有把握，陶鯉一定會來找她，把她哄回家。
一盞茶的時間後，李青青行至幾株桑樹旁，陶鯉便追上了她，苦苦哀求她回家。
李青青撥開身旁的桑樹葉，“夫君，雖然你傻，沒有正常人聰明，可你耳聰目明，你能看見娘是怎麽對我的。我下午確實是帶你去看大夫了，我一心想把你的病治好，大夫不給開藥，娘就說我撒謊。當時，你怎麽不替我說話？”
如果陶鯉能在言語上護著她，李梅花真的會那麽囂張打壓她嗎？她認為，不會的。陶鯉人笨嘴拙，不會說話，又怕李梅花撒潑，寧願幹看著著急也不願意忤逆李梅花的意思。身為陶鯉的媳婦，李青青也很心痛。
“娘子，我……我不知道說什麽……”
“娘說的都是日常語言，你可以聽得懂，你替我解釋兩句，很難嗎？每次都讓我和娘起正面沖突，都是你沒起到作用。”
陶鯉心焦，“娘子，都是我不好，我傻，我笨，我不會說話……你不要生我的氣……”
李青青生陶鯉的氣？
不是的，她生的是李梅花的氣。她早看透李梅花這個婆婆不會表揚人，只會雞蛋裏面挑骨頭，可她第一天去當廚娘，李梅花就不能給個笑臉問她這天過得怎麽樣再順帶指出下回早點回來嗎？李梅花非得像吃了槍藥似的，把她鬧得不開心才算贏了！
無解的是，李梅花是婆婆，李青青再有道理，也沒人會幫她的，婆婆欺負兒媳婦是天經地義，兒媳婦頂嘴就是大逆不道。她已明白這個理，苦笑著說：“夫君，我誰的氣也不生，怪只怪自己沒能力。”
“娘子，你是最厲害的，你別生氣了。”
陶鯉苦苦懇求，李青青於心不忍，她心中的委屈和苦悶，他根本不懂，說再多也沒用。如此僵持下去，該錯過做晚飯的時候，不然回家之後又少不得一頓罵。
“夫君，你背我，我就回去。”
陶鯉高興地說：“好啊！”
陶鯉彎身紮馬步，李青青撲在他背上雙手圈住他的脖子，他雙手托住她的大腿，漸漸直起上身，再把她往上一聳，她雙腿夾緊他的腰，就這樣一個要背一個願背走回家。
陶鯉一邊背著李青青往前走，一邊說：“娘子，以後我讓娘罵我，不罵你，你說好不好？”
“不好。”
“怎麽不好？”
“你是娘生養的，她怎麽舍得罵你？她要罵肯定是罵我，絕對舍不得罵你的。我已經看開了，進了陶家門，當了你的媳婦，就要受娘的管制，罵幾句不太過分的話就那樣算了吧。”跟李梅花較勁太沒意思了。
“娘子，我代娘向你道歉。”
“我永遠不需要你的代為道歉，你若真有心，給我弄個小禮物，哄我開心就好。”
“小禮物？什麽小禮物？”
094學堂趣事（一）
“你自己去想嘍，駕……駕……”
陶鯉背著李青青飛快地跑起來，傍晚微風習習吹過她的臉頰，就好像母親溫柔的手拂過。
回家後，曾氏開導李青青，並當著一家人的面立下規矩：李青青趕早去正修書院不讓人放心，陶鯉可跟著去，兩人最晚午時末要回家幹農活。
其實，這樣的安排，對李青青和陶鯉來說也是最好的，正修書院那邊的活和田地裏的農活都能兼顧，簡直是一舉兩得。
一連忙活了小半個月，李青青和陶鯉愈發的配合默契，正修書院的師生們也習慣了長相好看幹活利索又勤快的新廚娘和她的憨厚老實傻相公。
七月二十八，天下著蒙蒙細雨，辰時末，百無聊賴的李青青和陶鯉在正修書院的廚房擇菜。
李青青突發奇想說：“夫君，要不今兒個咱們去學堂裏旁聽講課？”
陶鯉眼裏閃過一絲光，隨即那絲光黯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見。他低聲說：“娘子，我怕出醜。”
“夫君，你越怕出醜，以後越會出醜。你在生活中被人嘲笑了那麽多次，借著現在的好機會學習讀書認字，以後你就是讀書人，別人會尊重你的。”
“可我太傻了。”
“傻人有傻福，要不然你怎麽能娶到我這麽漂亮的媳婦？”
“娘子說得有道理。”
李青青借機自戀了一把，而後語重心長地說：“夫君，咱們起點比別人低，更要比別人努力。你是男人，臉皮厚一點行不行？”
“哦。”
“哦什麽哦？要說好！我教了你很多次，不要說哦，顯得有點傻。”
“好，娘子，我改。”
擇菜完畢，李青青把廚房裏的食物歸置整齊，關上門，和陶鯉一起去課堂上聽課。
兩人不敢聽其他夫子的課，只敢旁聽百裏燒講課。兩人偷偷摸摸溜到了百裏燒正在授課的教室外，透過敞開的門往裏看，每人一張書桌，坐上小板凳上，學生們穿著清一色的靛藍色道袍，頭戴黑色方巾，每人捧一本書，搖頭晃腦的讀書。
百裏燒站在講臺上，眼睛時而看著手裏的書，時而巡視下面讀書的學生們有沒有認真讀書。
李青青和陶鯉兩人的頭時不時冒一下，被百裏燒發現，他命令學生們：“繼續讀書，不要停。”隨後，他走下講臺，穿過學生們的書桌，來到了教室外面。
李青青尷尬地叫了一聲百裏先生，陶鯉跟著也叫了一聲百裏先生。
百裏燒頷首說：“你們想學習，在下非常歡迎，外面下雨，何不進教室坐下？”
李青青忙說：“進教室？不必了，百裏先生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和夫君站在外面聽聽就行了。”
“在外面聽容易分心，事倍而功半。教室每個學生一張書案，只要挪動一個學生便可空出一張書案來供你們坐著。”
百裏燒提出的建議，簡直是讓人無法拒絕，就在三人推讓之際，教室裏的學生們偷偷地往外看，讀書聲瞬間不齊整，有些學生甚至開始交頭接耳。
百裏燒要進教室維持紀律，便把陶鯉拉進了教室，李青青只得緊隨其後。
滿屋的學生們見新來的兩人是認識的廚娘和廚夫，一個個的都不在讀書，一個膽大的胖學生舉手發言，“夫子，他們來幹什麽？”
“跟你們一樣讀書。”
“這麽大的人來學《三字經》？”
一群學生哄堂大笑。
百裏燒板著臉，任由學生們笑。
李青青和陶鯉都成了被嘲笑的對象，而且是半大的孩子嘲笑，兩人皆羞紅了臉，恨不得挖個地洞鉆出去。
學生們也懂得察言觀色，見百裏燒露出少有的難看臉色，都慢慢止住笑聲。
百裏燒嚴肅地說：“笑笑笑，有那麽好笑？學海無邊，書囊無底，世間書怎讀得盡？你們父母有能力早點送你們上學，你們便高人一等了？你們知道尊師重道，難道不知道尊敬長輩？”
被百裏燒如此嚴厲的呵斥，學生們一個個面露愧色。
百裏燒繼續說：“人無貴賤之分，你們接下來要寒窗苦讀，以後出人頭地了也不能鄙視他人，記住了嗎？”
學生們齊聲回答：“記住了！”
百裏燒這才微微露出笑意，“請新來的兩位同學做自我介紹。”
新來的兩位同學？李青青和陶鯉？
