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回門（四）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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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也不是辦法。待會兒我去縣裏買些好東西，就這兩天抽空去瞅瞅黃玉霞。要是她真懷上陶家的骨肉，我跟你爹就做主為你定下這門親事。”
“娘，你和爹急什麽？大哥才剛結婚，我年紀還小，玩兩年再說。”
陶鱔吊兒郎當的樣子，更讓李梅花氣不打一處來，她罵道：“陶鱔，你少給我沒臉沒皮的！昨晚我和你爹沒教訓你，你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人家黃花大閨女要是真被縣太爺瞧上了，咱們一家人可要倒黴了！你這年紀輕輕的，怎麽就喜歡跟女人廝混？我可告訴你，你別再拈花惹草的，安心籌備把黃玉霞娶進門。”
“娘，黃玉霞就是屁股大，會生兒子，長得不如嫂子好看。大哥都能娶到嫂子這麽好看的媳婦，為啥我不能娶一個長得漂亮身材又好的姑娘當媳婦？”
吵鬧聲太大，在竈膛口燒火的李青青聽得一清二楚，陶鱔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除了懶還油嘴滑舌，看見漂亮點的姑娘就走不動路，簡直是人渣！
房內，李梅花質問：“陶鱔，你這意思是你瞧不上黃玉霞？既然你瞧不上她，你為啥要摸她屁股？還把她肚子搞大了？”
陶鱔嗤之以鼻，“玩玩而已，誰說一定要負責任把她娶進門？娘，你這思想簡直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歷，跟不上時代了！”
李梅花怒罵：“我跟不上時代？陶鱔，你完全被你那群狐朋狗友帶壞了！女人的名節是最重要的，要是遇到像陳寡婦那樣的貞潔烈女，你玷汙了人敢不娶進門，那可是背負一屍兩命！陶鱔，我鄭重告訴你，甭管黃玉霞美不美，她要是懷了你的骨肉，那她就是我的兒媳婦！”
“沒勁，娘，我不跟你說了。”
陶鱔拂袖離去。
李梅花氣的不輕，瞧見地上沒有鋪蓋，便問：“鯉兒，昨晚你跟青青睡在一起了？”
“對啊，娘，我跟媳婦睡一起。”
李青青擔心李梅花罵人，趕忙從廚下走進房，正在心中打草稿準備說辭，李梅花卻喜笑顏開說：“你們是夫妻，住在一起是應該的。”
李梅花這麽快轉變主意了？
056我有能耐
李梅花再也沒反悔指責陶鯉和李青青不該睡在一起過。
陶家除了忙於春耕外，還有一件重要大事——給陶鯉說媒，將黃玉霞娶進門。
第一次，就是黃玉霞爹上門鬧的第二天，陶金、陶鯉攜保山上門，拎去的東西不少，可黃家人一樣都不要，全部退回，還潑了一盆冷水在陶金身上，可把陶金氣壞了。黃家人太拿張作喬，典型的給臉不要臉，陶金再也不願意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第二次，李梅花只得親自上陣，拉著陶鱔和保山一起去黃家，半道上邀請了一個會診脈的女赤腳大夫同去。這一回，黃家人仍是擺出一副臭臉，好似陶家欠了黃家幾萬兩真金白銀似的，不把李梅花和陶鱔放在眼裏。保山費盡唇舌，黃家人就是不肯把黃玉霞嫁給陶鱔。
但是，李梅花見到了黃玉霞本人！黃玉霞相貌普通，前凸後翹，特別是屁股大，擺明了是會生兒子的。李梅花心生歡喜，兒媳婦長得好看不好看是其次，能不能盡快為陶家添丁才是最重要的，她想了個法子，讓女大夫拉著黃玉霞的手噓寒問暖，趁機把脈。
黃玉霞真的懷孕有兩個月了！
黃家人把李梅花、陶鱔、保山和女赤腳大夫一並趕了出來，還下狠話說：“下回再來，我就放狗咬你們。”
既然黃玉霞身懷六甲，陶家人說什麽也不能放棄現黃玉霞。李梅花唇焦舌敝，總算把陶金給說動了，讓他務必放下芥蒂，帶保山下聘並取得黃玉霞的生辰八字，早日成婚。因未婚先孕是極為丟臉的事情，一旦黃玉霞肚子大起來，會被人說閑話，陶家人想趕在二月份就讓陶鱔和黃玉霞完婚。但黃家人一點也不配合，更不擔心黃玉霞沒人要，黃家人討要高額聘禮，陶家人軟磨硬泡大半個月，黃家人總算把略微降低了一點點，並把婚期定在三月初七。
因陶鱔和黃玉霞那檔子事早就傳開了，幾乎每天都有人變著法的來陶家打聽最新進展。陶金和李梅花尚能應付打發走那些人，但陶鯉和李青青嚴重招架不住。
李青青每天上午辰時初便去河邊洗衣裳，因她話不多但人長得漂亮，烏山村的婦女們就沒有不認識她的。她不主動開口說話，那些婦女們便張嘴問。
“青青啊，聽說陶鱔就要娶媳婦了，你這新媳婦進門還沒兩個月就要有新妯娌了，不知你做何感想啊？”
“沒什麽感想。”
“呵呵，青青你心可真大。聽說陶鱔媳婦都懷孕了，兩個不害臊的年輕人，等孩子出生了，你這個當大嫂的肚子還沒動靜，到時候你婆婆只怕會對你不滿。”
孩子孩子！嫁進門才兩個月而已，又不是兩三年！李青青特別明白婦女之間存在一條鄙視鏈，多子多女的位於最頂端，無兒無女的寡婦位於最末端，少子少女、無子有女都屬於中間。像李梅花生出兩兒兩女，憑生育能力來看在烏山村還是可以的，但壞就壞在陶鯉傻，陶鱔又招花引蝶風評不好，以至於李梅花在婦女之間的地位也不是很高。
本來，李青青想回一句關你屁事，但同在一個村裏，說話不能那麽狂妄。她便放下棒槌，回道：“嬸子，我婆婆是開明的，我相信她能一碗水端平。”
“你到底還是年輕，生了兩個兒子的婆婆，總會更喜歡某一個。”
“對對對，就村東頭的那誰，兩兒媳，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為著一個新碗也能爭半天……”
婦女們自己找到話頭，就慢慢聊開了，再也不關註陶鱔結婚那點破事，李青青就算應付過去接著洗衣裳。
每當用棒槌使勁捶打衣物時，她就想，要結婚的是陶鱔，她只要跟陶鯉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她要有什麽感想？陶鱔娶媳婦，又不是陶鯉納妾，有什麽大不了的？新妯娌進門，大不了她忍讓一點就是，真搞不懂為何這些婦人總是一副巴不得你過得不好的樣子。
李青青答話有些分寸，那些婦人也不敢說的太過分，可是，其他人都把陶鯉當傻瓜，陶鯉每天去田裏幹活，都會遭到男人們的嬉笑。
“陶鯉啊，你弟弟能幹都把未來媳婦肚子搞大了，你自己守著個漂亮媳婦，那臉蛋似剝了殼的雞子，身上一定很白嫩又軟吧？是不是你不懂怎麽折騰她？你倒是也把她肚子搞出一個包來。”
“就是就是，那麽漂亮的媳婦，夜裏還不狠狠幹？只要生下孩子，女人就死心塌地的跟著你。不然你這傻裏傻氣的樣子，怎麽拴的住你那美貌媳婦？”
“陶鯉那家夥長在身上，可能還不知道怎麽用呢！陶鯉，要不要我這個當大哥的人帶你去看看公豬和母豬交配，你學習學習？”
那些人聚在一起，笑得猥瑣而下流，陶鯉隱約感覺出他們說的都不是什麽好話，特別是屢屢提到他媳婦的時候，那些人色迷迷的眼睛在綻放光彩。
陶鯉回道：“你們可別是個傻子吧？”
“天底下最傻的人就是你，還好意思說別人是傻子！”
“我傻又怎麽樣？我能娶到漂亮媳婦，比你們有能耐！”
這話是李青青教陶鯉的。
