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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卷書也不能形容一二的恥辱。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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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過你一根手指頭?可說過要娶你?可讓你挨餓受凍?沒有吧,那你哭個屁!”

“王八蛋,你住口!”季布急了,急得罵人了。

一邊替鬼翎防範盜跖和季布,一邊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這麽聽起來,“對啊,你有什麽好哭的?”

被欽原這麽一問,漣衣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痛極反笑,“呵,我只問你一句,我大哥究竟在哪裏?”

“問你大哥去”鬼翎好直接。

漣衣咬咬牙,由愛生恨,大約就是這種滋味,“你就沒有……沒……”看了看季布,漣衣還是沒敢問出口。

說好的只問一句呢?嘖嘖,美人妹紙不守信用。

“就跟你真心愛過我似的”冷哼一聲,鬼翎推開欽原,一踮一踮地向季布的劍鋒靠近,“我只不過恰好符合了你想象中心上人的模樣,實際上你從未愛過我,我也只不過給了你一個虛無的表象而已,不然,你為何將黃金牡丹的花瓣一直收藏?”

聽完這番話,季布看著漣衣漸漸把劍放下了,漣衣像是被點醒了一般,看起來沒那麽難過了。

欽原本以為這就完了,剛要去拉鬼翎出去,沒想到他又來了段更經典的,“你之所以會猜到我接近你,接近你大哥有其他目的,是因為我從不碰你,見到季布的黃金花瓣也絲毫不吃醋,可你知道這是為什麽?”

“啊餵!大哥你別說了,這樣很傷人啊!”欽原跳起來去捂鬼翎的嘴,硬是沒攔住。

“因為像你這種連自己內心都看不清楚,空有美麗皮囊及所謂善良,實際上一無是處的女人,簡直是廢物中的廢物!”

鬼翎這段話,完全是伴著我跟季布對戰的劍招說完的,而且在他說的同時盜跖都出手了,一個瞬飛輪過來,給鬼翎右臂劃了個好長的口子,怎奈漣衣美人不爭氣,被鬼翎一激,直接從病床上起來,朝鬼翎的俊臉上揮去一耳光,結果被鬼翎輕易擋下,反掐住脖子。

“住手,是男人就放開她!”季布暴怒道。

見狀,我默默地靠了上去,掐住漣衣的脖子。

“……”季布被氣的說不出話。

“……”盜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看著鬼翎手臂上的新傷和正在滲血的腿傷,還有他那隱忍的表情,欽原覺得都是鬼翎自找的,叫你話多,不是說了那種話很‘傷人’的麽,該!

欽原挾持著漣衣往前走,鬼翎靠著欽原往後退,二人一正一反,相互提防他人出手……慢慢退到河邊。

待鬼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船後,大約在離岸邊十米的距離,欽原直接把漣衣美人抱起來扔出去……季布飛起來接住漣衣,一個回旋令傷勢更重,從空中傾斜掉下,整個人在地上摩擦了十來米才停下。

“你……”

抹去嘴角的血跡,季布依然笑得溫柔,“你沒事就好。”

“……”所有的妄念皆化作泡影,在抱著季布嚎啕大哭中,結下一生一世的不離不棄。

既然知道這個世道不公平,那就要更努力的去爭取相對的公平。

船行至湖中時,岸上好像又多了一隊人馬,怎奈視力不及,看不清楚。

身後的鬼翎疼得腿都伸不直了,卻還保持著高度的清醒和視力,“田言、農家弟子、張良,好在我們走的及時。”

“船艙裏什麽東西都有,自己進去處理傷口”唇亡齒寒之時施以援手,是為了共同的利益,安全之後只可自己舔舐傷口。

鬼翎從容地跳進船艙……

立在船頭上看著岸上的人影,張良一向算的很準,刺秦失敗後,應該比以前更加謹慎才是,這次怎麽會來遲了?

