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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卷書也不能形容一二的恥辱。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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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太多在外的東西,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感動。

實際上,他一直都是個學生,“天明,謝謝你。”

天明難為情地摸摸頭,“嘿嘿~”

民眾如水,可以是洪水,也可以是甘泉,引導得當,便可發揮意想不到的力量。

或許,這才是天明真正的過人之處。

公元前272年,周赧王四十三年,秦滅義渠國,置隴西、北地二郡。

隴西郡,因在隴山以西而得名。

隴西大山原屬戎族,是秦國的大後方,在祖輩與諸侯國的戰爭中,數次起到決定戰局勝敗的作用,生活在這裏的百姓奉公守法、勤於耕戰、淳樸務實,對於已經住了一年有餘的二人,親厚有加,即便男子啞巴似的特別特別招人討厭。

紫色光芒在戎道山中閃過的時候,熟睡的山民並沒有機會得見這奇幻美麗的景象,望著手上收放自如的氣刃,俯瞰眾生的感覺又回來了。

看著星魂沖破最後一道封印,釋放出夢寐以求的力量,浮光牽著毛驢慢悠悠地下山,她在等,等那個從來不好好笑一個,嫌棄了她一年的人追上來,讓她留下……

可惜她的國師大人,此刻滿心歡喜的,只有他的力量。

人的情分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視作珍寶的東西,在別人眼裏,也許什麽都不是。

吱呀吱呀地踩在皚皚白雪裏,嵕山上的積雪已開始融化,用拐杖試試虛實,避開雪水之處,冬日陽光溫暖舒適,只因霜雪消融變得異常寒冷。

背脊上的傷隱隱發涼,裹緊外衣,體溫低得哈出來的二氧化碳都看不出來,搓搓手腳繼續往前走,就這龜速,能在申時達到山腰就謝天謝地了。

茫茫雪地上一長串整齊排列的坑印延伸上山,從山頂往下看,就像一只螞蟻在地上緩慢移動。

我沒有想到鹹陽最寒冷的臘月裏,居然有人和我這殘廢一樣無聊,不懼路途遙遠,來爬嵕山。

少年背著墨眉,在山頂上已經等四天三夜,看欽原手腳並用地冒出頭,“你!你……”

本來想臭罵她一頓,看到她手裏的拐杖,頓時又變成了關心,“你怎麽了?”

無論當初如何的不情願,時光都會帶著我們往前走,我們會長大,會變成同樣的人,或者截然相反的人,光明黑暗,魔鬼英雄,變成那個親手創造的自己。

真是冤家路窄。

不對,大雪封山,誰也這個閑心專門來這兒偶遇?他們是專程來找我的,“喲,真巧,你們也出來鍛煉身體啊~”

天明的相貌愈發和帝國典獄檔案裏,某一策畫像上的人相似,稚氣已脫,褪不掉的是少年那份獨有的幹凈,這樣的人,世間少有。

看欽原行動遲緩地坐下,天明覺得一根手指頭就能把她戳下山去,“你到底怎麽啦?!”

我長嘆一口氣,撐著插在雪地裏的拐杖,“少年郎,你大叔沒教過你不要一直揪著別人的傷疤問麽?”

天明語塞,撓撓著後腦勺,竟然真的愧疚起來……果然是繼承父母美貌智慧及神.經.質的少年郎。

除了少年郎,還有另一個麻煩精,“他沒話說,先生也沒話說?”

對一個人還有希望就會有恨,厭棄、報仇雪恥、不解埋怨、試圖挽回……但無論是哪一種恨,真正放下的時候,回過頭,發現其實什麽都不是。

“既已刀劍相向,又何必客氣?盜跖兄遇險了”張良沒有太多耐心對待自己的敵人,若不是盜跖日前出了事,反秦勢力之中又無人能救,他絕不會來。

哼,好笑,我反問,“既已刀劍相向,盜跖的死活與我何幹?”

張良衣服單薄,站在雪地裏,鞋面已浸濕大半,“你還欠了我一個人情。”

人情?上次見面的大砍刀後遺癥都還沒好,現在居然來管我要人情?我看起來,像個心胸開闊的人麽?

就算有,我欠你們也早就還清了,你們欠我的也不必再還!“對於已經失望透頂的人,先生覺得打感情牌有用嗎?”