“喲嘿，傻子陶鯉還會頂撞人！瞧把你能的！就你這傻帽樣，媳婦娶進門，可別被人戴了綠帽子都不知道。”
“你才要被人戴綠帽子！你們全家都戴綠帽子！”這也是李青青教的，陶鯉得意洋洋地看著那群臭男人。
其中一個胖男人大吼：“你說誰戴綠帽子呢？你嘴巴給我放幹凈點！”
陶鯉一點都不怕，一邊掄起拳頭，一邊說：“說你戴綠帽子呢！”
陶鯉長得高又壯實，村裏人背後稱他傻大哥，沒人敢真的跟他幹架。這群人開黃腔見陶鯉不懂，反而可能挨揍，便沒了興趣，轉頭說其他事情。
李青青和陶鯉當大哥大嫂，在外人面前還算維護陶鱔和黃玉霞的形象。可黃玉霞進門後，李青青才知道，親如姐妹的妯娌只是她一廂情願而已。
057婆媳對對碰（一）
李青青和陶鯉竭盡所能為陶家幫忙，為了湊齊下聘的禮金，李青青甚至拿出了一兩銀子，陶金說是讓陶鱔以後還上，但李青青並不放在心上，只當她為未來弟妹和侄子做的一點小事。
陶鯉非常忙，起早貪黑在地裏勞作，除了給陶家幹活外，李青青借來的四塊地都被他鋤草還翻過，適合種下東西。
最先播種的是山腳下最大的六分田，李青青從百寶園裏采了玉米苗、甘蔗苗、番薯苗、蠶豆苗，這四種農作物易於打理，不用經常澆水，只要時不時施肥、鋤草即可。她和陶鯉忙活了兩個下午，總算把東西全栽下去了。望著六分田裏全是一根根綠苗，她已經預想到豐收的情形，金黃的玉米，綠綠的甘蔗和蠶豆，紫色的番薯，真好。
其次，她借著二月底回娘家，把一分的旱地也種下了花生、黃豆這兩種耐旱的農作物。
最後是兩塊三分的田，她提前叫李富貴多替她種了禾苗，只等禾苗長到一定程度，再插秧到水田裏。
一年的收成有望，李青青心裏舒坦，與陶鯉感情甚好。
三月初四清明節，李青青幫李梅花做清明團子，又要準備清明祭祀用品，真是忙的團團轉。
清明節過後，陶鱔就要娶親了。李青青這個當大嫂的忙裏忙外，李梅花吩咐的事情她一樣不拉任勞任怨的幹完。就連三月初七陶鱔和黃玉霞大婚當天，李青青這個當大嫂的也在廚下幫忙，燒火、蒸飯、遞東西都不在話下。
三月初八早上，新進門的媳婦要給家裏人煮面，這是老規矩，李青青也是這麽過來的。是以，李青青起的比平時稍微晚一點。
李青青蹲在竈膛口生火，李梅花走過來說：“青青，玉霞跟我說了，她昨天累到了，腰疼著呢。因她有孕在身，像煮面和敬茶這兩樣禮節，她就不搞了。但是，咱們陶家不能壞了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該煮面給大夥兒吃就得煮來吃，該敬茶就得敬茶。青青，你是聰明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黃玉霞以身體有孕太累為借口不願意煮面和敬茶，雖有些矯情但有肚子裏的孩子托大，陶家人豈會跟黃玉霞計較？不過，李梅花是什麽意思？煮面和敬茶不能少，李梅花又來跟李青青說這件事，難不成李梅花希望李青青代勞？這合適嗎？
李青青嘴角微微上揚，“娘，玉霞有孕，煮面和煮茶，這兩件事我可以代勞。但她是新進門的媳婦，她只需要把煮好的面和熱茶端給長輩們享用，應該不會動了她的胎氣吧？”
李梅花擺擺手，“不，青青，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煮面和煮茶由你來做，給大家端面和敬茶也要你來做。難道你不願意？”
李青青自然是不願意的。她是黃玉霞的大嫂，她不擺架子，主動煮面還燒水煮茶，黃玉霞只要喊一聲人再把面和茶分給大家，怎麽就難了？她看過那麽多懷孕的婦女別說端茶倒水，去田裏插秧、鋤草、砍柴之類的農活樣樣都做！更何況，她不是新媳婦，沒的讓陶家這麽欺負！
李青青往竈裏丟了兩根柴才回道：“娘，玉霞是您的兒媳婦，我也是您的兒媳婦。我只同意煮面和燒水泡茶，端面和敬茶是新媳婦該做的事情，請恕青青做不到。”
李梅花眉毛挑起，臉上有怒氣，“青青，你跟我唱反調？”
分明是李梅花和黃玉霞欺人太甚！李青青絕不是任人揉捏的包子，她會膨脹，她也會發火！
李青青不答話，悶頭燒火。
“好啊，青青，枉我認為你是個通情達理好說話的兒媳婦，沒想到，你並不是！等過些日子我見著你爹娘，我一定要把這件事說給你爹娘聽，讓他們評評理。”
“娘，這麽點小事，何必告訴我爹娘？我爹娘為了一大家子人的生計忙活已經夠累的，我嫁進陶家門，芝麻大點的事就不必聲張了。反正奶奶也在家，如果奶奶也說我做錯了，那我就認錯。”
李青青叫的奶奶是曾氏，曾氏和李青青親近，反而跟李梅花這個兒媳關系很普通，李梅花不敢明面上違拗曾氏的意思。現在李青青把曾氏搬出來，好像是想壓一壓李梅花，李梅花便惱了。“李青青，枉你跟我同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人，現在又同在陶家當媳婦！陶鯉拿不住你，難道我這個當婆婆還拿不住你？你少在那裏耍賴，今兒個你要是不煮面敬茶，信不信我讓陶鯉休了你？”
李梅花沾沾自喜，女子最怕被休，她已經想好了，若是李青青質問為何被休，她就以七出中不順父母為由虛張聲勢嚇唬李青青！
嫁出去的女人被婆家休了，別說李青青沒法做人，還得連累李富貴和吳美華被人罵教女無方。但李青青絕不會懼怕被休，她沒做錯！“娘，既然您對我這個兒媳這麽不滿意，您想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李青青，你少跟我表現得這麽無所謂，你是不是吃定了陶鯉，認為他不敢休了你？我告訴你，有我在，你甭想誘拐我的鯉兒！”
李梅花真是非常可笑。
都四十來歲的人，火氣還這麽大，說了幾句硬氣話就要擺出婆婆的架勢來。李青青自認嫁進陶家來後，手腳勤快，話不算多，從不搬弄是非也不偷懶，若不是李梅花欺人太甚，她豈會出言頂撞？但她絕不後悔說了那些話。
李青青沒有接話，她起身去拿面條，將拿好的面條放在一個大瓷碗裏，再掀開熱氣騰騰的鍋蓋，鍋裏沸水翻滾，她把幹面條紛紛放進過去，蓋上木鍋蓋開煮。
李梅花看李青青自顧自的忙活，更加生氣，“餵，李青青，我跟你說話呢！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想氣死我？”
這話說的很嚴重，李青青不接受李梅花亂罵人，她軟下聲音說：“娘，水開了，我得下面條才行。我還年輕，若是什麽地方惹娘生氣了，請娘多擔待。”
“哎呀，嫂子怎麽惹娘生氣了？”
058婆媳對對碰（二）
說話之人是黃玉霞。
黃玉霞膀闊腰圓，大概有兩個李青青那麽大。她的臉圓，濃眉大眼嘴唇厚，上嘴唇還有一圈淡淡的胡須，如果不看頭發和身材，簡直與男人無異。誠如陶鱔所說，黃玉霞的屁股渾圓挺翹，將水紅色對襟褙子繃得緊緊的。如果黃玉霞大幅度擡手打人，只怕對襟褙子會崩開。
黃玉霞出現的真是時候。
李梅花說：“哎呀，玉霞，你來做什麽？我讓你躺著，孕婦喜睡，你多睡會兒，可別累著了。”
李青青特別寒心。
她嫁進門有近三個月，李梅花從來都沒叫她多睡過一會兒，倒是什麽時候稍微晚了一點就會被嘮叨一上午。被區別對待，只因黃玉霞肚子裏有孩子，而她沒懷上孩子！
可是，李梅花也不想想外面人說得多難聽，黃玉霞還沒進門就懷上孩子，陶鱔和黃玉霞都不是正經人，連帶著李青青和陶鯉都被風涼話誤傷。可李梅花把黃玉霞當寶貝，生怕黃玉霞磕磕碰碰傷到腹中胎兒！
黃玉霞回道：“娘，我睡不著，認床。”