回想這次任務中的種種細節,欽原隱隱覺得這一次任務並不是在幫助章邯和秦國,而是在用數萬民眾……為流沙清除障礙。

鬼翎處理好傷口,一拐一拐地出來,差點摔到水裏去,又扶著船沿站起來,“終於知道大人為何讓我主導這次行動了,如果,我真對漣衣動了心,前輩一定會動手吧。”

“大人會親自動手殺你”趙高對鬼翎的評價遠超於羅網刺客中的任何一人,常年跟在他身邊的六劍奴也對鬼翎認可的很。

可是,鬼翎太年輕,年輕是件好事,有更精妙的想法和創造力;年輕更是件壞事,心性不定,活力太盛,容易自負,鬼翎若真的對漣衣動了情或是意氣用事,或是結果出現一點點差錯,他都會親手毀掉這把利劍。

至於莫名其妙出現的驚鯢?權當沒見過好了,反正已經得到想要的結果。

“子房”遙望遠去的輕舟,季布已經盡力了。

“季兄不必介懷,是子房來的太遲了”張良有些郁悶,要不是給劉邦關了幾天,這場戰爭贏的會是他們,更不會死那麽多人。

殊途陌路

章邯大軍大挫起義軍的消息傳回鹹陽,胡亥很是高興,以為除了李斯,他還有能壓制趙高的人,可沒想到章邯不僅不受封賞,更借整頓軍紀之機,在陳縣滯留不歸。

莫說是大秦律法,就依胡亥一貫的性子,也該將章邯治罪了,然星魂在宮中數日,卻沒聽說皇帝陛下有這樣的旨意,不僅如此,就連去郎中令府上拜訪的時候,也沒見趙高表露這樣的心思。

“國師大人,有禮了”欽原欠了欠身,初冬的飛雪裏,他邪氣的眼紋異常引人註意。

低眼瞟見欽原鞋頭上的泥土,星魂笑意見深,“趙夫人真是辛苦,這才回來又要去為皇帝陛下分憂了~”

“皇帝陛下傳召,自是不敢怠慢,倒是有勞國師大人,這樣糟糕的天氣還來府中走動”客氣地笑著,禮貌地告辭,去往宮中。

初雪多霜,一路進入楓林環繞的演武場,衣服已被枝椏枯草上的霜雪浸濕大半,卻見胡亥只著了單衣,坐在光溜溜的樹幹上,愁眉不展。

“皇帝陛下,羅網欽原拜見。”

“這裏沒其他人,別來這套了”聽聞他言裏的憂傷,欽原直起膝蓋,拍落靴上的細雪。

靜靜在樹下等了許久,至寒風刺骨之時,胡亥方才從樹上下來,將已經抱暖外袍披在他身上,胡亥整個人已凍得冰涼,“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陛下何必為心念所困。”

胡亥笑得淒楚無奈,未至隆冬,五感所及卻已處處封凍,“若無這點心念,為何坐擁天下?你……再幫我勸勸姐姐……”

“……”約摸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會真的像個孩子,變得天真單純,毫無心機,“好”微微點頭,送他回宮。

去見嬴朔前,欽原先去扶蘇公子住過的居所裏采了些東西,再算上加工和更衣的時間,到了嬴朔那裏,天色已晚。

“趙夫人”看了看狼藉一地的飯菜,宮婢左右臉的巴掌印十分對稱。

蹬開擋在前面破碟爛碗,“弄幹凈,再拿份新的來。”

“這……”宮婢淚眼迷離地看著欽原,她實在不想再被皇帝陛下罰了。

唉,扶起弱不經風的小宮女,不知胡亥殺了多少這樣的出氣筒,“放心,這次皇帝陛下不會怪罪你。”

“……是”宮婢抹了抹眼淚,還是聽了欽原的吩咐。

聽見殿門推開的聲音,嬴朔抓起最後的枕頭扔過去,“嘭”地一聲,瓷枕爛了,卻不是摔爛的聲音。

一腳踢爛迎面砸來的瓷枕,小半年不見的朔公主,瘦得如同枯木,毫無半點生機,難怪胡亥會生氣。

匍匐在地上撐起身子,嬴朔的皮膚幹得起皮,恨意卻未曾消減半分,“哼,你來做什麽?”

