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回門（四）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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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數也不少。李富貴對陶鯉較為滿意，唯獨陶鯉是個傻子這一點他略有介懷。
李富貴訓斥道：“你們別沒大沒小的！”
一群妹妹們立刻不笑了。
李富貴又說：“青青，你還不和陶鯉一起吃飯？吃完飯，你們麻利的回去。”
“對，吃飯，趕緊吃飯。”
李青青和陶鯉早就商議好了替李家插完秧再討要禾苗插進自己的三分田裏，若是這幾天能住在李家，就可以免去早晚奔波之苦。但李家人房子小，沒地方住，李青青和陶鯉吃完飯後便舉著火把回烏山村。
陶鯉左手舉著火把，右手拉著李青青纖纖素手，晚風習習，空氣中有淡淡的花香味，路邊的柳條兒隨風起舞，叫人心情舒爽。
李青青問：“陶鯉，傍晚你和娘去哪裏了？”
“沒去哪裏啊。”
“陶鯉，你跟我撒謊是不是？”
“娘子，你別兇我，等過幾天你就知道我去幹什麽了。”
陶鯉比李青青高一個頭多，兩人並肩而行，李青青覺得一個大漢向她求饒的樣子委實是好笑。她忍住笑意，“夫君，你和娘合謀什麽事情？我是你娘子，我有權利知道，你必須告訴我。”
“娘讓我保守秘密。”
陶鯉被人教得有點機靈了，李青青內心高興，但怕陶鯉被人教壞，她借題發揮，正好讓陶鯉明白什麽事情都不瞞著她才是正經道理！
李青青面露慍色，說：“陶鯉，你只聽岳母的話，不聽我的話是不是？”
“不是的，娘子。”
“那你如實告訴我！”
“娘子，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陶鯉預備了驚喜？
李青青不想瞧不起陶鯉，實在是他才智不高，萬一驚喜弄成驚嚇就沒意思了，還不如提早知道讓她有心理準備好。“夫君，你準備了什麽驚喜？”
“不能說。”
一個驚喜而已，她三番五次的問，他有什麽好隱瞞的？
李青青甩開陶鯉的手，她想起自己任勞任怨，處處為陶鯉設想，什麽都告訴陶鯉，哪怕他拿不了什麽主意。可陶鯉有一定點事便瞞著她，這不公平！
她越想越來氣，氣哼哼的往前跑。
“娘子，你慢點。”
陶鯉舉著火把在後面追，因跑動過程中風勢大怕火把吹滅，只能快步走。眼瞧著李青青要消失在黑暗中，那怎麽得了？
“娘子，前面有老虎。”
有老虎這種嚇唬三歲小孩的話，李青青豈會害怕？
“反正你啥事都瞞著我，我被老虎吃了，正好婆婆給你娶一個新媳婦！”
吼完，她毫不遲疑繼續往前跑。
娶新媳婦？他才不要！奶奶說，李青青這樣不嫌棄他傻又漂亮的好娘子，打著燈籠都難找到！他可得抓住媳婦不放手，豈會放任她在黑暗中奔跑？
夜裏山野裏各種野獸出沒，極為危險。
陶鯉不敢拿李青青的安危冒險，他想不出好法子，只能跺腳大喊：“娘子，我給你弄紅棗吃！”
紅棗？
這才春天，棗子還沒長，哪來的紅棗？
陶鯉傍晚沒回家，是跟吳美華一起想辦法弄紅棗？
不過，陶鯉把她要吃紅棗的要求記在心上，她頓感暖意融融。
李青青轉回頭去找陶鯉，見陶鯉耷拉著腦袋，一個八尺男兒竟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兒吧唧的，她有點懊惱自己太打破沙鍋問到底，以至於陶鯉想保有的神秘感和驚喜都沒了。但事已至此，後悔無益。
她軟聲軟語地說：“夫君，這個時節沒有紅棗，你一定是向娘求助怎麽弄紅棗了。娘給你出了什麽主意？”
“娘子那麽聰明，你猜一猜？”
陶鯉沒錢，反季節的紅棗不便宜，只有女人生孩子後才能吃上紅棗。陶鯉找吳美華討要辦法，只怕也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李青青搖頭說：“夫君，我是小傻瓜，我猜不出來。”
“小傻瓜娘子，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李青青湊到陶鯉身邊，還沒聽到真相，就被陶鯉緊緊拉住手，他笑嘻嘻地說：“娘子，你被我抓住了，我再也不松手了。”
陶鯉傻的時候是真傻，偶爾機靈的時候也真是機靈。難道真是什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或有一得？
李青青羞得臉紅紅，甩手罵道：“陶鯉，你個騙子，你學壞了！”
陶鯉不肯松開手，還與她十指緊扣，“娘子，你安心等著吃紅棗。”
陶鯉不肯說搞來紅棗的辦法，李青青心裏七上八下的沒底，但她想，姜還是老的辣，有吳美華給陶鯉支招，何愁他不走正道取得紅棗？已然知道驚喜是紅棗，就不要再追根究底，保留那一點點秘密算了。
李青青和陶鯉接連在李家幫了三天才把秧插完，在四月最後一天，李家剩下的秧苗正好夠那塊三分田，李家人齊上陣再加上李青青和陶鯉兩夫妻，還沒一個時辰就把三分田搞完了。
順利完成插秧，農忙暫告一段落，大家逐漸放松下來，唯獨陶鯉沒閑著。自從他決心要給李青青搞紅棗吃，每天夙興夜昧，歸家更是一日晚過一日。李青青強忍好奇心，靜候驚喜降臨。
進入五月，陶家人各自忙活著。女人們要包粽子，男人們則為龍舟競渡而摩拳擦掌，李家風平浪靜，李青青洗衣、做飯、包粽子，倒也沒什麽閑工夫胡思亂想。
一直捱到五月初六，驚喜才悄悄降臨。
067棗生貴子（二）
五月初六傍晚，李青青正揮舞鍋鏟炒青菜，陶秋月蹲在竈膛口燒火，姑嫂倆有說有笑。
忽然，李青青的雙眼被蒙住。
“娘子，猜猜我是誰？”
陶鯉這個大傻子！都叫娘子了，還發出聲音，李青青豈能猜不出來？就算陶鯉不發聲，憑著他身上熟悉的氣味，能比她高那麽多還毫不猶豫敢捂她眼睛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陶鯉而已。
“夫君，你真是調皮，還不松手？”
一直憋著不敢笑的陶秋月終於放聲大笑。
“秋月，你去歇著，我來燒火。”
陶鯉忙了一天，陶秋月哪能偷懶讓陶鯉燒火？別說李梅花和李青青不同意陶鯉受累，就連陶秋月本人也不同意。
奈何陶鯉人高力氣大，抓起陶秋月的衣領逼迫她讓位。
陶鯉得意洋洋地坐在竈門口小凳上，他一個八尺大漢，竟那麽樂滋滋地燒火。
陶秋月認為傻瓜大哥被大嫂拴牢了，臨走時，她不忘甩鍋道：“大哥，是你吵著要燒火的，待會兒娘怪我，你可得照實說話。”
“知道知道。”
陶秋月走後，陶鯉時不時往竈裏扔兩根木柴，其餘時候便雙手托下巴，一雙手肘杵在膝蓋上，一雙劍眉下黑溜溜的大眼睛轉來轉去，笑容傻乎乎的，簡直就是傻子本人！
李青青炒菜被人註視著，怪害羞的，她拎著鍋鏟恐嚇他說：“陶鯉，你別再傻乎乎的對我笑了，怪瘆人的！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趁著我還沒發現之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娘子，你快炒菜，炒完菜我就告訴你。”
巧了，青菜是最後一個菜，李青青看鍋裏綠油油的青菜有八分熟，灑下一點鹽後，出鍋！接下來，就是淘米後加水燜飯。
米下鍋後，李青青蓋上鍋蓋，接下來飯能不能熟全看火候。
李青青拿過火鉗，“夫君，你讓開，我來燒火。”
“不，娘子，我燒火，你趕緊去房裏看看。”
“看啥？難道你撿了個女人回家？”李青青也想不明白自己第一反應為何是陶鯉撿了個女人，莫非她最擔心陶鯉移情別戀？她暗自思忖，像陶鯉這樣的傻大個，也就只有她貌美如花才能配得上他！
