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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卷書也不能形容一二的恥辱。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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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欽原並沒顧慮太多,等到意識到有些話決計不能說出口時,趙高已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離開了她的院子。

這算什麽?

一種氣得牙癢癢又不能拿他怎麽樣的無力感,讓欽原憋地喘不過氣來,然後氣著氣著就回屋睡覺去了……

“嘭!”戾氣殘存的院子裏傳來重重地摔門聲。

趙高進了書房,方拉起袖子查看傷勢。

除了密密麻麻的紅疹之外,手臂外側的皮膚漸漸隆起,形成紅黑色血腫……

六劍奴默不作聲的守在趙高房外,方才被他內力掃傷的多處隱痛,沒一個人敢去醫治,畢竟‘女兒’這件事,他們都信了,也是斷水和亂神跟欽原說查清楚了……固然趙高的責任更大,但除了欽原,也沒誰敢罵得這麽直白了。

至於之後……欽原雖然依舊照章辦事,認認真真的教導新人,也不曾拿誰當出氣筒,可卻以,‘趙高之令,不敢不從’為由,領了好多個任務,極少回府,更別說出現在趙高眼前了。

斜陽涼風的山間,欽原提著包袱不緊不慢地走著,踏過叢生的雜草,躍過湍急的河流,等著小姑娘自己想辦法過來。

“他不要我對不對?”小姑娘撐竿跳過河,撲倒在河灘上,擦傷了小腿,轉眼就拍拍屁股爬了起來。

遞給她一塊手絹兒,“是。”

“……”抽泣了一會兒,抹幹眼淚,擤了鼻涕,一把拉住欽原的袖子往前走,“那我也不要他了。”

想要看到最美的景色,就不要顧忌沿途的阻礙。

趙高還未執掌羅網的年少時光,確實與常月有過一段風流。

比如,縹緲如風青紗帳中,指尖輕輕滑過常月的胸、腹部、腰際,輕輕勾開她的腰帶……

比如,他們第一次行房的三年後,常月才知道,趙高那樣對她,只不過是為了讓她沒有一丁點兒機會接觸到羅網在趙地的分支而已。

比如,沈趙氏與趙成剛死不久,常月找上門來報仇,他輕輕松松就扼住了她的咽喉,把人舉起,差點捏碎她的下頜骨時,常月卻說,“我……替……你生了,個,女兒。”

呵,女兒?

放下常月,柔情地幫她理一理頭發,“是不是覺得我每次抱你,都酥麻麻的?那是小薊根葉和益母混合後的效力~每一次行房後,我還會在你的飯食、飲水中加鮮紅花汁。”

常月聽後,雙眼瞬間腥紅,“畜.生”一巴掌扇過來。

卻被他一把抓住扔得老遠,“所以,你這輩子連懷孕的機會都沒有~”

在自己還不夠強大的歲月裏,耐著性子,忍了常月的公主脾氣十幾年,直到在秦國站穩腳跟,才徹底挑明。

可惜,他當時沒有殺了常月,否則今天也不會如此。

但,單憑一個後招就想讓欽原和他一直剛下去,也絕對不可能。

茶過幾盞,聽趙高口述,記錄完信手名單的龍修正要退下,又聽他悠悠地問,“再過五天,是她回來覆命的日子?”

“是,陛下此次的設宴並不簡單,是否……召欽原提前回來?”龍修確實和欽原十分不對付,但正經事上還真不曾為難過彼此,尤其這種少不了郎中令夫人角色的場合。

“不必”這幾日的卷宗查下來,趙高愈發憋悶,又不得不承認這不是他們的錯,亂神雖然脾氣極壞,但不是十分把握,絕對不會向欽原說起那個小姑娘,更何況連斷水真剛都查到了一樣的結果。

小姑娘的相貌與他極為相似,習性又被常月按照他的行為處事來教養,他若不是當事人……怕是也信了。

一邊帶著小姑娘,一邊執行任務,要說沒有半點影響,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將時間把握在合適的節點,倒也不至於亂了謀劃布局。

尤其……

“你剛才出去的時候,有人來過了”小姑娘端坐在蒲團上習字,一整天關在屋裏,不練練字還真待不下去。

看到書簡旁邊的樹葉,欽原將帶回來的吃食放在另一邊的桌上,“你吹了那首曲子?”尤其,小姑娘還這麽聰明會看形式。

“嗯,不過來的人沒聽一會兒就走了”寫完最後一行字,收好書簡墨硯,淘了毛筆,洗了手,小姑娘才開始狼吞虎咽地吃東西。

瞧她吃東西的樣子,我覺得撿現成的,當個後娘這條路縱使行不通了,送她去禍害道家也是可以的,“你怎麽知道?”

