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萱對張引說：“我們也走吧，換個地方，檔次高一點的。”

張引重重地點了點頭，站起身指著陳芯說：“小黑丫頭，我可記住你了！”

王曉萱作勢站起，卻大叫一聲被拉回到椅子上，張引急忙去查看，不料身體失去重心，撲倒在王曉萱的身上，兩人半推半就地摟在一起，張引的嘴親在了王曉萱的臉頰，王曉萱無措中一扭臉，兩張嘴結結實實地吻在了一起。一剎那或許兩三個剎那，兩人勉強分開，面紅耳赤。

王曉萱幽怨地看了一眼張引，羞羞地嘟囔：“討厭！”

張引低頭看向自己的鞋子，兩只鞋子的鞋帶糾纏在一起，他彎腰解開，再去查看王曉萱，王曉萱呆呆地坐著，眼裏噙著淚，求助地看著張引：“好疼啊！頭發。”

張引看到王曉萱很大一縷頭發在椅背上挽了一個死結。張引解開王曉萱的頭發，在頭發上溫柔地撫摸著，仿佛安撫著正在忍受痛苦的心愛之物一般。

“是不是你做的，小黑丫頭。”

“什麽？”陳芯一臉糊塗。

張引目光凝重：“她的頭發和我的鞋帶都打了死結，別告訴我這是自己纏上去的，打結方法一模一樣，是當地人捆螃蟹的手法吧？”

陳芯也看著張引，她看到男孩的眼神如此淩冽，一如漫天飛舞的寒雪。陳芯忽然訕笑一下：“我都沒碰過你們。你看見我從餐桌底下爬過去給你綁鞋帶了？”

張引看向王融，王融一邊擦嘴一邊搖頭：“我雖然在小萱的旁邊，可是也夠不著你呀。”

張引和王曉萱對望一眼，均垂頭喪氣。

張引說：“可是，可是，就算是穿了十輩子的鞋，也不可能把鞋帶糾纏成那個樣子吧？”

陳芯笑瞇瞇饒有深意地說：“你們兩個一見鐘情我們都看得出來，男才女貌的，就不用搞些小把戲做親密的借口了，就算堂而皇之地深吻一次，我們也只能覺得感情發展得太快了，或者說太隨便了，但是該尊重就尊重該祝福就祝福，無所謂啊？”

王曉萱似乎對陳芯的話很認同，含情脈脈地看著張引。張引沈吟一下，站起身對王融說：“我們再見吧！”隨即伸手拉起王曉萱。

王融讓開道路，兩個人走出包間，在門口張引回頭看了眼王融又瞄了眼陳芯，轉身擁著王曉萱離去。

王融坐下對陳芯說：“妹妹，能不能把魚湯熱熱？”

陳芯也坐在椅子上，用手抓起一條糖醋肉放進嘴裏，仔細嚼了嚼說：“這肉火候不到，廚師大概著急下班。現再端著魚湯去後廚熱，他大概會吐口水進去。不過你放心，我會盯著他的。”

王融點點頭：“老板不是你的二叔，你不怕韓讀下樓戳穿你嗎？”

陳芯楞了一下說：“沒關系，他們一個是市井潑婦，一個是迂腐的老學究，兩人一碰上，肯定話還沒說明白就吵起來！”

王融開心地笑了，陳芯端起大湯碗，轉身離去，不一會端著熱氣騰騰的湯碗回來。

王融說：“一起吃點？”

陳芯不客氣地從抽屜裏拿出一套餐具，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包間的門：“我還真餓了。”

兩個女孩拿著湯勺頭頂著頭喝魚湯，王融問：“經常這樣做？”

陳芯說：“偶爾偷吃兩口，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愛餓，像今天這麽明目張膽的和客人一起吃，是第一回。你說怪了，我看見你就覺得特別投緣。”

王融說：“是呀，我們真的很投緣，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你就是莫老頭呢？”

陳芯的手微微一抖：“開玩笑，我要是長成莫老頭的樣子，我就不活了。”

王融淡淡地說：“我既然知道，我們就是同一類人。何必隱瞞呢？”

陳芯放下湯勺，摸了摸肚子說：“喝得差不多了，我得出去了，一會老板娘看不到我，該瘋了。”說罷，轉身離去。

王融默默地吃了一點，不見陳芯轉回，就提著拉桿箱下樓。樓下，陳芯坐在椅子上，雙手托腮，微閉著眼睛。

王融走到飯店門口，突然停住，嘴角泛著笑，對旁邊收銀臺的老板娘說：“大姐，我是陳芯遠道而來的好朋友，她想跟您請假又不好意思開口。現在風雪這麽大，也沒有客人了，您看……”王融示意了一下老板娘。