“玉霞，瞧你這話說的，你睡的那張床可是新床，簇新的棉絮和被子，睡得多舒服！既然你沒睡好，那更不要在這裏晃悠，趕緊回房睡覺，別累著了。”
李梅花借勢想把黃玉霞推走，但黃玉霞不肯走，“娘，我想大嫂一個人忙活不太好，我來給大嫂打下手。”
黃玉霞主動來幫忙？
如此推算，李梅花一大早說黃玉霞腰疼不願敬茶端面，真假難辨了！如果是假的，李梅花未免心機太深沈！
李梅花回道：“玉霞，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昨天結婚儀式夠累的，夜裏認床又沒睡好，煮面泡茶不是什麽難事，你大嫂可以忙得過來。”說完，李梅花挑眉看向李青青，“青青，娘說的對不對？”
李梅花臉色不善，似是在用表情警告李青青不要胡言亂語。李梅花這麽區別對待兩個兒媳婦，李青青心中不是滋味，該做的事情她會做，不該她做的她絕對不幹！
李青青回道：“娘，我可以煮面泡茶，但把面和茶端給大家這種活，恕青青無法勝任。”
“端個茶能有多難？青青，你可知道玉霞肚子裏有孩子了？”
孩子孩子！誰不知道黃玉霞肚子裏有孩子？若不是同住一個屋檐下，李青青早就想罵人了！
黃玉霞開口說：“娘，大嫂，你們就別爭了，我不累也不困，大嫂做飯手藝好，我幫忙燒火吧。”
好人全被黃玉霞當了，李青青斷定黃玉霞絕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麽軟弱好說話的。
咚咚咚……
陶鯉挑著一擔水走路時有點晃悠將一點水灑在了地上，正好吸引了三個女人的註意力。
黃玉霞大聲喊了一句大哥，陶鯉不耐煩地說：“你讓開。”
黃玉霞臉色訕訕的，“大哥，我這個當弟媳的是不是做錯什麽了？”
黃玉霞委屈地看著李梅花。
黃玉霞身子胖又不自知的站在路中間，擋著陶鯉擔水過路，陶鯉可不得叫她讓開？
李梅花說：“鯉兒，玉霞剛進門，你對她和善一點，別兇巴巴的。”
“娘，我哪裏是兇巴巴的？她擋著路了，這水挑在肩膀上不輕呢，她還不快讓開？”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我的鯉兒脾氣好不會兇人。”
李梅花拉著黃玉霞站一邊，給挑著兩桶水的陶鯉讓路，陶鯉把水倒進大水缸之前，李青青幫忙把水缸上的大木蓋挪開了。
陶鯉額頭上有細細密密的汗，李青青拿帕子替他擦了，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謝謝娘子。”
兩桶水全都倒進水缸後，水缸已滿，不用再挑水。
陶鯉隨口問：“娘子，家裏的柴夠不夠？要不要我劈一點？”
“鯉兒，你歇著去，甭管什麽劈柴不劈柴的。”
李梅花想把陶鯉支使開，接著教訓李青青！
“哎呀，娘子，鍋裏水噴出來了！”
原來是煮面的水汽沿著木制鍋蓋的縫隙鉆了出來。
可別煮糊了一鍋面！
李青青心急，伸手去抓木鍋蓋，被熱氣燙到，她忍不住哎喲一聲縮回了手。
“娘子，你沒事吧？”
陶鯉焦急，一手拉開李青青，一手掀開鍋蓋，直把熱鍋蓋丟到了外面裝滿水的大木盆裏。
李青青一看，鍋裏的面湯快燒幹了，她添了一勺冷水，加了兩根柴繼續煮。
李梅花諷刺道：“連煮面都煮不好，要你這樣的女人有什麽用？”
李青青恨不得扇李梅花一巴掌！自打她嫁進陶家後，李梅花只會指手畫腳嫌棄這個嫌棄那個，進廚房煮菜做飯的次數一只手就數得過來！若不是李梅花和黃玉霞兩人在這裏吵鬧，她怎麽會忘了鍋裏煮著面？李梅花站著說話不腰疼，著實是太過分！
“娘，既然您對我這個兒媳婦這麽不滿意，那您另請高明吧！”老娘不伺候了！
李青青從竈膛口起身，火光將她烤得有點燥熱，這會兒更是怒氣上頭，委屈難受的感覺在心中翻滾。
回娘家就回娘家，大不了像前世一樣，當一輩子的老姑娘。
“娘子，你別走。”
走到院子裏的李青青，被陶鯉喊住了，陶鯉沖上前拉住她的雙手，“娘子，你不要我了嗎？”
李梅花站在廚房門前，雙手叉腰吼道：“鯉兒！陶鯉！你給我過來！你讓她走，你拉著她做什麽？她要是今天出了陶家門，就甭想再進來！”
話畢，李梅花前去拉陶鯉，陶鯉擋在李青青面前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陶鯉說：“不，青青是我媳婦，我不能讓她走！”
李梅花勸道：“我的傻兒子，這種不孝順公婆的媳婦留著幹什麽？趕明兒，娘再給你找一門好親事。”
“不，我不，我只要青青當我媳婦，其他的女人我不要！”
“鯉兒，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娘，是你欺負青青，我都聽到了。”
“好啊好啊，娶了媳婦忘了娘，我的傻兒子被下了迷魂湯，一門心思都撲在她身上，連娘都不要了！”
“你這婆娘，嫌日子過的太順坦了是不是？”
059婆媳對對碰（三）
陶金攙扶著曾氏走出來，陶鱔衣冠不整的跟在後頭，陶秋月和陶冬雪兩個人還沒梳頭發都躲在門內看熱鬧。
當著小輩們的面，李梅花挨了陶金的罵，李梅花不敢對陶金撒潑，只能把滿腔怒氣全撒在李青青身上。
“都是鯉兒娶了你這個狐貍精後，好端端的一個家成了一盤散沙，我和當家的夫妻不睦，我和鯉兒不親！”
李梅花把這些罪狀安在李青青身上，李青青絕不肯背鍋，但她打定主意要走，她也沒必要當著全家人的面頂撞李梅花，以免落人口實。
李青青想起鍋裏的面馬上就能起鍋了，她不方便再進廚房，便朝著廳堂裏招手，陶秋月和陶冬雪披頭散發的跑過來，李青青輕聲吩咐道：“秋月，鍋裏的面熟了，你把面一碗碗盛出來，做好了我給你買糖吃。”
陶秋月和陶冬雪一大一小的跑進廚房忙碌。
黃玉霞勸道：“娘，您消消氣，大嫂一定不是故意的。”
李梅花戟指怒目，“怎麽不是故意的？分明就是有意氣我！煮面敬茶有什麽難的？她就是拿張作喬不肯幹！”
曾氏開腔道：“梅花，你讓青青煮面敬茶？”
李梅花不知曾氏接下來想說什麽，只得啊了一聲作回應。
“梅花，你糊塗！你不能看青青好說話就欺負她，她進門的時候，什麽都是自己搞。現在玉霞進門了，她代為煮面煮茶，已經算是做得很好了。讓玉霞端一下面和茶給我們這些長輩，有什麽難的？”
曾氏說的李梅花滿臉通紅，李梅花辯解道：“娘，玉霞累，她肚子裏懷著孩子呢！”
曾氏回道：“肚子裏懷的是孩子，又不是金子！端面就是舉手之勞，給長輩賣個乖巧而已！照梅花你這種寵法，再過兩個月玉霞難彎腰，你是不是準備讓青青這個當大嫂的給玉霞端茶倒尿盆？”
“那倒沒有，娘您說到哪裏去了！”
“梅花，你有兩個兒媳婦，可得一碗水端平。”
“娘說的是，我記住了。”
這場風波就此平息，結果是黃玉霞親自端面敬茶。
風波已過，但李青青心裏留下了一個解不開的疙瘩。枉她勞心勞力為陶家幹活，卻還是逃不過被區別對待的命運。還好，陶鯉義無反顧的站在她這邊，與她同甘共苦。她想，若是今年收成好，攢下一點點錢，就算蓋個茅草屋，她和陶鯉搬出去住也好過一大家子人擠在一個屋檐下人多是非多。
因家裏多了黃玉霞這個孕婦，家務活重新分配。李青青洗衣、做飯、洗碗，為陶秋月、陶冬雪和黃玉霞梳頭發編辮子，農忙時去田裏幹活；黃玉霞主要做一些簡單活，比如收拾臟碗筷，掃地，日落時收曬幹的衣裳等。
通常李青青一上午都不得閑，做了早飯要去洗衣裳，洗完衣裳去菜園裏摘菜，臨近中午要洗菜做午飯。下午倒是能閑下來，她隔三岔五的會去看看自個兒一畝三分地莊稼長得怎麽樣。因擔水、施肥、鋤草搞得勤，那些玉米苗、甘蔗苗、番薯苗等一天比一天見長。
