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韓柳不知道是不是該後悔，之前沒有阻攔千面。

聽到千面在下面的痛嚎聲，還有那數不清的尖囂聲，撲面而來，夾雜著陰冷的氣息，如毒蛇一般，試圖穿過韓柳的防禦，往她身上纏去。

韓柳早就在身上加了幾層防禦，混沌五行靈力，將她全身上下護得牢牢的。

但直到此時，她在意識到自己最大的問題，神識上沒有可以防禦的靈器。

以前有山河祭盤踞在她的識海中，所有神識上的攻擊對她來說都不過撓癢癢一般，所以她幾乎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可如今，山河祭已離她而去，混沌五行靈力對神識的保護，效果也極為有限。

可對於防禦的靈器，她更想著將自己的神識變成一種武器，可以攻擊的武器，她始終相信一句話，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主人，若是打魂鞭不被收走，說不定還能幫上忙。”看著韓柳的狀態越來越不好，小涅極為憂心。

尖銳的疼痛如潮水般湧來，韓柳頭一次有了痛不欲生的感覺，就像有密密麻麻的錐子不停地往頭上紮去，識海內也動蕩不安，她也頭一次對赤血有了怨懟的感覺。

若不是他不顧一切將山河祭從她識海中切除，也不會讓她識海再次受傷，如此難以承受。

“啊！”

劇烈的頭痛讓她幾欲發瘋，可更加激起她的兇性。

“小涅，敢不敢陪我一起去死！”

“主人，小涅永遠追隨你！”

“好！什麽天命，什麽歸宿。就算如今的一切是上天註定，我也決不認命！”

自從來到了暗夜森林，背後總有一股力量，推著她不停地往前，直至此刻。

什麽冤魂祭，難不成冤魂冢的滅亡要讓自己以身為祭？就算如此，又與她何幹！

原諒她，她從沒有如此高的大義。生恩養恩還未曾報答，如何會為了這些不相幹的人獻出一切？

就算註定要獻祭，她也只願為自己最親的人。

誰也別想把這些壓在自己身上！

若說之前她對冤魂冢還抱著深深的同情，那這會兒的同情早已散去，只餘下深深的痛恨。

誰也沒有資格剝奪別人的一切，更何況，冤魂冢存在數萬年，憑什麽要用她的身家性命連同靈魂來結束？哼，就算是棋子，也不會任人擺布。

“唉！”

一聲嘆息在她腦海中響起，熟悉的聲音讓她腦子裏一陣清明。

“置之死地而後生。”

“老祖宗，是你嗎？是你嗎！”

“生即死，死即生……”

韓柳反應過來，這分明就是自己老祖宗韓蔚的聲音，可他不是還在山河祭中昏睡嗎？怎麽會在自己身邊？

縹緲的聲音讓韓柳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但韓蔚卻再次沒了聲音。

置之死地而後生？看來，連老祖宗都同意自己的作法。

韓蔚的認可讓韓柳再次豪情萬丈，一掃之前的頹廢。

“小涅，咱們要闖地獄門了，敢不敢！”

“主人敢！小涅也不怕！大不了百年後還是條好漢！”

“哈哈……”

小涅的豪言壯語逗笑了韓柳，讓她暫時忘了自己身上的痛苦。

“小涅，我一直都忘了告訴你，你還沒我大呢，以後，就乖乖地叫姐姐吧！”

“不可能，不可能，主人你騙我！你騙我！”

小涅再次開啟了循環模式，但韓柳已無暇顧忌到他。

兩人嘴裏逗著笑，手底下動作卻是虎虎生風。

腳底支撐著韓柳的降魔杵，再次被她握在了手中，朝著天坑狠狠地擲去。

降魔杵如同變了戲法般，使勁地長長長……

“呔！”

韓柳雙手運勁，嘴裏大喝一聲，只見降魔杵便在天坑內狠狠地攪拌起來。

“主人姐姐，你這是在做什麽？”

小涅看著韓柳的舉動，一時間懵了，不錯，他已經做好了同主人一起下坑的準備，準備在天坑內一往無前，大殺四方，闖出一條生路。

可誰能告訴他，主人姐姐這會兒怎麽像在做飯呢，還是在做飯呢……

“唔，心裏不痛快，先給它們加點料，攪和攪和再說。”