多少盟友死在她手裏,當初為了打消我們的疑慮,她連公子高也殺了,感情牌當然沒有用,“你曾答應過我,如果我能讓盜跖兄教你輕功,你會幫我一個忙”張良提及陳年舊事。

日落西山,氣溫下降,又下起雪來,“第一,教我輕功的人是盜跖不是你;第二,我是不會認賬的。”

風雪中,張良語氣神情越發冷淡,“那你更該救他。”

他完全忽略我的第二條……

我的輕功的確多虧盜跖,恐怕教天明都沒那麽費勁,就連電光神行步他也傾囊相授,“老虎要吃人,不能說有人給了一根我打虎棍,我就要代替他被老虎吃掉。”

天明怏怏地反駁,“可……可……只有你能救小跖了……”

其實,以少年郎深厚內力、劍聖傳人、東君女婿、嬴政養子等等多重光環,完全可以把我拎起來毒打一頓,“墨家弟子有難,是你做巨子的事。”

“你也是墨家弟子”

“……”

他一針見血地說得我啞口無言,我怎麽可能忘記,當日和盜跖堂前三擊掌–––––非攻墨門,兼愛平生。

趙高正在朝中處理事宜,為嬴政再次東巡做準備,羅網眼線遍布鹹陽,自是半寸也錯不得,連我上堫山也是他先開得口。

因而,這個承諾我根本不能兌現,“已經不是了,這件事我管不了,要麽殺我,要麽離開,不然一會有人來,我一定舉報你們”只怕現在一只走地雞的戰鬥力都比我強。

天羅地網,劍奴兇器,一開始不就知道她不會幫忙嗎?

張良意料之中地笑了笑,來之前不抱希望,現在也不失望,只是不走這一趟,心緒難平,“子明,我們走吧”轉而和少年消失在嵕山之巔。

周遭只剩蒼茫白色,鵝毛般的雪花落在手心,化而為水,從指間流走,落在雪地裏不留一絲痕跡。

無論爭還是不爭,贏還是輸,最終,我們都將徹底逝去。

坐在原地等死是沒有用的,下雪的時候雖然不怎麽冷,可夜路難行,尤其在這原生態的嵕山上,指不定什麽時候會竄出野獸撕了我,要趕緊到達目的地才行。

真是的,如果不是封路,我也不用繞這麽遠……

欽原剛找到落腳點,提燈裏的燈油就燃盡了,“呼~有人在麽?”氣喘籲籲地坐在茅屋門口,出了汗又冷又熱,旁邊是一座陵墓。

“借宿的?”獨自在山裏守陵,他倒什麽也不怕。

我點點頭,他便直接開了門讓我進去,白開水、大餅、床鋪,一切自便。

他手裏提著油,一點點往靈牌前的燈裏加,加之前還細心地把雜質挑出,見我一直看著他,木訥地說,“這是我家主子,吃了就去裏屋休息,把門栓帶上。”

沒有靈魂,沒有生機,這哪是當初活蹦亂跳的小跟班?

“多謝”韓談只見過我兩次,一次是‘疤痕男’,一次沒能看到正臉,認不出我,不奇怪。

“不用,休息吧”看他的樣子,除了每日守著公子高的陵墓,添燈油,什麽也不幹了。

半夜裏,點了迷藥,待韓談熟睡,欽原從裏屋出來。

“子元,好久不見”拿下公子高的牌位放在桌案上,欽原平靜地問好。

靈牌動了動,就像公子高在點頭,“好久不見,過的好麽?”

給自己倒碗水,“嗯,我嫁人了……衣食無憂,日子順心,你呢,你怎麽樣?”

公子高清淡地笑著,端起我給他倒的水,“我在這邊生活得挺好,認識了很多朋友,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生氣的時候和朋友指著鼻子對罵,事後誰也不記仇,不需要再掩藏一丁點情緒,經常和大師公二師公一起下棋,各方面簡直突飛猛進~”

“那好呀!”欽原興奮地拍桌子慶賀。

那好呀……

那很好,即使是幻境也很好,子元,你的結局已經很好了。

比起茍延殘喘幾年,最後親眼看到自己的宗親被死對頭殘殺殆盡,我很慶幸,你沒受那樣的苦。

次日,韓談猛地起床,正懊惱自己怎麽會睡過頭,忘了添油……衣服都沒披的出來,卻看供臺上,滿滿的燈油,明顯剛有人添過。

是昨晚那個行動不便的女子?