有幾次她忍不住自豪地說：“夫君，你看，這些苗苗長得多好，以後一定能換錢。”
可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烏山村有些個村民主動找李青青討要玉米苗和甘蔗苗，她們或在洗衣裳的時候，或在路上偶遇。
說話之人雖不同，但語句差不多。“青青啊，聽說你挺有手段弄來了玉米苗和甘蔗苗，想玉米和甘蔗是稀罕物，家裏孩子們都嘴饞，你就分一點苗給我種吧。”
說是分一點苗，實際上，並不少。苗細長又瘦，掐一把還不夠栽一點點地方，但凡是開口的人，討要玉米苗和甘蔗苗，起碼得栽兩三分地！李青青自己也就種了那麽點地方，不可能把地裏已栽好的玉米苗和甘蔗苗挖出來送人，去百寶園裏隨意采摘，等她把玉米苗和甘蔗苗分遍了烏山村的村民們，鄰近村的村民們來討要該怎麽辦？像玉米苗和甘蔗苗雖不是極為罕見，但很少人留種，也不是隨便就能找到的。如果她大發善心，無節制的送苗，遲早會被人發現她身上有謎團。
所以，為了避免後續太多麻煩，她只說苗是買來的，已經栽進地裏。要是她們真想要，等今年豐收後她留一些當種子育苗後再送給她們。沒討要到幼苗，她們不大高興，但別人花錢買來的苗，也不能強求。
村民們好打發，但是李梅花聽到風聲，極為不爽。
四月中旬的一個傍晚，李青青正在洗碗，李梅花把自己手裏的臟碗放下，說：“青青，你借了你娘家的田地，你早就種下了玉米和甘蔗，你怎麽沒告訴我？”
“娘，這點小事，我覺得沒必要告訴您，就沒說。”
“你胡說！你就故意不告訴我的！想玉米苗和甘蔗苗是稀罕物，你不想分一點給我栽，你這人藏著掖著吃獨食，這可不行。”
陶家那麽多良田，李青青要是答應給苗子，那豈不是無窮無盡？李青青並未慌神，她帶笑說：“娘，家裏那麽多良田可以種水稻，像玉米和甘蔗耐旱，何苦浪費家裏的好田？等玉米和甘蔗可以掰來吃了，還不全都是放在家裏，任家裏人取用？娘，我真沒私心。”
李梅花一想，李青青說的也沒錯，她不用操心鋤草施肥這種事就能吃上玉米和甘蔗，委實是穩賺不賠。
李梅花輕咳兩聲，“雖說玉米和甘蔗家裏人都能吃到，但你擅作主張借地又擅自決定種東西，還偷偷摸摸的花錢買苗。我是過來人，我好心教你，別搞那些虛頭巴腦的，多種水稻，餓不著，玉米、甘蔗不能當飯吃。”
種水稻要水田才好，對田要求高，旱地怎麽種水稻？那是天荒夜談！李青青只當李梅花愛訓人過過嘴癮罷了，該種什麽東西她心中有數即可。
“娘說的是，我下回一定註意。”
李梅花又說：“今年禾苗長得好，已經快三寸了，大概再過些時日能長到五寸，插秧完要是能剩下禾苗，我送你一點，好讓你有糧食交租子。如果禾苗不夠，那就沒得送，你另想辦法。”
李青青早就讓李富貴多撒種子育苗，若是李梅花能多給點，那是最好不過，就算沒有，她也不至於望田興嘆。
“多謝娘的好意。”
060趣味插秧（一）
四月下旬，連日下了幾天的雨，田裏蓄滿了水，禾苗已長到五寸，可謂是萬事俱備，可以插秧了。
四月二十三天蒙蒙亮，李梅花和李青青便來到種禾苗的地裏，開始幹活。她們穿著單薄的褙子，草帽放在田埂上，挽起袖子和褲腳，坐在小矮凳上。她們右手抓住禾苗的下半段往上一拔，土很松，不費勁就能拔出來。禾苗帶出來的土抖幾下掉落後放到左手虎口處掐著。等左手累積的禾苗有一大把後，再拿幹稻稈攔腰綁住打個活結。綁好的禾苗以禾苗須根朝下的形式立在水溝裏，這一步就算完成了。
只要不斷重覆拔禾苗和捆稻稈的動作，並不算難。李梅花時不時偷瞟李青青幾眼，只見她埋頭苦幹，不曾拔斷禾苗秧，也不曾偷懶一下。
沒法挑刺，那就說些貼己話，李梅花張嘴道：“青青啊，你嫁給鯉兒時間也不短了，我想一年抱兩個大孫子，你奶奶也好早點抱上曾孫。”
李梅花話裏有話。
李梅花這個當婆婆的想一年抱兩個大孫子，言外之意可不就是讓李青青和陶鯉抓緊造小人，爭取早點懷孕，好和黃玉霞差不多時間生下孩子。
李梅花催李青青生孩子，她略有反感，但她知道無論嫁到什麽人家，為男方家裏添丁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家裏的妹妹們算是她幫忙拉扯大的，她很喜歡孩子，對生孩子也不犯怵。唯一的問題在於陶鯉除了摟著她睡，不會進行下一步動作，沒跟她結合過，那怎麽能懷孕？
李青青把手中一大把禾苗秧綁好放到一邊後才說：“娘，孩子的事，順其自然，急也急不來。”
“青青，話不能這麽說。我和你爹年紀大，不方便找鯉兒說那些話。你是鯉兒的媳婦，鯉兒又那麽聽你的話，你只要教他怎麽搞，他還能不懂？”
李青青臉色羞得比天邊的朝霞還紅。
拔過禾苗的土地非常濕潤，時不時有蚯蚓爬過。
看李青青羞紅了臉，李梅花又說：“青青，這有啥好害羞的？你和鯉兒年紀相當，都不小了。你看別家跟你們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能去打醬油了！我把你當閨女一樣看待才跟你說這些貼己話，你是陶家人，你若是能爭氣生個白胖又健康的男孩子，別說陶鯉揚眉吐氣，就是我和你爹也臉上有光。”
李梅花話是沒說錯，可李青青未經人事，她隱約知道男女那回事，但她沒經歷過，怎麽能主動要求陶鯉怎麽搞怎麽搞？
李青青臉紅到脖子根，把頭埋在膝蓋處，拔秧的手擱在膝蓋外，說：“娘，我知道了，等農忙過後再說吧。”
“別啊，還等什麽？只要你們節制點，別日搞夜搞，農忙也不耽誤你們要小孩。”
李青青羞臊的比口脂還紅。
李梅花補充道：“青青，你別覺得害臊。我跟你說，我早就找大夫看過，他絕對是真男人，只是不懂怎麽疼愛你罷了。若是你好好引導，我保證你們能很快能懷上小孩。”
李青青從來沒懷疑過陶鯉不行。
要她去勾引陶鯉，再結合，她自認還沒那個勇氣。雖然她很喜歡陶鯉，陶鯉也喜歡她，她總覺得不是不要而是時候未到，再等等吧。
李梅花也不好說得太露骨，只能點到為止，讓李青青心中有數。
太陽一冒頭，李梅花便讓李青青別再拔禾苗秧了。李青青數了一下，一共搞了六十二把禾苗秧，夠全家人插秧一個時辰。因禾苗拔出不宜時間過長，太陽又冒了頭，她們趕緊將禾苗放進竹筐，一人挑了一擔禾苗秧去水田裏。
水田和田埂上不見一根青草，田裏一層黃水覆蓋住黃土田，隔壁幾塊田已有村民在忙著插秧。除了曾氏年邁，黃玉霞懷孕，陶冬雪尚小，其他人都來了。
陶鯉上前幫忙把一捆捆禾苗秧分散拋進田裏，陶家人紛紛挽起褲腳，捋起袖子，帶上草帽，一個個跳進水田裏。
這塊八分大水田，從右往左插秧的人分別為陶金、李梅花、陶秋月、陶鱔、陶鯉和李青青。
陶金規定大家插秧的間隙前後左右都為一指長，每個人從前往後退，只要顧著自己六尺見方的地方即可。
插秧這種技術活，李青青在李家沒少幹，她插下的秧苗每一株間距都差不多，一排排看過來，就像拿尺子量過似的。陶鯉插秧的間隙稍微大一些，但他插秧快。陶金和李梅花是老手，兩人時速差不多。
原本一同在田頭開始插秧的陶家人，唯有陶鱔在最前面，就連陶秋月插秧都比他快。陶鱔插秧歪歪扭扭，每一排都有幾株浮在水面上。一插秧就浮起來，是最不合格的。如果沒人幫忙重新插下去，那禾苗就會稀疏，浪費了土地，少了一點收成。