不錯，就是不痛快。在韓柳的信條裏，可從來沒有憋屈二字，怎麽也得先把心裏的怨氣發洩出去，才算暢快。

這還不算完，只見她那纖纖細手，接連朝著天坑擲去。

隨著她的動作，天坑裏就像開了花般，劈裏啦啦響個不停，響聲震天，將下面尖囂聲遮了個嚴嚴實實，再也聽不見，還別說，頭痛反而緩解了不少。

吃到了甜頭，韓柳如何還肯罷手。

你讓我一時不痛快，我就讓你永遠不痛快。她對冤魂冢那枉死之人的憐惜，早已在它們攻擊她的那一刻，消散不見，如今只有你死我活。

也是，他們之間本無恩怨，她的憐惜，也只是憐惜而已，但不是他們可以算計她的理由，她也絕不可能拿自己來填冤魂冢這個大坑。

只見降魔杵在她手裏，就像一個巨大的攪拌棍，使勁地在天坑內翻來覆去，好似做了一大鍋燴菜，這會兒就等著這道菜出爐。

一時間，數不清的骨山都被韓柳打散，盡皆落入天坑內。

隨著她的動作，天坑內的億萬枯骨冤魂如同跳起了舞一般，在天坑內上下起浮。

之前堆成一巨山，山頭上好歹還有一點點生的希望，這會兒，韓柳卻將骨山上的枯骨全都掃入了天坑。

在這場大掃蕩裏，千面早已無影無蹤。

時不時扔點驚雷符，烈火符，這些正是冤魂的克星，之前那些猖狂的尖叫聲，已經成了鬼哭狼嚎。

火花四射，電閃雷鳴中，忽明忽暗的亮光映在韓柳的臉上，俏臉是滿是冰霜之色。只見她發絲迎風飛揚，青色法衣裹滿了靈氣，借著降魔杵的力道穩穩地停在天坑之上。

“赤血大人，那丫頭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不能任她胡鬧。”

赤血控制著山河祭也停留在了天坑之上，魔神萬年不變的臉上，也被韓柳的舉動弄得惱火之極。

原來，冤魂冢內所存在的無論是骨骸還是魂魄，就算是靈器之類，只要有能量的物體，齊齊聚在了天坑所在的範圍之內，除了外面正在努力開放的滅世紅蓮。

“時機未到，急有何用。”赤血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別人不知道，他對那丫頭可知之甚深，想要以她為祭，不讓她心甘情願，勢會將這天都捅個洞。

但欠下的，終歸是要還的，無論早與晚，想來還是早早地還了更好。

想到這兒，赤血幽幽地嘆了口氣，時到如今，他如何還能保證她仍可以有一線生機。

正在天坑內翻雲覆雨的韓柳，也聽到了赤血的這聲嘆息，心中再次升起了宿命般的感覺，這種奇怪的感覺更是讓她怒火中燒。

“哼，就算要置之死地而後生，但憑什麽要讓它好過！”

念頭轉完，只見她猛然抽起降魔杵，一個力壓千鈞便使勁朝下而去。

“她這是要幹什麽！”

魔神被韓柳的一個動作，驚得再次站了起來：“難不成，要把這冤魂冢捅個洞？”

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那又何不可！”

“她真會這麽幹？”

再看韓柳的動作，連魔神都感到無語了。若說他這會兒最後悔的事情，便是被掬在了這玲瓏塔內。

若不是的話，早就將那丫頭踢進去，免得多事。

念頭未轉完，便覺得一陣巨大的壓力罩頂襲來。

“赤血大人！卑下錯了，請大人責罰！”

說完，恭恭敬敬地低下了腰。

赤血袍袖輕輕一揮，魔神便被掃到了一邊：“在這裏，沒有什麽可以瞞得過我，哪怕是一個極細微的念頭。”

魔神渾身一驚，一想到他之前的算計，不禁渾身汗如雨下。只得將自己的思緒牢牢地控制住，再也不敢胡思亂想。

直到此時，他才對赤血深深地恐懼起來，外冷內瘋的人，瘋起來會有多可怕。數萬年來都平安渡過，他不想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有所求，便有所懼。

赤血早就知道魔神心裏打著什麽算盤，但在山河祭裏，他是絕對的王者，誰也瞞不過他一絲一毫。想在他眼底下做手腳，除非是嫌命太長了。

不說山河祭中的赤血二人，外面的韓柳依然在不停地翻攪著，時不時還要猛力搗幾下。往日所集的靈符，也被她不要命地往下扔。

“主人，主人，姐姐，你停手吧，我們得留著保命的本錢。”

看到韓柳越來越像發瘋的樣子，小涅開始擔憂起來。

小涅的憂心，韓柳絲毫沒有察覺。這會兒的她，外面看上去像是瘋了般，但靈臺卻忽然清明起來，剛才就在她識海一片動蕩之時，她所集的功德金光終於幫了她一次。

神清識明之下，她才發現她無意識的動作，居然帶來了莫名的好處。隨著她在天坑內的動作，一股精純的能量順著降魔杵向她體內湧來，就像她在進階時吸收的靈力一般，深身上下一片舒暢，連吃神仙果都沒這種功效。

能量隨著混沌五行靈力在她體內體外循環往覆，每一個小周圈，都讓她得益良多。

“陷阱？陰謀？”

何必管太多，先把好處拿了再說，就像柳萌萌所說的，糖先吃了，炮彈還回去。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小涅沒有看出來韓柳的異常，但如何能瞞得過赤血的神識。

“丫丫，欠下的，終是要還的。”

韓柳腦海再次響起韓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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