“因為”正想把嘴邊流下來的油,抹在衣服上,見欽原擡手,小姑娘趕緊拿了手絹擦一擦,“那種討厭我的味道特別濃!我吹了趙國的民謠沒一會兒,立馬就沒有了。”

額……趙高那神經病巴不得別人給他把事情全做了,一定不會自己來,六劍奴撞了槍口沒幾天,嚴格來說又是我的從犯,還在繼續受罰也不一定,一般殺手也不好惹我,那……

想來想去,基於對趙高的盲目崇拜,加之事發前一直站在說話不腰疼,事發後就不見了人,來的人只有那個俊俏小騷包了。

“後天你就是別人家的小孩了,現在有什麽想法麽?”蹲下來撐著下巴問她,這正在換牙的年歲,可不能吃太多糖。

咽了幾口口水,小姑娘終是在欽原和藹可親地註視下,不甘願地交出了藏下的糖,一顆,兩顆……幾十顆。

微微一笑,“這就叫一鍋端~”讓你想一次性吃個爽。

當著小姑娘的面一顆顆把糖扔火盆裏燒了……“吶~”看她委屈巴巴的樣子,欽原又還給她顆最甜的。

“哈哈~”小姑娘當即眉開眼笑,“吧唧吧唧……”吃完糖,將喻意男女結緣的繩環從鞋子裏拉出來扔進火裏。

嗯嗯?!

這舉動震碎欽原的認知,“……”然而又很正確,有些東西既然不要了,那就徹底不要。

“你明天給我買策道德經吧,道家那些人一定會問的”吃完糖,小姑娘開始對著銅鏡各種臭美。

我……這都能猜到!

欽原倒吸一口涼氣,覺得那個當後娘的念頭不僅幼稚,而且不自量力,甚至有一絲絲恐慌,“丫頭片子,你……這麽聰明,怕是將來誰都要被你拿捏了。”

編頭發的小手一頓,止不住的心酸淚冒上來,又不願讓欽原再看見,“啪”的一聲扣了銅鏡,“吃飽就睡,又白又胖~”脫衣服蒙頭睡覺……如果聰明有用的話,阿娘怎會被他厭惡到屍骨無存的地步,你怎會一點都不喜歡他,怎會……誰都不要我。

我就說嘛,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你看,這丫頭,我誇她聰明,她不僅不謙虛,還如此得瑟,居然在被子裏樂得發抖~

欽原連連搖頭的出了小姑娘的房間,背著手走過長廊,覺得自己已然行將就木。

例行公事的匯報了任務完成情況,將重要信息歸納成策交回卷宗管理處,然後……親自去跟趙高說,小姑娘已經扔得很遠了,您放一百八十個心吧。

隔著輕薄的紗簾叫住一刻也不願多待的欽原,“慢著。”

“大人還有何吩咐?”持著禮紋絲不動,就不信你還能把我打一頓。

這姑娘以前的‘低眉順眼’怕不是裝出來的吧,這才多久,竟連夫君也不叫了,“酉時宮中宴請百官。”

哼~

這毫無溫度的語調,沒有事怎麽會找我?

欽原理理衣服,挺直了腰桿兒,一腳跨上馬車,“……”冷不防被趙高牽進去。

嗯?這是示好?

呸,我才不接受呢!當然,真敢這樣,那就是找錘了。

“那小姑娘不是我女兒”盯著欽原的眼睛再說一次,這件事她必須要相信。

哈?欽原被趙高盯得眉頭一皺,郁悶到詞窮,憋著十萬句不堪入耳的臟話地打量著他,你就這麽執著嗎?

“她不可能……”

趙高真的很執著,執著到大秦直道都沒他直,居然直到原原本本的給我說了。

“……”呸!你個人渣,誰想知道你的往事?!你這未免也太喪盡天良了,跟你比起來,我簡直是聖母好麽?

難道這就是你作為羅網頭子的必備條件!