學生們全部轉頭看向李青青和陶鯉，陶鯉緊張地問：“娘子，啥叫自我介紹？”
陶鯉以為壓低了聲音，學生們聽不見，可課堂上鴉雀無聲，他再小聲還是被學生們聽得一清二楚，再次引來了全體學生笑得前俯後仰。
“夫君，我先上去，你看完我怎麽說，你就懂了。”
李青青目光堅定地走上講臺，彎身鞠躬後說：“大家好，我是李青青，是書院的廚娘，給大家炒菜做飯吃。從今天開始，我跟大家一起學文化知識，請大家多多指教。”
“姐姐，你好漂亮啊！”
“好美的姐姐啊！”
學生們一個個誇讚李青青的美貌，羞得她再次臉紅。
百裏燒滿意地點點頭，說：“接下來請另外一位同學做自我介紹。”
陶鯉在大家的註視下走上講臺，他手足無措，望著一雙雙黑溜溜又純潔期待的眼睛，他不知說什麽好。
李青青低聲提醒說：“夫君，就說你的名字，再請大家關照你。”
得到了提示，陶鯉知道怎麽說了，“你是陶鯉，請大家關照你。”
不消說，鬼馬精靈的學生們聽出人稱錯了，皆捧腹大笑。
那小胖子耿直地說：“你該不會是個傻子吧？連自我介紹都不會。”
陶鯉氣急，回說：“你才是傻子！”
小胖子拍桌站起來，“你怎麽罵人？”
“是你說我傻子的。”
“那是因為你連自我介紹都不會，我才懷疑你是傻子！”
“我才不傻！”
就這麽幾句對話，學生們雖不能完全清楚的意識到陶鯉智商異於常人，但他們都聽出陶鯉不對勁來，各自竊竊私語。
百裏燒拿戒尺拍了幾下講臺，學生們才安分下來，“他名叫陶鯉，可能不比你們聰明多少，但你們不能欺負他，懂嗎？”
095學堂趣事（二）
學生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百裏燒有心為陶鯉在學生們面前豎立一個好形象，安排李青青和陶鯉坐在教室後面，便提出以搶答問題的方式正式開始課程。
百裏燒清了一下嗓子說：“第一題，請大家說出含有一字的成語。”
“一心一意……”
“一生一世……”
“一來二去……”
學生們年紀尚小，才啟蒙，懂得的成語不多，將近二十個學生也只說出了三個成語來。
李青青補充說：“千篇一律……一表人才……以防萬一……千鈞一發……一覽無遺……九牛一毛……”
李青青還要往下說，陶鯉搶答道：“一毛不拔！”
陶鯉竟說對了一個成語！百裏燒和李青青皆大喜過望。
百裏燒有心讓陶鯉多表現，便說：“請你再解釋一下什麽叫一毛不拔。”
“就是說公雞身上的毛拔不得，拔了就會禿了。”
百裏燒石化了，一毛不拔怎麽會是這麽個意思？
李青青雖不認字，但常聽說人形容摳門便說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由此可見陶鯉曲解了意思，又要鬧笑話了。
最善言的小胖子提出質疑，“不對，公雞身上有很多毛，拔一根毛沒關系的。”
什麽拔毛不拔毛！完全跑偏了。
百裏燒解釋說：“一毛不拔，表面意思是指人一根汗毛都不願拔出來，現指人極端吝嗇，與愛財如命意思相近。”
解釋完一毛不拔的意思後，百裏燒又提醒學生們不能望文生義，更不能牽強附會。
緊接著，百裏燒提出第二個問題：“請大家說出含有草字的詩句。”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全班人也只想出這麽一句詩來，紛紛感嘆太難了，李青青和陶鯉一籌莫展，根本不知道含有草字的詩句有哪些。
都答不出來來，可見真的是難度高了，百裏燒只得重新思考題目。略微思忖片刻後，他說：“每逢元宵佳節，大家必然會猜燈謎。我給大家出幾個燈謎如何？”
大家拍手叫好，都喜歡猜燈謎。
“第一個謎面：宋公明一覺醒來，請打兩字地名。”
李青青脫口而出：“江蘇。”
百裏燒笑著頷首，“恭喜你，答對了。能不能請你給大家解釋一下為啥謎底是江蘇呢？”
“宋公明是梁山好漢裏的宋江，一覺醒來是蘇醒，可不就是江蘇麽？”
陶鯉崇拜地看著李青青，發自內心地說：“娘子真聰明。”
“夫君，你多思考，你也可以的。”
夫妻倆相互打氣，等著下一題。
百裏燒說：“第二個謎面：相逢遇雨落下來 ，打一節氣。”
學生們搖搖頭，各自說想不出來。
大家齊把目光看向李青青，她想了一會，底氣不足地說：“謎底是霜降嗎？”
百裏燒再次頷首，並要求她解釋。
“雨落下來不就是降嗎？二十四節氣裏只有霜降符合。我是瞎猜的，沒想到瞎貓碰到死耗子，運氣好猜中了。”
百裏燒接上說：“這個謎底有更嚴謹的推斷，相逢遇雨裏相和雨字相逢可組成霜字，落下來是降，組合就是霜降這個節氣。”
大家為百裏燒的聰明智慧而鼓掌，百裏燒借機拋出一個問題：“誰能準確說出二十四節氣。”
學生們大多只能說出什麽立春、雨水、驚蟄、春分等少數節氣來，沒人能按照順序完全說正確。
李青青和陶鯉是土生土長的種田人，對節氣再熟悉不過，李青青戳陶鯉的手肘，低聲問：“夫君，二十四節氣你知道的吧？你舉手說啊。”
在李青青的鼓動下，陶鯉舉手說：“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回答完全正確！”
陶鯉終於扳回了一次面子。
百裏燒借機問：“陶鯉，你知道二十四節氣歌嗎？”
“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每月兩節不變更，最多相差一兩天。上半年來六廿一，下半年是八廿三。”
陶鯉張口就來，再次博得大家的掌聲。
陶鯉第一次感受到有文化被人誇讚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百裏燒說：“二十四節氣是老祖宗們通過對自然與生活的細心觀察，根據太陽在黃道上的位置劃分的，相鄰兩個節氣約隔15天左右。種田、種莊稼、收獲莊稼等農事完全根據太陽進行，記住節氣就能知道該幹什麽。身為讀書人，雖不用事必躬親去耕田，但農夫勤勉耕種，不致荒蕪，才能使大家有衣穿，有飯吃。你們要心懷感恩對待每一粒飯，每一件衣裳，不可浪費，知道嗎？”
學生們齊聲回答：“知道了。”
百裏燒頗為滿意，說：“最後再來一個猜燈謎，謎面是多半出於虛心，打一節日。”
學生們面面相覷，李青青和陶鯉也一片茫然。
百裏燒試探著問：“這個謎底很難想嗎？”
眾人點點頭。
百裏燒才想起這些人都不大認字，叫他們從謎面上學拆字，委實是為難他們了。百裏燒說：“多字的一半，為夕，從虛字中間取七字，合起來謎底就是七夕。”
