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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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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幹凈的男聲:“暮雲, 睡了嗎?”

謝圖南側眸,目光掃過床上的暮雲。

她換了個姿勢,翻身的時候被子卷到了身上, 大概是纏的有點緊,她不太舒服, 輕輕的掙紮。

謝圖南彎腰, 幫她把被子拉開。

暮雲安靜了。

沒聽到回應, 林西湛繼續道:“我發你信息沒回,就打了電話過來。”

“……”

“找到你妹妹了嗎?”

還是沒有回應。

謝圖南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 走到落地窗邊,看著外頭的夜色,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水。

林西湛的語調變得有些遲疑:“暮雲,你在聽嗎?”

“怎麽不說話?”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暮雲?”

“聽得到我說話嗎?”

“你在哪?”

“……”

謝圖南靜靜的聽著,始終沒出聲。過了一會, 他把手機從耳邊拿開, 幹脆的按了掛斷, 然後關機。

看著屏幕黑下去,他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 調暗了床頭的燈。

暮雲又翻了個身,這次把腦袋埋進了被角裏,長腿卻跨出來,屈著膝蓋也橫了半張床。

他記得她以前睡覺很乖,不會亂動,能一整夜都待在他懷裏。

謝圖南轉到床的另一側,握上暮雲的腳踝。微涼的觸感, 很瘦,他一只手能圈過來。

幫暮雲擺了一個端端正正的姿勢, 謝圖南站在床邊,盯著她看了一會,像是確認她能乖乖的待著。

暮雲也確實很識時務的沒再動,只是睡著了還皺著眉頭,大概是不怎麽好受。

謝圖南拿著水杯出了臥室,輕輕的帶上門。

臥室是在二樓的,走出去是一個很大的開放式書房,兩面都是落地門窗,沙發、書櫃到一應裝飾,都是黑白灰三色簡約風。

謝圖南站到窗邊,撥了個電話出去。

鈴聲響了三秒就被接通,付華初上來就調侃:“這個點還有空打我電話,看來是做了回紳士麽。”

謝圖南無動於衷,問:“酒吧那邊幾個人,處理的怎麽樣?”

“也沒怎麽樣。”付華初說,“就醫院躺著吧,死不了。”

謝圖南盯著遠處高樓的霓虹燈火,淡淡道:“查查有沒有犯過什麽事,送進去蹲兩年。”

“行我知道,不過——”付華初話鋒一轉:“你怎麽不關心一下你那小姨子?”

謝圖南皺了皺眉:“什麽?”

“就今天和喬暮雲一塊的那個女孩。”付華初道:“你別說,這丫頭還挺可愛,吵著鬧著要見姐姐,生怕你把人怎麽樣。”

“人妹妹說了,不讓見就要報警。”

付華初嘴賤的毛病又犯了:“你說怎麽辦,要不我把她帶過來?”

“……”

謝圖南:“隨你。”

他這會心情實在不算好,扔下兩個字直接掛了電話。

夜色如墨,已經過了十二點。謝圖南在沙發上靜靜的坐了會,起身倒了杯水,重新去到臥室。

第一眼,他沒看到暮雲。

大概是嫌枕頭不太舒服,她整個身體都歪到了旁邊,被子蒙住了頭。

謝圖南把水杯放下,拎著被角往下扯了扯。

暮雲的臉被蒙的發紅,幾縷發絲貼在臉上,額角出了薄汗。乍一呼吸到新鮮空氣,她的眉頭舒展了一些。

謝圖南彎腰,幫她把臉上的發絲撥開。

感覺到癢,暮雲本能的偏頭,擡手揮了揮。

藥效還沒過,她的力道實在很小,擡到一半就沒了力氣,手指正好落到謝圖南的掌心。

暮雲的手白皙秀氣,十指纖細,指甲修剪的幹幹凈凈,是健康的淡粉色。

和謝圖南的手放在一塊,很小的一只。

謝圖南維持著彎腰的姿勢,掌心微微收攏。暮雲的手指動了動,往前摸索著,握住了他的大拇指。

就像是小孩睡覺的時候尋求本能的保護,會攥住大人的手指那樣。

只不過暮雲的力道很小,稍稍用力就能掙開,但謝圖南沒有。

她以前,是很喜歡抓著他的手睡覺的。

每次從後面抱著她,她都會固執的抓住他的手抱在懷裏,問她為什麽,她說那樣安心。

他笑她孩子氣,“睡在一張床上還怕我跑了?”

