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書房在外院之外，外院與書房之間有人罷手，內宅婦人不得出二院門，管黎是楚臨風特許能去外書房的，但也不能壞了王府規矩，太監們想了個折中的法子，管黎坐了轎子不露面才能去書房裏。

一路上小廝回避，只未露頭的小廝在兩旁伺候著，跟車的丫鬟們也帶著面紗，輕易不露面的。

在外書房門口才下轎，管黎在門口等著通傳，從裏頭出來一個小太監朝管黎打千兒，“娘娘，王爺請您進去，不必通傳。”

“有勞。”

楚臨風的書房比宣帝書房的規格小上許多，皇室用黃瓦，王府蓋的是綠琉璃瓦，從外書房正門朝裏看去，但見殿宇窠拱攢頂，中畫蟠螭，飾以金邊，內門重重，一重又一重，重重次第開。

管黎垂下眼瞼，扶著丫鬟的手一步步跨過門檻。

進內殿，楚臨風正在上首四爪金莽寶座上端坐，身後數排書架，堆滿各種名書古跡，寶座紅漆金蟠螭，掛帳用紅銷金蟠螭，孔雀羽八寶傘蓋。

寶座下來有七格臺階，皇帝龍椅下乃九個臺階，取九九歸一之數。

臺階下唐書穿著一身官袍，比之前倒多了幾分官威，見管黎進來立即跪下。

不等管黎跪下楚臨風招手喚她上去。

管黎也不虛禮，邁上臺階，男人伸手過來拉她一把，示意她與自己同坐。管黎卻執意不肯，王座雖不同於龍椅。性質卻是相同。

“唐總管不是外人，只管坐著，這裏沒外人。”

管黎聽著楚臨風這稱呼，知道唐書升了官，道了一聲恭喜。

二人客套一番，楚臨風這才將鹽湖一事說與管黎聽，鹽湖的鹽就是整個大乾人吃十年也不見得能吃完。現在只有楚臨風和自己的親信知道，只一旦大量開采，總是沒有不透風的墻，若是朝廷知道，必定要治罪的。

鹽湖與了朝廷，便和北地和王府沒瓜葛，北地貧瘠，還指望著這鹽湖富足。

交給朝廷楚臨風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唐書也覺得交出去一番功夫都白費了。

“要瞞過朝廷也不是不能。封地乃是代國，不受朝廷管制，不交其實也無話可說。只是如今咱們站了隊，若教人知道，必定會惹來話柄。依我說，不如直接上奏朝廷，說在山下發現鹽井，產鹽大約千擔，這點鹽頂多也就折成現銀交與朝廷，咱們不虧。”

楚臨風點點頭，他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只是萬一朝廷派下使者，查探到鹽湖，期滿朝廷，罪名更大。故而二人為難，猶豫之際想到管黎。

管黎眉頭微蹙，崇慶太後在北地探子不少，好在楚臨風平日就有外出游山玩水的習慣。但崇慶太後一向多疑，想瞞過她去想必是不容易的。

“聽說太後娘娘因平妃暴斃心中甚是不悅，遣人來問候，說不得又會帶上幾位貌美的宮娥彌補空缺。與其讓他們悄悄查，不如光明正大地帶這些探子們去瞧瞧，至於以後發現，咱們就說是早賣給了唐總管，與朝廷和北地都無關。官商只在我北地才有，朝廷並不承認，所以屬於私人產業。”

“到底是本王的智多星，既然這樣，那唐總管著手安排即可。”

唐書答應，隨後朝管黎單膝跪下，“外臣還有一事求側妃娘娘指教。”

管黎手頭的生意多數與了唐書，只有彩織屬於私人產業與了潘柔。

唐書也想要做彩織，只是沒有管黎的許可，只能進府裏求著管黎。

陶家勢大，唐書想做其實也不是容易的事，陶家已經壟斷整個市場，各種彩織用品。唐書沒本錢，也沒人脈，即便現在插手進去也不見得能討好。

顧忌到唐書現在是楚臨風的親信，管黎也不好駁了唐書的面子，只得道：“彩織的生意我都交與了袁夫人，如今那邊才上手，若教她與你怕是不好說。”

如今彩織再不似前年，不但北地，就是南地也開始風靡穿彩織衣裳。

唐書也是看到找個勢頭，才想著要插手彩織的生意。

“側妃娘娘說的是，外臣的意思，袁夫人一個人必定忙不過來，外臣也不求能分一杯羹，幫著打下手也成。”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管黎少不得點頭答應。

正事兒商議的完，管黎鬧著先回內宅裏，怕人閑話。

太妃派人請管黎到上房去，讓帶著雲裳，人已經等了好一會子。

無法，管黎只得帶了雲裳過去，從雲裳出世到如今幾個月裏，太妃對雲裳都是不冷不淡的態度。突然說想孫女了，莫說管黎不信，就是跟雲裳的奶娘丫鬟們也不信。

還沒進門就見好些個周氏姨娘在門口朝裏看，管黎心下覺得奇怪，因問眾人：“都看甚呢？怎不進門去。”

一平日和管黎相處不錯的姨娘答道：“是太妃娘娘娘家侄兒帶了小公子來拜見，咱們不過是侍妾怎好進去。”

管黎聞言心頓時沈了下去，太妃從前提過要將雲裳許配她娘家的孩子。據管黎所知，太妃這位侄孫大約五歲左右的年紀，比雲裳大不了多少，此番來只怕也是為了此事。

“側妃娘娘和郡主來了，太妃正等著您呢！”

管黎只得硬著頭皮進太妃的正門，廳上太妃和周夫人在上首坐著，右下手相陪的是一位與太妃差不多年紀的婦人，大約是太妃的娘家嫂子。這位夫人跟前站著一位年輕的婦人，想來是這位的兒媳婦。

幾個丫鬟正哄著一個小小的人兒說笑，太妃看著那孩子滿臉溢出慈愛的笑，那模樣和看自己的親孫子一般。

管黎上前與太妃和周夫人見了禮，周夫人指著她下首坐著的那婦人，對管黎道：“這位是你的大舅母，那位是你表嫂，你也該見見禮才是。”

管黎聽的不由得皺起眉頭，這位大舅母雖說也是誥命，地位遠在自己之下，這位表嫂不過白身，如何受得起她的禮？王府的妃子和宮中無甚差別，就比如太後娘娘的母親見了妃嬪也要行跪拜大禮，而非妃嬪們與外命婦見禮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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