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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她似乎是在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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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歸和黍離並不知屋內發生何事,二人亦不敢靠得太近,只敢在院子裏守著。

秘盒業已出現,若被陸如鏡得知,定然會招致災禍。

第二天一早,問柳山莊就跟炸了鍋似的,鬧騰得厲害。

春秀原是想著,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這兩天得放開肚皮狠狠的吃,吃飽了也得多吃兩口,卻聽得外頭鬧哄哄的,極是不悅的皺起眉頭,“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痛快的長肉了?”

阿落喘著氣跑進來,“那個寧侯府的人來了!”

“哎呦,姑奶奶還沒找孫道賢算賬,他倒是敢送上門來?”春秀一想起這孫道賢跟鐘瑤勾結,差點害死沈郅,害死她,害死黍離,一股怒氣瞬時竄到腦門,拎著刀子便沖了出去。

沈郅放下勺子就追,“姑姑!姑姑你莫沖動!”

見狀,薄鈺一口熱粥卡在嗓子裏,捏了兩個包子,咳著氣兒在後頭跑,“你們、你們別、別跑那麽快。”

這下,整個問柳山莊算是熱鬧透了,人都跑到花廳前的院子裏。

夏問卿正打算去衙門,瞧著春秀拎著刀子往外沖,當下扶著腿,一瘸一拐的往前跑,打算攔一攔,“春秀,春秀你別沖動!那好歹也是侯府世子,春秀……殺人償命,使不得!使不得!”

“老娘不殺他,老娘剁了他!”春秀咬著牙。

寧侯夫人揪著孫道賢的耳朵,一腳將兒子踹翻在院子裏,雙手叉腰的沖著回廊裏的人喊,“人我給擱這兒了,你們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娘!我是你親兒子!娘……”孫道賢一張臉腫得跟豬頭似的,可見寧侯夫人也沒對他客氣。

沒出息的東西,癱坐在地,哭得比殺豬聲還要刺耳。

“嚎什麽?”春秀怒喝,“你這王八羔子,姑奶奶原先以為你最多是鬧點脾氣,耍耍你公子哥的性子,誰知道你生了黑心肝,跟鐘瑤那個死女人攪合在一起,給我們下套,差點害死我們這麽多人,老娘恨不能劈了你!”

沈郅快速抱住春秀的胳膊,“姑姑,殺人要償命,咱不能沖動!”

旁人是攔不住春秀的,也就是沈郅,還能勸著點。

“是他害人在先,我豈能放過他!”春秀咬著牙,“郅兒,你閃一邊去,免得姑姑刮著你!”

“姑姑,他害人是不對,可侯爺夫人深明大義,都把人送來賠罪了,咱、咱也沒傷著,是不是可以好好商量?咱有話好好說不是?”沈郅生怕春秀真的拿刀卸了孫道賢。

孫道賢再不濟,那也是寧侯府的世子,若然有罪也該是朝廷來處置,斷然不能傷在春秀手中。且不管前因如何,追究起來,終究是春秀吃虧。

“我沒話說!”春秀作勢要掰開沈郅。

薄鈺慌忙將包子遞上,“姑姑,先吃個包子墊墊肚子,不然沒力氣動手!”

春秀皺眉,一大一小就這麽對視了幾秒鐘。

“要不,咱先吃飯吧!”薄鈺道,“賬要算,飯也得吃,不能餓著自己。春秀姑姑,你都瘦了一圈了,再瘦下去怕是連刀都提不動了,還是先冷靜冷靜,喝碗綠豆湯降降火!”

“是啊是啊!”阿落忙附和,“先坐下來,有話好好說嘛!”

關毓青坐在欄桿處,嗑著瓜子喊,“春秀,你這一大早的是要血濺三尺啊?給咱們加餐嗎?”