“那不一定。”她這麽回。

……

收回思緒,謝圖南坐到床頭。

其實她一直都是很乖的,很省心。也有鬧小脾氣的時候,但不多,也不會太過。

只有最後分手那次,她做的太絕。一條短信,走的幹脆利落。

謝圖南一貫的處事風格裏,別人把事做絕了,在他那也就不會再有回旋的餘地。

所以當時沒有攔。那時候心裏也是有氣的,氣她為了一個不知道哪裏聽來的名字,就鬧到一走了之。

至此,一別兩年。

後來的很多個深夜,不是沒後悔過。

謝圖南垂眸,看著暮雲此刻安恬的睡顏。左手拇指還被她抓著,謝圖南擡起右手,指腹輕輕的摩/挲過她的側臉。

暮雲似有所感,偏了偏頭,循著那片溫熱,在他掌心蹭了蹭。

謝圖南的手僵住,閉了閉眼,喉結上下微動。

就這樣吧,他想,這次隨她怎麽鬧,只要她肯回來。

就在這時候,暮雲翻了個身,攥著謝圖南拇指的手輕輕滑落。

……

***

次日,淩晨五點半。

暮雲醒來的時候,天色蒙蒙亮。

她感覺腦袋很暈,口幹舌燥。

擡手摸了摸,在床頭櫃上碰到水杯。暮雲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撐著手肘側過身,咕咚咚喝了半杯。

涼水順著喉管一直線往下,她迷迷糊糊的把杯子放回床頭櫃,又倒回床上。

可能是涼水的作用,暮雲不是很清醒,但也睡不著。後腦勺有一種沈悶的脹痛感,換了幾個姿勢都無法緩解。

最終她平躺在床上,用手背搭在額頭。

漸漸的,她感覺到一點不對勁。

身上不是熟悉的小薄被,床單也不是冰絲涼席……這是一張陌生的床!

暮雲猛然清醒過來,背後出了一陣冷汗。

她睜開眼,入目的是頭頂亮著暖光的壁燈。外面天還很暗,看不太清房間的布局,但暮雲知道這是哪。

曾經的多少個清晨,她也是在這裏醒過來的。

有一瞬間,暮雲以為自己在做夢。但很快,昨晚僅存的一點記憶逐漸回籠——

酒吧、下了料的酒……還有謝圖南。

後來發生什麽了?

她一點都想不起來。

有點後怕。

還好是謝圖南,至少他還不至於對一個意識不清醒的人做什麽。

只是,他還住在這裏嗎?

暮雲調亮了床頭的燈,環視四周。

房間的格局一點都沒變,但是床單被罩都換成了沈悶的灰色,床頭櫃上的小裝飾也不知所蹤。

是啊,都變了。

還住在這裏又怎麽樣。

暮雲掀開被子下床,走到落地窗旁,拉開窗簾。

這個小區叫雲頂公館,是北城數一數二的豪宅。

之所以取這個名字,是因為這裏的別墅都是霧霭藍的屋頂,冬天起霧的時候,站在窗邊望過去,恍如雲頂仙境。

夏末,天色亮的很快。

暮雲定定的站了很久,盡管不想回憶,但胸腔裏還是生出一種難以言明的覆雜情緒。

不管怎麽樣,昨晚,還是應該謝謝他。

她回頭找了找,在床頭櫃上看到手機。拿起來點了點,沒動靜。

沒電了嗎,怎麽會關機,明明昨晚出門的時候還是滿格。

謝圖南放東西的習慣並沒有變,暮雲在床頭櫃裏找到充電器,可惜型號不同,用不上。

他在家嗎?

