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好音起身走到帳門後，捏起簾子一角偷偷往外看。

黑夜裏，城郊大營十分熱鬧。火光的照耀下，兩方士兵正在努力廝殺。她握緊了手裏的短劍，又放開，她心急，但記著初七的話，又不敢出去。

李好音仔細觀察，對方的士兵都是一模一樣的打扮，並看不出品級，找不到哪裏才是他們的將領。

突然，身後傳來響動。李好音回頭一看，帳篷被刀劃破了一個大口子，一個身形矮小，但身材精壯的男人鉆了進來。

李好音與他面面相覷，皆是一楞。但她的反應更快，飛起一腳將身邊的一個凳子踢了過去，自己也提劍沖過去刺向那人。

那人身手矯捷，一刀劈開凳子，還來得及架住李好音的劍。兩人刀劍相抵，一時都撤不出手來。

李好音著急喊道：“你們到底是為何而來？為什麽還要為紅蓮教所驅使？”

“南象國數十年來才留下這幾萬男兒，子孫繁衍都還需仰仗你們。你們的妻母姊妹也都在國內，何必為了一個邪教，送上南象國整國整族之人的性命。”

那人似是對她的話不屑一顧，很高興地說：“你們的主將林靖和主力軍隊已經被牽制在蓮花山了。現在我們只要殺了南防軍，就能一路北上，殺了你們永寧國的皇帝。”

李好音對他們異想天開的想法簡直吃驚得無言以對，是誰想出的這計劃。南象國做了這麽多年永寧國的屬國，不就是因為永寧國的軍隊力量強於他們嗎，當年南象國兵力最勝的時候也沒能跨過邊境一步，現在區區幾萬人又能興起多大的風浪，連她都懂這是以卵擊石。

她耐著性子和他解釋：“永寧國的國力絕非南象國可比，光帝京周圍至少就有二十萬大軍駐守，你們連只有幾千駐軍的西河城都攻不下來，竟以為這幾萬人就能打到帝京嗎？”

那人手中的刀停了一停，似是被李好音的話動搖了一下。

李好音見他聽進去了自己的話，不讓他有思考的時間，追問道：“你們效忠的到底是紅蓮教，還是你們南象國的國王？”

那人來不及反應，脫口而出：“當然是我們國王。”

“那我問你——”李好音點點頭，表示認同他的答案，問道：“此刻蓮花山說不定已經被我大軍踏平了。就算你們殺了這大營裏的所有南防軍，還沒北上到西河碼頭，我永寧國大軍早就直指南象國王庭。你們連國都沒了，還要那紅蓮教有什麽用？”

那人的腦子看起來不太靈光，顯然是想不出反駁的話來，直接被李好音說懵了，手上的刀也失了力道。

李好音借機換了一招，打落了他手裏的刀，將劍遞到他的脖子下，言語間多了幾分壓迫感。

“是誰讓你們來的，你們的將領在哪兒？”

那人感覺被李好音擺了一道，氣得臉都漲紅了，他雖然身體受制，但表現出毫不畏懼的神情，往地上啐了一口，說：“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就算殺了我也沒用！”

李好音暗罵了一聲，後悔怎麽沒學到點威逼利誘的手段，正在思考該怎麽辦，帳篷的簾子被掀開，初七走了進來。

初七一見這場面，便知道是怎麽回事，她抖開鞭子，纏住那人的腦袋丟了出去。然後拉起李好音的胳膊，說了聲：“走！”

李好音一邊跟著她往外走，一邊迷惑地問：“去哪兒？”

初七簡短地說：“回興城去，這裏已經搞定了。”

天還黑著，戰場上的戰局也還沒結束，但看得出南防軍已經開始占領優勢。

“南防軍在其他地方的軍隊過來支援了，留給他們解決就行，咱們回客棧去等大人送信來。現在我的任務就是看住你，所以你要乖乖跟我待在一起，其他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

林靖此時還在蓮花山裏，前些日子從峽谷進去，不過半天時間就找到了紅蓮教總教的位置，但從山裏去找進入洞窟的入口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入夜之後，山裏的瘴氣更重了，天黑不方便搜索，於是大軍就地紮起帳篷休息，每個小隊的人都分作兩組輪流值守。

紅蓮教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們的，白天已經將那種煙霧可以讓毒物退步的東西用得七七八八，再來一次恐怕就無計可施了。更何況，紅蓮教除了驅使毒蟲蛇蠍的手段，一定還有其他殺招。

因此林靖也沒有睡覺，親自在山中大營裏巡視了一圈，又命人斬斷了周圍的樹木，以免對方放火攻擊他們。

夜漸深，營地裏漸漸安靜下來，林靖也坐著和衣瞇了一會兒。突然，門口的守衛進來稟報許永鋒來見，林靖睜開眼，示意讓他進來。

許永鋒進賬，抱拳行禮，林靖點點頭，指著旁邊的座位讓他坐下，問：“許統領所來何事？”

許永鋒道：“屬下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大將軍。”

“經過興城分舵被滅和我們來過蓮花山之事，紅蓮教應當有所防備，這次我們這麽大張旗鼓前來，他們想必早就逃走了，難道還會在這裏等著我們打上門嗎？”

林靖答道：“經過這些年，永寧國境內的紅蓮教分舵已經被我們消滅得差不多了。這裏是他們的老巢，也是他們最後的陣地，他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這是其一。”

“紅蓮教一向不把人當人，所以他們應該不會在乎底下教徒的死活，就算逃走，也逃走的是他們的教主，頂多還有那兩個左右使。留下的這個地方，還有這裏的人，會是我們了解他們的最直接線索，這是其二。”

“紅蓮教和南象國王族早已經綁定在了一起，他們的教主如果逃走，只能是躲在南象國的王宮裏。但是南象國的女王一定知道，得罪永寧國是什麽下場，必然不敢包庇她，所以她肯定還在這蓮花山裏。不過是這裏的山洞比潞城那個更覆雜，她篤定我們肯定找不到她就是了。”

林靖瞇了瞇眼睛，沒有接著說下去。

事實上，周維楨讓他這回來，除了消滅紅蓮教，更重要的，是找到剩下的那四個“清白如水”印章的下落。

至於那個教主，能殺了最好，殺不了也不是很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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