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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暗箭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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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維楨醒了過來,身邊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皇上,臣鬥膽死諫,那些丹藥真的不能再吃了啊……”隨行太醫伏在地上,苦口婆心地說。

原來周維楨是因為先前在帳中覺得身體寒冷,所以隨手抓了一把丹藥吃下去,沒想到吃多了,才又產生了幻覺,結果昏厥過去。

周維楨不知現下是何時辰,只聽得帳外依舊動靜驚天響,啞著嗓子問:“外面打得怎麽樣了?”

眾人皆低下頭不敢說話。

這一仗他們根本不可能打贏,這裏本來就是赤塔國的主場,待對方回過味兒來,因長途跋涉精疲力竭的永寧軍怎麽會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天寒地凍,南人完全適應不了這樣的天氣,糧草也後繼無力,結果簡直是一敗塗地。

周維楨也是急脾氣,掀開被子就要下榻,被侍衛和隨行太醫立刻攔住,“皇上,您身體未愈,還是休養要緊,外面還有林將軍吶!”

“滾開!”周維楨發白起皮的嘴唇動了動,甩開身邊的人,自己撿起床邊的輕甲就往身上套。

眾人無奈,只得一齊上陣,七手八腳幫他穿戴好。

周維楨拎起長劍走出帳去,入眼的是遍地屍體斷肢,身著黑甲的永寧軍的屍體斷肢。

我到底在做什麽?我為什麽要帶這些無辜的將士來送死?

他感到自己太陽穴突突地跳,耳膜也突突地響,腦中劇烈震蕩似要發狂,大吼一聲,提劍上馬,朝人群中沖去。

身後的侍衛一時心急,喊了一聲“護駕”,忘記了此語完完全全暴露了周維楨的身份,令他變成了眾矢之的。

一支冷箭“嗖”地向周維楨後背射去,而他正專註著與人廝殺,其他人也來不及趕到他身邊。

所有人的心都懸在半空,差點嚇死過去。戰場大敗不說,還救駕不力讓皇帝崩於此地,他們被抄家誅滅九族都不夠受的。

關鍵時刻,一個身影飛過來,抱住周維楨翻落馬下。

林靖擋開了周維楨,替他中了這一箭。箭矢深深紮進他的肩膀,一時難以顧及,只得反手奪過周維楨手裏的長劍,一劍削去半根箭桿,提著周維楨跳上另一匹馬。

一連串動作不過幾息之間,周維楨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聽見林靖下令讓全軍撤退。

“不能撤退!”周維楨脫口而出。

“你是想把所有人都葬送在這裏嗎?!”林靖吼了一句,“若是永寧國半數精銳之師都死在這裏,赤塔國馬上就可以南下,直接殺到帝京城墻底下。幼清,你是想亡國嗎?”

他直呼周維楨的表字,還是以這種訓斥的語氣,在旁人聽來,簡直是犯上僭越。

周維楨卻聞言大震,從癲狂的意識中清醒過來,眼眶發紅,久久說不出話,只得跟著林靖往回撤。

兩人一騎跑得太慢,旁人另引了一匹馬過來,林靖讓周維楨獨自執韁,他輕輕一躍跳上了那匹馬。

大軍快馬加鞭,一刻都不停留,好在赤塔國並未追擊,就這樣放他們一直到了北關。

北關駐地房中,隨行太醫正在幫林靖處理傷口,周維楨隔著炭火坐在他對面,面有頹意。

屍山血海的畫面不斷在他腦海中重覆,和每一次剛從幻覺中醒過來一般,此時他眼神茫然,好像身體回來了,魂還在戰場上。

突然,回憶裏閃過一個花蝴蝶般的身影,那只蝴蝶追著風走,最後被馬蹄踏成了齏粉。

周維楨又一次感到胸中氣血翻湧,他身子前傾,似要嘔吐出來。

“皇上……”隨行太醫忙往他身邊跑。

周維楨擡手制止了他,他捂住胸口,目光游移了一會兒,才嘆息道:“阿靖,多謝你救了我。”

“保護皇上的安全乃是臣應盡的職責。”林靖平靜地說,外人在前,他沒有忘記以君臣相稱。

其實他本可拿他手裏的破甲槍格開那支箭的,可他故意選擇替周維楨中箭,好演這場苦肉計給他看。

隨行太醫將拔出的半支斷箭遞給林靖,林靖單手拿著它湊到炭火前仔細觀察。

還未等他說話,周維楨先眼尖疑惑道:“這好像不是赤塔國的箭。”

周維楨雖長居皇宮,卻也知道北蠻人的箭鏃多為尖葉形,且以樺木為桿,永寧國的箭鏃則多是寸金鑿子,為的是更容易穿破北蠻人的鐵甲,箭桿也多為檍木。

現在林靖手上的這支箭,很明顯是永寧國的。

周維楨劈手搶過林靖手上的斷箭,發現箭桿上還按規矩刻著制箭工匠的名字。箭桿削去了一半,斷裂處只留下“陸己”兩個字,不知道這個工匠的名字究竟是什麽,但不管怎麽看,這都不可能是一個赤塔國人的名字。

雖說刀劍無眼,可即便亂軍之中,人人也都小心翼翼,唯恐傷了龍體,如今永寧軍有人膽敢朝一國之君放冷箭,明顯是有意為之。

有人想趁混亂弒君!

林靖看著周維楨手握斷箭,怒火一層一層地燃燒起來。

隨行太醫生怕牽連到自己,手腳利落地給林靖處理好傷口,塗了藥,包紮好,趕緊躲出屋去了。

屋裏又只剩下周維楨和林靖兩人。

“阿靖,憑這一半名字,能查到制箭之人是誰嗎?”周維楨問。

“制箭之人不是關鍵所在,當務之急是射箭之人是誰。”林靖思索片刻,很快答道:“我先派人查一查此次北伐軍的花名冊,看看有無可疑之人。這支箭是從你身後射來,你當時剛離主帳不遠,那便很可能是主帳周圍護衛小隊中的人幹的,這批人我親自去盤問一遍。”

周維楨點點頭,沈默了好一會兒,好像喃喃自語道:“誰想殺我,誰又能在這個時候殺我?”

他看向林靖,後者的臉上看不出半分異常,“弒君者,無非是想取而代之。在這個時候出手,說明已經做好了另立新君的準備,要麽是名正言順繼承皇位,要麽是謀反篡位……”

他坦坦蕩蕩迎上周維楨投過來的質詢目光,絲毫不為自己撇清關系,反倒更讓周維楨不知道這事究竟和他有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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