你個辣雞,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看著欽原鄙夷的眼神,寫在臉上的咒罵,趙高神態自若的承認,“人性?我本就是個殘忍至極的人,那些無用的東西統統不需要。”

“……”服服服服服服服服服……

馬車穩穩地前行,坐在趙高身邊,讓欽原很是尷尬,左看右看,就註意到了旁邊的一個盒子。

打開一看,一件藍色仙鶴披風,“好漂亮”沒文化的我,自然說不出什麽高深的評價。

“鬼翎送來的”看欽原專心致志地翻看著披風,趙高的神情也柔和了不少,好在還能被收買。

一聽是鬼翎那個鐵公雞送來的,欽原就更開心了,仔仔細細看了披風好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這樣精致的繡工,又是鬼翎送的,怎會沒有趙高一份兒,“你的是什麽顏色?”

趙高自然而然就放下了並未看多少的書簡,從底座下找出另一個盒子,讓她自己看。

比起先前,欽原現在的眼神才是亮的光芒四射,“這件大了些,不適合你的身形。”

“披風不都是很大的嘛,夫君可願一換?”

聽到這聲夫君,也因為她灼灼的眼神裏滿是笑意,“嗯。”

當即上身一試,感覺自己瀟灑的不像話,美滋滋,“瞧,多合適我~”重點是,在心理作用的驅使下,欽原覺得紅色披風更貴。

“的確”趙高若有所指地應著,伸手理出欽原壓在披風裏的頭發,心裏的一丟丟執拗與陰雲盡數消散。

李由之死

“衛莊兄不該如此”張良頗有些生氣,他只不過出去幾日,竟有人幫他做了決定。

衛莊橫眉冷眼,也不跟張良爭論,“那是我的承諾,與你無關。”

“衛莊兄可是忘了,子房也是韓人”張良言之鑿鑿,即便當年是衛莊兄答應還給紅蓮一個更好的韓國,即便自己早一步離開韓國到了小聖賢莊,可流沙創立的原意,不止衛莊一人記得,如今又怎能將他排除在外。

“你是在怪我替你做決定?”衛莊一副‘若不是當年答應了韓非,老子才懶得管你’的樣子,絲毫不在意是自己前兩天給劉季寫信,說子房要過去幫他做事的。

張良放下端著的禮儀,“是,衛莊兄此舉是陷我於不忠不義。”

呵,忠義?這世道若有忠義,便不會紛亂至此,“你在儒家多年,竟沒學會審時度勢?追逐利益,本是常性。”

“我不會放棄”流沙創立的原意,不止你一人在堅守。

“你會的”時光流轉,一語成讖,當年創立流沙的只剩你我二人,若還為忠義情分這種虛無的東西所累,便是失了流沙存在的真正意義。

鹹陽宮中,胡亥難得起了一個大早,從早朝上下來,還勤奮地批閱了好些奏章,順便給李斯放了大假,然後招來了趙高。

“趙卿,朕如果沒記錯的話,剿滅叛軍的行動中,除了章邯,李由也有很大功勞吧?”胡亥眨巴眼,認真地看著趙高,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趙高順水推舟道,“皇帝陛下英明,的確如此。”

“哎呀~”胡亥敲一敲自己的腦袋,一副誇張到連內監都看不下去的模樣,驚異地錘了錘長案,“這可怎麽是好!朕怎麽能忘了賞賜有功之臣!”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何況陛下日理萬機,有些疏漏也在所難免,李郡守想必不會在意,再者戰事至今,為期未遠,皇帝陛下再行賞賜即可”趙高一字一句說得恰到好處。

胡亥讚同地點點頭,“嗯~趙卿言之有理,來,給朕準備詔書……哎喲,啊,疼疼疼~”

剛將詔書寫完,胡亥就在龍椅上疼得打滾,內監一邊吩咐人趕緊去找太常來,一邊準備把剛寫好的詔書收起來……

“哎呦餵~趙卿,為表朕對功臣的愛重之意,不如,不如……你親自去三川郡宣旨吧。”

“遵旨”趙高領旨退下,太常也立即趕到為胡亥診治。

等到胡亥安睡,內監悄悄潛出寢殿,喬裝去了相國府上……

不知是年紀大了,還是天氣太冷的緣故,或者是我太閑了,才睡到寅時,就怎麽也閉不上眼了。

於是乎,學著文人雅士,出門去賞雪……

停筆擡眼,起身出門,天色雖未大亮,蒼茫的景致中,卻也不難分辨迎風練劍之人,“欽原。”

欽原聞聲止劍,從趙高手中接過一卷尚有餘溫的書簡,“何時?”