陶鯉回道：“娘子，你瞎說，我給你的驚喜在房裏！”
驚喜！
陶鯉終於搞來了紅棗？
不管怎麽樣，先去瞧瞧驚喜再說！
李青青樂淘淘地推開房門，半籮筐紅棗！一顆顆顏色鮮亮的紅棗躺在籮筐裏，散發出淡淡的棗香。
她丟了一個棗子進嘴裏，皮薄核小甜甜的，比秋天摘下來的紅棗還好吃！
她以為陶鯉頂多弄個一兩斤紅棗就了不得天，沒想到他竟然搞到了半籮筐甜紅棗！因紅棗太好吃，接連幾個紅棗下肚，她差點被驚喜樂暈才逐漸緩了過來。
陶鯉沒錢，他怎麽搞來半籮筐紅棗？像這樣品相好又甜的紅棗，並不應季，定然是很值錢的！陶鯉該不會是偷了誰家的紅棗吧？
她忐忑不定，帶上房門時發出嘎吱的聲響。她愁雲滿面，思索接下來該怎麽辦。
到了廚房，水霧繚繞，鍋蓋縫隙處冒白煙，無需打開鍋蓋，李青青便知鍋裏的水燒開了，距離生米煮成熟飯沒多久了。
陶鯉期待著李青青見了那半籮筐紅棗後就誇讚他做得好，可沒想到，李青青半句誇獎沒有，反而滿臉愁容。
難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陶鯉有點膽顫心驚，問：“娘子，你咋了？”
李青青蹲在陶鯉身邊，神情凝重低聲說：“夫君，我知道你想討我歡心，想搞紅棗給我補身子。咱們雖窮，但做人要有骨氣，偷雞摸狗的事情絕對不能做！夫君，你從哪裏偷來的紅棗，你要是不敢還回去，我替你還回去。”
偷雞摸狗？偷紅棗？
李青青說了一大通話，陶鯉不是完全理解，但他看她面色不好，又屢屢提到偷，終於明白她之所以不高興也沒表揚他，是因為擔心他偷了紅棗！
陶鯉委屈地說：“娘子，我沒有偷紅棗。”
“夫君，那你告訴我，你怎麽弄來半籮筐紅棗的？”
“我……我……”
陶鯉我了個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李青青更加憂心。都怪她以紅棗試探他，鬧出這麽一出事來。
李青青說：“夫君，這麽些天你早出晚歸的，你是不是都在盯梢？”
“啥盯梢？”
李青青急了，“夫君，你是不是借著早晚的時候去有紅棗的人家裏踩點，趁著人家不在才下手了？我說你怎麽不肯告訴我紅棗的來處，也不肯告訴我你這麽些天在忙什麽，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原來是密謀這樣的事情！夫君，這樣的紅棗我絕不能要，剛才我吃了五六顆，你我一同去把紅棗物歸原主！”
陶鯉可憐巴巴地說：“娘子，你誤會了。”
“我誤會啥了？夫君，你不肯告訴我真相，那就是其中有詐！夫君，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錯能改就是好男人，我絕不會怪你。”
陶鱔陪黃玉霞散步歸來，聽了兩耳朵後，走進廚房說：“大哥，你瞧瞧你，傻人凈幹傻事！嫂子想吃紅棗，你得拿銅板或銀子去買，去人家家裏偷，要是被人發現，要坐牢的！”
“哎呀，大哥，你咋能做這種事？可別連累了大家！”
黃玉霞一驚一乍的，把曾氏、陶金和李梅花都吵來了。
全家人都罵陶鯉蒙了心幹壞事，李青青很難受，驚喜真變成了驚嚇，她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卻也無濟於事，還是被陶家人劈頭蓋臉一頓罵。
唯獨曾氏表現的和善而有耐心，“鯉兒，你告訴奶奶，這些紅棗是怎麽來的？”
“奶奶，我沒有偷紅棗。”
“鯉兒是善良懂事的孩子，奶奶相信你沒有偷紅棗。那你告訴大家，你怎麽得到了這些紅棗？”
“岳母讓我暫時不要說。”
陶鯉扯出吳美華這位岳母來當擋箭牌，李青青哪裏沈得住氣？“夫君，我娘給你出了什麽主意？你快告訴大家，你想急死人是不是？”
068棗生貴子（三）
這誤會越搞越大，陶鯉只能如實以告。
“我真的沒有偷紅棗。”
曾氏問：“鯉兒，你為啥想要弄紅棗？”
“奶奶，青青暈倒了，她身子虛，要補身體。”
大家盯著“罪魁禍首”李青青，李青青羞得滿臉通紅，但不知為何，她內心有個聲音在叫囂：有陶鯉這麽好的夫君把她說的話放心底，就算他是傻子她絕不嫌棄！別人羨慕還羨慕不來！
曾氏滿意地點點頭，“鯉兒，你知道疼媳婦，也不枉奶奶教導你一場。那你岳母是怎麽教你搞來紅棗的？”
“岳母帶我去一個貨郎家，我替他擔水、劈柴、修茅草屋，他就給我紅棗。”
貨郎挑著各種日用品和土特產走街串巷，手裏搖晃小鼓叫賣。貨郎整日在外闖蕩，像擔水、劈柴這種小事，還真可能沒時間做！
原來半籮筐紅棗是陶鯉用辛勤勞動換來的。
所有人都錯怪陶鯉了。
李青青歉疚不已，單純善良的陶鯉從沒走過歪門邪道，是她忘記人性本善把陶鯉想壞了。
李青青率先說：“夫君，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娘子，你沒錯。”
李梅花反諷道：“鯉兒，你這拎不清的傻瓜！要不是她嘴饞想吃什麽紅棗，你怎麽會多幹活？她有紅棗吃還疑神疑鬼的，擺明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想吃紅棗自己買去，幹啥要鯉兒去弄？”
李梅花責怪李青青的意味過於明顯，以至於李青青臉上掛不住，忍不住說：“娘，我沒有要求夫君給我弄紅棗吃。我只是暈倒過一次，夫君想著要給我補身子，問我什麽東西補身子，我就說紅棗可以。我只提過那麽一嘴，沒有逼迫夫君去搞紅棗。”
李梅花回道：“喲喲喲，現在倒會說了！我那傻瓜兒子，還不是被你唬得五迷三道的？就算你說要吃人肉，只怕鯉兒……”
曾氏說：“梅花，你說話帶刺，這是何必呢？一個小小的誤會，青青都承認錯怪鯉兒了，你又何必小題大作？鯉兒是青青的夫君，青青想吃紅棗不告訴鯉兒，難道告訴你這個婆婆？”
曾氏幾句話把李梅花說的無言以對。
曾氏看李梅花終於不再罵人，這才軟下語氣說：“青青，雖說鯉兒是為你搞來的紅棗，但家裏女人多，誰都分一點才是。特別是玉霞大著肚子，吃點紅棗補血是好的。還有，你吃了紅棗，早生貴子才是。”
李青青趕忙接話道：“奶奶，您說得極是。我正準備問清紅棗的來路就分給大家吃，我這就去拿紅棗來。”
晚飯時，李青青和陶鯉把紅棗分了一大半給家裏人，黃玉霞得的紅棗最多，其次是曾氏和李梅花，陶秋月和陶冬雪兩姑娘也得到了不少紅棗，李青青還暗中叮囑她們要是吃完了可以找她要紅棗吃。接了紅棗後，大家都祝她和陶鯉早生貴子，直把她臊的臉比棗子還紅。
天黑後，陶鯉摟著李青青睡在大床上，交心聊天。
李青青由衷地讚嘆說：“夫君，奶奶真是個有大智慧的聰明女人。如果不是有奶奶護著我，只怕我在這個家裏寸步難行。夫君，咱們今年豐收後攢到錢了，一定要給奶奶買些好吃的再扯幾匹布給她做幾身好衣裳穿。”
陶鯉自豪地說：“村裏人都誇奶奶聰明。”
李青青回想起傍晚發生的事情，略有些難以啟齒，還是開口說：“夫君，我冤枉你偷紅棗，你會不會怪我？”
陶鯉說：“娘子，不怪你。”
“夫君，你真不怪我？我誤會了你，搞得全家人都質疑你，你一丁點也不怪我？”
陶鯉的大度真是超乎她的想象，換做是其他男人被家裏妻子質疑什麽事情，只怕早就是暴跳如雷甚至動輒打罵了。
李青青愈感內疚。
“娘子，我知道自己傻又沒本事，只能滿足你的小要求。”
這麽暖心的話，李青青聽了鼻子發酸，眼角濕潤，一頭鉆進陶鯉的胳肢窩裏，暗自流淚。
陶鯉又說：“娘子，貨郎大哥說了，以後我要什麽東西，去他家給他幹活換就成。”
李青青吸吸鼻子，盡量用正常語氣說：“夫君，這是好事，你真厲害。”
“娘子，貨郎大哥比我年紀還大，但他沒娶上媳婦。”
“為啥呢？”
“我也不知道。”
“夫君，雖說你付出了勞動換取紅棗，等我們甘蔗和玉米長好了，送點玉米和甘蔗給貨郎大哥吃。”