瞧裏屋的門開著,拐杖和人都不在了,想想昨晚那女子的相貌,韓談覺得很熟悉卻又記不起是在哪裏見過。

晃到桌案上兩碗分毫未動的水,韓談搖搖頭,覺得那真是個怪人,就算雪水不限量供應,也不用倒兩碗吧……

入局二

翻山越嶺的上去,雙腿打顫的下來,恨不得停在峻山腳下小店裏的馬車能夠長了翅膀飛上來接我,還是特別穩的那種。

然而下了山,我發現自己的馬車被人洗劫一空,連車軲轆都沒給我剩下,且店裏正在上演霸.王.硬.上.弓的畫面。

寒冬臘月裏,和我一樣無聊的人還真不少,這小老板一家怕是今天都得完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蹲在角落裏學習動作要領,領悟實戰精髓,萬一有一天……那啥,也說不準對吧。

欽原目不轉睛地看著,瞬間就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開闊了,嗯……看著看著就走了進去。

“你快走,你快走啊!”被人埋在雪裏只剩一個頭的店老板,一邊掙紮著想出來,一邊讓我別進去。

本來是不想進去的,畢竟我現在的戰鬥力不如一只走地雞,可看到壓在店老板女兒、老婆身上,爭先恐後撕著她們衣服的居然是一群胡人!

屋裏還吊著一個七八歲沒穿衣服的男孩兒……

欽原直接把手裏的拐杖飛過去,砸中某個胡人的腦袋,“拿開鹹.豬.手!”

“嘶……喲,哪裏來的小娘們兒!”很明顯,他們的註意力成功被我吸引了。

全國人民都知道大秦正在與胡族作戰,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鹹陽附近?搞不好有人要出個大幺蛾子,“馬上從這裏滾出去!”

哎呀~欽原一激動,背脊的支撐力又不怎麽夠,腳下一滑摔在門檻上,磕得牙疼……

“嗚哈哈~”五大三粗的漢子們圍過來,貌似為首的漢子拎起我,兩只眼睛放著禽獸般的光芒,“娘的,正愁沒地方洩火,漂亮姑娘就自己送上門來了,老子真是艷福不淺~”

恩……說實話,聽他這麽說,我還是有點小開心~

一邊脫去禦寒的外衣,一邊嬌滴滴地說,“哎,強扭的瓜不甜,男歡女愛,要相互配合才有趣兒嘛~”

大漢口水直流,想是一路上憋得太久,此刻笑得特別淫,“對對對,那我可就先來啦~”

其他人一副急不可耐,看不慣大漢又不敢幹掉他的表情,欽原把大漢褲帶解下,“好,就你先~”將大漢的褲帶一甩,纏住梁柱,借力起身,紅光掠影……

雪花紛紛落落吹進屋裏,開出一朵朵紅梅,如果這些人的死相再好看一點,倒是與外面的白雪相得益彰。

欽原扶著墻壁一點點往外挪,右手經脈發麻,有些握不緊劍了,“在大秦的國土上欺負大秦百姓,找死! ”

大漢在地上一寸一寸拼命向門外爬,感覺是蝸牛和烏龜賽跑……

“啊……”劍落無聲,欽原嘶吼著倚門坐下,背部疼痛難忍,身上汗如雨下……

店老板的妻兒把他從雪裏刨出來,一家人抱頭痛哭……

大漢爬過門檻,撿到彎刀,咬牙從地上站起來,朝欽原砍下,“砰”被店老板一家四口撲倒在地。

算你們有良心,“留活口……”

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老板娘鋪了蒲葦的硬板床上,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被子,屋子裏被炭火烤得暖暖的。

“你醒啦?我叫綠丫,這是我弟弟紅兒”店老板的女兒眉開眼笑地把弟弟推到床邊,“吶~好弟弟,姐姐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快給她磕頭~”

欽原並沒阻止姐弟倆在床前磕頭,人家高興這麽做,她又何必去管。

紅兒年紀雖小,頭卻比綠丫磕得響亮,三個響頭磕完,額頭已經青了一大片。

見欽原要從床上起來,紅兒一把按住她, “不行的!阿爹說你要多睡硬床才會好~”