暮雲坐在床邊,猶豫著要不要出去。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在開機鍵上長按,沒幾秒,手機震動了一下,開了,電量還有75%。

那怎麽會關機。

通知欄裏有很多未接來電,有懷宴的,也有林西湛的。

暮雲手指劃下去,在某一個地方倏然頓住——林西湛的電話,有一個是被接通的。

她接的嗎?沒有印象。可如果不是,那……難道是謝圖南?

暮雲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手機沒拿穩滑下去,她手忙腳亂的接住,不小心撞倒了床頭櫃上的水杯。

“哐當”一聲,玻璃水杯和木地板來了一個親密接觸,又往前咕嚕嚕滾了幾圈,最後停在窗邊,裏面剩下的半杯水灑了一地。

還好沒碎。

暮雲撿起杯子,又找到餐巾紙,抽了幾張,蹲在地上鋪平,讓水慢慢吸幹。

謝圖南聽到動靜過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你在幹什麽?”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但在這樣安靜的清晨很突兀。暮雲本來已經起身,聞言手指一松,水杯又垂直的掉了下去。

這一次,滿地的玻璃碎片。

暮雲怔了一下,擡頭去看謝圖南。因為久未說話,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軟糯的谙啞:“水杯掉了,我擦一下地。”

她說到這垂眸,默了兩秒又繼續:“現在碎了。”

語調乍一聽還有些委屈。或許是剛睡醒,也沒有之前那種一見他就渾身戒備的炸毛勁兒。

太久沒見她這麽乖的樣子,謝圖南感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陷下去一塊,一夜未眠的疲憊也被輕輕撫平。

他往前走了兩步,看到暮雲沒穿鞋,四周都是玻璃渣。

“你站那別……”

話沒說完,暮雲已經動了。她拿腳尖點著安全的地方,慢慢的彎腰去碰床沿。

看起來很艱難,但她一點求助的意思都沒有,或者說,完全的忽視了房間裏另一個人的存在。

終於坐到床上,暮雲把兩條腿都收上去,抱著膝蓋,也沒擡頭看謝圖南。

“昨天的事,謝謝。”

那種生疏的感覺又回來了,謝圖南的眉心跳了跳。

“不必。”

沈默幾秒,暮雲又問:“我妹妹呢?”

“去她朋友家了。”

那應該也是安全的,暮雲松口氣。她看了眼時間,剛過六點。懷玥應該還睡著。

過會再打電話給她。

昨晚沒洗澡,暮雲低頭扯了扯衣服,感覺有點難受。

但她的動作在謝圖南看來,更像是在檢查他有沒有對她做什麽。他側過頭,視線落向窗外。

暮雲不想在這裏待太久,因此不舒服也忍了下來,她從另一側下床,往臥室外面走。

把這邊的玻璃渣清理掉,就離開。

木地板上的玻璃渣很難處理,最好用膠布粘起來,或者用棉花蘸水收集,最後再用吸塵器。

暮雲家務做的不太好,但這會沒的選。

她赤著腳在二樓溜達了一圈,沒有找到膠布或者吸塵器,也沒有任何一樣趁手的工具。

問謝圖南嗎?他會知道才怪。

於是暮雲又溜達著往一樓走。

謝圖南抱臂站在臥室門口,看著暮雲滿屋子轉。她穿著T恤裙,頭發自然的垂在肩頭,素著一張小臉,左看看右摸摸。

像一只貓在巡視領地。

謝圖南不知道她想做什麽,但也沒阻止。

這場景,有一點像回到了以前。心裏那種久違的缺失似乎在被一點一點填滿。

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無比的懷念。

懷念那種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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