陶鱔之所以插秧這麽慢，是因為他經常偷看李青青插秧。因李青青穿了鵝黃對襟褙子，裏面是白色斜襟中衣。陶鱔心想，若是她一不小心露出胸前風光，那才妙呢。可是他往後看了好多次，春光乍洩沒看到，倒是收獲了李青青很多的白眼。雖是翻白眼，那好歹也看了他，陶鱔心裏喜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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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和爹急什麽？大哥才剛結婚，我年紀還小，玩兩年再說。”
陶鱔吊兒郎當的樣子，更讓李梅花氣不打一處來，她罵道：“陶鱔，你少給我沒臉沒皮的！昨晚我和你爹沒教訓你，你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人家黃花大閨女要是真被縣太爺瞧上了，咱們一家人可要倒黴了！你這年紀輕輕的，怎麽就喜歡跟女人廝混？我可告訴你，你別再拈花惹草的，安心籌備把黃玉霞娶進門。”
“娘，黃玉霞就是屁股大，會生兒子，長得不如嫂子好看。大哥都能娶到嫂子這麽好看的媳婦，為啥我不能娶一個長得漂亮身材又好的姑娘當媳婦？”
吵鬧聲太大，在竈膛口燒火的李青青聽得一清二楚，陶鱔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除了懶還油嘴滑舌，看見漂亮點的姑娘就走不動路，簡直是人渣！
房內，李梅花質問：“陶鱔，你這意思是你瞧不上黃玉霞？既然你瞧不上她，你為啥要摸她屁股？還把她肚子搞大了？”
陶鱔嗤之以鼻，“玩玩而已，誰說一定要負責任把她娶進門？娘，你這思想簡直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歷，跟不上時代了！”
李梅花怒罵：“我跟不上時代？陶鱔，你完全被你那群狐朋狗友帶壞了！女人的名節是最重要的，要是遇到像陳寡婦那樣的貞潔烈女，你玷汙了人敢不娶進門，那可是背負一屍兩命！陶鱔，我鄭重告訴你，甭管黃玉霞美不美，她要是懷了你的骨肉，那她就是我的兒媳婦！”
“沒勁，娘，我不跟你說了。”
陶鱔拂袖離去。
李梅花氣的不輕，瞧見地上沒有鋪蓋，便問：“鯉兒，昨晚你跟青青睡在一起了？”
“對啊，娘，我跟媳婦睡一起。”
李青青擔心李梅花罵人，趕忙從廚下走進房，正在心中打草稿準備說辭，李梅花卻喜笑顏開說：“你們是夫妻，住在一起是應該的。”
李梅花這麽快轉變主意了？
056我有能耐
李梅花再也沒反悔指責陶鯉和李青青不該睡在一起過。
陶家除了忙於春耕外，還有一件重要大事——給陶鯉說媒，將黃玉霞娶進門。
第一次，就是黃玉霞爹上門鬧的第二天，陶金、陶鯉攜保山上門，拎去的東西不少，可黃家人一樣都不要，全部退回，還潑了一盆冷水在陶金身上，可把陶金氣壞了。黃家人太拿張作喬，典型的給臉不要臉，陶金再也不願意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第二次，李梅花只得親自上陣，拉著陶鱔和保山一起去黃家，半道上邀請了一個會診脈的女赤腳大夫同去。這一回，黃家人仍是擺出一副臭臉，好似陶家欠了黃家幾萬兩真金白銀似的，不把李梅花和陶鱔放在眼裏。保山費盡唇舌，黃家人就是不肯把黃玉霞嫁給陶鱔。
但是，李梅花見到了黃玉霞本人！黃玉霞相貌普通，前凸後翹，特別是屁股大，擺明了是會生兒子的。李梅花心生歡喜，兒媳婦長得好看不好看是其次，能不能盡快為陶家添丁才是最重要的，她想了個法子，讓女大夫拉著黃玉霞的手噓寒問暖，趁機把脈。
黃玉霞真的懷孕有兩個月了！
黃家人把李梅花、陶鱔、保山和女赤腳大夫一並趕了出來，還下狠話說：“下回再來，我就放狗咬你們。”
既然黃玉霞身懷六甲，陶家人說什麽也不能放棄現黃玉霞。李梅花唇焦舌敝，總算把陶金給說動了，讓他務必放下芥蒂，帶保山下聘並取得黃玉霞的生辰八字，早日成婚。因未婚先孕是極為丟臉的事情，一旦黃玉霞肚子大起來，會被人說閑話，陶家人想趕在二月份就讓陶鱔和黃玉霞完婚。但黃家人一點也不配合，更不擔心黃玉霞沒人要，黃家人討要高額聘禮，陶家人軟磨硬泡大半個月，黃家人總算把略微降低了一點點，並把婚期定在三月初七。
因陶鱔和黃玉霞那檔子事早就傳開了，幾乎每天都有人變著法的來陶家打聽最新進展。陶金和李梅花尚能應付打發走那些人，但陶鯉和李青青嚴重招架不住。
李青青每天上午辰時初便去河邊洗衣裳，因她話不多但人長得漂亮，烏山村的婦女們就沒有不認識她的。她不主動開口說話，那些婦女們便張嘴問。
“青青啊，聽說陶鱔就要娶媳婦了，你這新媳婦進門還沒兩個月就要有新妯娌了，不知你做何感想啊？”
“沒什麽感想。”
“呵呵，青青你心可真大。聽說陶鱔媳婦都懷孕了，兩個不害臊的年輕人，等孩子出生了，你這個當大嫂的肚子還沒動靜，到時候你婆婆只怕會對你不滿。”
孩子孩子！嫁進門才兩個月而已，又不是兩三年！李青青特別明白婦女之間存在一條鄙視鏈，多子多女的位於最頂端，無兒無女的寡婦位於最末端，少子少女、無子有女都屬於中間。像李梅花生出兩兒兩女，憑生育能力來看在烏山村還是可以的，但壞就壞在陶鯉傻，陶鱔又招花引蝶風評不好，以至於李梅花在婦女之間的地位也不是很高。
本來，李青青想回一句關你屁事，但同在一個村裏，說話不能那麽狂妄。她便放下棒槌，回道：“嬸子，我婆婆是開明的，我相信她能一碗水端平。”
“你到底還是年輕，生了兩個兒子的婆婆，總會更喜歡某一個。”
“對對對，就村東頭的那誰，兩兒媳，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為著一個新碗也能爭半天……”
婦女們自己找到話頭，就慢慢聊開了，再也不關註陶鱔結婚那點破事，李青青就算應付過去接著洗衣裳。
每當用棒槌使勁捶打衣物時，她就想，要結婚的是陶鱔，她只要跟陶鯉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她要有什麽感想？陶鱔娶媳婦，又不是陶鯉納妾，有什麽大不了的？新妯娌進門，大不了她忍讓一點就是，真搞不懂為何這些婦人總是一副巴不得你過得不好的樣子。
李青青答話有些分寸，那些婦人也不敢說的太過分，可是，其他人都把陶鯉當傻瓜，陶鯉每天去田裏幹活，都會遭到男人們的嬉笑。
“陶鯉啊，你弟弟能幹都把未來媳婦肚子搞大了，你自己守著個漂亮媳婦，那臉蛋似剝了殼的雞子，身上一定很白嫩又軟吧？是不是你不懂怎麽折騰她？你倒是也把她肚子搞出一個包來。”
“就是就是，那麽漂亮的媳婦，夜裏還不狠狠幹？只要生下孩子，女人就死心塌地的跟著你。不然你這傻裏傻氣的樣子，怎麽拴的住你那美貌媳婦？”
“陶鯉那家夥長在身上，可能還不知道怎麽用呢！陶鯉，要不要我這個當大哥的人帶你去看看公豬和母豬交配，你學習學習？”
那些人聚在一起，笑得猥瑣而下流，陶鯉隱約感覺出他們說的都不是什麽好話，特別是屢屢提到他媳婦的時候，那些人色迷迷的眼睛在綻放光彩。
陶鯉回道：“你們可別是個傻子吧？”
“天底下最傻的人就是你，還好意思說別人是傻子！”
“我傻又怎麽樣？我能娶到漂亮媳婦，比你們有能耐！”
這話是李青青教陶鯉的。
“喲嘿，傻子陶鯉還會頂撞人！瞧把你能的！就你這傻帽樣，媳婦娶進門，可別被人戴了綠帽子都不知道。”
“你才要被人戴綠帽子！你們全家都戴綠帽子！”這也是李青青教的，陶鯉得意洋洋地看著那群臭男人。
其中一個胖男人大吼：“你說誰戴綠帽子呢？你嘴巴給我放幹凈點！”