聽得這話,孫道賢“哇”的哭出聲來,“娘啊,你聽聽這幫女人說什麽?他們要吃了我啊,娘啊……我是你的親兒子,你怎麽總是胳膊肘往外拐?娘……”

“你給我閉嘴!”寧侯夫人這會倒不是開玩笑的。

沈木兮慌慌張張的穿好衣裳出來,邁出門檻的時候腿一軟,險些撲在地上,所幸被身後的人快速挾了腰,這才堪堪站住。

略帶氣惱的推開他,沈木兮攏了攏衣襟,面色微白的朝著花廳疾行。

“小妹!”夏問卿有些擔心,“這……”

“放心!”沈木兮喘口氣,緩步走到春秀身邊站著。

有沈木兮在,眾人便知孫道賢逃過了一劫。

“沈大夫,你莫要攔我!”春秀道,“此番我定是要找他算賬的,他害得我們好苦,差點讓鐘瑤把我們一鍋端了!這筆賬,就算到了皇帝跟前,我春秀也得擺出來算清楚!”

沈木兮點頭,如果不是沈郅的血有奇效,只怕一個個都不能好好的站在這兒了。

“夫人,此事原就是孫世子鬧出來的,春秀會激動,是因為鐘瑤原就是長生門的人,若是寧侯府與長生門有所勾結,此事若是上稟朝廷,只怕整個寧侯府都脫不了幹系。”沈木兮面色黢冷。

聽得這話,哭聲戛然而止。

孫道賢不敢置信的仰望著沈木兮,“你、你說什麽?”

“孫世子與鐘瑤合作,難道此前就沒想過,會牽連自己的父母雙親,牽連孫氏族人?與逆賊合謀,傷害離王殿下的遺孤,這等罪名,足以讓你寧侯府擔上謀逆之罪,萬劫不覆!”沈木兮冷嗤。

孫道賢駭然,慌忙爬起來跑到母親身邊,“娘……”

寧侯夫人擡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將孫道賢打翻在地,“所以說,蠢吶!你怎麽胡鬧,爹娘都沒管過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敢跟那些亂臣賊子攪合在一起。長生門是什麽東西,你也敢碰?簡直該死!”

這一巴掌,寧侯夫人還算是留了情,否則依著她的力道,孫道賢定會被打得滿地找牙。

孫道賢捂著臉,滿嘴是血的坐在地上。

“怎麽,現在知道怕了?你這豬腦子,早幹嘛去了?”春秀冷笑,到底是沈大夫能說出道理來,瞧著這龜孫子滿面驚懼的狼狽模樣,委實比宰了他更讓人痛快。

“離王妃!”寧侯夫人畢恭畢敬的行禮,“是我教子無方,以至於闖下如此大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寧侯府絕不推諉責任。這逆子,險些害死小公子和春秀姑娘等人,委實……我這廂給諸位賠不是,慚愧啊!”

語罷,寧侯夫人撲通跪地。

這倒是把眾人給驚著了。

不過,沈木兮沒有去扶,只是退後兩步,“消受不起!”

說起來,寧侯夫人是長輩,她沈木兮委實受不起這一跪。可錯了就是錯了,若是這般錯誤都能被輕易原諒,來日還不定惹出什麽禍來。

“離王妃,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傷害小公子乃是重罪,賢兒萬死難辭。”寧侯夫人言辭懇切,跪地磕頭,“可我寧侯府人丁單薄,就這麽一個兒子,寧侯府只是表面風光,實則無權無勢,不過是承了世襲之恩。求諸位高擡貴手,權當是給賢兒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阿落與月歸面面相覷,春秀皺眉瞧著,死抱著自己胳膊不放的沈郅,“松開吧!你春秀姑姑,還沒狠心到……讓人斷子絕孫的地步!”

如此,沈郅才松了手。

薄鈺遞來一個包子,“吃點吧,咱們還是別管閑事,這兩日少傅心情不好,若是再去晚了,這會可就不是跑圈那麽簡單了!”