欽原背著手在殿中走來走去,等了一會兒,飯菜送來了。

“趙……趙夫人……”小宮女哆嗦地站在門口,沒敢再靠近朔公主。

端過飯菜,讓小宮女關上門出去,走到朔公主面前蹲下來,將飯菜放一邊,死死捏住她的下巴,“從今天起,小人來伺候長公主用膳”……

勝七死後,反秦勢力如夢初醒,終於意識到單靠自己的力量和淺薄的見識是打不倒秦國的,屆時,從起義軍的失敗中汲取了經驗教訓的人,深刻明白到短暫的利益根本不能解救生活在水深火熱的民眾,再加上流沙的推波助瀾,張良明面上的蠱惑,松散的各路人馬逐漸真正相信彼此,聯盟遂緊密融合,歸於一體。

海風輕輕,微光曜矅,清新濕潤的空氣令張良舒心不少,“季兄的傷好了?”

“已無大礙,我今日是來”

“所以,季兄今日是來辭行的”君子之交淡如水,既決定了,又何須挽留。

季布朗朗一笑,“看來子房已經知道我的選擇了。”

“保重”重重地施了個禮,送別季布,他是楚國將軍,選擇少羽亦是理所應當。

“哈哈哈,好~賊骨頭那兒就有勞子房啦”季布縱馬而去,今日知交,明日敵手,熱血男兒,勝敗無仇。

鹹陽宮,胡亥寢殿。

“什麽,姐姐都可以下床了?!”胡亥頓時大喜,宮人們時時刻刻的照顧,都沒能讓姐姐好起來,欽原這才回來幾日,姐姐就能下床了!

小宮女伏地而拜,“奴婢不敢欺瞞皇帝陛下,此刻,趙夫人正陪著長公主殿下去……”

見宮女欲言又止,胡亥的高興去了大半,“去什麽?”

“去故長公子……去已故罪人扶蘇的住所裏散步”小宮女說完,立即埋頭,正以為自己快死了的時候,皇帝陛下卻賞了她一百兩銀子。

要怎描述帝王家的感情?

推開扶蘇舊居的霎那間,嬴朔頃刻就活了過來,任憑飛灰嗆人,也脫下自己的衣服去擦拭扶蘇公子生前的每一件物品上的灰塵,一件,兩件……最後抱著一張陳年畫像痛徹心扉哭起來……

最是無情帝王家,然而不歷經深情,怎能無情?

嬴政或許錯做了很多事,但他絕對想做個好皇帝,扶蘇或許不適合當個皇帝,卻是個極好的家人。

“讓姐姐自己呆一會兒”胡亥站在門外輕聲提醒。

默默從屋裏退出來,隨胡亥在庭院裏走走停停,賞舊景,憶舊人,百轉愁腸又揮之不去……

因擔心嬴朔的身體狀況,胡亥並未走遠,聽著嬴朔的悲慟,雖心疼萬分,卻也慶幸她終於不再壓抑這股情緒,“那副畫是……我畫的,那時我和母親剛從冷宮放出來,第一次在家宴上見到父親,以為他很喜歡我,所以就畫了他抱著我的模樣,為了不表現的太明顯,因此也畫了其他兄弟姐妹,可因為討厭扶蘇,所以將他畫的很醜,所以……父親在看到畫的第一眼就要把它扔了,哼……最後卻被扶蘇求了去。”

一個寂寞的小孩子,怎能分得清哪種是帝王的寵愛,哪種是父親的疼愛?“陛下那時還是個孩子,畫技拙劣,一定認為扶蘇公子是為了博得先皇的好感才去求那幅畫的吧?”