“此時,朔日……若你不願,可另尋”

撤去劍上的力道,纏於腰間,“欽原說過,會與夫君戮力同心”身為一柄利劍,莫說是李由一家,自己的性命又如何?

李由,相國長子,三川郡守,不僅家門顯貴,更戰功赫赫,此外,他還是當今皇帝的姐夫,要殺他,除了羅織罪名,還要有足夠的實力和魄力。

因此,這次任務,趙高、六劍奴與欽原同行。

只不過,欽原熟記了書簡上的名字和地點暗中行動;趙高領了胡亥的賞賜聖旨,乘坐超級豪華金光裝逼專用棺材轎,光明正大的去。

胡亥能夠容忍所有人對他的欺辱仇視,因為他堅信自己終有一日會十倍百倍的還回去,事實上,他也做到了。

他可以對趙高的奉承敷衍、獨攬大權置之不理,因為趙高給了他報仇和實現願望的機會。

他更能夠接受欽原的苛刻無禮,因欽原確實遵守了承諾,認真勤勉地教授了他獨一無二的東西,還多次救了他的朔姐姐。

但,他絕不容別人搶走一點點屬於他的朔姐姐,哪怕有這樣的心思或者多看一眼也不行,尤其發現李斯很久以前放在自己身邊的小奴,開始向相國府暗中匯報朔姐姐情況的時候,胡亥就更不想忍耐了。

考慮到李斯是唯一能夠壓制趙高的人,胡亥不是沒有給過李斯機會,可惜,這最後的一次試探,可親可敬的相國大人竟輸在了一個小小的內監身上。

“皇帝陛下,饒命啊,奴才,啊……嗚……”求饒都還沒有求完,小斯的舌頭就被胡亥活生生扯了出來。

隨行的侍衛奴婢驚懼地不敢喘氣。

“哎~不是說細作的舌頭最長麽,怎麽你的舌頭這麽短?無趣~”將舌頭餵了狗,胡亥覺著有些倦了,順手端起狗籠外結了冰的狗糧,連冰帶碗地給小廝塞進嘴裏,然後回去睡覺……

先一步達到三川郡了解情況和部署,天下動蕩不安,不法之徒趁勢而起,這裏卻在李由的治理下,相對安定。

豪門大戶、地方官員、平民百姓,對他們的李郡守都十分信服,也因如此,歷經戰爭後的短短月餘,三川郡的民生秩序便恢覆了.八.九.成。

哪怕此刻三川郡的軍民與楚軍仍有不小的摩擦。

朔日,即每月初一,這種日子對於一國之君來說,應當是很重要的日子,可胡亥卻要在這樣的日子裏,敲定李由的死期,不知他是故意,還是迫不及待。

不過,這也是羅網一直以來所期望,趙高策劃中必定要實現的,胡亥所能夠倚仗的,只可以是羅網。

這一點,趙高明白,我明白,胡亥懂得。

“客官起得好早”夥計笑呵呵地上了熱酒,“您先喝點暖暖胃,我這就去準備早飯。”

小樣兒,還挺勤快的,這麽早就打好柴回來了,“多謝,今天是二十幾了?”

夥計一邊往火堆裏添柴,一邊回答,“冬月二十五,再有五天可就是臘月啦~”

喝一口米酒,飯堂裏很快就被烘得暖暖的,伸手烤烤火,地點和人手已準備妥當,要殺的人一個也沒遺漏,只是……

五天,李由或許會看在家國子民的份上,學學蒙恬扶蘇什麽的,可相國大人儒法兼修,秦國三分之一的政法刑律都是出自他的手筆,既能治國安民,又有手腕,如今被胡亥趙高逼迫到這個份兒上,恐怕不會坐以待斃,萬一他一動,李由也跟著動了怎麽辦?