眾人恍然大悟。
“大家可知道七夕是哪天？”
李青青搶答：“七月初七。”
百裏燒給學生們講解七月初七是七夕的習俗，李青青聽了頗為郁悶，七夕不是才過了嗎？因陶家不興搞什麽七夕，她和陶鯉婚後的第一個七夕就那麽過了，什麽美好記憶也沒留下，實在是叫人煩悶。
課間休息時，李青青和陶鯉離開教室回到廚房，開始準備午飯。
李青青說：“夫君，咱們七夕都沒有重視就那麽過了。”
“娘子，七夕有啥好過的？”
七夕對未婚女子比較重要，但李青青雖是已婚婦女，也有享受節日的權利。“我可以用鳳仙花汁把指甲蓋染得紅紅的，還可以出去玩。”
“七夕已經過了，娘子那可咋辦呢？”
還能咋辦？“明年好好給我過七夕！”
096錢都去哪了（一）
過了兩天，正好是七月底，天黑後，李青青特意點燃撿來的半截蠟燭，在房裏清點身上的錢財。
刨除開富商賞的四個銀裸子和百裏燒贈與的一兩碎銀子外，賣包子掙得的銅板竟只有區區三百文！
從七月十一到七月三十，一共是二十天，每天做三十個包子，每個包子五文錢，每天能賣一百五十文錢，二十天得有三千文錢！除去買帳幔、買肉、添購面粉等成本外，竟只剩下三百文錢！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李青青驚出一身冷汗，她從不亂花錢，錢都去哪了？
陶鯉洗漱完進房，見床上鋪著一堆銅板，她神色凝重，忙問：“娘子，你咋了？”
“夫君，咱們家該不會進賊了吧？”
“賊？哪來的賊？”
陶鯉問的也是，曾氏、黃玉霞、陶秋月和陶冬雪四人幹活都少，肯定會有人留下看家的。再加上烏山村住的村民都是幾十年老鄰居，若是陶家進賊，不可能沒人看見，而陶金和李梅花從沒說過家裏遭盜賊洗劫過。再者，若是真進了小偷，銀裸子和碎銀子不可能完好無損！
綜合考慮，進賊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李青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眉頭緊蹙，望著一堆銅板發呆。
陶鯉懷疑事情有點嚴重，“娘子，你咋了？這些銅板有啥問題嗎？你別這樣，有點嚇人。”
“夫君，你別吵我，容我好好想想。”
陶鯉哦了一聲，拎起靠墻角的兩塊石頭，鍛煉臂力。
門外李梅花敲門說：“鯉兒，你們點蠟燭幹啥呢？天幹物燥，趕緊把蠟燭熄滅睡覺。”
李青青苦思冥想得不出結論，聽到李梅花的聲音後，下地開門把李梅花請進房來，微微合上了房門。
李梅花一眼便瞅見床上的銅板，“青青，那些銅板是你撿來的？”
李青青搖頭，“娘，我和夫君賣包子，這個月竟只掙了三百文錢，這不應該啊！”
李梅花咋呼地喊道：“什麽？你們賣了大半個月的包子，竟然只掙了三百文錢？每天都做了那麽多白面包子，怎麽可能只掙三百文？”
“娘，您小聲些，大家要睡覺呢。”
李梅花不以為意，略微壓低了聲音說：“青青，你可數清楚了，真是三百文錢？你可別數錯了！”
“娘，您若是不信的話，您數數。”
李梅花真的坐在床邊，開始數銅板。
“一……二……三……四……五十……一百……”
李梅花數完一百文錢便放一堆，全部輸完後一共三小堆錢，確鑿無疑真是三百文錢！結果出來，李梅花也不信，“我保守估計你們能掙一兩銀子，畢竟你們賣五文錢一個，比別人貴，貨真價實好吃的包子，應該能掙一兩銀子。”
李青青滿面愁容，“娘，我也覺得怎麽著能攢下一兩銀子，可誰知道只剩下三百文錢！”
“那錢都哪去了？”
面對李梅花的質疑，李青青給不出答案。
陶鯉練了一會，見婆媳二人對坐著屢屢問什麽錢哪去了，他便把石塊放回墻角，參與談話。“娘，娘子，你們愁啥呢？”
“鯉兒，你沒拿錢去幹啥吧？”
“娘，我要錢幹啥啊？”
陶鯉還真是有錢都不知道怎麽花的主！
李梅花更加狐疑，“青青，那你說說，你懷疑錢都去哪了？”
李青青說：“娘，這可不好說。家裏應該沒有小偷登堂入室來偷盜，夫君沒拿這個錢，我也沒拿錢亂花，真不知道錢怎麽花沒了。”
李梅花有個疑慮，終是說了出口，“青青，你該不會拿錢去貼補你娘家了吧？”
就算李青青有心想幫襯娘家，她也要有時間有精力！自從去正修書院送包子和當廚娘，每天馬不停蹄的幹活和奔走，娘家都不曾去過！“娘，我嫁入陶家，連自己的生活都沒過好，哪有錢幫襯娘家？此外，自從做包子後我都沒去過娘子，談何幫襯？”
李梅花說：“青青，我隨口一問而已，你不必較真。你還是要好好想想，錢哪去了？會不會你們走在路上掉錢了沒察覺？”
李青青反問道：“娘，銅板這種東西，掉在地上會砸的咚咚響，我豈會沒知覺？”
李梅花又問：“那興許掉在草地上？”
“如果真要掉了幾百文錢，我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我又不是死人。”李青青堅決認為那麽多錢不可能掉了。
稍微想了一會，李梅花揣測錢掉了確實不成立。
李梅花唉聲嘆氣，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說：“要不我把你爹叫你，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李梅花真的把陶金叫進房，陶金極少進陶鯉和李青青的房，起初踏進來有點不習慣，站在門口不肯動，陶鯉搬來一個木椅給陶金坐，陶金才坐在床附近。
燭光搖曳，明暗不定。
李梅花闡述完事情，陶金陷入沈思。
一屋子四個人，只有陶鯉左看右看，不明白陶金、李梅花和李青青三人都皺著眉頭想什麽。
他輕聲問李青青：“娘子，大家都想啥呢？”
“思考重要事情。”
“啥事情啊？”
李青青本不想告訴陶鯉，畢竟他智力有限，想不出什麽頭緒來，但他是家裏的頂梁柱，還是有必要告訴他。“夫君，咱們賣了大半個月的包子，卻沒攢到什麽錢。雖說沒虧本，但也沒掙到什麽錢。”
陶鯉問：“娘子，你不是說賣包子可以掙很多錢嗎？”
陶金問：“該不會是書院漏了幾天沒給結賬？”
李青青搖頭，“爹，正修書院的鄭管事每天給我結賬。早上我們到了書院後煮粥，等鄭管事到了，當他的面清點包子，他便會把包子錢結給我。每天都結算，從沒推遲過。”
賣包子錢都到手了，怎麽會沒掙到什麽錢？