胡亥停下來看著欽原,帶著可笑的語氣問,“難道不是?我可是故意醜化了他。”

“說不定扶蘇公子覺得你畫的很可愛呢?”否則他為何將那幅畫掛在了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一掛一世,一世已逝。

“……”胡亥不屑地抽了抽嘴角,向荷花池旁的假山指了指。

“什麽?”

“賞你的護身符。”

順著胡亥說的方向看去,一眼望到假山石上無數的鳥屎,“……”

“這大概是父親留給扶蘇的,可惜他是個短命鬼,現在,歸你了。”

正當我準備拿出魄力扒開鳥屎,看看假山後面有什麽的時候,哭聲停止了,然後,只能被胡亥拽回去看朔公主……

無論抓緊的是風沙,還是朱玉,最終都會放下。

自扶蘇公子舊居一行,朔公主情志大有好轉,雖對胡亥戒心尤重,卻不像之前那般自暴自棄,然即便如此,欽原也留至嚴冬方才獲準離宮。

鹹陽城原是天子腳下,任何風吹草動本就傳得極快,如今胡亥為帝,律法隨心,不修德行,加之口口相傳,誇大其詞,街頭巷尾間,竟有胡亥喜食小兒、酷愛女裝的謠言。

揉揉幹澀的雙眼,這些言語若被有心之人聽了去,這些小戶人家恐怕會因連坐之刑一起完蛋。

“店家,鹹陽民眾素來遵紀守法,你們談論這些,是要專門說給我聽麽?”這演的也太假了。

店家停止與客人相互傳播不實言論,不客氣地坐到我旁邊,“你這小婦人,這大雪天的我店裏本就沒幾個人,我這不是沒事做,閑聊兩句嘛~”

“哦,那你可知胡亥最喜歡吃哪裏的小兒?”無趣地敷衍著,將十個秦半兩放在桌上。

十個秦半兩對於這小小的酒家來說,已是一壺酒的錢,一來不過於浪費,二來已足夠讓店家裝裝樣子了。

“還不是城北那些窮人家的孩子,唉,作孽啊……”店家撿起桌上的錢,一晃眼哪裏還有什麽小婦人,只見桌上的黃酒一口沒動。

隨著離主城的距離越遠,道上的積雪越厚,等到了鹹陽城北十裏以外的采石場,只見茫茫積雪中透著點點屋檐斷瓦。

擇了一家最破爛不堪的雪下屋進去,雖從未見過屋內之人,但觀其一身軍旅氣息,器宇軒昂,也猜到三分。

“欽原姑娘有禮了,在下李由,正值非常時期,只得以此種方式約見姑娘,還望姑娘莫怪。”

他稱呼我欽原,想是不願提及趙高半字,既然這樣,豈不是明擺著要為難我,抱拳一敬,“郡守是想見長公主一面,還是希望我將郡守的兒女帶入宮中,讓皇帝陛下‘嘗嘗味道’?”

李由嚴肅卻面無怒色,“在下是希望姑娘能夠救公主出宮。”

軍人的禮節簡潔沈重,他這一拜,我倒沒了為難他的心思,若非別無他法,他斷不會來找我,轉身戳了戳殘瓦,積雪下壓幾分,“郡守難道不知欽原自始至終都立於危墻之下麽?自保堪虞,何言救人。”

“……”李由抱拳再請,他這一生沒求過誰,除軍事之外,諸事不擅,欽原稍加嚴詞,便不知說什麽了。

嗬,雖不善言辭,卻重情重義,果然這世上比我慘的人多,比我有福氣的人更他娘的多!

“你可知秋獵時,皇帝陛下遇刺之事?”沙場之外不妄言,李由目光一瞬間的躲閃說明了一切,“你與長公主夫妻多年,深知她品性,連你這夫君與家中的孩兒都攔不住她,我這血海深仇之人又能如何?”