陶鯉一點都不怕，一邊掄起拳頭，一邊說：“說你戴綠帽子呢！”
陶鯉長得高又壯實，村裏人背後稱他傻大哥，沒人敢真的跟他幹架。這群人開黃腔見陶鯉不懂，反而可能挨揍，便沒了興趣，轉頭說其他事情。
李青青和陶鯉當大哥大嫂，在外人面前還算維護陶鱔和黃玉霞的形象。可黃玉霞進門後，李青青才知道，親如姐妹的妯娌只是她一廂情願而已。
057婆媳對對碰（一）
李青青和陶鯉竭盡所能為陶家幫忙，為了湊齊下聘的禮金，李青青甚至拿出了一兩銀子，陶金說是讓陶鱔以後還上，但李青青並不放在心上，只當她為未來弟妹和侄子做的一點小事。
陶鯉非常忙，起早貪黑在地裏勞作，除了給陶家幹活外，李青青借來的四塊地都被他鋤草還翻過，適合種下東西。
最先播種的是山腳下最大的六分田，李青青從百寶園裏采了玉米苗、甘蔗苗、番薯苗、蠶豆苗，這四種農作物易於打理，不用經常澆水，只要時不時施肥、鋤草即可。她和陶鯉忙活了兩個下午，總算把東西全栽下去了。望著六分田裏全是一根根綠苗，她已經預想到豐收的情形，金黃的玉米，綠綠的甘蔗和蠶豆，紫色的番薯，真好。
其次，她借著二月底回娘家，把一分的旱地也種下了花生、黃豆這兩種耐旱的農作物。
最後是兩塊三分的田，她提前叫李富貴多替她種了禾苗，只等禾苗長到一定程度，再插秧到水田裏。
一年的收成有望，李青青心裏舒坦，與陶鯉感情甚好。
三月初四清明節，李青青幫李梅花做清明團子，又要準備清明祭祀用品，真是忙的團團轉。
清明節過後，陶鱔就要娶親了。李青青這個當大嫂的忙裏忙外，李梅花吩咐的事情她一樣不拉任勞任怨的幹完。就連三月初七陶鱔和黃玉霞大婚當天，李青青這個當大嫂的也在廚下幫忙，燒火、蒸飯、遞東西都不在話下。
三月初八早上，新進門的媳婦要給家裏人煮面，這是老規矩，李青青也是這麽過來的。是以，李青青起的比平時稍微晚一點。
李青青蹲在竈膛口生火，李梅花走過來說：“青青，玉霞跟我說了，她昨天累到了，腰疼著呢。因她有孕在身，像煮面和敬茶這兩樣禮節，她就不搞了。但是，咱們陶家不能壞了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該煮面給大夥兒吃就得煮來吃，該敬茶就得敬茶。青青，你是聰明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黃玉霞以身體有孕太累為借口不願意煮面和敬茶，雖有些矯情但有肚子裏的孩子托大，陶家人豈會跟黃玉霞計較？不過，李梅花是什麽意思？煮面和敬茶不能少，李梅花又來跟李青青說這件事，難不成李梅花希望李青青代勞？這合適嗎？
李青青嘴角微微上揚，“娘，玉霞有孕，煮面和煮茶，這兩件事我可以代勞。但她是新進門的媳婦，她只需要把煮好的面和熱茶端給長輩們享用，應該不會動了她的胎氣吧？”
李梅花擺擺手，“不，青青，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煮面和煮茶由你來做，給大家端面和敬茶也要你來做。難道你不願意？”
李青青自然是不願意的。她是黃玉霞的大嫂，她不擺架子，主動煮面還燒水煮茶，黃玉霞只要喊一聲人再把面和茶分給大家，怎麽就難了？她看過那麽多懷孕的婦女別說端茶倒水，去田裏插秧、鋤草、砍柴之類的農活樣樣都做！更何況，她不是新媳婦，沒的讓陶家這麽欺負！
李青青往竈裏丟了兩根柴才回道：“娘，玉霞是您的兒媳婦，我也是您的兒媳婦。我只同意煮面和燒水泡茶，端面和敬茶是新媳婦該做的事情，請恕青青做不到。”
李梅花眉毛挑起，臉上有怒氣，“青青，你跟我唱反調？”
分明是李梅花和黃玉霞欺人太甚！李青青絕不是任人揉捏的包子，她會膨脹，她也會發火！
李青青不答話，悶頭燒火。
“好啊，青青，枉我認為你是個通情達理好說話的兒媳婦，沒想到，你並不是！等過些日子我見著你爹娘，我一定要把這件事說給你爹娘聽，讓他們評評理。”
“娘，這麽點小事，何必告訴我爹娘？我爹娘為了一大家子人的生計忙活已經夠累的，我嫁進陶家門，芝麻大點的事就不必聲張了。反正奶奶也在家，如果奶奶也說我做錯了，那我就認錯。”
李青青叫的奶奶是曾氏，曾氏和李青青親近，反而跟李梅花這個兒媳關系很普通，李梅花不敢明面上違拗曾氏的意思。現在李青青把曾氏搬出來，好像是想壓一壓李梅花，李梅花便惱了。“李青青，枉你跟我同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人，現在又同在陶家當媳婦！陶鯉拿不住你，難道我這個當婆婆還拿不住你？你少在那裏耍賴，今兒個你要是不煮面敬茶，信不信我讓陶鯉休了你？”
李梅花沾沾自喜，女子最怕被休，她已經想好了，若是李青青質問為何被休，她就以七出中不順父母為由虛張聲勢嚇唬李青青！
嫁出去的女人被婆家休了，別說李青青沒法做人，還得連累李富貴和吳美華被人罵教女無方。但李青青絕不會懼怕被休，她沒做錯！“娘，既然您對我這個兒媳這麽不滿意，您想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李青青，你少跟我表現得這麽無所謂，你是不是吃定了陶鯉，認為他不敢休了你？我告訴你，有我在，你甭想誘拐我的鯉兒！”
李梅花真是非常可笑。
都四十來歲的人，火氣還這麽大，說了幾句硬氣話就要擺出婆婆的架勢來。李青青自認嫁進陶家來後，手腳勤快，話不算多，從不搬弄是非也不偷懶，若不是李梅花欺人太甚，她豈會出言頂撞？但她絕不後悔說了那些話。
李青青沒有接話，她起身去拿面條，將拿好的面條放在一個大瓷碗裏，再掀開熱氣騰騰的鍋蓋，鍋裏沸水翻滾，她把幹面條紛紛放進過去，蓋上木鍋蓋開煮。
李梅花看李青青自顧自的忙活，更加生氣，“餵，李青青，我跟你說話呢！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想氣死我？”
這話說的很嚴重，李青青不接受李梅花亂罵人，她軟下聲音說：“娘，水開了，我得下面條才行。我還年輕，若是什麽地方惹娘生氣了，請娘多擔待。”
“哎呀，嫂子怎麽惹娘生氣了？”
058婆媳對對碰（二）
說話之人是黃玉霞。
黃玉霞膀闊腰圓，大概有兩個李青青那麽大。她的臉圓，濃眉大眼嘴唇厚，上嘴唇還有一圈淡淡的胡須，如果不看頭發和身材，簡直與男人無異。誠如陶鱔所說，黃玉霞的屁股渾圓挺翹，將水紅色對襟褙子繃得緊緊的。如果黃玉霞大幅度擡手打人，只怕對襟褙子會崩開。
黃玉霞出現的真是時候。
李梅花說：“哎呀，玉霞，你來做什麽？我讓你躺著，孕婦喜睡，你多睡會兒，可別累著了。”
李青青特別寒心。
她嫁進門有近三個月，李梅花從來都沒叫她多睡過一會兒，倒是什麽時候稍微晚了一點就會被嘮叨一上午。被區別對待，只因黃玉霞肚子裏有孩子，而她沒懷上孩子！
可是，李梅花也不想想外面人說得多難聽，黃玉霞還沒進門就懷上孩子，陶鱔和黃玉霞都不是正經人，連帶著李青青和陶鯉都被風涼話誤傷。可李梅花把黃玉霞當寶貝，生怕黃玉霞磕磕碰碰傷到腹中胎兒！
黃玉霞回道：“娘，我睡不著，認床。”
“玉霞，瞧你這話說的，你睡的那張床可是新床，簇新的棉絮和被子，睡得多舒服！既然你沒睡好，那更不要在這裏晃悠，趕緊回房睡覺，別累著了。”
李梅花借勢想把黃玉霞推走，但黃玉霞不肯走，“娘，我想大嫂一個人忙活不太好，我來給大嫂打下手。”
黃玉霞主動來幫忙？
