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沈南星瞪大眼睛，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木胥解釋道：“休養生息了幾十年，如今該是我玄月國覆國的時候了。我玄月子民已經數十年沒有領袖，你的出現，定是月神冥冥中的安排。如今你手持聖女令，我想請你接任玄月國主的位置，和大家一起重振故國！”

沈南星微張著嘴巴，訥訥問道：“你這是要我當國王，還是當聖女？”

木胥笑了，“你是前任國王和聖女的孫子，本就該繼承王位，如今又同時持有聖女令，也就是這一代的聖女了。”

沈南星受到了驚嚇，忙不疊要將發簪還給他。

“還你還你。我還要回家呢，難擔此大任。”

木胥不肯收。

“如今我玄月國也算大仇得報，國人也已經恢覆了元氣，你為何不肯帶領大家覆國？我想若你奶奶還在世，也定然會和我是同樣的想法。”

看著面前執拗的老頭兒，沈南星正色道：“你錯了。我奶奶不會做同你一樣的事。”

木胥臉色一僵，有些動怒。

“你奶奶比我還要熱愛她的子民，為此她犧牲了自己的愛情甚至生命，你怎麽會這樣說！”

“她可以為玄月奉獻生命，卻覺不會同你一樣被仇恨蒙蔽雙眼，用這樣的手段去覆仇。她可是親手毀掉烏香配方的人，你愛她至深，難道還不能理解她的信念和原則嗎？”

沈南星的話仿佛一只無情的大手，狠狠解開了木胥多年來自欺欺人的自我欺騙，他倒退了一步倚在石墻上，喘著粗氣。

“他們那樣殘忍地殺害教中子民，我，我只是以眼還眼，我沒錯！”

沈南星目光露出幾分憐憫，看著臉色赤紅的老人，說道：“他們是有錯，也該為此付出代價，但蒼生何辜？你可想過，你將這魔鬼放入人間，將會給世間帶來多少動亂，即將奪走多少無辜之人的生命？”

東昌王圖謀西域，蕭如月背後的人，則意在大胤，若讓他們得了手，後果不堪設想。

“我，我……”

“我奶奶心性堅強為人光明磊落，你可想過，她若知道你將她最憎惡的東西用做覆仇的工具，可會諒解你？”

“念雙，念雙……”

木胥眼神變得有些渾濁，整個人仿佛被抽光了力氣，抱著頭痛苦地喚著故人的名字，心態終於崩潰。

他何嘗不知道念雙必然不會做這樣的行徑？

只是他太恨了！

恨這群魔鬼吞滅了自己的祖國，更恨他們害死了愛人的性命！

一年又一年無望的尋找之後，他終於陷入了瘋魔，讓他們血債血償，是他繼續茍延殘喘在這世上的唯一理由！

他拼著廢掉一只腿的代價闖進了密室，拿到了烏香的成品和花種，開始了他的苦心籌謀。

他要親手將他們夢寐以求的“法器”贈予他們，他要讓玄月分崩離析，族人家破人亡的悲劇，在他們身上重演！

但他心底一直隱隱埋著一絲膽怯。

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卑劣被心愛的女人知道，即便是黃泉之下，他也無顏去見她。

所以當和孟念雙長相極為神似的沈南星出現在這局中時，他還是不由自主引她入局。

不知為何，他認為這個女子能夠力挽狂瀾，能夠將這個瘋狂的計劃控制住，彌補自己的過失。

他親手將沈南星送入謎團，仿佛將挽救自己的權利交給自己的愛人，企圖獲得一點心靈的平靜。

可當他令人不齒的心思被沈南星這樣攤在陽光下之後，他才明白，從一開始自己就錯了，他根本不配去見曾經那樣愛著自己的女人！

“念雙！”

突然痛苦地嗚咽出聲，木胥嘔出一大口鮮血，雙眼圓瞪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沈南星大驚失色。

她雖然一直對木胥的所作所為十分不齒，也很難諒解，可她並沒有當場要氣死他的意思啊……

手忙腳亂地將老人扶起來，沈南星拖著他就從密道跑了出去。

好在麗娘一直等在神殿外，見此情景忙叫人過來擡走了木胥，去喚族裏的大夫。

好一陣子兵荒馬亂之後，麗娘才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來跟沈南星說：“心裏壓的事兒太多了，一時情緒過於激動，這樣發作出來還好些，沒什麽大礙的。”

沈南星呼出一口氣，放心下來。

若是老爺子被自己氣死，她還真不知道怎麽面對這一山谷的玄月族人。

更何況，他到底也是自己奶奶曾經的情人，多少算自己的爺爺輩了。

“多謝您！”沈南星對麗娘笑了笑，“還不知道您是？”

麗娘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聞言先是紅了眼睛，然後才緩緩道來。

原來她曾是上一任聖姑的貼身婢女，負責照料孟念雙的日常起居，自孟念雙被選為新的聖女，當時只有十歲的麗娘便跟在聖女左右了。

“我雖是奴婢，但聖姑帶我卻如同姐妹一般，還教我識字，每次祭祀時也將我帶在身邊，還讓我學著管理教裏的一些雜事，從未將我當下人般驅使。”

麗娘顯然十分愛戴孟念雙，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沈南星聽著別人口中的奶奶，覺得有種奇妙的感覺。

雖然她只是原主的奶奶，但沈南星卻覺得，自己和這位早已逝去多年的女子，有種心靈相通的默契。

沈南星前世是個孤兒，從不知道父母親人是誰。

但如果有奶奶，她希望就是孟念雙這樣的女人，正直豁達，勇敢果決，令人敬佩。

“即是這樣，我便叫你麗嬤嬤，好麽？”

麗娘有些驚喜地擦了擦眼角，忙道：“好！好！我高興的很！”

“我也高興！”沈南星笑道，“我沒有奶奶，你便同我奶奶是一樣的。”

麗娘幾乎忍不住又要落淚。

“好孩子！當初在葉城我就覺得你面善，這都是聖姑在天有靈！你便留在這裏可好？這裏便是你的家！”

沈南星看著麗娘殷切的眼神，為難道：“可我的家人還在大胤，還有我的夫君……”

麗娘有些失望，但也不忍讓她為難，只是抹著眼角嘆息。

奔波了幾日，沈南星在麗娘家吃了飯，麗娘拿玄月教的秘藥替她重新敷了傷口，疲累不堪的沈南星便借了床鋪大睡了一覺。

等傍晚時分她神清氣爽地醒來後，麗娘告訴她，木胥也已經蘇醒，想要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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