“那……煩請姑娘將此物交給公主,還有……”話說到這個份上,李由也不再為難欽原,只是嬴朔的安危,實在讓他徹夜難安。

拿過錦囊揣起來,“去了長公子舊居後,長公主的情況好多了,再者……有胡亥一日,便不會讓她死在你前面”定定地看著李由緊蹙的眉頭一點點松懈下來,最後釋然。

心底喟然頃刻逝,長行回首,翩然間,危屋再難見。

為避免節外生枝,欽原當即返回宮中,反正她在不在府中,也無多大妨礙,卻不料近路的暗角處,遇見了專挑大雪天出來散心的胡亥。

“這條路,還是朕帶你走的”滿不在意地拍打著枝頭積雪,一簇一簇的寒梅被他扒拉得沒了精神。

褪去冕旒,身著華衣長服,負手立於寒梅之下的胡亥,還真生出幾分斯文雋秀來,“皇帝陛下雖身體硬朗,但畢竟血肉之軀,還是不要總著單衣出行的好。”

“想到你輕功太好,只好連衣服也來不及換就在此處候著了”他光腳踩在深雪之上,步步僵硬,步步堅硬,盡數折下道旁的梅花遞給我,異色的瞳孔在白色背景下格格不入。

抱過他的梅花,再將李由的錦囊乖乖從懷裏拿出來放到他手中,既然已經節外生枝,又何必強求,“還請陛下早些回去,欽原告退。”

滿懷梅香歸於趙府,行至庭中才想起來趙高不喜花香,萬一他看見這梅花……轉身尋覓四周,卻不見一人,呵,看來這些下人挺遵守規矩的,罷了,我自己去扔便是……

“既是皇帝陛下所賜之物,便留著吧。”

刨雪的雙手瞬間停下,仰頭看著一襲黑衣紅發飄逸,欽原正猶疑著要不要繼續挖坑,就見趙高凝視的眼神越發清幽,終是忍不住問,“大人知道?”

“若不知道,皇帝陛下怎能在你見到長公主前攔下你”相比縷縷梅香,她身上漸漸加深的寒氣要更濃烈些。

這麽說你在監視我?!

好啊你,我只不過隨便應付一下,看看能不能順道掙個人情而已,這也有錯?蹲在地上繼續挖坑,“夫君多慮了,欽原並無他意。”

烏黑的發尾散落在雪中,隨著欽原的動作,絲絲分明的隨風搖擺,“夫人若有他意,此刻還能在這裏……”看著鞋面上欽原潑散的碎雪,趙高硬生生地將‘刨地’二字咽下去。

伸手將蹲地上挖坑的某人拉起來,順勢一掀,抖落她頭發上的霜雪,牽著冰涼的手往屋裏去,“只是羅網監視李由行蹤時,夫人碰巧見了他一面。”

換個理解,是欽原太倒黴了,趙高並沒有監視她,而最後的最後,那一枝枝被強行折斷的梅花,仍舊棄之於地,為風雪所掩。

風從心中來,吹散最後一點對你的想念,空留一段長久的回憶,餘下毫無意義的半生功名。

全鹹陽城,恐怕誰的名聲都沒這一位讓人畏懼,就連街邊斷腿多年的乞丐,也飛快翻著跟鬥消失了……

“還想去哪裏?”瞇眼沈思,星魂實在不知浮光到底要做些什麽。

徑直從他身邊走過,“星魂大人可願放棄國師之位?”第九十八次問他,浮光以為回答會和從前一般無聲無息。

“不願”第九十八次,星魂終於說出了心中一直堅定的東西,哪怕對方是浮光。

“所以……今次是你最後一回來尋我?”他喜歡陰陽傀儡術,喜歡站在頂端,喜歡笑看人性,唯獨……不喜歡她。

轉身望著遠去的浮光,星魂真的有些累了,累到不想再分散精力去理會其他的事,“終有一日,你會回到本座身邊。”