小屁孩,人小力氣倒是挺大的,其實只要不動武,背脊上的傷根本不會發作,“嗯,乖~”拽開紅兒,直接往柴房去,睡了一夜硬板床,已經沒有疼不疼的區別了。

我沒有猜錯,在長達幾千年的時間裏,柴房作為臨時牢房,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可能擔心胡人蠻力,又心疼柴房裏聽話乖巧的木頭們,大漢被捆的像蠶蛹。

拿開他嘴裏的木塞,看他深吸一口氣,差點沒憋死。

在他還沒罵人之前,欽原先折斷他一根指骨,疼得他哇哇直叫,“臭……啊……”連著折斷他三根指骨,讓他疼得罵不出來。

“大秦的女子脾氣不好,請你清清楚楚得回答我的問題。”

大漢疼得連連點頭。

“你叫什麽名字,是誰教你說秦國話的?”看你也不像勤奮好學、精通各國文字語言的人,能把敵國的語言說的這麽好,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

“布托,是……是,一個……秦人,啊……”

折斷布托第四根指骨,把手放進毛茸茸的大氅裏,一使內力,手又發麻了,“我耐心特別差,你最好回答的快些,什麽樣的秦人”

欽原周身黑氣繚繞,布托咬牙忍住疼,開啟舉一反三模式, “我們沒見過他的臉,聽聲音是個三十左右的男子,三年前開始教我們秦國的語言文字,兩個月前帶我們進入貴國,再後來他就讓我們來這裏找東西,具體是什麽他沒有告訴我們……”

拳頭出江山,槍桿出政權,強權主義有時候反而會收到奇效,不到一刻,布托就將所有他知道的東西全部交代清楚。

等布托說完,官兵也到了。

“趙夫人臨危不懼,實乃巾幗英雄,只是這其中關系重大,還請隨章邯走一趟”欽原沒有想到,店老板一家去報官,引來的,竟是率領影密衛的章邯。

章邯是吧?訕笑,擡袖一拜,“一切依將軍之言。”

鹹陽之中,中車府令府邸。

龍修帶來最新消息,盜跖、端木蓉在蚩尤堂一帶落入前魁隗堂、蚩尤堂殘餘勢力之手。

“奇怪的是,這次行動……驚鯢前輩似有參與”龍修也是經過幾番查證才敢確定。

院中的積雪隨著趙高手心的內力,盤旋而起,“這次行動前我說過什麽”

雪球在龍修頭頂飛速旋轉,越聚越大,“大人吩咐,羅網任何一人不得參與此次行動”內力一撤,雪花輕然落在旁邊的池中,凝結成冰,龍修毫無損傷的俯首退下。

農家之爭本已平息,朱家等人也承諾對所有農家弟子既往不咎,羅網下一步計劃也還不到時候,怎會再起波瀾?

除非,如今的魁隗堂主是勝七。

凝結成冰的水面若鏡面般映出狹長雙眸中滲出的森寒。

看來,是有人忘記他說過的話了……

章邯特別有禮貌,特別有風度,特別有技巧,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不敢有半絲隱瞞遲疑,生怕被他獨特的審問技巧忽悠出點兒本來沒有的東西。

“冬季封山,大雪難行,趙夫人行動不便,去峻山做什麽?”

章邯謹慎的態度可不像他說話那樣客氣,“祭拜好友,想必將軍應該知曉在下幾年前在墨家做內應的事……”吧啦吧啦一陣,欽原言簡意賅地說明了原因。

“哦?如此說來,章邯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十三皇子當年之死,除了叛逆勢力有意為之,與趙夫人也有莫大的關系?”章邯順水推舟。

我去,這個問題還有第二個答案嗎?

“是”肯定是沒有的。

章邯是個極其合格的審問者,從只言片語裏就可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哪怕你一直保持沈默,他也能得知很多有用的訊息,根本不需要像其他刑獄官員一樣嚴刑拷打犯人。

抱拳一拜,“夜已深,趙夫人早點安歇,章邯不打攪了。”

“有勞將軍”欽原的平靜無異自然也不是裝出來的。

然後,他真的走了,把我一個人關在密室裏,也不派人看守,應是知道我絕對不會做出逃跑這種愚蠢之極的事。

所以說,除了客套之外,我和其他犯人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北疆戰事曠日持久,最後以秦軍絕對性、全面性勝利告終,捷報傳回,嬴政大悅,秦人歡騰。