烤著烤著,不知不覺間,欽原竟然有了醉意,這……米酒也太醉……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夥計蒙著面巾從廚房出來,探探欽原的鼻息,確定她已經醉的不省人事,在火堆裏添上另一種木柴,清理幹凈痕跡,將人放上馬車……

“啊呀……”一股惡心到催吐的味道,熏得欽原立即醒來,然後步履蹣跚地倒在床邊。

“喝吧,能解酒”英姿勃發的章邯遞上一碗貌似白開水的東西。

捂著快要炸開的頭,我覺得滿屋都是章邯帥氣的身姿……接過白開水喝下,管他娘的是什麽~

“解酒湯?”喝完把碗還回去,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毒.藥呢,居然真的是解酒湯。

“準確的說是酒樹的解酒湯”拿過碗放下,看欽原還是很暈的樣子,章邯有種過猶不及的感覺,“酒樹稀少珍貴,好酒之人尚且難以辨認,更別說你了。”

什麽叫‘更別說我了?’

“……”本想站起來給他一記沖天拳,哪曉得一動,瞬間頭暈目眩到被無數的金銀財寶包圍……還是乖乖坐著吧。

“羅網刺客團欽原,數次宮宴,極少飲酒”依此,章邯推斷欽原酒量很差,而酒樹的汁液本就是一種美酒,燃燒後的氣味自然能醉人。

真不愧是影密衛,這種微乎其微的細節也能發現。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壓根沒有酒量”只不過聞了一刻鐘的酒樹味兒,就醉了六七個時辰。

“……”我感覺我的人格受到了羞辱。

看著欽原昏昏欲睡的樣子,章邯嘆著氣走了出去……

見章邯像是做了賠本買賣一樣地走了出去,我慎重的決定,爬上床再睡一覺……

我們並肩走過風霜雨雪,血海深仇也一重重踏過,卻始終在彼此的眼中看不到自己。

破滅前的六國各為其政,破滅後的六國同仇敵愾,尤其是在秦國的實力一步步削弱之後,各路反秦人馬更是囂張的不得了。

尤其隨著胡亥的無所作為,秦人之中也漸漸怨聲四起,大秦內可用之人僅剩李由章邯,趙高不敢用,李斯用不得,可這些事對於皇帝陛下來說,還不如我這個‘長公主牌速效救心丸’的分量重。

以至於章邯跟我說起各地叛亂以及秦人疾苦的時候,我都想呸胡亥了。

“據我所知,郎中令一開始是看中的人並不是你”章邯耐心的溫了茶,於欽原杯中斟上。

不禁拍手叫好,“佩服佩服,這麽久遠的事,將軍也能查到。”

“不足八年,算不得久遠。”

“那麽,將軍又是怎麽查到的?”欽原眼神流轉,盈盈一笑。

不急不緩地喝口熱酒,與欽原坐在火堆旁閑話家常,“羅網原本選中的那個人不慎洩露行蹤,生死之際為你所救,接著,羅網要培植的內線也就成了你。”

岔開話題的另一個意思就是,現在還不想言明,“那個人已經死了好幾年,我也早離開了墨家,所以”以茶代酒,敬章邯一杯,“這條線索沒用~”

起身拉開門,外面的風雪瞬間降低屋子的暖意,“先生誤會了,在下提起這事,只是想說,你一開始並不是嗜殺之人,相反,心存正義。”

將一壺茶水淋在烈火之上,焚起的黑煙染了衣服一身灰,索性把茶壺也扔進去,是非黑白,人間正道,又有什麽關系。

章邯的面貌添了許多倦色,對胡亥,對自己,乃至對大秦江山,章邯真的已經太過疲倦,而現在所做的一切,更像是在盡軍人的本分,因而,對一心只做羅網利劍的欽原,他並不打算用多餘的心思手段迫使其屈從。

“有何感想?”戰亂之中,糧食短缺,窮困的人家冰天雪地裏也要忍著刺骨的寒氣,出來尋找食物。

上前幾步,隨章邯的目光看去,山坡下有七八個人正在挖掘樹根,想必實在是沒吃的了,“時也,命也。”

挖樹根的人裏,有一家三口,衣衫襤褸卻相互扶持取暖,挖到的樹根也比別人多,彼時,章邯發現欽原也在註視那一家三口,“可有親人在世?”