“好啊，娘子。”
談話完畢，李青青闔上雙眼。
“娘子，你等會睡，為啥奶奶說棗生貴子？”
“早生貴子是吉利話。”
“娘子，我搞不明白，紅棗長在樹上，怎麽能生貴子？頂多是生棗子。”
陶鯉對早生貴子一本正經又狗屁不通的解釋真是好笑，李青青捂著肚子大笑，笑出幾點淚花。
“娘子，你笑什麽？不是你說我有不懂的就可以問你嗎？”
李青青收住笑容，鄭重解釋道：“夫君，早生貴子是一個祝福別人早點生下孩子的吉利成語，一般在男女結婚時，親朋好友會用早生貴子來祝福新婚夫妻。紅棗的棗字與早點生孩子的早字為同一個音調，所以看到紅棗，人們自然而然的會祝我們早生貴子。”
“早生是早點生，那貴子呢？很貴的孩子？”
李青青大笑兩聲，“夫君，貴子可以理解為有出息的孩子。”
“哦，我明白了。”
陶鯉細細品味李青青的解釋後，總結說：“娘子，早生貴子這個成語挺奇怪的。”
早生貴子很奇怪？
李青青聽了幾百遍早生貴子，從未這般咬文嚼字過。今天給陶鯉解釋一通後，確實覺得有幾分奇怪。“夫君，咱們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成語更是凝聚了典故和老祖宗們的智慧，別鉆牛角尖，了解意思就行。”
陶鯉若有其事地點頭後，又說：“娘子，我還有個問題。”
“早生貴子是祝我們早點生孩子，那弟弟和村裏人說讓我把你肚子弄一個大包出來，又是啥意思？”
陶鯉作古正經地問話，真叫李青青啼笑皆非。
這些男人，沒一個正經的，總是逮著陶鯉獨行時給他講葷話！
李青青帶著怒氣說：“夫君，肚子好好的，怎麽會起包？那些人是想讓你弄死我，以後他們就可以繼續嘲笑你沒媳婦。你少跟那些人來往，見著他們也別搭理。”
“娘子，原來他們這麽壞啊。”
雖說她把話題帶歪了，但她也是被逼的！誰讓那些人總是引導陶鯉往下流之路走！
李青青義憤填膺道：“夫君，他們都不是什麽好人，整天就知道嘲笑你，你離他們遠點就對了。”
“娘子，那弟弟也是壞人嗎？”
李青青避而不答，“你該怎麽對弟弟就怎麽對弟弟，有些話別聽他的就行。”
陶鯉似懂非懂卻也沒再說什麽。
069請你吃冰飲（一）
進入夏天後，黃玉霞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胃口也越來越好。興許是孕婦嘴巴刁鉆又嘴饞的緣故，黃玉霞在飲食方面挑三揀四的。
做飯的任務一直是李青青承擔，油放多了說太油膩了，油稍微放少了一點又說沒油吃不下去；孕婦吃東西應該清淡一點，為了黃玉霞肚子裏的孩子好，李青青刻意少放點辣椒和鹽，黃玉霞嗜辣嗜鹹，常指桑罵槐暗諷李青青嫌棄她吃得多；早上吃稀飯，若是稀了，要說一通，若是太濃了也要說一通；中午和晚上的燜飯，飯粒硬了一點要說，飯粒太軟了也要說；若是接連兩天吃了一樣的菜，黃玉霞能青筋暴怒。
李青青逼不得已，一天三頓飯都必須問過黃玉霞的意思再做飯菜。可黃玉霞仍是挑三嫌四，李青青這大嫂當的憋屈不已。她特別想撂挑子不伺候了，但看在黃玉霞肚子大過幾個月就能生孩子，她暫且忍一忍。
六月下旬的一天，李青青晾曬完衣裳後，坐在小板凳上給曾氏搖蒲扇扇風，說些家常話。
黃玉霞捂著肚子，兩道似毛毛蟲一般的眉毛快連成一條黑線。
黃玉霞肚子裏有孩子，是陶家重點關註對象，李青青不敢怠慢，“玉霞，你肚子疼？要不要緊？”
“大嫂，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吃了你煮的粥就開始肚子疼。”
吃完了粥就肚子疼？按照黃玉霞的尿性，接下來是不是要懷疑李青青在粥裏動了手腳？李青青預感情況不妙，攙扶黃玉霞坐在扶手椅上，看黃玉霞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臉上有許多黃斑，被懷孕折磨的女人，李青青暫且不跟她計較，搖晃蒲扇為黃玉霞扇風。
曾氏緊張地問：“玉霞，你沒見紅吧？”
一旦肚子疼見紅，那孩子可能保不住。
“奶奶，你別擔心，我沒有見紅。”
“沒見紅就好，但不可掉以輕心。”
曾氏吩咐李青青扶黃玉霞回房。
黃玉霞倒床便呼呼大睡，再也沒有肚子疼的跡象。
李青青借此機會去菜園子裏采摘新鮮的菜，回來時，她放心不下黃玉霞，一靠近黃玉霞房間門時，聽到陶鱔和黃玉霞說話。
陶鱔說：“你這裝什麽死豬？昨晚叫的那麽浪，高潮疊起是不是？”
黃玉霞克制地小聲說：“你這沒良心的狗東西，我哪裏是裝？我是真肚子疼，一定是你昨晚搞得太兇了，會不會動了胎氣？”
“你這都五六個月的身孕，這個時候搞一搞沒關系，你瞎擔心什麽呢？是不是吃壞東西了？反正你會欺負大嫂，讓她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
“誰讓她長得好看，你大哥還死心塌地的喜歡她？你別以為我眼睛瞎，我看到好幾次你一雙賊眼在她身上瞄來瞄去的。你最好乖一點，否則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小祖宗，別瞎胡鬧。”
“別親我，臭不要臉的。”
黃玉霞和陶鱔又搞在一起，李青青急忙回到廚房。
黃玉霞肚子疼是因為孕期行房，才不是她做的飯菜有問題！連孕期幾個月都忍不了，真是沒羞沒臊的一對夫妻！
李青青擇菜完畢後，正清洗各種蔬菜，黃玉霞哼唧哼唧地來找麻煩了。
“嫂子，我肚子還是疼，你給我搞只老母雞補補。”
陶家最不要臉的是陶鱔，第二不要臉的就數黃玉霞了。明明是黃玉霞憋不住瞎搞，現在卻要李青青承擔責任。她才不能搞什麽老母雞如黃玉霞所願！“玉霞，我去哪裏給你弄老母雞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就甭為難我了。”
“嫂子，你是聰明人辦法多，區區一只老母雞而已，你總能想到辦法搞來的。嫂子，我相信你。”
話畢，黃玉霞搖晃著李青青纖瘦的手臂，故意加重力道捏了捏。
李青青疼的眉頭緊蹙，忍不住大聲說：“玉霞，你弄疼我了！”
“嫂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恰巧陶金、陶鯉和李梅花從田裏回來，李梅花一聽黃玉霞似是受了委屈，便指責李青青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李梅花總是偏袒黃玉霞，這讓李青青甚是不快。她啥也不說，捋起袖子，手臂上一圈勒痕發紫，她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咬著下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明明是黃玉霞故意掐人，她喊了一句疼而已，憑什麽挨罵的是她？
陶鯉看到勒痕心疼不已，“娘子，疼不疼？”
李青青不答話，從另一個門穿出去直接回房了。
陶鯉立刻跟在李青青身後，趕在李青青關門前伸了一只腳卡在門檻處，使得李青青無法關門。
“把腳拿開。”
“不，娘子，你放我進去。”
“我想一個人靜靜。”
“不行，娘子，我給你吹吹。”
“吹你個頭！”
“好啊，娘子你來吹我的頭發。”
李青青破涕為笑，手上力一松，陶鯉就把門推開了。
李青青坐在床上生悶氣。
娘子生氣了，怎麽才能哄她開心呢？陶鯉使盡渾身解數。
“娘子，你快來吹我頭發。”
“不吹！”
“娘子，你揍我一頓。”
“不揍！”
“娘子，那你怎麽才能解氣？”
當然是揍黃玉霞才解氣！黃玉霞仗著有身孕在她頭上作威作福，她真是受夠了！
“娘子，你別生氣。”
“你走開。”