老板娘轉頭看到陳芯正坐在椅子上發呆，大聲喊了一句：“陳芯，你的假我批了，和朋友回家吧。”

陳芯一直拿眼睛瞄著王融，看見王融和老板娘嘀嘀咕咕說了什麽，然後是老板娘準了她的假，又看到王融沖她笑，就瞪了眼王融，轉身去樓上換衣服。不一會，陳芯在前王融在後走出了飯店。

晚五點，路燈剛剛亮起，風卷著雪漫天飛舞，兩人長長吸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地打了個機靈，陳芯縮起脖子，並將毛線帽子使勁往下拉了拉，問：“你去哪？”

王融想起自己的無依，雖不至於凍死在這場美麗而殘酷的雪裏，但孤單卻象無孔不入的寒冷，她的眼睛潮濕了。王融咳了一聲，清清嗓子說：“我沒有去的地方，我們隨便走走吧，或者我可以送你回家。”

陳芯沒有說話，雙手插在衣兜裏邁步就走，王融拉著箱子在後邊跟著。

王融感到有雪花落在了睫毛上，結成了細小的冰晶，眨眼微微有些疼，她邊揉眼邊說：“我猜到了你就是莫老大，那個惡作劇是你做的。”

陳芯問：“根據呢？”

王融說：“你提到莫老頭時我看到你在撒謊，在張引和小萱親上那一刻我看到你有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陳芯回頭，透過雪霧她看到這個瘦削女孩的眼睛閃著晶瑩的光：“撒謊和快感，你是可以看到的嗎？”

王融鄭重點頭：“我是看到的，客觀而真實。”

兩人互相凝視片刻，王融繼續說：“只要我看著一個人，我就可以看到他（她）那一刻的真實想法。無論他（她）怎麽掩飾，怎麽逃避。這也是我為何會不遠千裏來參加這個聚會的原因。”

陳芯有點緊張地問：“那現在我在想什麽？”

王融緊緊抿住的嘴角微微上揚，笑著說：“你想終於遇見了一個怪胎，真的開心就別繃著了。”

陳芯大聲笑起來，她深深擁抱了一下王融：“王融姐，別介意我知道你的名字，我花錢請朋友們吃一頓，自然不是有錢燒的，那個包間我放了個小玩意，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好厲害，在你面前豈不是沒有秘密可言。你簡直就是一個女妖。”

王融嘻嘻笑著：“那你肯和我這麽個女妖做朋友嗎？”

陳芯側頭仔細打量著王融說：“和你做朋友很不公平，我什麽都不說你都可以了解我的全部，我卻一點也不了解你。”

王融拉著拉桿箱前行，陳芯也把手伸了過去，兩個人拉著箱子在雪地裏走著，伴隨著腳下的吱吱聲，王融說：“我只能看到你這一刻的想法，你的上一秒或者下一秒我無法知道。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她嘆了口氣說：“畢業後，我面試到一家公司做銷售，一直以來，我依賴我的特殊能力成為所有人眼中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我卻覺得很累，這份特殊的能力並沒有讓我感覺到有多麽快樂，你認為結交了一個好朋友，而他卻別有用心，你見到了一個彬彬有禮的君子，心裏卻是無比骯臟的，人們所能看到的表面美好的假象下是我所看到的醜惡的心。所有我累了，只想過沒有那麽覆雜人際關系的生活。”

“你可以不用你的特殊能力的。”

“是呀，嘗試去看一個人是很累的，就像做一項很繁重的工作。所以我更多時候是不會探尋別人的內心的，畢竟那樣很不禮貌。”

陳芯頗有同感：“我從小就覺得我有一雙隱形的手，可以搬動距離我幾米遠的東西，那樣做確實很累！”

陳芯問：“你說你來這裏是來找男朋友的，是真的嗎？”

王融用手撲了撲頭上的雪說：“我說的那個人，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是同桌，只是普通朋友，我經常在他那聽到這個小鎮的事情，他很會講故事，聽得我心馳神往。前段時間，我工作上有點麻煩，心情不好，看到你的聚會公告就在這個小鎮，我就想到了他和他口中的美麗的小鎮，所以就辭職了，下午才來到這裏，我想在這裏重新開始。真的混不下去了，就去找他，他的父親在這裏開有一間藥廠，我學得又是制藥工程，憑我們倆的交情，在他們家找份工作不難的。”

陳芯問：“那你今晚就無家可歸了？”

王融紅著臉笑起來：“這樣不是更好？可以四海為家。”

陳芯笑著說：“那你去我家吧。”隨即又有點洩氣：“我是第一次帶人回家啊，沒想到是個女的，更沒想到，是個僅僅認識兩三個小時的。”

王融拍了拍陳芯的肩膀說：“我也是第一次去朋友家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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