李梅花說：“剩下的錢會不會掉在床板下或者什麽衣裳裏？”
李青青否定說：“娘，銀錢我都是單獨放，不存在這樣的情況。”
李梅花面露恐懼之色，“難道世上有吃銀錢的鬼不成？”
陶金斥罵，“你這婆娘，什麽牛鬼蛇神，世上根本沒有鬼，你嚇唬大家做什麽？”
“當家的，你就知道吼我！錢少了，找不出個理由來，還不能懷疑有鬼嗎？”
097錢都去哪了（二）
鬼吃錢，顯然是扯淡。
問題是，錢到底去哪裏了？
陶金鎮定下來，說：“家裏就這麽些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又沒什麽外人進進出出的。依我看，肯定是錢出去沒想起罷了。”
忽然，李青青想起一件事來，“爹，我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問。”
得到首肯，李青青才說：“爹，自從夫君開始做包子，您說幫著買肉。我非常感激爹幫我們的忙，我想問問每天五十文錢全花出去了嗎？”
陶金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每天花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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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要保證兩葷兩素，有燒鴨、炒肉片、炒青菜、幹煎豆腐，她做菜稍微帶點辣，鹹淡適中，又博得了一陣誇讚。而且，飯菜幾乎沒剩下，她和陶鯉異常滿足而有成就感。
午時末，李青青和陶鯉才離開書院。
走了一段路，陶鯉問：“娘子，這不是回家的路！”
092七月十六（三）
陶鯉能認路，還沒傻到家！
李青青說：“沒錯，夫君，咱們先不回家，去集市上逛逛。”
“娘子，你又要給家裏買東西嗎？”
“不是。”
“那你要幹啥？”
李青青不想瞞他，“帶你去看大夫。”
陶鯉沈默了。
李青青試探著問：“怎麽了？夫君，難道你不願意去看大夫？”
陶鯉神情痛苦，低頭對手指說：“娘子，大夫說治不好的，咱們別浪費錢。”
別浪費錢？要是在其他事情上陶鯉能這麽懂事開明，她一定會很欣慰，但治病花錢的事，她絕不同意摳摳搜搜的。“夫君，還沒去看大夫，你怎麽能就這麽放棄？世上神醫那麽多，怎麽會治不好你的病？你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有什麽好怕的？”
陶鯉依舊不肯走。
李青青發急，“夫君，你磨蹭什麽？昨天咱們運氣好，得了富商賞銀裸子，不管能不能治好，咱們去看大夫。大夫要是說沒辦法，咱們就立刻回家。”
面對李青青苦口婆心的勸話，陶鯉不是不想去看大夫，但他想起曾有過的幾次看病經歷便耿耿於懷。“娘子，大夫會罵人，我不喜歡他們看病。”
大夫罵人？“為啥罵你？”
“不是罵我，是罵爹娘。”
李青青瞬間明白，大夫之所以罵人，一定是罵陶金和李梅花沒有及時帶陶鯉去看病，以至於高燒過後把他燒成了個傻子。因為大夫態度不好，陶鯉諱疾忌醫，那怎麽行？
她溫聲軟語勸說：“夫君，大夫罵人，那是他醫術不行。如果我們遇到良醫，一定不會挨罵。就算被罵幾句，又不會少一塊肉，罵完該吃吃該喝喝，不要放在心上。夫君，你不要那麽敏感，咱們有病看病，大夫說得有理我們就遵從，大夫要是無理取鬧一味罵人，我第一個不放過他！”她掄起拳頭，目光犀利，就像即將上戰場的女將軍要所向披靡似的。
陶鯉受鼓舞，終於答應去看大夫。
經過打聽，兩人來到了縣裏頗有名望的濟世堂。
醫館門口曬了幾籃子藥材，大堂裏人頭攢動，前來尋醫問藥的病人眾多，多數人臉色蠟黃，像陶鯉和李青青小夫妻相貌中等偏上簡直是出類拔萃，引得頻頻有人來搭話，絕大多數人把兩人認成兄妹！以至於陶鯉屢屢糾正，“她不是我妹妹，是我娘子！”
李青青自問穿戴不像沒出閣的姑娘，起碼她頭發全部盤起來了，穿的又是粗布衣裳，跟陶鯉站在一起，怎麽會不像夫妻？那些人何至於眼拙到這種地步？
李青青低聲說：“夫君，沒必要爭辯什麽，不管夫妻還是兄妹，咱們無愧無心。”
“哦。”
排了半柱香的時間，總算輪到陶鯉，他正要坐下，坐診大夫一看，揮手說：“你都來看過好幾次了，說了你的病無藥可救，你還來做什麽？快走快走，別耽誤我給病人看病。下一個！下一個！”
陶鯉來看病，沒診脈便被轟走？
李青青不服氣，“你這大夫怎麽回事？醫者父母心，虧你們濟世堂要懸壺濟世，我夫君有錢來看病，你為何把他轟走？”
“你這婆娘，火氣不小啊！你相公他年幼時發高燒，雖從鬼門關逃了回來，智力發育卻停滯不前，藥石無靈！別說我們濟世堂沒法救好他，只怕扁鵲、華佗在世也無法治好他的病。你還不快走開？”
“看著人模人樣的，原來是個大傻子……”
“傻子傻子……好俊俏高大的傻子……”
一片哄笑聲中，陶鯉要落荒而逃，李青青倔強地看著大夫說：“你記住，我絕不相信世上有治不好的病！等我夫君病好了，再叫你看看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就吹牛吧！根本治不好的，快走，不然我可要叫人了。”
李青青和陶鯉灰溜溜地離開濟世堂時，除了看笑話的，也有上了年紀的婦女惋惜，“多俊俏高大的男人，可惜腦子不行，真是造化弄人。”
確實是造化弄人，除開陶鯉傻外，他可以算得上是十全十美了。興許，上天就是看不慣人太完美，總要弄個十全九美出來才罷休。
濟世堂門口，兩人轉頭看著醫館招牌，五味雜陳。
陶鯉說：“娘子，我早說了，大夫會罵人的。”
罵人有什麽關系，她真正在意的是大夫都不願意嘗試給他治病。她深呼吸三下，擠出笑容，“夫君，他罵的是我，沒罵你。你別怕，都說貨比三家，咱們再去其他醫館看看。”
陶鯉嗯了一聲，乖巧地跟著李青青奔向下一家醫館。可惜，每走一家醫館，只是被多澆了一盆冷水態度有別而已。
“拖延時間太久無力回天。”
“根本沒有治愈的可能性，連最微小的希望也沒有。”