不是陶鯉的錯，她真的只想一個人靜靜。自打嫁入陶家，除了幹活外，要應付婆婆李梅花的刁難和陶鱔的覬覦，現在又多了一個提防黃玉霞這個弟媳給她穿小鞋。她很疲累，很想放松一下。
“娘子莫生氣，氣壞身體劃不來。”
陶鯉能說出這話來，確實是難為他了。“夫君，你帶我出去玩。”
下午要幹活，可李青青發話，陶鯉豈能不從？“娘子，我帶你去爬山。”
爬山有什麽好玩的？李青青從小就放牛，附近的山頭沒有哪一個不熟悉的，爬山沒意思。
“我才不去。”
“娘子不想爬山，那帶她做什麽好呢？”陶鯉自說自話，傻氣十足。
李青青也不指望陶鯉能想出什麽好玩的趣事來，她直接提要求說：“夫君，你請我吃冰飲，行不行？”
070請你吃冰飲（二）
冰飲，原是宮廷裏的皇帝和貴妃們才有資格享用的。近些年來，藏冰業發達，各種冰飲層出不窮，刺激著大家的視覺和味蕾。
從小到大，李青青只吃過冬天的雪和冰錐，從未在夏天的時候吃過冰飲。昨天，她洗衣裳時，聽一個婦人炫耀兒子給買了冰飲吃，她饞蟲被勾起來，想吃冰飲。
冰飲，陶鯉聽過看過不曾吃過。李青青想吃冰飲只是個小要求，但他囊中羞澀，又不忍拒絕，怎麽辦？
“娘子……”
陶鯉囊空如洗，無可奈何，支支吾吾不肯往下說。
李青青如何不了解陶鯉沒錢的尷尬境地？她笑著說：“夫君，我逗你玩，冰飲有什麽好吃的？冰東西而已，未生育的女孩子不吃冰飲才好。”
陶鯉並不知道李青青言不由衷只是體諒他一貧如洗買不起冰飲，絕非不想吃冰飲。
“娘子，那我們出去吃飯。”
“我不餓，不想吃飯。”李青青只是不想面對一大家子人而已。
“娘子，人不吃飯可不行，得吃飯。”
陶鯉勸話過於蒼白，李青青把他推出房門，獨自倒床大睡。實際上，她也睡不著。
擺在廳裏的飯桌上，李梅花含沙射影地說李青青小肚雞腸。李青青懶得搭理，用薄被蒙住雙耳，任由李梅花胡扯。
李青青想一走了之，又放心不下陶鯉，她走後李梅花定是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思來想去，在陶家當兒媳婦只能夾著尾巴做人，誰讓她吃陶家的住陶家的挺不直腰桿子呢？
躺著沒趣，李青青把所有她和陶鯉兩人夏天要穿的夏裳全翻出來，又趁著天氣晴好，把床上的被褥和墊褥都拿去洗。她提著一大桶衣裳和褥子，陶秋月幫她拿了搓衣板和棒槌，姑嫂兩人朝河邊走去。
走在烏山村的路上，陶秋月說：“大嫂，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甭跟她計較。大嫂，你大中午的不吃飯，跑去河邊洗衣裳，何必呢？”
陶秋月是個伶俐的丫頭，雖長得不算出挑，但五官看著順眼又舒服，李青青蠻喜歡陶秋月，她把陶秋月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看。“秋月，我不是生娘的氣。我只是怪我自己不夠聰明，常被人利用。但同在一個屋檐下，我又做不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這都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我更不怪娘。娘身為長輩教育我，說我幾句，我並不放在心上。”
她真正介意的是黃玉霞進門後，黃玉霞人前一副乖巧模樣人後對她作威作福，李梅花不分青紅皂白只一味偏袒黃玉霞。
陶秋月不是很理解這些話，“大嫂，你長得好看，心地又善良，大哥娶到你這麽好的媳婦，真是他的造化。”
陶秋月這些奉承話，聽得李青青喜笑顏開，“秋月，你還真會說話。你啊，頂多過兩年也要嫁人了，等你嫁人以後就會明白我的苦衷。”
李青青洗難洗的被褥和床罩，陶秋月洗一些薄衣，河岸邊的楊柳隨風飄舞，河面上被陽光照射的波光粼粼，姑嫂兩人有說有笑，滿滿一桶衣物很快便洗好了。
接下來，她們面臨一個大難題。被褥雖薄，吸水後很重，滿滿一大桶衣物，李青青勉強拎得起來走幾步，但還沒走到十步路就拎不住。
“大嫂，要不你別提，我先把搓衣板和棒槌拿回家，叫大哥來幫你提。”
說陶鯉，陶鯉到！
陶鯉遠遠便揮舞雙手，笑著大喊：“娘子……娘子……”
河岸邊滿是石子和鵝軟石，李青青正想提醒陶鯉別得意忘形小心摔跤，一眨眼，陶鯉便摔了個狗啃泥。
陶鯉那麽高大的男人摔跤委實是好笑，陶秋月笑的合不攏嘴。
陶鯉沒啥事的拍拍長褲，露出一口白牙，面對忍俊不禁的李青青說：“娘子，我沒事。”
陶秋月笑完說：“大哥，你看到大嫂也太高興了，連腳下的路都不看。”
陶鯉摸頭嘿嘿地笑。
“娘子，我看到賣冰飲的貨郎來了！”
“大哥，你要給大嫂買冰飲吃？我能要一份嗎？”陶秋月舔嘴唇，有點不好意思。
李青青說：“秋月，你哥誆我呢！他沒錢，冰飲又不便宜，他這是吊我胃口而已，並不是真的要買冰飲給我吃。”
陶秋月恍然大悟。
陶鯉想辯解，李青青命令說：“夫君，還不趕緊提木桶？”
“哦。”
陶鯉提著一大桶洗幹凈的衣裳，李青青拎著搓衣板和棒槌，陶秋月在兩人中間蹦跶。
陶鯉把衣裳提回家後，讓陶秋月曬衣，他拉著李青青往院子外走。
走在出村的路上，李青青有點狐疑陶鯉這是要幹什麽，忍不住問道：“夫君，你下午不是要鋤草？爹剛才挑了糞桶，你不幫忙？”
“我跟爹娘說了下午我帶你出去玩，爹娘都同意了。”
“你帶我出去玩？去哪裏玩？”
“你跟我走就對了。”
跟著陶鯉走，可別走丟了都不知道。李青青不放心，停在原地不肯走。
“娘子，你咋不走？”
“你不告訴我去哪裏，我可不能跟你走！萬一你把我賣了換冰飲吃咋辦？”
陶鯉沒那個智商和能力賣掉李青青，但她確實不能安心跟他亂走。
陶鯉急了，指著前方說：“娘子，有賣冰飲的貨郎……”
原來陶鯉急著帶她去找賣冰飲的貨郎。
既然陶鯉這麽想帶她去找賣冰飲的貨郎，那她勉為其難跟著他算了。
沒走多久便聽到貨郎鼓聲，一聲又一聲吸引了附近的村民走出家門，去找貨郎。跟隨男女老少，李青青和陶鯉找到了貨郎。
“賣東西嘍……鍋碗盤碟……兒童玩具……瓜果糕點……冰霜飲品……”
湊到婦女和孩子們堆裏，李青青總算看清這個貨郎的樣子。
他身形矮壯，一張方方正正的臉，穿著一身素凈夏綢，真是樸實而幹凈。他挑來的貨擔子樣樣齊全，婦女們挑挑揀揀，孩子們被玩具和冰飲所吸引。
冰飲被裝在一個厚厚的框裏，上面蓋了荷葉和幹草。
陶鯉高興地大喊：“方大哥！”
陶鯉認識這個貨郎？
莫非姓方的貨郎就是先前同意陶鯉以勞動換取紅棗的那位？
071請你吃冰飲（三）
方貨郎擡頭一看，笑瞇了眼，“陶鯉！”
能一下子叫出名字來，想來是沒認錯。李青青站在陶鯉身旁，大大方方地喊了一聲：“方大哥。”
因有些婦女要買些針頭線腦的東西，方貨郎忙著招待，陶鯉和李青青在一旁帶著笑意看著。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婦女們東西買到手，左手牽一個右手抱一個，成群離去。
方貨郎得閑，一邊理貨郎擔子上被人弄亂的東西，一邊說：“陶鯉，你果真娶了個漂亮媳婦！你這小子，傻人有傻福。”
陶鯉撿了便宜似的傻笑。
李青青略羞澀地說：“方大哥，你休要調笑我們了。”
“這不是調笑，是一種稱讚。想世人通常認為美女應配英雄，殊不知英雄志在四方，哪有陶鯉踏實肯幹好！弟妹，你跟陶鯉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方貨郎一番發自內心的誇讚，叫陶鯉笑得合不攏嘴，李青青微微含笑。
方貨郎看小夫妻杵在這裏，便問：“陶鯉，弟妹，你們是不是有什麽難處？”
陶鯉說：“陶大哥，我娘子想吃冰飲。”
“弟妹想吃冰飲啊？冰飲太熱銷了，到這個點都賣得差不多了，還剩下幾個，你們來挑。”
方貨郎只字不提價錢。