浮光默默遠走,果然……還是那麽自信……

趙高傳說中的女兒

隆冬裏還未閑上幾天,有關趙高的各種流言就在鹹陽傳播開來,沸沸揚揚千言萬語,惹得朝中老臣多有不滿,甚至妄圖懲治趙高一把,參他私德有虧。

胡亥雖不當一回事,卻也樂意暗中縱容,讓老師厭煩一下,反正誰也不會真的在意。

想來,依多年的默契而言,對他們夫妻定不會有半點實際損失。

羅網每年加入的新人有七成左右是亡國流民,故而次次死幾十上百人也無人過問,哪怕即將在江湖上掀起風浪的利劍,若過不了趙高那關,武功心智再高也是白搭。

“這幾名殺手的卷宗即刻銷毀”外間的流言雖聽了不少,卻無只言片語入了欽原的耳朵,她本就不在意那些無聊的事,更別提是趙高刻意掐斷的往事。

處理了手頭的事務,風雪已停,晚霞正好,約了亂神那家夥去城東打架,一路穿過街市,無意間朝人群中一瞧……

“!”欽原猛然退回來,擠進人群中停住。

小姑娘衣衫襤褸地拿著一塊尖銳的木頭,惡狠狠地咬緊牙關朝突然襲擊她的某個少年一刺,力量不大,角度十分精準。

“嗚哇……”少年頓時捂住手臂滿地打滾,周圍的大人去拉他起來,被小姑娘抓住機會紮了十多下。

圍觀的人群並不都是要欺負她,可她這樣不分青紅宅白的傷人,當然就有人存心要她活不下去,“好厲害的野丫頭,抓她去見官!”

“對!見官!”好事者拿起竹竿一竿竿打過去,冬日的陽光下,小姑娘皮包骨的皮膚浮起一道道交錯縱橫的淤痕,與渾身的汙垢重合在一起,紫黑紫黑的讓她看起來兇惡得如野狗一般。

卻……沒有半絲畏懼。

這副相貌,這份逆境中的脾氣與冷靜,這世上如此相近的人怕是沒有幾個人。

而且小姑娘手上那個繩環……轉身去城東赴約,羅網的殺手絕對要守時,若是為一個小姑娘絆住了腳步,豈不是白白腥風血雨一場。

與亂神比試的結果是我贏了他六招,不,是五招,因為第六招,他極度走神,我差點沒控制住力道,重傷了他。

“改日再戰吧”撤去內力,將欽原劍系回腰上,正要往回走,亂神一個閃身到了我面前。

疑惑地看著今日一句也沒回罵的亂神,靜靜的等著他繼續糾結。

“我查過了,她是常月的女兒”神色凝重地吐出這句話,亂神心裏像是有千斤重擔想要放下,又不得不提著說完,“常月這一生只有大人這一個男人,而那小姑娘是馮家專程驅趕到城裏的。”

欽原其實猜到亂神為何分心,可這種事,並不是她能做主的,“看到了。”

把亂神推到一邊,她大概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除此之外,那些老宗族也脫不了幹系,所以……什麽也不做,是最好的應對之策。”

“已經不是了”斷水從夜幕下走來,將一冊拜帖遞過。

“郎中令承啟,近日流言四起,傳大人不念舊情,舍女求榮,吾輩聽聞痛心疾首,只嘆人微言輕,不能為大人助力分毫,幸而司中小斯偶見一女童,雖衣衫襤褸,卻托諸神庇佑,容貌與大人三分相似,去其風塵,方識女童謹慎聰慧,猶如當世名劍,故送至府中,願權大人天倫之樂,或為羅網一員,效犬馬之勞。”

此刻,無論女孩是不是趙高的女兒都不重要了,拜帖是聯名所書,即便欽原否認,她至少也得給女孩一個看得過去的歸屬。

“大人與皇上去了驪山狩獵”斷水來之前已經傳信通知趙高,只是胡亥連日高燒,他萬萬不能一人先從驪山回來。

這個時節還狩獵?還是去驪山?真夠任性的,“也就是說這幾日,朝中是李斯與馮家做主,那……”