“已不在這個世道”我可沒撒謊~我家裏人確實不在‘這個世道’,唉,雖然孤獨這麽多年,早無所謂了,還是忍不住有點小憂傷啊……

殺戮,會錘煉出錚錚鐵骨的軍人,仗劍天涯的俠士,也會浸泡出一柄柄永不褪色的利器。

像他們這樣的人,若不是觸及心底痛楚,斷不會在他人面前顯露半分難過。

“若不是李郡守,這些人恐怕連樹根都沒得吃”比起胡亥或者其他人率軍前來,欽原這裏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萬物自有生存規則,悖逆此則,便是死期,章將軍與李郡守向來交好,明知無用,卻還來走這一遭,也是盡了心力,所以……還請明哲保身”躬身一拜,欽原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

受了欽原這一拜,章邯沈默良久……終末,於風雪中負手離去。

他已沒了受皇帝陛下重視的影密衛,在朝中也無半點人脈,更不會蠢到去求胡亥,白白成為李家的犧牲品,因而,唯在心中念道,李兄一路走好。

冬月二十九日,趙高奉命傳達的賞賜文書還沒有到,從三川郡治就傳來了李由強占民田、私宰耕牛、違法亂政等十一項罪名,人證物證一一俱全,且無一錯漏。

於是,胡亥當庭大怒,即刻將賞賜文書,換成了降罪詔,賜李郡守死罪。

晨時修改的降罪詔,晚時,郡守府內已被圍的水洩不通,蒼白無力的夜裏,冷冽的刀鋒劍影比落雪還要死寂。

“阿妹,別怕”年長一些的男孩抱緊哭泣不止的妹妹,瑟瑟發抖地往後退,明明自己臉上也掛著鼻涕眼淚,還鼓著眼裝作很兇的樣子。

待鮮血一道道從不同的軀體上飛濺得四處都是,保護兄妹倆的家將侍從很快一個不剩……把妹妹向後推開,男孩撿起地上的刀向一群殺手沖過去,“你們滾開!”

“咻”滿身箭傷的李由沖進來扔出手中的長.槍。

“呃……呃……”長.槍.連續穿透兒子面前的兩個殺手的身體時,兒子也被欽原從屋檐上跳下,一劍砍殺。

冷眼掃到蜷縮角落裏的小女孩,欽原的劍氣都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哈哈哈……”李由一邊與死士搏殺,一邊大笑起來,不再是軍人的豪氣幹雲,而是悲痛至極的絕望……

李由在三川之地頗有威望,就連某些不可一世的豪強在他的治理下,也棄惡從善、遵紀守法,如今聽聞他一家蒙難,很多人以最快的速度自發組織起來,向府衙殺去,卻在半道上,被趙高率領的軍隊攔了下來。

望著一眾萌生退意的將官平民,趙高從容認真地問,“可知,你們已然觸犯大秦律法?”

秦法之嚴,秦人深省。

這些臨時組織起來的人,在被趙高下令殺了些為首的頭目後,便一點一點被鎮壓下來,剩餘的異動也在各個關卡節點接收了新的軍令後,逐漸平息下來。

“我李家究竟做錯了什麽,連我的兒女都不放過?!”李由大吼著將長.槍.遞進三分。

長.槍.前刺的沖擊力震得欽原肩胛失去知覺,緊抓著他的槍頭,將內力灌註到劍上,繼續將劍往前送,一寸,兩寸……最後隨著他左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小,一鼓作氣,長.槍.折斷。

“他們沒有死”劍刺穿李由身體的一剎那,也是欽原離李由最近的時候,這句話絕無第三人知道。

“嘶啦”一聲,拉出欽原劍的那一刻,松開槍頭,三川郡守,逝。

躍上屋檐,回頭看著跪地而死的李由,死而瞑目……

欽原一路從郡守府撤出,不料半途上內息大亂……一個踉蹌滾落在雪地裏,極寒的天氣中,傷口很快被凍得凝結,一路上的血跡也頃刻被大雪掩蓋。

娘的!這下可好,想殺我的人追不上,想找個人救我的也沒門兒!

隨著在雪地裏的時間越長,意識越渙散,所以,不能停下……

陽光明媚的日子裏,聞香識曲,下棋看舞,人人平和,充滿希望與安寧,絲毫不是飽受戰火煎熬的樣子,就連我走遍了整個街道,也沒有遇到一個仇人。

嘶~我去,這不應該啊。

難不成真的誕生了一個英雄,給了這些流離失所的人一個家,一些安穩的日子?用愛和正義感化溫暖了他們?

這麽快?!

不可能吧,欽原使勁捶捶自己的腦袋,發現不知不覺中到了城門口,而守城門士兵的軍服,居然以紅色為主,這是……漢軍?!

“子文!”誰?誰他娘是子文?!

看著欽原似乎有了意識,天明拍拍她的臉,想要叫醒她,“子文,子文……欽原!”