沈郅接過,“再去拿兩個,趕緊走!”

李長玄這幾天被阿娜公主給折騰得,像極了炸毛的公雞,誰都不敢招惹,一個個都乖得厲害。

黍離不敢耽誤,緊趕著送了兩個小的入宮。

夏問卿走的時候,關毓青將手中的瓜子皮塞給念秋,默默的跟在夏問卿身後離開。

院子裏稍稍空置下來,沈木兮終是彎腰將寧侯夫人攙起,“我知夫人深明大義,也知寧侯爺和您沒有與長生門同流合汙,但此事著實是因世子而起,所以世子……”

“我知道!”寧侯夫人點頭,“我不求原諒,能饒他性命便罷!”

沈木兮扭頭望著春秀,眸色微轉,“不如這樣,春秀,我把世子交給你,如何?”

春秀一楞。

孫道賢如同殺豬般哀嚎,“不要不要不要,娘,沈大夫,不要把我交給她……她會弄死我的!娘啊……”

“給我閉嘴!”寧侯夫人皺眉,“王妃,這……”

“春秀,留人性命。”沈木兮道,“能做到嗎?”

春秀招招手,與沈木兮一道走到僻靜處,盡量避開寧侯夫人,“沈大夫,你這是作甚?把那龜孫子交給我,我怕我忍不住,到時候一巴掌拍死他。”

“寧侯爺對朝廷有功,昔年保家衛國,算是響當當的一條漢子,雖然教子無方,但還算深明大義,所以咱不能趕盡殺絕,得給人留條根。”沈木兮解釋,“可這孫道賢委實不成器,若是放出去,再跟長生門的攪合在一起,不知還會鬧出什麽事來。”

春秀點頭,“這小子,慫恿街頭的痞子作威作福,在東都街頭橫行無忌,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我就想著,你帶他去肉鋪,算是管教。鐘瑤被挨了阿左阿右兩掌,此刻不知貓在何處,她無路可逃,說不定會重新找上孫道賢。”沈木兮低低的說著,“懂我的意思嗎?”

“知道!”春秀笑得涼涼的,“我就把孫道賢掛鋪子上,看那死女人,會不會自投羅網。”

“攏一攏這東都城的風氣,也算是大功一件!”沈木兮笑道。

春秀嘿嘿的壞笑著,“看這小子,還敢不敢,不老實!”

孫道賢是哭著被春秀拖走的,這女人要帶著他去殺豬,去賣豬肉……

他堂堂一個寧侯府世子,竟然要當個市井小民,做個殺豬的販子??說出去,鬼都不會相信。奈何他爹娘,就跟眼瞎了似的,任由春秀把他帶走,還頗有些拍手稱快之色。

直到孫道賢被迫系著圍裙,站在鋪子前,他都還在想著,自己到底是不是爹娘生的?

八成,是拾來的!

夏禮安就在回廊裏站著,方才的事情都看在眼裏。

“爹!”沈木兮行禮,因著薄雲岫就在旁邊的緣故,她也不敢靠父親太近,生怕這“女婿”會突然發飆,不受控制。

“到底是長大了!”夏禮安老懷安慰,“以前那個任性妄為,固執己見的曦兒,終究是脫胎換骨了。”

沈木兮低頭一笑,“爹,我已經是做了娘的人,自然不能與以前一般任性。曦兒長大了,亦懂得了爹當年的苦心。爹,對不起!謝謝你!”

年輕的時候說不出口,成長以後卻是沒臉說出口。

如今說出口,換來的是父女兩個,釋然淺笑。

因著沈木兮放了寧侯府一馬,寧侯爺夫婦對離王府感恩戴德,這份情最後終是要還的。滅族之罪,被悄悄遮掩過去,離王府何嘗不是擔了風險。

“王妃,您回來了!”管家行禮,“這兩日小棠姑娘和千老先生的身子恢覆得極好,只是皇上那頭……丞相大人和太師來請過好多回,說瀛國的使團還在東都,皇上一直不臨朝也不是個辦法!”