李青青有些拘謹試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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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貴訓斥道：“你們別沒大沒小的！”
一群妹妹們立刻不笑了。
李富貴又說：“青青，你還不和陶鯉一起吃飯？吃完飯，你們麻利的回去。”
“對，吃飯，趕緊吃飯。”
李青青和陶鯉早就商議好了替李家插完秧再討要禾苗插進自己的三分田裏，若是這幾天能住在李家，就可以免去早晚奔波之苦。但李家人房子小，沒地方住，李青青和陶鯉吃完飯後便舉著火把回烏山村。
陶鯉左手舉著火把，右手拉著李青青纖纖素手，晚風習習，空氣中有淡淡的花香味，路邊的柳條兒隨風起舞，叫人心情舒爽。
李青青問：“陶鯉，傍晚你和娘去哪裏了？”
“沒去哪裏啊。”
“陶鯉，你跟我撒謊是不是？”
“娘子，你別兇我，等過幾天你就知道我去幹什麽了。”
陶鯉比李青青高一個頭多，兩人並肩而行，李青青覺得一個大漢向她求饒的樣子委實是好笑。她忍住笑意，“夫君，你和娘合謀什麽事情？我是你娘子，我有權利知道，你必須告訴我。”
“娘讓我保守秘密。”
陶鯉被人教得有點機靈了，李青青內心高興，但怕陶鯉被人教壞，她借題發揮，正好讓陶鯉明白什麽事情都不瞞著她才是正經道理！
李青青面露慍色，說：“陶鯉，你只聽岳母的話，不聽我的話是不是？”
“不是的，娘子。”
“那你如實告訴我！”
“娘子，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陶鯉預備了驚喜？
李青青不想瞧不起陶鯉，實在是他才智不高，萬一驚喜弄成驚嚇就沒意思了，還不如提早知道讓她有心理準備好。“夫君，你準備了什麽驚喜？”
“不能說。”
一個驚喜而已，她三番五次的問，他有什麽好隱瞞的？
李青青甩開陶鯉的手，她想起自己任勞任怨，處處為陶鯉設想，什麽都告訴陶鯉，哪怕他拿不了什麽主意。可陶鯉有一定點事便瞞著她，這不公平！
她越想越來氣，氣哼哼的往前跑。
“娘子，你慢點。”
陶鯉舉著火把在後面追，因跑動過程中風勢大怕火把吹滅，只能快步走。眼瞧著李青青要消失在黑暗中，那怎麽得了？
“娘子，前面有老虎。”
有老虎這種嚇唬三歲小孩的話，李青青豈會害怕？
“反正你啥事都瞞著我，我被老虎吃了，正好婆婆給你娶一個新媳婦！”
吼完，她毫不遲疑繼續往前跑。
娶新媳婦？他才不要！奶奶說，李青青這樣不嫌棄他傻又漂亮的好娘子，打著燈籠都難找到！他可得抓住媳婦不放手，豈會放任她在黑暗中奔跑？
夜裏山野裏各種野獸出沒，極為危險。
陶鯉不敢拿李青青的安危冒險，他想不出好法子，只能跺腳大喊：“娘子，我給你弄紅棗吃！”
紅棗？
這才春天，棗子還沒長，哪來的紅棗？
陶鯉傍晚沒回家，是跟吳美華一起想辦法弄紅棗？
不過，陶鯉把她要吃紅棗的要求記在心上，她頓感暖意融融。
李青青轉回頭去找陶鯉，見陶鯉耷拉著腦袋，一個八尺男兒竟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兒吧唧的，她有點懊惱自己太打破沙鍋問到底，以至於陶鯉想保有的神秘感和驚喜都沒了。但事已至此，後悔無益。
她軟聲軟語地說：“夫君，這個時節沒有紅棗，你一定是向娘求助怎麽弄紅棗了。娘給你出了什麽主意？”
“娘子那麽聰明，你猜一猜？”
陶鯉沒錢，反季節的紅棗不便宜，只有女人生孩子後才能吃上紅棗。陶鯉找吳美華討要辦法，只怕也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李青青搖頭說：“夫君，我是小傻瓜，我猜不出來。”
“小傻瓜娘子，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李青青湊到陶鯉身邊，還沒聽到真相，就被陶鯉緊緊拉住手，他笑嘻嘻地說：“娘子，你被我抓住了，我再也不松手了。”
陶鯉傻的時候是真傻，偶爾機靈的時候也真是機靈。難道真是什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或有一得？
李青青羞得臉紅紅，甩手罵道：“陶鯉，你個騙子，你學壞了！”
陶鯉不肯松開手，還與她十指緊扣，“娘子，你安心等著吃紅棗。”
陶鯉不肯說搞來紅棗的辦法，李青青心裏七上八下的沒底，但她想，姜還是老的辣，有吳美華給陶鯉支招，何愁他不走正道取得紅棗？已然知道驚喜是紅棗，就不要再追根究底，保留那一點點秘密算了。
李青青和陶鯉接連在李家幫了三天才把秧插完，在四月最後一天，李家剩下的秧苗正好夠那塊三分田，李家人齊上陣再加上李青青和陶鯉兩夫妻，還沒一個時辰就把三分田搞完了。
順利完成插秧，農忙暫告一段落，大家逐漸放松下來，唯獨陶鯉沒閑著。自從他決心要給李青青搞紅棗吃，每天夙興夜昧，歸家更是一日晚過一日。李青青強忍好奇心，靜候驚喜降臨。
進入五月，陶家人各自忙活著。女人們要包粽子，男人們則為龍舟競渡而摩拳擦掌，李家風平浪靜，李青青洗衣、做飯、包粽子，倒也沒什麽閑工夫胡思亂想。
一直捱到五月初六，驚喜才悄悄降臨。
067棗生貴子（二）
五月初六傍晚，李青青正揮舞鍋鏟炒青菜，陶秋月蹲在竈膛口燒火，姑嫂倆有說有笑。
忽然，李青青的雙眼被蒙住。
“娘子，猜猜我是誰？”
陶鯉這個大傻子！都叫娘子了，還發出聲音，李青青豈能猜不出來？就算陶鯉不發聲，憑著他身上熟悉的氣味，能比她高那麽多還毫不猶豫敢捂她眼睛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陶鯉而已。
“夫君，你真是調皮，還不松手？”
一直憋著不敢笑的陶秋月終於放聲大笑。
“秋月，你去歇著，我來燒火。”
陶鯉忙了一天，陶秋月哪能偷懶讓陶鯉燒火？別說李梅花和李青青不同意陶鯉受累，就連陶秋月本人也不同意。
奈何陶鯉人高力氣大，抓起陶秋月的衣領逼迫她讓位。
陶鯉得意洋洋地坐在竈門口小凳上，他一個八尺大漢，竟那麽樂滋滋地燒火。
陶秋月認為傻瓜大哥被大嫂拴牢了，臨走時，她不忘甩鍋道：“大哥，是你吵著要燒火的，待會兒娘怪我，你可得照實說話。”
“知道知道。”
陶秋月走後，陶鯉時不時往竈裏扔兩根木柴，其餘時候便雙手托下巴，一雙手肘杵在膝蓋上，一雙劍眉下黑溜溜的大眼睛轉來轉去，笑容傻乎乎的，簡直就是傻子本人！
李青青炒菜被人註視著，怪害羞的，她拎著鍋鏟恐嚇他說：“陶鯉，你別再傻乎乎的對我笑了，怪瘆人的！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趁著我還沒發現之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娘子，你快炒菜，炒完菜我就告訴你。”
巧了，青菜是最後一個菜，李青青看鍋裏綠油油的青菜有八分熟，灑下一點鹽後，出鍋！接下來，就是淘米後加水燜飯。
米下鍋後，李青青蓋上鍋蓋，接下來飯能不能熟全看火候。
李青青拿過火鉗，“夫君，你讓開，我來燒火。”
“不，娘子，我燒火，你趕緊去房裏看看。”
“看啥？難道你撿了個女人回家？”李青青也想不明白自己第一反應為何是陶鯉撿了個女人，莫非她最擔心陶鯉移情別戀？她暗自思忖，像陶鯉這樣的傻大個，也就只有她貌美如花才能配得上他！
陶鯉回道：“娘子，你瞎說，我給你的驚喜在房裏！”
驚喜！
陶鯉終於搞來了紅棗？
不管怎麽樣，先去瞧瞧驚喜再說！
李青青樂淘淘地推開房門，半籮筐紅棗！一顆顆顏色鮮亮的紅棗躺在籮筐裏，散發出淡淡的棗香。