“啊!”欽原猛地睜眼起身,天明敏捷地往後一跳。

看著驚慌失措的天明,我擡手擦擦腦門上的汗,感到很無奈,美少年,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能被我嚇到,“墨家巨子,有何貴幹?”

天明拍拍胸口,“啥都不貴~”

把被子裹身上,打個盤腿坐好,“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這次所為何事?”

“還不是你做的好事!那兩個孩子到現在都沒醒”說起這個,天明就來氣,這個人下手也太重了,要不是他墨家巨子大人內功深厚,兩個孩子早就死了。

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了當時下手,確實……重了點,咳咳……呸呸呸!能留他們一命就不錯了!“你真是一個人來的?”

天明捶捶胸口保證道,“那當然,我可是墨家巨子,一定會信守諾言的~”

要來筆墨,撕一塊床單,將救醒兩個孩子的方法寫下,給天明,“記下之後,燒了。”

“嗯嗯”

“還有”

“嗯?”

“如果他們以後來找我報仇,我一定把他們千刀萬剮。”

天明收斂了笑意,將手裏的方子攥緊,他其實很討厭朋友們一個個變成這樣子,沈聲道,“他們再不是王孫貴胄,只是我墨家弟子,至於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定為死在你手中的墨家弟子報仇。”

“這樣最好”在歲月中冷掉心腸的人,是換不來別人憐憫的。

何況,他已經是真正的墨家巨子,他很善良,同情心卻不泛濫。

雙生胡亥

天敵的存在,正是為了防止任一的物種無限蔓延。

李由一去,自然要想辦法盡快拉李斯下馬,只是為了收集證據,一路回來,欽原領教到的招數實在不少,李斯手底下的暗衛比情報裏說的,要難對付的多。

福兮,禍兮,這些年為了提升修為,一直堅持使用欽原劍,卻也帶來剛強過盛,機體大損的後果。

掩好剛吐出的血,提一口氣過去把四個暗衛的屍身化了,隨身攜帶的藥水剛好用完,餘下的戰鬥力也只能碾死一只螞蟻,以這個情況,五六天都不能動武了。

朔日已過,雖然沒能及時回去覆命,但李由滅門一事應該傳到胡亥的耳朵裏了吧?地方豪強和駐軍也被趙高鎮壓的差不多了,餘下的人頭,應該也讓忙著搞事業的楚軍收了。

所以說,我仍是個高效率、嚴標準且低調有用的工具。

只不過,沒有六把名劍護佑的我,為了躲避追殺,走一條山路的時候,處境變得更不好……

“你幹嘛打我家的狗!”

我斜眼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死瘦狗,這明明是被凍死的好不好?再看一步步逼近的兇惡村民,拿著手裏的杵路棍不敢松手,我覺得如果再不做點什麽,他們一定會讓我給這只狗償命,“嘿嘿,別,別,我賠錢就是……哎呀,我錢嘞?!”

很好,一定是換衣服的時候,不知道掉哪兒了。

“哼,沒錢是吧,沒錢就去拜堂!”一村民奪過欽原手中的杵路棍,其餘的村民也一一點頭讚同。

“……”瞬間凝固。

某上了年紀的村婦道,“哼,真是便宜你了!”

“神經病啊!哪有跟一只死狗拜堂的!你以為這是哮天犬啊,我今天就跟你們這些刁民鬥個魚死網破……哎哎哎,別打別打,我錯了,我錯了……”

“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趙卿一手培養出來的人才,這名單上的人果然一個不差!”歡喜地看著奏報,胡亥覺得暢快的不得了,“哎,對了,欽原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

“回陛下,內子還有些私事要辦。”

胡亥繼續看著奏報,漫不經心地吩咐,“哦~你退下吧,朕再回味一會兒。”

趙高退下後,胡亥立馬變了顏色,卻仍遵循他的日常習慣先去花園毒死了幾條魚,才回寢宮去……

關上門假寐了一會兒,確定門口的探子沒註意他房內的動靜了,胡亥輕手輕腳地從床上下來,鉆進衣櫃去,通過密道,直達地下密室。

雙色異瞳的人見胡亥來了,頓時結巴起來,“哥……哥哥……”

“嗯,乖~”摸著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擦去他嘴角的黍粒,胡亥難得溫和了幾分,誰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同胞弟弟。

“哥哥,我……我……我想出去玩兒”懦弱地低著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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