三人一並回到府中時,小姑娘依舊如猛獸一般的被關在籠子裏,一見欽原來了,反而不張牙舞爪了,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慢慢從籠子裏伸出手,死命地想拉欽原的衣袖,卻怎麽也夠不著……欽原走近一些,小姑娘抓住欽原的手,眼淚汪汪地委屈起來。

“乖~”

一面將小姑娘放出來,一面平和溫柔地吩咐李大娘去做飯,轉而就被小姑娘張口咬住右手,“……”欽原眉頭一皺,左手擡起止住配合著上來的斷水亂神,這點疼還不在話下。

斷水悄無聲息地退下,亂神握劍的手動了動,終是沒有拆穿欽原。

小姑娘驚訝地放開口,欽原居然不打她?明明阿娘說她很壞的。

雖然演技不錯,但到底只是個小姑娘,跟我比實在差太遠,“餓著肚子可不能做好事情”自顧自地朝廚房走去,小姑娘猶豫了一忽兒,還是屁顛屁顛地跟上了。

胡亥病愈後,各方勢力已被欽原收拾得服服帖帖,趙高回了鹹陽,發現連帶著城中的謠言都變了風向,她雖沒有把那個所謂的女兒安置在府中,卻沒有一個人敢在朝堂上指摘他們夫妻心胸狹窄。

畢竟,依最新的流言講,趙高那個沒有名分的女兒實在被生母教的不像樣子,隨意打罵傷人不說,還不敬嫡母,不成體統的再也教不好了……

“這就是你說的捧殺麽?”半月下來,見欽原為人處世之道,小姑娘不免也學到了一些真東西。

坐在樹上,半睡半醒地看著白嫩了許多的小姑娘,這長了點肉起來,更像趙高了,“這是你阿娘在羅網受訓時住的地方,前後左右的人都搬走了,你大可在周圍玩兒,等你十五歲之後,就自己去闖一片天地。”

“那不是要很多很多年之後?”小姑娘有些氣餒地往地上一蹲,遮在欽原影子裏想了片刻,又打起精神來,“好吧,五年而已,我一定可以的!那……你不給我取個名字麽?”仰視著樹上的欽原,小小聲地試探著。

“這你自己做主,喏~”投出個木飛機,小姑娘滿眼的驚奇,明明很想跑起來玩兒,卻只是望著它吱呀吱呀地飛著。

“你這點可不像他”趙高這個人想要什麽,就必定要得到才行,且不會有半分遲疑。

小姑娘嫌棄地白了欽原一眼,不再隱藏自己的情緒,大大方方地跳起來抓住了木飛機在草地上歡樂的玩起來……

一覺睡到風起雪落,小姑娘已經回房間去練字了,原以為孩子是這世上最可怕的生物,不曾想懂得為自己努力的孩子簡直自律到可怕。

換言之,說小姑娘不是趙高的孩子,連六劍奴都不信。

“當心”與鬼翎擦身而過,得了句堪比千金的提醒。

這說明,趙高今天心情特別差,如果我敢惹他,估計會涼。

一進院子,就見趙高坐在她平時打瞌睡的位置上自酌自飲,“這件事你本可以做的更漂亮。”

“過猶不及”可能不太貼切,但我想以趙高的智商,應該能理解這其中的核心思想。

過猶不及?呵~

送到唇邊的酒杯一脫手,趙高卷風而至,“我竟不知,夫人的胸懷如此寬廣”話說完,酒杯方才落地,酒香四溢,如同他身上散發出的陰冽,收也收不住的滿院子亂躥。

繞開他撿起酒杯,給自己倒一杯緩一緩,“並不是我願意如此,是……”