如此推算，李梅花一大早說黃玉霞腰疼不願敬茶端面，真假難辨了！如果是假的，李梅花未免心機太深沈！
李梅花回道：“玉霞，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昨天結婚儀式夠累的，夜裏認床又沒睡好，煮面泡茶不是什麽難事，你大嫂可以忙得過來。”說完，李梅花挑眉看向李青青，“青青，娘說的對不對？”
李梅花臉色不善，似是在用表情警告李青青不要胡言亂語。李梅花這麽區別對待兩個兒媳婦，李青青心中不是滋味，該做的事情她會做，不該她做的她絕對不幹！
李青青回道：“娘，我可以煮面泡茶，但把面和茶端給大家這種活，恕青青無法勝任。”
“端個茶能有多難？青青，你可知道玉霞肚子裏有孩子了？”
孩子孩子！誰不知道黃玉霞肚子裏有孩子？若不是同住一個屋檐下，李青青早就想罵人了！
黃玉霞開口說：“娘，大嫂，你們就別爭了，我不累也不困，大嫂做飯手藝好，我幫忙燒火吧。”
好人全被黃玉霞當了，李青青斷定黃玉霞絕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麽軟弱好說話的。
咚咚咚……
陶鯉挑著一擔水走路時有點晃悠將一點水灑在了地上，正好吸引了三個女人的註意力。
黃玉霞大聲喊了一句大哥，陶鯉不耐煩地說：“你讓開。”
黃玉霞臉色訕訕的，“大哥，我這個當弟媳的是不是做錯什麽了？”
黃玉霞委屈地看著李梅花。
黃玉霞身子胖又不自知的站在路中間，擋著陶鯉擔水過路，陶鯉可不得叫她讓開？
李梅花說：“鯉兒，玉霞剛進門，你對她和善一點，別兇巴巴的。”
“娘，我哪裏是兇巴巴的？她擋著路了，這水挑在肩膀上不輕呢，她還不快讓開？”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我的鯉兒脾氣好不會兇人。”
李梅花拉著黃玉霞站一邊，給挑著兩桶水的陶鯉讓路，陶鯉把水倒進大水缸之前，李青青幫忙把水缸上的大木蓋挪開了。
陶鯉額頭上有細細密密的汗，李青青拿帕子替他擦了，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謝謝娘子。”
兩桶水全都倒進水缸後，水缸已滿，不用再挑水。
陶鯉隨口問：“娘子，家裏的柴夠不夠？要不要我劈一點？”
“鯉兒，你歇著去，甭管什麽劈柴不劈柴的。”
李梅花想把陶鯉支使開，接著教訓李青青！
“哎呀，娘子，鍋裏水噴出來了！”
原來是煮面的水汽沿著木制鍋蓋的縫隙鉆了出來。
可別煮糊了一鍋面！
李青青心急，伸手去抓木鍋蓋，被熱氣燙到，她忍不住哎喲一聲縮回了手。
“娘子，你沒事吧？”
陶鯉焦急，一手拉開李青青，一手掀開鍋蓋，直把熱鍋蓋丟到了外面裝滿水的大木盆裏。
李青青一看，鍋裏的面湯快燒幹了，她添了一勺冷水，加了兩根柴繼續煮。
李梅花諷刺道：“連煮面都煮不好，要你這樣的女人有什麽用？”
李青青恨不得扇李梅花一巴掌！自打她嫁進陶家後，李梅花只會指手畫腳嫌棄這個嫌棄那個，進廚房煮菜做飯的次數一只手就數得過來！若不是李梅花和黃玉霞兩人在這裏吵鬧，她怎麽會忘了鍋裏煮著面？李梅花站著說話不腰疼，著實是太過分！
“娘，既然您對我這個兒媳婦這麽不滿意，那您另請高明吧！”老娘不伺候了！
李青青從竈膛口起身，火光將她烤得有點燥熱，這會兒更是怒氣上頭，委屈難受的感覺在心中翻滾。
回娘家就回娘家，大不了像前世一樣，當一輩子的老姑娘。
“娘子，你別走。”
走到院子裏的李青青，被陶鯉喊住了，陶鯉沖上前拉住她的雙手，“娘子，你不要我了嗎？”
李梅花站在廚房門前，雙手叉腰吼道：“鯉兒！陶鯉！你給我過來！你讓她走，你拉著她做什麽？她要是今天出了陶家門，就甭想再進來！”
話畢，李梅花前去拉陶鯉，陶鯉擋在李青青面前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陶鯉說：“不，青青是我媳婦，我不能讓她走！”
李梅花勸道：“我的傻兒子，這種不孝順公婆的媳婦留著幹什麽？趕明兒，娘再給你找一門好親事。”
“不，我不，我只要青青當我媳婦，其他的女人我不要！”
“鯉兒，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娘，是你欺負青青，我都聽到了。”
“好啊好啊，娶了媳婦忘了娘，我的傻兒子被下了迷魂湯，一門心思都撲在她身上，連娘都不要了！”
“你這婆娘，嫌日子過的太順坦了是不是？”
059婆媳對對碰（三）
陶金攙扶著曾氏走出來，陶鱔衣冠不整的跟在後頭，陶秋月和陶冬雪兩個人還沒梳頭發都躲在門內看熱鬧。
當著小輩們的面，李梅花挨了陶金的罵，李梅花不敢對陶金撒潑，只能把滿腔怒氣全撒在李青青身上。
“都是鯉兒娶了你這個狐貍精後，好端端的一個家成了一盤散沙，我和當家的夫妻不睦，我和鯉兒不親！”
李梅花把這些罪狀安在李青青身上，李青青絕不肯背鍋，但她打定主意要走，她也沒必要當著全家人的面頂撞李梅花，以免落人口實。
李青青想起鍋裏的面馬上就能起鍋了，她不方便再進廚房，便朝著廳堂裏招手，陶秋月和陶冬雪披頭散發的跑過來，李青青輕聲吩咐道：“秋月，鍋裏的面熟了，你把面一碗碗盛出來，做好了我給你買糖吃。”
陶秋月和陶冬雪一大一小的跑進廚房忙碌。
黃玉霞勸道：“娘，您消消氣，大嫂一定不是故意的。”
李梅花戟指怒目，“怎麽不是故意的？分明就是有意氣我！煮面敬茶有什麽難的？她就是拿張作喬不肯幹！”
曾氏開腔道：“梅花，你讓青青煮面敬茶？”
李梅花不知曾氏接下來想說什麽，只得啊了一聲作回應。
“梅花，你糊塗！你不能看青青好說話就欺負她，她進門的時候，什麽都是自己搞。現在玉霞進門了，她代為煮面煮茶，已經算是做得很好了。讓玉霞端一下面和茶給我們這些長輩，有什麽難的？”
曾氏說的李梅花滿臉通紅，李梅花辯解道：“娘，玉霞累，她肚子裏懷著孩子呢！”
曾氏回道：“肚子裏懷的是孩子，又不是金子！端面就是舉手之勞，給長輩賣個乖巧而已！照梅花你這種寵法，再過兩個月玉霞難彎腰，你是不是準備讓青青這個當大嫂的給玉霞端茶倒尿盆？”
“那倒沒有，娘您說到哪裏去了！”
“梅花，你有兩個兒媳婦，可得一碗水端平。”
“娘說的是，我記住了。”
這場風波就此平息，結果是黃玉霞親自端面敬茶。
風波已過，但李青青心裏留下了一個解不開的疙瘩。枉她勞心勞力為陶家幹活，卻還是逃不過被區別對待的命運。還好，陶鯉義無反顧的站在她這邊，與她同甘共苦。她想，若是今年收成好，攢下一點點錢，就算蓋個茅草屋，她和陶鯉搬出去住也好過一大家子人擠在一個屋檐下人多是非多。
因家裏多了黃玉霞這個孕婦，家務活重新分配。李青青洗衣、做飯、洗碗，為陶秋月、陶冬雪和黃玉霞梳頭發編辮子，農忙時去田裏幹活；黃玉霞主要做一些簡單活，比如收拾臟碗筷，掃地，日落時收曬幹的衣裳等。
通常李青青一上午都不得閑，做了早飯要去洗衣裳，洗完衣裳去菜園裏摘菜，臨近中午要洗菜做午飯。下午倒是能閑下來，她隔三岔五的會去看看自個兒一畝三分地莊稼長得怎麽樣。因擔水、施肥、鋤草搞得勤，那些玉米苗、甘蔗苗、番薯苗等一天比一天見長。
有幾次她忍不住自豪地說：“夫君，你看，這些苗苗長得多好，以後一定能換錢。”
可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烏山村有些個村民主動找李青青討要玉米苗和甘蔗苗，她們或在洗衣裳的時候，或在路上偶遇。