將縣中心的三家醫館全部看了一遍，李青青的心情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心如死灰。她把昨天從富商處得到的四個銀裸子獎賞攜帶在身上，還把家裏攢的碎銀子和同伴全拿來了，她懷揣著全部家當和滿腔熱情來縣裏尋醫問藥，卻被大夫們打擊的緩不過神來。
她只想陶鯉恢覆正常智商，不再被人嘲笑，就這麽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心願，為何就那麽難實現！她又不是寄希望於陶鯉一夜之間變成天才，再去參加科舉考狀元！為什麽生活總是虧待她？
她無力地蹲下，雙手抱膝，將頭埋在膝蓋上，暗自啜泣。
“娘子，你咋了？”
“娘子，都是我不好，我太傻了，你不要難過好不好？”
“娘子，以後我跟著百裏先生學認字，我會變得很聰明。”
高燒燒壞的腦子，僅靠讀書學認字就能恢覆如常？李青青持懷疑態度。
“娘子，有人看著我們。”
又有人圍觀？合著行人整天沒事，盡看她的醜事是不是？她立刻起身，眼眶發紅，拉著陶鯉飛速逃離人潮。
一口氣跑到了郊外，兩人才停下來大口喘氣。
氣順了後，李青青說：“夫君，看大夫這種不愉快的經歷，你忘掉吧。咱們還是要好好努力，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才是。”
“嗯，娘子，都聽你的。”
可惜，光是陶鯉聽李青青的沒用。
093七月十六（四）
酉時初，夕陽西下，李青青和陶鯉才回陶家。
一回家，李梅花便甩臉色，“你們在外面浪了一天，不用幹活真舒服是不是？”
李青青第一天正式當廚娘，從早到這會兒，一刻也沒閑著，不是在書院裏忙活便是去尋醫問藥，哪裏是偷懶？雙腿走得都快麻木了，哪裏又舒服了？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李青青暫且忍耐說：“娘，今天我們確實回來晚了，明天夫君在家，我一個人去書院幹活就行。”
陶鯉趕緊說：“娘子，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陶鯉如此關心李青青，李梅花就心中來氣，“鯉兒，你這麽舍不得李青青去書院幹活，你不如把她綁在褲腰帶上，去哪都帶著她。”
李青青實在是搞不明白她累死累活的為何還要聽李梅花說如此嗆人的話！
陶鯉不懂其中的意思，驚喜地問：“娘，青青不小，不好綁在褲腰帶上吧？”
真是傻破天！
李梅花不忍心罵陶鯉，再次用火藥味十足的語氣對準李青青說：“李青青，你真有本事把我兒子調教的事事聽你的。你說你頂多中午就回來，這都快天黑了，你自己不想幹活，還扯著我勤快的兒子跟你一起偷懶，你說你要臉不？”
李梅花就像蜜蜂，見人就蟄一口！
李青青實在是受不了被誣賴，便說：“娘，我下午帶他去看病了。”
“看病了？藥呢？”
“大夫沒給開。”
“看了大夫，大夫怎麽會不給開藥？李青青，你撒謊的技術也太差了，我一眼就識破！我告訴你，你休想帶壞我兒子。”
李青青明明是做好事，怎麽到了李梅花嘴裏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壞女人？對於李梅花這個婆婆，她真的是失望至極！她不想再爭辯，丟下一句“隨您怎麽說”，便轉身走出陶家院子。
“娘子，你去哪？”
李青青頭也不回。
陶鯉要追出去，被李梅花攔住，她罵罵咧咧地說：“說你幾句就走，你以為你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半點委屈都受不得？什麽玩意，老娘才不稀罕。”
這樣的話，假如李青青學給自己的親爹娘聽，李富貴和吳美華該多傷心？在李家，李青青雖沒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李富貴和吳美華從來都善待她，連重話都很少說，更別說像李梅花這樣三天兩頭的罵人，那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嫁給陶鯉，她不後悔，但是，成為李梅花的兒媳婦，她悔不當初！
走出陶家院子，她刻意朝反方向的小路走，就是走大路被村民們譏笑。走在羊腸小道上，她思緒萬千。她積極上進，陶鯉幹活不惜力處處幫她，小兩口力往一處使，遲早能過上好日子。可李梅花總是教唆陶鯉不要對媳婦好，世上怎麽會有李梅花這樣的婆婆？李梅花也不想想，李青青和陶鯉日子好過起來，李梅花自己也有面子！像這樣整天挖空心思挑兒媳婦的刺，根本就毫無意義！
若是就這麽回娘家，明早的包子怎麽辦？豐頌村離正修書院更遠，靠雙腳走還繞遠路，可別月錢沒賺到幾兩，把雙腳給磨出血了。此外，她一生氣就回娘家，李梅花一定會趁機在烏山村散布她小肚雞腸的壞話，她不能走！可讓她就這麽回去，她不要面子的啊？沒人來哄，她就是不回去。她有把握，陶鯉一定會來找她，把她哄回家。
一盞茶的時間後，李青青行至幾株桑樹旁，陶鯉便追上了她，苦苦哀求她回家。
李青青撥開身旁的桑樹葉，“夫君，雖然你傻，沒有正常人聰明，可你耳聰目明，你能看見娘是怎麽對我的。我下午確實是帶你去看大夫了，我一心想把你的病治好，大夫不給開藥，娘就說我撒謊。當時，你怎麽不替我說話？”
如果陶鯉能在言語上護著她，李梅花真的會那麽囂張打壓她嗎？她認為，不會的。陶鯉人笨嘴拙，不會說話，又怕李梅花撒潑，寧願幹看著著急也不願意忤逆李梅花的意思。身為陶鯉的媳婦，李青青也很心痛。
“娘子，我……我不知道說什麽……”
“娘說的都是日常語言，你可以聽得懂，你替我解釋兩句，很難嗎？每次都讓我和娘起正面沖突，都是你沒起到作用。”
陶鯉心焦，“娘子，都是我不好，我傻，我笨，我不會說話……你不要生我的氣……”
李青青生陶鯉的氣？
不是的，她生的是李梅花的氣。她早看透李梅花這個婆婆不會表揚人，只會雞蛋裏面挑骨頭，可她第一天去當廚娘，李梅花就不能給個笑臉問她這天過得怎麽樣再順帶指出下回早點回來嗎？李梅花非得像吃了槍藥似的，把她鬧得不開心才算贏了！
無解的是，李梅花是婆婆，李青青再有道理，也沒人會幫她的，婆婆欺負兒媳婦是天經地義，兒媳婦頂嘴就是大逆不道。她已明白這個理，苦笑著說：“夫君，我誰的氣也不生，怪只怪自己沒能力。”
“娘子，你是最厲害的，你別生氣了。”