人在心情大好的時候,處理事情多多少少會寬松一些,在胡人入境無人知曉、農家紛爭再起這些事上,欽原的處境多了些回寰的餘地。

看著影密衛和蒙恬的奏報上對扶蘇幾乎無異的讚賞,剛硬的輪廓有了點柔軟的線條,再看兒子從北疆捎回來失眠藥,蓋上盒子,交給身旁的內監,嬴政難得平和,“宣。”

內監將藥收好,宣在殿外等待已久的欽原覲見。

“奴婢叩見皇帝陛下……”欽原下跪俯首,久久不聽嬴政叫她起來的聲音。

金鐘一鳴,批閱的奏章已滿一百五十斤。

嬴政放下筆,內監上前桌案收拾幹凈,“在我大秦的國土上欺負我大秦百姓,找死。”

這句話慷慨激揚、義正言辭,可若說是逾越身份,褻.瀆王權也未嘗不可。

什麽?!

欽原的額頭緊貼平放於地的手背上,手肘成九十度,“皇帝陛下恕罪!奴……奴婢才疏學淺,當時情況危急,才會口不擇言,但絕無半點違逆之意,求陛下明鑒!”

嬴政目光銳利精準,洞察一切的判斷力像懸在頭上的一把刀,隨時隨地都能一怒而下。

“身為一國之君,能有你這樣的子民,朕心甚慰,也不枉大秦將士拼死衛國,血灑疆場”黑色的冕服仿若巨龍飛舞,氣度恢弘,令人折服。

欽原俯首再拜,“皇帝陛下英明。”

“平身吧。”

“謝陛下”呼~嚇死我了,還好嬴政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然而……

“不過”想起章邯的審問結果,嬴政覺得趙高的這個妻子並不是完全和他一條心。

我立馬低頭作揖,就知道天子之心不是我這種矮戳窮能琢磨的~

“公子高之死你難辭其咎,然趙府令多年來為秦國竭盡心力,你既嫁他為妻,朕不再追責,唯有一事,你務必辦妥。”

欽原單膝跪下,“羅網刺客團欽原遵旨”管他什麽事,先應了再說,反正肯定是不能違抗的。

羅網,還是秦國的羅網,只要嬴政不死,他人都是臣!

父愛像山,父愛如海,無聲無息,永是依仗,又默然旁觀。

北疆戰事大勝,公子扶蘇在軍中立下大功,朝臣們都以為皇帝陛下會照例下旨,讓扶蘇隨大軍班師回朝,卻沒想還是讓公子繼續奉旨留在上郡監軍,幫助蒙恬處理戰後事宜,修築長城,抵禦異族。

秦厲公、秦孝公、秦惠文王、秦重武王,秦昭襄王……大秦歷代君主,無論德政如何,在任期間要有所作為,首先必須在軍中樹立威信,秦人先祖以武立足,被世人冠以虎狼之國,一個沒有軍隊支持的王,註定無法成為大秦的一國之君,上不足以面對宗廟社稷,下不可管理千萬臣民。

對鐵馬金戈慣了的嬴政來說,嫡長子的性子實在太柔,幼年在趙國為質、一路回秦,少年披荊斬棘走上這王位,成年掃除癰瘡外患,直到打下這萬裏山河、一統天下,他每一日的處境不知道比扶蘇難了多少倍,可這兒子似乎只繼承了他的相貌才學,沒學會他半點手腕心性。

“公子宅心仁厚,自有好處,微臣也相信公子此番在蒙大將軍的軍中,必能得到歷練,脫胎換骨”真正懂得嬴政對扶蘇用心的,除了蒙恬,也只有章邯了。

嬴政擡頭註視著殿中梁柱,忽的想起王翦、尉繚子,如無此二人,秦國怕還得不了這天下。

尉繚子為秦國出謀劃策,在秦一統天下之後,卻兩袖清風的離開了秦國。

而王翦,除韓之外,其餘五國均為王翦父子所滅,王翦一生征戰無數,智而不暴、勇而多謀,更難得是終身恪守臣子本分,當年滅楚一戰,王翦代李信為將,率軍六十萬,聲言伐楚。

那時他很擔心王翦會擁兵自立,王翦自己當年也是知道的,然則君臣之間有些話不可說的太透,於是王翦在出征之時,居然從懷裏掏出一張絹帛,上面羅列了一長串良田、美宅、池塘,請他賞賜。

他問王翦,“將軍若成功而回,寡人舉國與將軍共享,何憂於貧?”