“是順水推舟而已”盯著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欽原,除非必要的任務,否則趙高從來不過問她去哪裏,要幹什麽,甚至於和朔公主交往過密、帶頭胡鬧、把屋裏的東西胡亂送人情、私自教授胡功等等,他都可以任她的性子來,可這不代表欽原能替他做決定。

淡漠地看了看他,猛的灌酒……

欽原酒量淺薄,可惜這不是醉一場就能解決的問題,拉過欽原的酒壺,一不小心力氣過大,“嘭”的碎了一地瓷片。

“莫名其妙!”惡從膽邊生,怒從心頭起地搡開趙高。

趙高一揮手,攜了內力的氣勁將聽見響聲,瞬移進來的六劍奴全部掃出去,反流而來的風拂得欽原的頭發亂舞,讓沾染了醉意的她越發壓不住火。

“喝~”意思是不說清楚不讓走是吧?

氣得一樂,迎面直上,“你以為我願意管這件事,願意替你做決定?!你自己沒把事情做幹凈,憑什麽沖我發火!”提勁一飛,老子懶得理你這個神經病。

陰沈著臉一把拽住欽原的胳膊,氣氛漲到極點,不點也著,“那不是我女兒。”

欽原卯足了勁兒,又喝了酒,本就沒什麽準頭,被趙高一拉,丹田內屏起的氣息乍地散開,沖得她四肢抽筋,腳下打轉,頓時暴怒,“是不是關我屁事!”忍著疼發力一拐。

“……”趙高的胸口被撞得悶痛,卻半分力道也不肯松。

瞧趙高的態度,前所未有的計較,欽原再次壓住火,試圖講講道理,“是不是你的女兒,有什麽重要的,只不過是個小姑娘而已,能掀起多大浪?羅網養了那麽多殺手,順便再養她一個又怎麽了?你又不是養不起。”

有什麽重要的?哼~

比起抽筋的疼,趙高的手勁兒才是越發大得要命,欽原當即用另一只手劈了他的手臂七八下,“……”都能聽見骨頭與骨頭的撞擊聲了,可他仍是不放手。

打不過,就陰陽怪氣地一根根掰他的手指,“你既然嫌我多事,又拉著我幹什麽?放心~蒼龍七宿什麽的,屬下絕對不敢有半分隱瞞。”

欽原越是往外帶,他就越是抓得緊,陰鷙的長眸滲出層層疊疊的寒意,“今日之後,若那丫頭還在羅網,你”

“你還要我怎樣!”欽原從頭到腳寫滿了抗議,面紅耳赤地摳著他的手,酒氣四溢的不管不顧,“女兒是你自已的女兒,常月也是你自己要殺的!李斯馮家,那些老宗族,我已經盡力把影響控制到最小,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你替我承認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女兒,厚葬常月,要我如何滿意?”

王八蛋!“你做過什麽你心裏沒點數嗎?!還有,就立了一個衣冠冢,算哪門子厚葬!”欽原的聲音大到百米開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沒有一丁點兒愧疚或回避,“的確,我早該了結常月,可你別說不知那條繩環的意義。”

以繩結緣,一生相守。

趙高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多年前用來敷衍了事的破繩環,居然被常月留了下來,還給了那個不知她哪裏撿來的小姑娘。

“我憑什麽要知道?!”定定地和他對視,目不轉睛的等他還能說出什麽臭不要臉的話,大不了這條胳膊不要了。

厭惡至極的情緒從趙高眼底蔓延開來,欽原居然連這件事都沒有查清楚,就敢這麽理直氣壯,“想來任務太少,你的消息才會這樣閉塞。”

“是是是,你當初壓根兒不該把我放在這個位置上,你既然這麽厭惡女子,那幹脆……”

趙高的指節瞬間冰得發青,強過欽原數倍的氣息陡然歸於平靜,僵硬地松開她,她差點脫口而出的那些話,才是她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

話趕話的爭吵中,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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