說話之人雖不同，但語句差不多。“青青啊，聽說你挺有手段弄來了玉米苗和甘蔗苗，想玉米和甘蔗是稀罕物，家裏孩子們都嘴饞，你就分一點苗給我種吧。”
說是分一點苗，實際上，並不少。苗細長又瘦，掐一把還不夠栽一點點地方，但凡是開口的人，討要玉米苗和甘蔗苗，起碼得栽兩三分地！李青青自己也就種了那麽點地方，不可能把地裏已栽好的玉米苗和甘蔗苗挖出來送人，去百寶園裏隨意采摘，等她把玉米苗和甘蔗苗分遍了烏山村的村民們，鄰近村的村民們來討要該怎麽辦？像玉米苗和甘蔗苗雖不是極為罕見，但很少人留種，也不是隨便就能找到的。如果她大發善心，無節制的送苗，遲早會被人發現她身上有謎團。
所以，為了避免後續太多麻煩，她只說苗是買來的，已經栽進地裏。要是她們真想要，等今年豐收後她留一些當種子育苗後再送給她們。沒討要到幼苗，她們不大高興，但別人花錢買來的苗，也不能強求。
村民們好打發，但是李梅花聽到風聲，極為不爽。
四月中旬的一個傍晚，李青青正在洗碗，李梅花把自己手裏的臟碗放下，說：“青青，你借了你娘家的田地，你早就種下了玉米和甘蔗，你怎麽沒告訴我？”
“娘，這點小事，我覺得沒必要告訴您，就沒說。”
“你胡說！你就故意不告訴我的！想玉米苗和甘蔗苗是稀罕物，你不想分一點給我栽，你這人藏著掖著吃獨食，這可不行。”
陶家那麽多良田，李青青要是答應給苗子，那豈不是無窮無盡？李青青並未慌神，她帶笑說：“娘，家裏那麽多良田可以種水稻，像玉米和甘蔗耐旱，何苦浪費家裏的好田？等玉米和甘蔗可以掰來吃了，還不全都是放在家裏，任家裏人取用？娘，我真沒私心。”
李梅花一想，李青青說的也沒錯，她不用操心鋤草施肥這種事就能吃上玉米和甘蔗，委實是穩賺不賠。
李梅花輕咳兩聲，“雖說玉米和甘蔗家裏人都能吃到，但你擅作主張借地又擅自決定種東西，還偷偷摸摸的花錢買苗。我是過來人，我好心教你，別搞那些虛頭巴腦的，多種水稻，餓不著，玉米、甘蔗不能當飯吃。”
種水稻要水田才好，對田要求高，旱地怎麽種水稻？那是天荒夜談！李青青只當李梅花愛訓人過過嘴癮罷了，該種什麽東西她心中有數即可。
“娘說的是，我下回一定註意。”
李梅花又說：“今年禾苗長得好，已經快三寸了，大概再過些時日能長到五寸，插秧完要是能剩下禾苗，我送你一點，好讓你有糧食交租子。如果禾苗不夠，那就沒得送，你另想辦法。”
李青青早就讓李富貴多撒種子育苗，若是李梅花能多給點，那是最好不過，就算沒有，她也不至於望田興嘆。
“多謝娘的好意。”
060趣味插秧（一）
四月下旬，連日下了幾天的雨，田裏蓄滿了水，禾苗已長到五寸，可謂是萬事俱備，可以插秧了。
四月二十三天蒙蒙亮，李梅花和李青青便來到種禾苗的地裏，開始幹活。她們穿著單薄的褙子，草帽放在田埂上，挽起袖子和褲腳，坐在小矮凳上。她們右手抓住禾苗的下半段往上一拔，土很松，不費勁就能拔出來。禾苗帶出來的土抖幾下掉落後放到左手虎口處掐著。等左手累積的禾苗有一大把後，再拿幹稻稈攔腰綁住打個活結。綁好的禾苗以禾苗須根朝下的形式立在水溝裏，這一步就算完成了。
只要不斷重覆拔禾苗和捆稻稈的動作，並不算難。李梅花時不時偷瞟李青青幾眼，只見她埋頭苦幹，不曾拔斷禾苗秧，也不曾偷懶一下。
沒法挑刺，那就說些貼己話，李梅花張嘴道：“青青啊，你嫁給鯉兒時間也不短了，我想一年抱兩個大孫子，你奶奶也好早點抱上曾孫。”
李梅花話裏有話。
李梅花這個當婆婆的想一年抱兩個大孫子，言外之意可不就是讓李青青和陶鯉抓緊造小人，爭取早點懷孕，好和黃玉霞差不多時間生下孩子。
李梅花催李青青生孩子，她略有反感，但她知道無論嫁到什麽人家，為男方家裏添丁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家裏的妹妹們算是她幫忙拉扯大的，她很喜歡孩子，對生孩子也不犯怵。唯一的問題在於陶鯉除了摟著她睡，不會進行下一步動作，沒跟她結合過，那怎麽能懷孕？
李青青把手中一大把禾苗秧綁好放到一邊後才說：“娘，孩子的事，順其自然，急也急不來。”
“青青，話不能這麽說。我和你爹年紀大，不方便找鯉兒說那些話。你是鯉兒的媳婦，鯉兒又那麽聽你的話，你只要教他怎麽搞，他還能不懂？”
李青青臉色羞得比天邊的朝霞還紅。
拔過禾苗的土地非常濕潤，時不時有蚯蚓爬過。
看李青青羞紅了臉，李梅花又說：“青青，這有啥好害羞的？你和鯉兒年紀相當，都不小了。你看別家跟你們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能去打醬油了！我把你當閨女一樣看待才跟你說這些貼己話，你是陶家人，你若是能爭氣生個白胖又健康的男孩子，別說陶鯉揚眉吐氣，就是我和你爹也臉上有光。”
李梅花話是沒說錯，可李青青未經人事，她隱約知道男女那回事，但她沒經歷過，怎麽能主動要求陶鯉怎麽搞怎麽搞？
李青青臉紅到脖子根，把頭埋在膝蓋處，拔秧的手擱在膝蓋外，說：“娘，我知道了，等農忙過後再說吧。”
“別啊，還等什麽？只要你們節制點，別日搞夜搞，農忙也不耽誤你們要小孩。”
李青青羞臊的比口脂還紅。
李梅花補充道：“青青，你別覺得害臊。我跟你說，我早就找大夫看過，他絕對是真男人，只是不懂怎麽疼愛你罷了。若是你好好引導，我保證你們能很快能懷上小孩。”
李青青從來沒懷疑過陶鯉不行。
要她去勾引陶鯉，再結合，她自認還沒那個勇氣。雖然她很喜歡陶鯉，陶鯉也喜歡她，她總覺得不是不要而是時候未到，再等等吧。
李梅花也不好說得太露骨，只能點到為止，讓李青青心中有數。
太陽一冒頭，李梅花便讓李青青別再拔禾苗秧了。李青青數了一下，一共搞了六十二把禾苗秧，夠全家人插秧一個時辰。因禾苗拔出不宜時間過長，太陽又冒了頭，她們趕緊將禾苗放進竹筐，一人挑了一擔禾苗秧去水田裏。
水田和田埂上不見一根青草，田裏一層黃水覆蓋住黃土田，隔壁幾塊田已有村民在忙著插秧。除了曾氏年邁，黃玉霞懷孕，陶冬雪尚小，其他人都來了。
陶鯉上前幫忙把一捆捆禾苗秧分散拋進田裏，陶家人紛紛挽起褲腳，捋起袖子，帶上草帽，一個個跳進水田裏。
這塊八分大水田，從右往左插秧的人分別為陶金、李梅花、陶秋月、陶鱔、陶鯉和李青青。
陶金規定大家插秧的間隙前後左右都為一指長，每個人從前往後退，只要顧著自己六尺見方的地方即可。
插秧這種技術活，李青青在李家沒少幹，她插下的秧苗每一株間距都差不多，一排排看過來，就像拿尺子量過似的。陶鯉插秧的間隙稍微大一些，但他插秧快。陶金和李梅花是老手，兩人時速差不多。
原本一同在田頭開始插秧的陶家人，唯有陶鱔在最前面，就連陶秋月插秧都比他快。陶鱔插秧歪歪扭扭，每一排都有幾株浮在水面上。一插秧就浮起來，是最不合格的。如果沒人幫忙重新插下去，那禾苗就會稀疏，浪費了土地，少了一點收成。
陶鱔之所以插秧這麽慢，是因為他經常偷看李青青插秧。因李青青穿了鵝黃對襟褙子，裏面是白色斜襟中衣。陶鱔心想，若是她一不小心露出胸前風光，那才妙呢。可是他往後看了好多次，春光乍洩沒看到，倒是收獲了李青青很多的白眼。雖是翻白眼，那好歹也看了他，陶鱔心裏喜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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