陶鯉苦苦懇求，李青青於心不忍，她心中的委屈和苦悶，他根本不懂，說再多也沒用。如此僵持下去，該錯過做晚飯的時候，不然回家之後又少不得一頓罵。
“夫君，你背我，我就回去。”
陶鯉高興地說：“好啊！”
陶鯉彎身紮馬步，李青青撲在他背上雙手圈住他的脖子，他雙手托住她的大腿，漸漸直起上身，再把她往上一聳，她雙腿夾緊他的腰，就這樣一個要背一個願背走回家。
陶鯉一邊背著李青青往前走，一邊說：“娘子，以後我讓娘罵我，不罵你，你說好不好？”
“不好。”
“怎麽不好？”
“你是娘生養的，她怎麽舍得罵你？她要罵肯定是罵我，絕對舍不得罵你的。我已經看開了，進了陶家門，當了你的媳婦，就要受娘的管制，罵幾句不太過分的話就那樣算了吧。”跟李梅花較勁太沒意思了。
“娘子，我代娘向你道歉。”
“我永遠不需要你的代為道歉，你若真有心，給我弄個小禮物，哄我開心就好。”
“小禮物？什麽小禮物？”
094學堂趣事（一）
“你自己去想嘍，駕……駕……”
陶鯉背著李青青飛快地跑起來，傍晚微風習習吹過她的臉頰，就好像母親溫柔的手拂過。
回家後，曾氏開導李青青，並當著一家人的面立下規矩：李青青趕早去正修書院不讓人放心，陶鯉可跟著去，兩人最晚午時末要回家幹農活。
其實，這樣的安排，對李青青和陶鯉來說也是最好的，正修書院那邊的活和田地裏的農活都能兼顧，簡直是一舉兩得。
一連忙活了小半個月，李青青和陶鯉愈發的配合默契，正修書院的師生們也習慣了長相好看幹活利索又勤快的新廚娘和她的憨厚老實傻相公。
七月二十八，天下著蒙蒙細雨，辰時末，百無聊賴的李青青和陶鯉在正修書院的廚房擇菜。
李青青突發奇想說：“夫君，要不今兒個咱們去學堂裏旁聽講課？”
陶鯉眼裏閃過一絲光，隨即那絲光黯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見。他低聲說：“娘子，我怕出醜。”
“夫君，你越怕出醜，以後越會出醜。你在生活中被人嘲笑了那麽多次，借著現在的好機會學習讀書認字，以後你就是讀書人，別人會尊重你的。”
“可我太傻了。”
“傻人有傻福，要不然你怎麽能娶到我這麽漂亮的媳婦？”
“娘子說得有道理。”
李青青借機自戀了一把，而後語重心長地說：“夫君，咱們起點比別人低，更要比別人努力。你是男人，臉皮厚一點行不行？”
“哦。”
“哦什麽哦？要說好！我教了你很多次，不要說哦，顯得有點傻。”
“好，娘子，我改。”
擇菜完畢，李青青把廚房裏的食物歸置整齊，關上門，和陶鯉一起去課堂上聽課。
兩人不敢聽其他夫子的課，只敢旁聽百裏燒講課。兩人偷偷摸摸溜到了百裏燒正在授課的教室外，透過敞開的門往裏看，每人一張書桌，坐上小板凳上，學生們穿著清一色的靛藍色道袍，頭戴黑色方巾，每人捧一本書，搖頭晃腦的讀書。
百裏燒站在講臺上，眼睛時而看著手裏的書，時而巡視下面讀書的學生們有沒有認真讀書。
李青青和陶鯉兩人的頭時不時冒一下，被百裏燒發現，他命令學生們：“繼續讀書，不要停。”隨後，他走下講臺，穿過學生們的書桌，來到了教室外面。
李青青尷尬地叫了一聲百裏先生，陶鯉跟著也叫了一聲百裏先生。
百裏燒頷首說：“你們想學習，在下非常歡迎，外面下雨，何不進教室坐下？”
李青青忙說：“進教室？不必了，百裏先生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和夫君站在外面聽聽就行了。”
“在外面聽容易分心，事倍而功半。教室每個學生一張書案，只要挪動一個學生便可空出一張書案來供你們坐著。”
百裏燒提出的建議，簡直是讓人無法拒絕，就在三人推讓之際，教室裏的學生們偷偷地往外看，讀書聲瞬間不齊整，有些學生甚至開始交頭接耳。
百裏燒要進教室維持紀律，便把陶鯉拉進了教室，李青青只得緊隨其後。
滿屋的學生們見新來的兩人是認識的廚娘和廚夫，一個個的都不在讀書，一個膽大的胖學生舉手發言，“夫子，他們來幹什麽？”
“跟你們一樣讀書。”
“這麽大的人來學《三字經》？”
一群學生哄堂大笑。
百裏燒板著臉，任由學生們笑。
李青青和陶鯉都成了被嘲笑的對象，而且是半大的孩子嘲笑，兩人皆羞紅了臉，恨不得挖個地洞鉆出去。
學生們也懂得察言觀色，見百裏燒露出少有的難看臉色，都慢慢止住笑聲。
百裏燒嚴肅地說：“笑笑笑，有那麽好笑？學海無邊，書囊無底，世間書怎讀得盡？你們父母有能力早點送你們上學，你們便高人一等了？你們知道尊師重道，難道不知道尊敬長輩？”
被百裏燒如此嚴厲的呵斥，學生們一個個面露愧色。
百裏燒繼續說：“人無貴賤之分，你們接下來要寒窗苦讀，以後出人頭地了也不能鄙視他人，記住了嗎？”
學生們齊聲回答：“記住了！”
百裏燒這才微微露出笑意，“請新來的兩位同學做自我介紹。”
新來的兩位同學？李青青和陶鯉？
學生們全部轉頭看向李青青和陶鯉，陶鯉緊張地問：“娘子，啥叫自我介紹？”
陶鯉以為壓低了聲音，學生們聽不見，可課堂上鴉雀無聲，他再小聲還是被學生們聽得一清二楚，再次引來了全體學生笑得前俯後仰。
“夫君，我先上去，你看完我怎麽說，你就懂了。”
李青青目光堅定地走上講臺，彎身鞠躬後說：“大家好，我是李青青，是書院的廚娘，給大家炒菜做飯吃。從今天開始，我跟大家一起學文化知識，請大家多多指教。”
“姐姐，你好漂亮啊！”
“好美的姐姐啊！”
學生們一個個誇讚李青青的美貌，羞得她再次臉紅。
百裏燒滿意地點點頭，說：“接下來請另外一位同學做自我介紹。”
陶鯉在大家的註視下走上講臺，他手足無措，望著一雙雙黑溜溜又純潔期待的眼睛，他不知說什麽好。
李青青低聲提醒說：“夫君，就說你的名字，再請大家關照你。”
得到了提示，陶鯉知道怎麽說了，“你是陶鯉，請大家關照你。”
不消說，鬼馬精靈的學生們聽出人稱錯了，皆捧腹大笑。
那小胖子耿直地說：“你該不會是個傻子吧？連自我介紹都不會。”
陶鯉氣急，回說：“你才是傻子！”
小胖子拍桌站起來，“你怎麽罵人？”
“是你說我傻子的。”
“那是因為你連自我介紹都不會，我才懷疑你是傻子！”
“我才不傻！”
就這麽幾句對話，學生們雖不能完全清楚的意識到陶鯉智商異於常人，但他們都聽出陶鯉不對勁來，各自竊竊私語。
百裏燒拿戒尺拍了幾下講臺，學生們才安分下來，“他名叫陶鯉，可能不比你們聰明多少，但你們不能欺負他，懂嗎？”