她丟了一個棗子進嘴裏，皮薄核小甜甜的，比秋天摘下來的紅棗還好吃！
她以為陶鯉頂多弄個一兩斤紅棗就了不得天，沒想到他竟然搞到了半籮筐甜紅棗！因紅棗太好吃，接連幾個紅棗下肚，她差點被驚喜樂暈才逐漸緩了過來。
陶鯉沒錢，他怎麽搞來半籮筐紅棗？像這樣品相好又甜的紅棗，並不應季，定然是很值錢的！陶鯉該不會是偷了誰家的紅棗吧？
她忐忑不定，帶上房門時發出嘎吱的聲響。她愁雲滿面，思索接下來該怎麽辦。
到了廚房，水霧繚繞，鍋蓋縫隙處冒白煙，無需打開鍋蓋，李青青便知鍋裏的水燒開了，距離生米煮成熟飯沒多久了。
陶鯉期待著李青青見了那半籮筐紅棗後就誇讚他做得好，可沒想到，李青青半句誇獎沒有，反而滿臉愁容。
難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陶鯉有點膽顫心驚，問：“娘子，你咋了？”
李青青蹲在陶鯉身邊，神情凝重低聲說：“夫君，我知道你想討我歡心，想搞紅棗給我補身子。咱們雖窮，但做人要有骨氣，偷雞摸狗的事情絕對不能做！夫君，你從哪裏偷來的紅棗，你要是不敢還回去，我替你還回去。”
偷雞摸狗？偷紅棗？
李青青說了一大通話，陶鯉不是完全理解，但他看她面色不好，又屢屢提到偷，終於明白她之所以不高興也沒表揚他，是因為擔心他偷了紅棗！
陶鯉委屈地說：“娘子，我沒有偷紅棗。”
“夫君，那你告訴我，你怎麽弄來半籮筐紅棗的？”
“我……我……”
陶鯉我了個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李青青更加憂心。都怪她以紅棗試探他，鬧出這麽一出事來。
李青青說：“夫君，這麽些天你早出晚歸的，你是不是都在盯梢？”
“啥盯梢？”
李青青急了，“夫君，你是不是借著早晚的時候去有紅棗的人家裏踩點，趁著人家不在才下手了？我說你怎麽不肯告訴我紅棗的來處，也不肯告訴我你這麽些天在忙什麽，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原來是密謀這樣的事情！夫君，這樣的紅棗我絕不能要，剛才我吃了五六顆，你我一同去把紅棗物歸原主！”
陶鯉可憐巴巴地說：“娘子，你誤會了。”
“我誤會啥了？夫君，你不肯告訴我真相，那就是其中有詐！夫君，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錯能改就是好男人，我絕不會怪你。”
陶鱔陪黃玉霞散步歸來，聽了兩耳朵後，走進廚房說：“大哥，你瞧瞧你，傻人凈幹傻事！嫂子想吃紅棗，你得拿銅板或銀子去買，去人家家裏偷，要是被人發現，要坐牢的！”
“哎呀，大哥，你咋能做這種事？可別連累了大家！”
黃玉霞一驚一乍的，把曾氏、陶金和李梅花都吵來了。
全家人都罵陶鯉蒙了心幹壞事，李青青很難受，驚喜真變成了驚嚇，她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卻也無濟於事，還是被陶家人劈頭蓋臉一頓罵。
唯獨曾氏表現的和善而有耐心，“鯉兒，你告訴奶奶，這些紅棗是怎麽來的？”
“奶奶，我沒有偷紅棗。”
“鯉兒是善良懂事的孩子，奶奶相信你沒有偷紅棗。那你告訴大家，你怎麽得到了這些紅棗？”
“岳母讓我暫時不要說。”
陶鯉扯出吳美華這位岳母來當擋箭牌，李青青哪裏沈得住氣？“夫君，我娘給你出了什麽主意？你快告訴大家，你想急死人是不是？”
068棗生貴子（三）
這誤會越搞越大，陶鯉只能如實以告。
“我真的沒有偷紅棗。”
曾氏問：“鯉兒，你為啥想要弄紅棗？”
“奶奶，青青暈倒了，她身子虛，要補身體。”
大家盯著“罪魁禍首”李青青，李青青羞得滿臉通紅，但不知為何，她內心有個聲音在叫囂：有陶鯉這麽好的夫君把她說的話放心底，就算他是傻子她絕不嫌棄！別人羨慕還羨慕不來！
曾氏滿意地點點頭，“鯉兒，你知道疼媳婦，也不枉奶奶教導你一場。那你岳母是怎麽教你搞來紅棗的？”
“岳母帶我去一個貨郎家，我替他擔水、劈柴、修茅草屋，他就給我紅棗。”
貨郎挑著各種日用品和土特產走街串巷，手裏搖晃小鼓叫賣。貨郎整日在外闖蕩，像擔水、劈柴這種小事，還真可能沒時間做！
原來半籮筐紅棗是陶鯉用辛勤勞動換來的。
所有人都錯怪陶鯉了。
李青青歉疚不已，單純善良的陶鯉從沒走過歪門邪道，是她忘記人性本善把陶鯉想壞了。
李青青率先說：“夫君，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娘子，你沒錯。”
李梅花反諷道：“鯉兒，你這拎不清的傻瓜！要不是她嘴饞想吃什麽紅棗，你怎麽會多幹活？她有紅棗吃還疑神疑鬼的，擺明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想吃紅棗自己買去，幹啥要鯉兒去弄？”
李梅花責怪李青青的意味過於明顯，以至於李青青臉上掛不住，忍不住說：“娘，我沒有要求夫君給我弄紅棗吃。我只是暈倒過一次，夫君想著要給我補身子，問我什麽東西補身子，我就說紅棗可以。我只提過那麽一嘴，沒有逼迫夫君去搞紅棗。”
李梅花回道：“喲喲喲，現在倒會說了！我那傻瓜兒子，還不是被你唬得五迷三道的？就算你說要吃人肉，只怕鯉兒……”
曾氏說：“梅花，你說話帶刺，這是何必呢？一個小小的誤會，青青都承認錯怪鯉兒了，你又何必小題大作？鯉兒是青青的夫君，青青想吃紅棗不告訴鯉兒，難道告訴你這個婆婆？”
曾氏幾句話把李梅花說的無言以對。
曾氏看李梅花終於不再罵人，這才軟下語氣說：“青青，雖說鯉兒是為你搞來的紅棗，但家裏女人多，誰都分一點才是。特別是玉霞大著肚子，吃點紅棗補血是好的。還有，你吃了紅棗，早生貴子才是。”
李青青趕忙接話道：“奶奶，您說得極是。我正準備問清紅棗的來路就分給大家吃，我這就去拿紅棗來。”
晚飯時，李青青和陶鯉把紅棗分了一大半給家裏人，黃玉霞得的紅棗最多，其次是曾氏和李梅花，陶秋月和陶冬雪兩姑娘也得到了不少紅棗，李青青還暗中叮囑她們要是吃完了可以找她要紅棗吃。接了紅棗後，大家都祝她和陶鯉早生貴子，直把她臊的臉比棗子還紅。
天黑後，陶鯉摟著李青青睡在大床上，交心聊天。
李青青由衷地讚嘆說：“夫君，奶奶真是個有大智慧的聰明女人。如果不是有奶奶護著我，只怕我在這個家裏寸步難行。夫君，咱們今年豐收後攢到錢了，一定要給奶奶買些好吃的再扯幾匹布給她做幾身好衣裳穿。”
陶鯉自豪地說：“村裏人都誇奶奶聰明。”
李青青回想起傍晚發生的事情，略有些難以啟齒，還是開口說：“夫君，我冤枉你偷紅棗，你會不會怪我？”
陶鯉說：“娘子，不怪你。”
“夫君，你真不怪我？我誤會了你，搞得全家人都質疑你，你一丁點也不怪我？”
陶鯉的大度真是超乎她的想象，換做是其他男人被家裏妻子質疑什麽事情，只怕早就是暴跳如雷甚至動輒打罵了。
李青青愈感內疚。
“娘子，我知道自己傻又沒本事，只能滿足你的小要求。”
這麽暖心的話，李青青聽了鼻子發酸，眼角濕潤，一頭鉆進陶鯉的胳肢窩裏，暗自流淚。
陶鯉又說：“娘子，貨郎大哥說了，以後我要什麽東西，去他家給他幹活換就成。”
李青青吸吸鼻子，盡量用正常語氣說：“夫君，這是好事，你真厲害。”
“娘子，貨郎大哥比我年紀還大，但他沒娶上媳婦。”
“為啥呢？”
“我也不知道。”
“夫君，雖說你付出了勞動換取紅棗，等我們甘蔗和玉米長好了，送點玉米和甘蔗給貨郎大哥吃。”
“好啊，娘子。”
談話完畢，李青青闔上雙眼。
“娘子，你等會睡，為啥奶奶說棗生貴子？”
“早生貴子是吉利話。”
“娘子，我搞不明白，紅棗長在樹上，怎麽能生貴子？頂多是生棗子。”