“我知道了!”沈木兮朝著主院走去。

管家頷首,待推開了主院的門,便領著安安靜靜的退下,不敢擾了王妃處事。

“你能不能別再像跟屁蟲一樣,跟著我不放?”步棠捂著胸口的傷,火冒三丈,“我是受傷,不是殘廢,能喝水能吃飯,不需要你來餵!皇帝陛下,您能不能放過我?”

薄雲崇端著一杯水,老老實實的跟在步棠身邊,老老實實的回答,“不能!”

步棠胸口起伏,“你再在我面前晃悠兩圈,我這條命都能折給你!”

“不能!”薄雲崇搖頭。

一旁的丁全和從善,頗為無奈的垂著頭。離王殿下不在了,皇上現在又不理朝政,之前太後還能叨叨兩句,如今太後幹脆頤養天年了,留下一幫老臣整日在金殿裏嘰嘰歪歪,奈何誰也拿不出個可行的法子。

長此下去,如何是好?

“皇上!”沈木兮行禮。

“小兮兮……”薄雲崇一臉委屈。

步棠,“……”她還沒開口叫屈,他一個七尺男兒,當朝帝君,擺出這一臉的委屈給誰看??她欺負他了嗎?有嗎?有嗎?“少、少主!”步棠幾欲行禮,被沈木兮當即攔住。

“都傷成這樣,還不回去躺著,把傷養好再說!”沈木兮扶著步棠回床,“我知道你躺不住,但每日下地走走也得有個度,不能一味的站著,你知道自己這條命是怎麽撿回來的嗎?差一點,就去閻王殿湊熱鬧了!還不安生,打量著是要急死我嗎?”

步棠躺在床榻上,狠狠瞪了一眼杵在床頭的薄雲崇,“你看他,冤魂似的跟著不放,我……”

“皇上,能不能讓我跟小棠單獨說兩句?”沈木兮問。

薄雲崇點點頭,將杯盞放下,老老實實的退到門口站著。

“你看他……”步棠氣不打一處來。

沈木兮握住她的手,瞧了一眼身後的穿著鬥篷,將自身遮得嚴嚴實實的薄雲岫,“我知道被人寸步不離的跟著,是什麽滋味。可是小棠,你且回答我,當初你與皇上在一處,難道沒有絲毫動心?”

步棠猶豫了一下,斂眸不語。

“你是有心的。”沈木兮輕嘆,“人總是缺什麽就渴望什麽,你一身好武功,的確可以保護自身,可安靜下來,何嘗不是希望有個人,能護你無虞,能疼你入骨?”

步棠抿唇,“少主……”

“你叫我一聲少主,就聽我一句勸,不要等到人走茶涼才後悔。這世上沒有那麽多人,願意容忍、縱容你,等你累了再回頭。”沈木兮鼻尖酸澀,“你看看我跟薄雲岫,難道你也要像我這樣,等七年,恨七年,想七年,最後……後悔錯過了七年?”

步棠啞然,她不想。

“那你告訴我,你對皇帝是什麽心思?”沈木兮低低的問。

步棠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如今想來,似乎有些心慌,“從小到大,我做什麽都是一個人,行也一人,坐也一人。少主明白那種孤獨嗎?就是快樂無人分享,痛苦無人可說,來日便是死了,也是荒墳孤冢,甚至連個葬你的人都沒有。”

沈木兮是在夏家長大的,從小有父兄護著,即便後來在離王府吃了苦,出來之後亦有師父和郅兒陪伴左右,她不曾孤獨過,從來都沒有!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死了,會不會還有人記得我?除了師姐,偶爾還會想起我,或者清明時節給我上柱香,怕是無人知道世間還有一個我。”步棠輕嘆,“皇帝雖然很煩人,可他……讓我有些安全感,若是死了,他應該也不會、不會將我棄屍荒野吧!”