095學堂趣事（二）
學生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百裏燒有心為陶鯉在學生們面前豎立一個好形象，安排李青青和陶鯉坐在教室後面，便提出以搶答問題的方式正式開始課程。
百裏燒清了一下嗓子說：“第一題，請大家說出含有一字的成語。”
“一心一意……”
“一生一世……”
“一來二去……”
學生們年紀尚小，才啟蒙，懂得的成語不多，將近二十個學生也只說出了三個成語來。
李青青補充說：“千篇一律……一表人才……以防萬一……千鈞一發……一覽無遺……九牛一毛……”
李青青還要往下說，陶鯉搶答道：“一毛不拔！”
陶鯉竟說對了一個成語！百裏燒和李青青皆大喜過望。
百裏燒有心讓陶鯉多表現，便說：“請你再解釋一下什麽叫一毛不拔。”
“就是說公雞身上的毛拔不得，拔了就會禿了。”
百裏燒石化了，一毛不拔怎麽會是這麽個意思？
李青青雖不認字，但常聽說人形容摳門便說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由此可見陶鯉曲解了意思，又要鬧笑話了。
最善言的小胖子提出質疑，“不對，公雞身上有很多毛，拔一根毛沒關系的。”
什麽拔毛不拔毛！完全跑偏了。
百裏燒解釋說：“一毛不拔，表面意思是指人一根汗毛都不願拔出來，現指人極端吝嗇，與愛財如命意思相近。”
解釋完一毛不拔的意思後，百裏燒又提醒學生們不能望文生義，更不能牽強附會。
緊接著，百裏燒提出第二個問題：“請大家說出含有草字的詩句。”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全班人也只想出這麽一句詩來，紛紛感嘆太難了，李青青和陶鯉一籌莫展，根本不知道含有草字的詩句有哪些。
都答不出來來，可見真的是難度高了，百裏燒只得重新思考題目。略微思忖片刻後，他說：“每逢元宵佳節，大家必然會猜燈謎。我給大家出幾個燈謎如何？”
大家拍手叫好，都喜歡猜燈謎。
“第一個謎面：宋公明一覺醒來，請打兩字地名。”
李青青脫口而出：“江蘇。”
百裏燒笑著頷首，“恭喜你，答對了。能不能請你給大家解釋一下為啥謎底是江蘇呢？”
“宋公明是梁山好漢裏的宋江，一覺醒來是蘇醒，可不就是江蘇麽？”
陶鯉崇拜地看著李青青，發自內心地說：“娘子真聰明。”
“夫君，你多思考，你也可以的。”
夫妻倆相互打氣，等著下一題。
百裏燒說：“第二個謎面：相逢遇雨落下來 ，打一節氣。”
學生們搖搖頭，各自說想不出來。
大家齊把目光看向李青青，她想了一會，底氣不足地說：“謎底是霜降嗎？”
百裏燒再次頷首，並要求她解釋。
“雨落下來不就是降嗎？二十四節氣裏只有霜降符合。我是瞎猜的，沒想到瞎貓碰到死耗子，運氣好猜中了。”
百裏燒接上說：“這個謎底有更嚴謹的推斷，相逢遇雨裏相和雨字相逢可組成霜字，落下來是降，組合就是霜降這個節氣。”
大家為百裏燒的聰明智慧而鼓掌，百裏燒借機拋出一個問題：“誰能準確說出二十四節氣。”
學生們大多只能說出什麽立春、雨水、驚蟄、春分等少數節氣來，沒人能按照順序完全說正確。
李青青和陶鯉是土生土長的種田人，對節氣再熟悉不過，李青青戳陶鯉的手肘，低聲問：“夫君，二十四節氣你知道的吧？你舉手說啊。”
在李青青的鼓動下，陶鯉舉手說：“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回答完全正確！”
陶鯉終於扳回了一次面子。
百裏燒借機問：“陶鯉，你知道二十四節氣歌嗎？”
“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每月兩節不變更，最多相差一兩天。上半年來六廿一，下半年是八廿三。”
陶鯉張口就來，再次博得大家的掌聲。
陶鯉第一次感受到有文化被人誇讚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百裏燒說：“二十四節氣是老祖宗們通過對自然與生活的細心觀察，根據太陽在黃道上的位置劃分的，相鄰兩個節氣約隔15天左右。種田、種莊稼、收獲莊稼等農事完全根據太陽進行，記住節氣就能知道該幹什麽。身為讀書人，雖不用事必躬親去耕田，但農夫勤勉耕種，不致荒蕪，才能使大家有衣穿，有飯吃。你們要心懷感恩對待每一粒飯，每一件衣裳，不可浪費，知道嗎？”
學生們齊聲回答：“知道了。”
百裏燒頗為滿意，說：“最後再來一個猜燈謎，謎面是多半出於虛心，打一節日。”
學生們面面相覷，李青青和陶鯉也一片茫然。
百裏燒試探著問：“這個謎底很難想嗎？”
眾人點點頭。
百裏燒才想起這些人都不大認字，叫他們從謎面上學拆字，委實是為難他們了。百裏燒說：“多字的一半，為夕，從虛字中間取七字，合起來謎底就是七夕。”
眾人恍然大悟。
“大家可知道七夕是哪天？”
李青青搶答：“七月初七。”
百裏燒給學生們講解七月初七是七夕的習俗，李青青聽了頗為郁悶，七夕不是才過了嗎？因陶家不興搞什麽七夕，她和陶鯉婚後的第一個七夕就那麽過了，什麽美好記憶也沒留下，實在是叫人煩悶。
課間休息時，李青青和陶鯉離開教室回到廚房，開始準備午飯。
李青青說：“夫君，咱們七夕都沒有重視就那麽過了。”
“娘子，七夕有啥好過的？”
七夕對未婚女子比較重要，但李青青雖是已婚婦女，也有享受節日的權利。“我可以用鳳仙花汁把指甲蓋染得紅紅的，還可以出去玩。”
“七夕已經過了，娘子那可咋辦呢？”
還能咋辦？“明年好好給我過七夕！”
096錢都去哪了（一）
過了兩天，正好是七月底，天黑後，李青青特意點燃撿來的半截蠟燭，在房裏清點身上的錢財。
刨除開富商賞的四個銀裸子和百裏燒贈與的一兩碎銀子外，賣包子掙得的銅板竟只有區區三百文！
從七月十一到七月三十，一共是二十天，每天做三十個包子，每個包子五文錢，每天能賣一百五十文錢，二十天得有三千文錢！除去買帳幔、買肉、添購面粉等成本外，竟只剩下三百文錢！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李青青驚出一身冷汗，她從不亂花錢，錢都去哪了？