陶鯉對早生貴子一本正經又狗屁不通的解釋真是好笑，李青青捂著肚子大笑，笑出幾點淚花。
“娘子，你笑什麽？不是你說我有不懂的就可以問你嗎？”
李青青收住笑容，鄭重解釋道：“夫君，早生貴子是一個祝福別人早點生下孩子的吉利成語，一般在男女結婚時，親朋好友會用早生貴子來祝福新婚夫妻。紅棗的棗字與早點生孩子的早字為同一個音調，所以看到紅棗，人們自然而然的會祝我們早生貴子。”
“早生是早點生，那貴子呢？很貴的孩子？”
李青青大笑兩聲，“夫君，貴子可以理解為有出息的孩子。”
“哦，我明白了。”
陶鯉細細品味李青青的解釋後，總結說：“娘子，早生貴子這個成語挺奇怪的。”
早生貴子很奇怪？
李青青聽了幾百遍早生貴子，從未這般咬文嚼字過。今天給陶鯉解釋一通後，確實覺得有幾分奇怪。“夫君，咱們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成語更是凝聚了典故和老祖宗們的智慧，別鉆牛角尖，了解意思就行。”
陶鯉若有其事地點頭後，又說：“娘子，我還有個問題。”
“早生貴子是祝我們早點生孩子，那弟弟和村裏人說讓我把你肚子弄一個大包出來，又是啥意思？”
陶鯉作古正經地問話，真叫李青青啼笑皆非。
這些男人，沒一個正經的，總是逮著陶鯉獨行時給他講葷話！
李青青帶著怒氣說：“夫君，肚子好好的，怎麽會起包？那些人是想讓你弄死我，以後他們就可以繼續嘲笑你沒媳婦。你少跟那些人來往，見著他們也別搭理。”
“娘子，原來他們這麽壞啊。”
雖說她把話題帶歪了，但她也是被逼的！誰讓那些人總是引導陶鯉往下流之路走！
李青青義憤填膺道：“夫君，他們都不是什麽好人，整天就知道嘲笑你，你離他們遠點就對了。”
“娘子，那弟弟也是壞人嗎？”
李青青避而不答，“你該怎麽對弟弟就怎麽對弟弟，有些話別聽他的就行。”
陶鯉似懂非懂卻也沒再說什麽。
069請你吃冰飲（一）
進入夏天後，黃玉霞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胃口也越來越好。興許是孕婦嘴巴刁鉆又嘴饞的緣故，黃玉霞在飲食方面挑三揀四的。
做飯的任務一直是李青青承擔，油放多了說太油膩了，油稍微放少了一點又說沒油吃不下去；孕婦吃東西應該清淡一點，為了黃玉霞肚子裏的孩子好，李青青刻意少放點辣椒和鹽，黃玉霞嗜辣嗜鹹，常指桑罵槐暗諷李青青嫌棄她吃得多；早上吃稀飯，若是稀了，要說一通，若是太濃了也要說一通；中午和晚上的燜飯，飯粒硬了一點要說，飯粒太軟了也要說；若是接連兩天吃了一樣的菜，黃玉霞能青筋暴怒。
李青青逼不得已，一天三頓飯都必須問過黃玉霞的意思再做飯菜。可黃玉霞仍是挑三嫌四，李青青這大嫂當的憋屈不已。她特別想撂挑子不伺候了，但看在黃玉霞肚子大過幾個月就能生孩子，她暫且忍一忍。
六月下旬的一天，李青青晾曬完衣裳後，坐在小板凳上給曾氏搖蒲扇扇風，說些家常話。
黃玉霞捂著肚子，兩道似毛毛蟲一般的眉毛快連成一條黑線。
黃玉霞肚子裏有孩子，是陶家重點關註對象，李青青不敢怠慢，“玉霞，你肚子疼？要不要緊？”
“大嫂，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吃了你煮的粥就開始肚子疼。”
吃完了粥就肚子疼？按照黃玉霞的尿性，接下來是不是要懷疑李青青在粥裏動了手腳？李青青預感情況不妙，攙扶黃玉霞坐在扶手椅上，看黃玉霞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臉上有許多黃斑，被懷孕折磨的女人，李青青暫且不跟她計較，搖晃蒲扇為黃玉霞扇風。
曾氏緊張地問：“玉霞，你沒見紅吧？”
一旦肚子疼見紅，那孩子可能保不住。
“奶奶，你別擔心，我沒有見紅。”
“沒見紅就好，但不可掉以輕心。”
曾氏吩咐李青青扶黃玉霞回房。
黃玉霞倒床便呼呼大睡，再也沒有肚子疼的跡象。
李青青借此機會去菜園子裏采摘新鮮的菜，回來時，她放心不下黃玉霞，一靠近黃玉霞房間門時，聽到陶鱔和黃玉霞說話。
陶鱔說：“你這裝什麽死豬？昨晚叫的那麽浪，高潮疊起是不是？”
黃玉霞克制地小聲說：“你這沒良心的狗東西，我哪裏是裝？我是真肚子疼，一定是你昨晚搞得太兇了，會不會動了胎氣？”
“你這都五六個月的身孕，這個時候搞一搞沒關系，你瞎擔心什麽呢？是不是吃壞東西了？反正你會欺負大嫂，讓她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
“誰讓她長得好看，你大哥還死心塌地的喜歡她？你別以為我眼睛瞎，我看到好幾次你一雙賊眼在她身上瞄來瞄去的。你最好乖一點，否則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小祖宗，別瞎胡鬧。”
“別親我，臭不要臉的。”
黃玉霞和陶鱔又搞在一起，李青青急忙回到廚房。
黃玉霞肚子疼是因為孕期行房，才不是她做的飯菜有問題！連孕期幾個月都忍不了，真是沒羞沒臊的一對夫妻！
李青青擇菜完畢後，正清洗各種蔬菜，黃玉霞哼唧哼唧地來找麻煩了。
“嫂子，我肚子還是疼，你給我搞只老母雞補補。”
陶家最不要臉的是陶鱔，第二不要臉的就數黃玉霞了。明明是黃玉霞憋不住瞎搞，現在卻要李青青承擔責任。她才不能搞什麽老母雞如黃玉霞所願！“玉霞，我去哪裏給你弄老母雞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就甭為難我了。”
“嫂子，你是聰明人辦法多，區區一只老母雞而已，你總能想到辦法搞來的。嫂子，我相信你。”
話畢，黃玉霞搖晃著李青青纖瘦的手臂，故意加重力道捏了捏。
李青青疼的眉頭緊蹙，忍不住大聲說：“玉霞，你弄疼我了！”
“嫂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恰巧陶金、陶鯉和李梅花從田裏回來，李梅花一聽黃玉霞似是受了委屈，便指責李青青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李梅花總是偏袒黃玉霞，這讓李青青甚是不快。她啥也不說，捋起袖子，手臂上一圈勒痕發紫，她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咬著下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明明是黃玉霞故意掐人，她喊了一句疼而已，憑什麽挨罵的是她？
陶鯉看到勒痕心疼不已，“娘子，疼不疼？”
李青青不答話，從另一個門穿出去直接回房了。
陶鯉立刻跟在李青青身後，趕在李青青關門前伸了一只腳卡在門檻處，使得李青青無法關門。
“把腳拿開。”
“不，娘子，你放我進去。”
“我想一個人靜靜。”
“不行，娘子，我給你吹吹。”
“吹你個頭！”
“好啊，娘子你來吹我的頭發。”
李青青破涕為笑，手上力一松，陶鯉就把門推開了。
李青青坐在床上生悶氣。
娘子生氣了，怎麽才能哄她開心呢？陶鯉使盡渾身解數。
“娘子，你快來吹我頭發。”
“不吹！”
“娘子，你揍我一頓。”
“不揍！”
“娘子，那你怎麽才能解氣？”
當然是揍黃玉霞才解氣！黃玉霞仗著有身孕在她頭上作威作福，她真是受夠了！
“娘子，你別生氣。”
“你走開。”
不是陶鯉的錯，她真的只想一個人靜靜。自打嫁入陶家，除了幹活外，要應付婆婆李梅花的刁難和陶鱔的覬覦，現在又多了一個提防黃玉霞這個弟媳給她穿小鞋。她很疲累，很想放松一下。
“娘子莫生氣，氣壞身體劃不來。”
陶鯉能說出這話來，確實是難為他了。“夫君，你帶我出去玩。”