王翦答,“大王雖以鴻恩勞臣,而臣老矣,犬子又劣,譬如風中之燭,光耀幾時?不如及臣目中,多給美田宅,為子孫業,世世受大王之恩。”

出征沒多久,王翦覆遣使者求園池數處,戰事開始又連續五次上書追問田宅之事,好讓他知道,王翦一家都是沒有追求的俗人而已,想得到的不過是些許小事,除了金錢沒有更高的要求。

白起是昭襄先王的神兵利器,王翦卻是懂得分寸的護國柱石。

他們都是秦國史策.中.功.勞蓋天的人物,甚至可以說白起的功勞高於秦國歷代將領中任何一人,可他們的結局卻迥然不同。

春祭大典之前,嬴政給扶蘇講了白起與昭襄先王的故事,卻沒有和兒子講,自己和王翦的故事,其實一個有造反能力的人,要想君王不擔心他造反,就要表明自己沒有能力造反,更沒有智慧造反。

當年滅楚之戰後,王翦父子回國第一時間就交還了兵權,王翦回頻陽東鄉養老,壽終正寢,其子王賁一生甘做區區武將。

或許,是與生俱來的枷鎖讓扶蘇一直活得辛苦,但作為君王長子,生在帝王之苑,猜忌陰謀、血腥殺戮都必須是他要承受,且必須能承受的,在這個過程中,他必須有勇有謀,必須擋得住明箭暗箭,也必須懂得權謀鬥智。

如果不能,那他這個做父親的,就逼他能。

宮中一日,世上千年,不過才十來日,從鹹陽出來,已入早春。

換上輕便的春裝,牢記者皇帝陛下的旨意,在我萬般懇求之下,影密衛的朋友總算給了我一匹快馬,一路加鞭到蚩尤堂勢力範圍一帶,才用了八個時辰,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高效……如果馬兒沒有被累的口吐白沫、當場去世就更完美了。

至於羅網頭子?沒有我在身邊的日子,他一定忍不住嘴角微微揚起。

畢竟手把手教我練字到放棄,大概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吧。

發現驚鯢的蹤跡後,我不由得思考,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前蚩尤堂和魁隗堂勢力集結的地方,而且還跟十幾個胡人在一起,不是說,這次沖突,羅網所有的人都不能參與嗎?

難道……不不不,驚鯢作為羅網第一劍,應當是不會背叛羅網的。

不過,這不是我關註的重點,我在擔心,現在去救盜跖還來不來得及,重點是,我這樣一動內力就疼得站不起來的身體,要怎麽潛入那種危機四伏的地方?

要不用我的美色迷惑他們?

俗話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紅顏是禍水嘛,說不定他們奏是喜歡我這款的呢?

咦哈哈~奸笑中……

內心小人一號:呸!你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瞎子是吧?

內心小人二號:大哥,你是禍水,不是紅顏。

恩……一番思量之後,我還是覺得不要采用這種方式了,如果再遇到衛莊,就裝死好了……

入局三

最初的萬般不情願,都會因共同的尊嚴而全力維護。

驚鯢的過往斷的並不像其他羅網成員那樣幹脆,他的刺客生涯為仇恨而生,勝七重回農家,重掌魁巍堂對他來說,就是插在心上的刀又離心臟近了一分,不把這把刀拔.出來插到農家的心臟上,他絕不罷休。

武功越是高強,心智越難以動搖,他的執念不知比當初子文的執念深了多少倍。

帝國有公輸機關術,衛莊張良有墨家機關術。

農家蚩尤堂及烈山堂現都由田言掌管,她誠心誠意與墨家流沙合作,並和其他三堂一並成為反秦大業不可多得的盟友。

但她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為了根治她的病,端木蓉試了很多辦法,這次,盜跖端木蓉正是為了給田言取藥,才被困在機關重重的共工堂。

天明的機關術頗有火候,張良蓋聶和他同去,卻還是不能解開機關救人出來,原因在於,這次的公輸機關中,加入了羅網技法。

時代在進步,技術要改革,嬴政老鞭策。

公輸老頭秉承活到老折騰到老的理念,不斷創新著自家的機關術,這次他加入的羅網技法,正好是羅網組織天級之列的殺手,日常訓練最重要的一項。

共工堂主的後宅,驚鯢跟一個黑衣兜帽怪交頭接耳,“這就是全部的事實,我提醒你,不要擋我的路”驚鯢並沒有對端木蓉盜跖怎樣,還特別慈悲的給他們留了半條命。

羅網第一劍的威脅好比衛莊的天地翻騰一劍砍,“大人已經知道”再好的兵器,如果不順手的話,也只好毀掉。

驚鯢不鳥我……

“羅網的情報網何等厲害,你不會不知道吧?”即使你是天級一等的殺手,可你總歸是他的下屬。

驚鯢剛走出去,頓了一會兒,攜殺氣猛然轉過身來,“哼,那你呢,羅網刺客團·欽原?”