陶鯉洗漱完進房，見床上鋪著一堆銅板，她神色凝重，忙問：“娘子，你咋了？”
“夫君，咱們家該不會進賊了吧？”
“賊？哪來的賊？”
陶鯉問的也是，曾氏、黃玉霞、陶秋月和陶冬雪四人幹活都少，肯定會有人留下看家的。再加上烏山村住的村民都是幾十年老鄰居，若是陶家進賊，不可能沒人看見，而陶金和李梅花從沒說過家裏遭盜賊洗劫過。再者，若是真進了小偷，銀裸子和碎銀子不可能完好無損！
綜合考慮，進賊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李青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眉頭緊蹙，望著一堆銅板發呆。
陶鯉懷疑事情有點嚴重，“娘子，你咋了？這些銅板有啥問題嗎？你別這樣，有點嚇人。”
“夫君，你別吵我，容我好好想想。”
陶鯉哦了一聲，拎起靠墻角的兩塊石頭，鍛煉臂力。
門外李梅花敲門說：“鯉兒，你們點蠟燭幹啥呢？天幹物燥，趕緊把蠟燭熄滅睡覺。”
李青青苦思冥想得不出結論，聽到李梅花的聲音後，下地開門把李梅花請進房來，微微合上了房門。
李梅花一眼便瞅見床上的銅板，“青青，那些銅板是你撿來的？”
李青青搖頭，“娘，我和夫君賣包子，這個月竟只掙了三百文錢，這不應該啊！”
李梅花咋呼地喊道：“什麽？你們賣了大半個月的包子，竟然只掙了三百文錢？每天都做了那麽多白面包子，怎麽可能只掙三百文？”
“娘，您小聲些，大家要睡覺呢。”
李梅花不以為意，略微壓低了聲音說：“青青，你可數清楚了，真是三百文錢？你可別數錯了！”
“娘，您若是不信的話，您數數。”
李梅花真的坐在床邊，開始數銅板。
“一……二……三……四……五十……一百……”
李梅花數完一百文錢便放一堆，全部輸完後一共三小堆錢，確鑿無疑真是三百文錢！結果出來，李梅花也不信，“我保守估計你們能掙一兩銀子，畢竟你們賣五文錢一個，比別人貴，貨真價實好吃的包子，應該能掙一兩銀子。”
李青青滿面愁容，“娘，我也覺得怎麽著能攢下一兩銀子，可誰知道只剩下三百文錢！”
“那錢都哪去了？”
面對李梅花的質疑，李青青給不出答案。
陶鯉練了一會，見婆媳二人對坐著屢屢問什麽錢哪去了，他便把石塊放回墻角，參與談話。“娘，娘子，你們愁啥呢？”
“鯉兒，你沒拿錢去幹啥吧？”
“娘，我要錢幹啥啊？”
陶鯉還真是有錢都不知道怎麽花的主！
李梅花更加狐疑，“青青，那你說說，你懷疑錢都去哪了？”
李青青說：“娘，這可不好說。家裏應該沒有小偷登堂入室來偷盜，夫君沒拿這個錢，我也沒拿錢亂花，真不知道錢怎麽花沒了。”
李梅花有個疑慮，終是說了出口，“青青，你該不會拿錢去貼補你娘家了吧？”
就算李青青有心想幫襯娘家，她也要有時間有精力！自從去正修書院送包子和當廚娘，每天馬不停蹄的幹活和奔走，娘家都不曾去過！“娘，我嫁入陶家，連自己的生活都沒過好，哪有錢幫襯娘家？此外，自從做包子後我都沒去過娘子，談何幫襯？”
李梅花說：“青青，我隨口一問而已，你不必較真。你還是要好好想想，錢哪去了？會不會你們走在路上掉錢了沒察覺？”
李青青反問道：“娘，銅板這種東西，掉在地上會砸的咚咚響，我豈會沒知覺？”
李梅花又問：“那興許掉在草地上？”
“如果真要掉了幾百文錢，我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我又不是死人。”李青青堅決認為那麽多錢不可能掉了。
稍微想了一會，李梅花揣測錢掉了確實不成立。
李梅花唉聲嘆氣，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說：“要不我把你爹叫你，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李梅花真的把陶金叫進房，陶金極少進陶鯉和李青青的房，起初踏進來有點不習慣，站在門口不肯動，陶鯉搬來一個木椅給陶金坐，陶金才坐在床附近。
燭光搖曳，明暗不定。
李梅花闡述完事情，陶金陷入沈思。
一屋子四個人，只有陶鯉左看右看，不明白陶金、李梅花和李青青三人都皺著眉頭想什麽。
他輕聲問李青青：“娘子，大家都想啥呢？”
“思考重要事情。”
“啥事情啊？”
李青青本不想告訴陶鯉，畢竟他智力有限，想不出什麽頭緒來，但他是家裏的頂梁柱，還是有必要告訴他。“夫君，咱們賣了大半個月的包子，卻沒攢到什麽錢。雖說沒虧本，但也沒掙到什麽錢。”
陶鯉問：“娘子，你不是說賣包子可以掙很多錢嗎？”
陶金問：“該不會是書院漏了幾天沒給結賬？”
李青青搖頭，“爹，正修書院的鄭管事每天給我結賬。早上我們到了書院後煮粥，等鄭管事到了，當他的面清點包子，他便會把包子錢結給我。每天都結算，從沒推遲過。”
賣包子錢都到手了，怎麽會沒掙到什麽錢？
李梅花說：“剩下的錢會不會掉在床板下或者什麽衣裳裏？”
李青青否定說：“娘，銀錢我都是單獨放，不存在這樣的情況。”
李梅花面露恐懼之色，“難道世上有吃銀錢的鬼不成？”
陶金斥罵，“你這婆娘，什麽牛鬼蛇神，世上根本沒有鬼，你嚇唬大家做什麽？”
“當家的，你就知道吼我！錢少了，找不出個理由來，還不能懷疑有鬼嗎？”
097錢都去哪了（二）
鬼吃錢，顯然是扯淡。
問題是，錢到底去哪裏了？
陶金鎮定下來，說：“家裏就這麽些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又沒什麽外人進進出出的。依我看，肯定是錢出去沒想起罷了。”
忽然，李青青想起一件事來，“爹，我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問。”
得到首肯，李青青才說：“爹，自從夫君開始做包子，您說幫著買肉。我非常感激爹幫我們的忙，我想問問每天五十文錢全花出去了嗎？”
陶金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每天花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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