沈木兮輕輕的抱了抱步棠,“現在你不是一個人。”

“我就是希望有人能記得我,不要讓我孤零零的來,孤零零的走。”步棠有些哽咽。

沈木兮滿心憐惜,“傻姑娘!”

“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生與死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區別,不管我是不是步家的骨血,反正這條命是步家所給,他們養了我這麽多年,我理該跟步家的仇人保持距離。”步棠深吸一口氣,“我也不想這麽對他,可我……”

“覆了步家的是先帝,不是他。何況當初的恩怨,誰又能說得清楚呢?護族之過,害了你我,害了大家,害了太多的人。”沈木兮松開她,“小棠,陸如鏡比當年的韓天命還要可怕,你既然已經回不去了,為什麽不選擇另一種生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再打打殺殺了。”

步棠斂眸,“我、我還能重頭來過嗎?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殺人。”

“可以。”沈木兮輕輕的將她的鬢發別到耳後,“你還年輕,一切都還來得及,依照你心裏所想,去做你該做的,想做的事情。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何必那麽委屈自己?”

步棠被她逗笑了,“少主,你真好!”

“因為小棠值得我待她好。”沈木兮為她掖好被角,“身子還沒好,不要隨便下地,免得傷口再裂開,我可沒有阿娜公主的神藥。”

步棠吃吃的笑著,“知道了!”

“乖乖吃飯,乖乖睡覺,十殿閻羅的事情我已經讓人去查了!”沈木兮起身,“師父告訴了我總舵的地址,我讓蘭娘幫忙一塊處理,相信很快就能解決此事。待十殿閻羅消失,還你太平日子,免你們下半生顛沛流離。”

步棠定定的看著她,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少主似乎不太對勁。

“少主,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步棠問。

沈木兮搖搖頭,“陸如鏡現在是我們的心腹大患,待除去他,大家都會安生!”

目送沈木兮轉身離去的背影,步棠眉心緊蹙,少主好似有些怪異。

“小棠?”薄雲崇屁顛顛的進門,“你渴不渴?餓不餓?”

步棠坐在床沿,屈膝托腮,“少主身邊的那個黑衣人是誰?”

“管他是誰,估計是哪兒調來的死士,成日遮得黑乎乎的。”薄雲崇挨著她坐下,“小棠,你在想什麽?”

“我覺得有些奇怪,少主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莫名覺得她好像是在交代……”步棠挑眉,摸了摸自個的下巴思慮,“哎,幫我辦件事!”

“別說是一件事,多少件都沒問題!”薄雲崇舉手發誓。

…………

“師父!”沈木兮站在回廊裏,瞧著悠閑自得的師父,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

千面正躺在搖椅上,喝著茶,曬著太陽,搖椅“吱呀”、“吱呀”的響著,他的指尖輕快的敲著椅子扶手,好生愜意。

“師父!”沈木兮近前,又喊了一聲。

千面這才睜開眼,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又閉上眼,繼續舒舒服服的晃著搖椅。

沈木兮輕嘆,“師……”

話還沒說完,已化作沈木兮一聲驚呼,“別!”

薄雲岫的速度太快,狠狠壓著搖椅這頭,如同射箭一般,挽弓,放……

千面毫無防備,又因著身上有傷,剎那間好似弓箭離弦,瞬時被搖椅彈開,整個人以最標準的拋物線方式,以狗啃泥的姿勢狠狠落地。

沈木兮想要伸手去接,卻被薄雲岫快速摁在懷中,鬥篷下的眸,陰冷可怕,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趴在地上,半晌沒動靜的千面。

“老頭?”月歸疾步去攙,“老頭?”

“咳……咳咳咳……”千面費力翻個身,仰躺在地面上,幸好摔在草地上,否則……這五臟六腑都得摔裂了,“你們跟我有仇嗎?血海深仇啊?!咳咳咳……”

月歸扯了扯唇角,“誰讓你不理我家王妃來著?”