驚鯢以前到現在的目的,其實都是為了向農家覆仇,區別是,以前是奉命,這次是私自行動。

所以,欽原雖然奉命為皇帝陛下辦事,但還是違反了趙高的命令。

沒有服從,就是沒有服從,羅網才不管你有什麽借口理由。

說到底,我們都是劍的奴.隸,這次行動之前,趙高嚴令禁止羅網中人參與,哪怕我頂了個中車府令夫人的虛名,也還是羅網一員,記住並且執行他說的每一個字,是必須要做到的事。

從他身邊如影隨形的六劍奴,到前幾天剛加入羅網的新人,無論是哪一柄劍違反命令,都可能被折斷。

“我的確和你做了同樣的事,就除去農家而言,你的價值遠大於我,可正因為這樣,你的處境比我危險十倍”勝七那麽狂的個性,巨闕又是劍中至尊,被李斯從噬牙獄放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殺了多少傳令者,結果還是被趙高鎮住了。

我們又算得了什麽?

“大人必有計劃,農家是大患,除去是遲早的事,驚鯢前輩,您就不能多等些時日?”

盡管我用了尊稱,還是沒能勸住他,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換上別人的臉,帶著一群假扮成農家弟子的胡人,真的像共工堂的堂主一樣,盡職盡責地巡邏去了。

勝七能成為魁隗堂新任堂主,他驚鯢為何不能?

只是……假的永遠是假的,就算驚鯢把共工堂新任堂主殺了,將其身邊親近的人都換做這些胡人,又能瞞住多久?

熒惑之石的風波後,農家實力的確大大削弱,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共工堂一堂都還有六七百人,更別說其餘五堂了,真要被人查出來現在共工堂主是假的,共工堂弟子反而會與其他五堂修好,一起對付他。

那時,不但驚鯢劍就此折損,羅網也會直接暴露在陽光下,被影秘衛抓到明目張膽與胡人勾結的罪證,甚至是之前扶蘇公子……

行了行了,甭想那些沒用的~

我趕緊剎車,好好想想怎麽完成皇帝陛下的口諭才是。

這次,單憑墨家機關術解不開公輸機關,我也不能獨自打開公輸老頭的新發明,但跟他們合作,後患太多,萬一事後有人多想就不好了。

畢竟這是個到處都充滿心.機.狗的年代……

田言是誰?欽原做了足夠的功課。

農家烈山堂前堂主田猛之女,烈山堂的大小姐,有‘農家第一智囊’的美譽,什麽女管仲雲雲,反正就是非常牛逼的意思,盡管體弱多病卻聰明過人、做事心細、料事如神,什麽大一群男人都很佩服她之類……綜上所述,她是個身殘志堅的姑娘。

不過要是遇見大鐵錘、亂神這種暴脾氣的怎麽辦?

我管你聰明不聰明,一刀砍下去,叫你再叨叨……

【請回顧:張良嘴炮惹怒亂神,欽原遭衛莊一記砍刀】

初春氣候多變,體質虛寒的人最是吃不消,單是晨露晚霜就讓田言整日不適,更別說正午過後,氣溫驟降的小雨霏霏了。

農家女弟子給田言系上披風,執了雨傘正要出門時,張良親自過來了,“堂主有禮。”

“張良先生有禮。”

引張良就坐,女弟子退到一邊,田言微微欠身,“實在抱歉,今日起得晚了,原打算盡快過去,不想先生竟親自前來。”

田言的臉色比前幾日更差了,本應該閉門謝客,安心靜養,卻四處東奔西走……只是眼下這形勢,換作是誰也坐不住,作為聯合農家六堂的紐帶,保住田言的性命,既是道義也是利益,“子房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商……”

共工堂那邊傳來消息,盜跖端木蓉只剩半條命了,再不施救,恐失良機,一路走來,他們已經失去太多,事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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