下午要幹活，可李青青發話，陶鯉豈能不從？“娘子，我帶你去爬山。”
爬山有什麽好玩的？李青青從小就放牛，附近的山頭沒有哪一個不熟悉的，爬山沒意思。
“我才不去。”
“娘子不想爬山，那帶她做什麽好呢？”陶鯉自說自話，傻氣十足。
李青青也不指望陶鯉能想出什麽好玩的趣事來，她直接提要求說：“夫君，你請我吃冰飲，行不行？”
070請你吃冰飲（二）
冰飲，原是宮廷裏的皇帝和貴妃們才有資格享用的。近些年來，藏冰業發達，各種冰飲層出不窮，刺激著大家的視覺和味蕾。
從小到大，李青青只吃過冬天的雪和冰錐，從未在夏天的時候吃過冰飲。昨天，她洗衣裳時，聽一個婦人炫耀兒子給買了冰飲吃，她饞蟲被勾起來，想吃冰飲。
冰飲，陶鯉聽過看過不曾吃過。李青青想吃冰飲只是個小要求，但他囊中羞澀，又不忍拒絕，怎麽辦？
“娘子……”
陶鯉囊空如洗，無可奈何，支支吾吾不肯往下說。
李青青如何不了解陶鯉沒錢的尷尬境地？她笑著說：“夫君，我逗你玩，冰飲有什麽好吃的？冰東西而已，未生育的女孩子不吃冰飲才好。”
陶鯉並不知道李青青言不由衷只是體諒他一貧如洗買不起冰飲，絕非不想吃冰飲。
“娘子，那我們出去吃飯。”
“我不餓，不想吃飯。”李青青只是不想面對一大家子人而已。
“娘子，人不吃飯可不行，得吃飯。”
陶鯉勸話過於蒼白，李青青把他推出房門，獨自倒床大睡。實際上，她也睡不著。
擺在廳裏的飯桌上，李梅花含沙射影地說李青青小肚雞腸。李青青懶得搭理，用薄被蒙住雙耳，任由李梅花胡扯。
李青青想一走了之，又放心不下陶鯉，她走後李梅花定是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思來想去，在陶家當兒媳婦只能夾著尾巴做人，誰讓她吃陶家的住陶家的挺不直腰桿子呢？
躺著沒趣，李青青把所有她和陶鯉兩人夏天要穿的夏裳全翻出來，又趁著天氣晴好，把床上的被褥和墊褥都拿去洗。她提著一大桶衣裳和褥子，陶秋月幫她拿了搓衣板和棒槌，姑嫂兩人朝河邊走去。
走在烏山村的路上，陶秋月說：“大嫂，我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甭跟她計較。大嫂，你大中午的不吃飯，跑去河邊洗衣裳，何必呢？”
陶秋月是個伶俐的丫頭，雖長得不算出挑，但五官看著順眼又舒服，李青青蠻喜歡陶秋月，她把陶秋月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看。“秋月，我不是生娘的氣。我只是怪我自己不夠聰明，常被人利用。但同在一個屋檐下，我又做不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這都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我更不怪娘。娘身為長輩教育我，說我幾句，我並不放在心上。”
她真正介意的是黃玉霞進門後，黃玉霞人前一副乖巧模樣人後對她作威作福，李梅花不分青紅皂白只一味偏袒黃玉霞。
陶秋月不是很理解這些話，“大嫂，你長得好看，心地又善良，大哥娶到你這麽好的媳婦，真是他的造化。”
陶秋月這些奉承話，聽得李青青喜笑顏開，“秋月，你還真會說話。你啊，頂多過兩年也要嫁人了，等你嫁人以後就會明白我的苦衷。”
李青青洗難洗的被褥和床罩，陶秋月洗一些薄衣，河岸邊的楊柳隨風飄舞，河面上被陽光照射的波光粼粼，姑嫂兩人有說有笑，滿滿一桶衣物很快便洗好了。
接下來，她們面臨一個大難題。被褥雖薄，吸水後很重，滿滿一大桶衣物，李青青勉強拎得起來走幾步，但還沒走到十步路就拎不住。
“大嫂，要不你別提，我先把搓衣板和棒槌拿回家，叫大哥來幫你提。”
說陶鯉，陶鯉到！
陶鯉遠遠便揮舞雙手，笑著大喊：“娘子……娘子……”
河岸邊滿是石子和鵝軟石，李青青正想提醒陶鯉別得意忘形小心摔跤，一眨眼，陶鯉便摔了個狗啃泥。
陶鯉那麽高大的男人摔跤委實是好笑，陶秋月笑的合不攏嘴。
陶鯉沒啥事的拍拍長褲，露出一口白牙，面對忍俊不禁的李青青說：“娘子，我沒事。”
陶秋月笑完說：“大哥，你看到大嫂也太高興了，連腳下的路都不看。”
陶鯉摸頭嘿嘿地笑。
“娘子，我看到賣冰飲的貨郎來了！”
“大哥，你要給大嫂買冰飲吃？我能要一份嗎？”陶秋月舔嘴唇，有點不好意思。
李青青說：“秋月，你哥誆我呢！他沒錢，冰飲又不便宜，他這是吊我胃口而已，並不是真的要買冰飲給我吃。”
陶秋月恍然大悟。
陶鯉想辯解，李青青命令說：“夫君，還不趕緊提木桶？”
“哦。”
陶鯉提著一大桶洗幹凈的衣裳，李青青拎著搓衣板和棒槌，陶秋月在兩人中間蹦跶。
陶鯉把衣裳提回家後，讓陶秋月曬衣，他拉著李青青往院子外走。
走在出村的路上，李青青有點狐疑陶鯉這是要幹什麽，忍不住問道：“夫君，你下午不是要鋤草？爹剛才挑了糞桶，你不幫忙？”
“我跟爹娘說了下午我帶你出去玩，爹娘都同意了。”
“你帶我出去玩？去哪裏玩？”
“你跟我走就對了。”
跟著陶鯉走，可別走丟了都不知道。李青青不放心，停在原地不肯走。
“娘子，你咋不走？”
“你不告訴我去哪裏，我可不能跟你走！萬一你把我賣了換冰飲吃咋辦？”
陶鯉沒那個智商和能力賣掉李青青，但她確實不能安心跟他亂走。
陶鯉急了，指著前方說：“娘子，有賣冰飲的貨郎……”
原來陶鯉急著帶她去找賣冰飲的貨郎。
既然陶鯉這麽想帶她去找賣冰飲的貨郎，那她勉為其難跟著他算了。
沒走多久便聽到貨郎鼓聲，一聲又一聲吸引了附近的村民走出家門，去找貨郎。跟隨男女老少，李青青和陶鯉找到了貨郎。
“賣東西嘍……鍋碗盤碟……兒童玩具……瓜果糕點……冰霜飲品……”
湊到婦女和孩子們堆裏，李青青總算看清這個貨郎的樣子。
他身形矮壯，一張方方正正的臉，穿著一身素凈夏綢，真是樸實而幹凈。他挑來的貨擔子樣樣齊全，婦女們挑挑揀揀，孩子們被玩具和冰飲所吸引。
冰飲被裝在一個厚厚的框裏，上面蓋了荷葉和幹草。
陶鯉高興地大喊：“方大哥！”
陶鯉認識這個貨郎？
莫非姓方的貨郎就是先前同意陶鯉以勞動換取紅棗的那位？
071請你吃冰飲（三）
方貨郎擡頭一看，笑瞇了眼，“陶鯉！”
能一下子叫出名字來，想來是沒認錯。李青青站在陶鯉身旁，大大方方地喊了一聲：“方大哥。”
因有些婦女要買些針頭線腦的東西，方貨郎忙著招待，陶鯉和李青青在一旁帶著笑意看著。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婦女們東西買到手，左手牽一個右手抱一個，成群離去。
方貨郎得閑，一邊理貨郎擔子上被人弄亂的東西，一邊說：“陶鯉，你果真娶了個漂亮媳婦！你這小子，傻人有傻福。”
陶鯉撿了便宜似的傻笑。
李青青略羞澀地說：“方大哥，你休要調笑我們了。”
“這不是調笑，是一種稱讚。想世人通常認為美女應配英雄，殊不知英雄志在四方，哪有陶鯉踏實肯幹好！弟妹，你跟陶鯉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方貨郎一番發自內心的誇讚，叫陶鯉笑得合不攏嘴，李青青微微含笑。
方貨郎看小夫妻杵在這裏，便問：“陶鯉，弟妹，你們是不是有什麽難處？”
陶鯉說：“陶大哥，我娘子想吃冰飲。”
“弟妹想吃冰飲啊？冰飲太熱銷了，到這個點都賣得差不多了，還剩下幾個，你們來挑。”
方貨郎只字不提價錢。
李青青有些拘謹試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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