千面顫著手指了指月歸,又指了指不遠處,圈著沈木兮不放的薄雲岫,“忘恩負義,一幫白眼狼!我這把老骨頭,早晚折在你們手裏……”

深吸一口氣,月歸忙不疊將人扶坐起來,快速捋著千面的脊背,“消消氣!消消氣!”

千面狠狠喘了兩口氣,“冤孽!”

“薄雲岫,我沒事,他沒欺負我!”沈木兮輕嘆,費力的推開薄雲岫,“那是我師父!”

當然,跟薄雲岫說這些,等同於對牛彈琴。

“師父……”沈木兮剛邁開步子。

千面驚呼,“別過來!”

薄雲岫長腿一邁,沈木兮慌忙往他懷裏擠,一把抱住他的腰,“他沒吼我,真的真的!”

“我……”千面委屈的望著月歸。

月歸幹笑兩聲,“習慣就好!習慣就好!王爺現在只認得王妃,您老悠著點,免得到時候王爺真的拆了您的骨頭,王妃也攔不住!”

千面瞧著自己腹部的傷,“還好還好!”

所幸是草地,落地的那一瞬,他反應過來,稍稍撇了一下身子,否則……

“師父,我今兒來是想問一問,陸大哥在哪?”沈木兮問。

“你是要攻了總舵嗎?”千面咬著牙坐起身。

沈木兮斂眸,“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十殿閻羅不除,多少人不得安生?你、小棠,還有很多人,都會陷在陸如鏡的陰謀殺戮之中。”

千面點點頭,“陸如鏡若要離開,必會帶陸歸舟走,並且帶走總舵裏的精銳,所以總舵現在應該沒什麽人!”

“好!”沈木兮頷首,“我現在讓蘭娘去打探消息,很快就會有結果。一旦探知陸如鏡不在總舵,我就會下令剿滅。”

千面有些猶豫,“你這樣,會不會給自己招來災禍?”

“我的災禍還少嗎?”她無奈的笑了笑,“護族因機緣巧合而生,因貪念而滅,最後的業債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不想承擔,卻也不得不承擔,這肩上東西一旦放下,身邊的人就會遭難。既然如此,便都由我一人擔了!”

“兮兒?”千面皺眉,“你……”

“師父不必說了,我不想傷害陸大哥,他於我和郅兒有恩。”沈木兮擡步離開。

千面輕嘆,“我知道你想幹什麽,兮兒,莫要逞強,陸如鏡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我如今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韓不宿會消失,她大概也知道,陸如鏡就是第二個韓天命。不,陸如鏡比韓天命更可怕,韓天命至少還有人性,陸如鏡卻是六親不認。”

沈木兮沒有回頭。

想了想,千面捂著傷去找步棠,薄雲崇一臉不悅的盯著他,“你來幹什麽?”

“我都一把年紀了,還會泡你的妞嗎?”千面扯著脖子喊,“閃開!”

薄雲崇黑著臉,步棠好不容易願意讓他陪著,他怎麽舍得離開。

“小棠,你有沒有告訴兮兒,有關於蠱母山莊的事情?”千面問。

步棠急忙搖頭,“我怎敢?萬一少主去闖蠱母山莊,那還了得!”

“還好還好,我也沒敢說,免得惹出大禍來!”千面如釋重負,誰知背後的薄雲崇一直用指尖戳著他,惹得千面勃然大怒,“你有完沒完,瞎眼不是?我這都一把年紀了,你還瞎想什麽?真不知道腦子裏到底裝了什麽,沒瞧見我跟小棠說事?閃一邊去!”

“看那裏!”薄雲崇眉峰微挑,指了指門口。

順著薄雲崇所指,千面轉身望向門口,剎那間僵在原地,一張老臉瞬時如同砸了染缸,紅的、白的、青的、黑的,什麽顏色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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