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又喝酒了。”楚歌幾乎是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她才有些恍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裏居然帶著些數落的意味，卻又隱約透著一點點的親近。

很顯然，不僅僅是她自己一個人意識到了，夢妖也有同樣的感覺——男人略帶些意外地擡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眼神卻有些微妙。

夢妖這個人，看他比賽的風格就知道了——永遠是局勢與節奏的掌控者。這樣的人，不說游戲競技，大概率在生活中也是個聰明人，敏銳度一點都不令人意外。

但他的聰明還體現在另一個優點上——就是很有分寸。比如現在，他只是看了一眼，卻什麽都沒有多說。

楚歌倒也不介意，只是又去看直播的畫面。

彈幕也有人在提樂胥的名字：“桑妹這是喝了多少都醉成那樣了？老實交代你們是不是欺負他灌他酒喝了！”

“這可不關我們事啊？”幾人正坐在一起打UNO，時不時抽空看一眼手機上的彈幕，這會兒一看到這個，都是一頓猛搖腦袋，“他硬要叫酒，攔都攔不住。叫了就自己悶頭喝酒，一個沒註意就倒了。”

這話楚歌是信的。胥平時玩得比較好的那一群主播裏，年紀都要比他大上一些，和他相處的時候多少總帶著些看自家弟弟的心態、平時都挺照顧他，沒道理會灌他酒喝。

他們這一回應，觀眾也覺得反常，不一會兒又是齊刷刷地問：“桑妹這是怎麽啦？”

UNO這桌游沒什麽太多的技術含量，主要還是靠運氣和反應，於是一群人也很放松，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彈幕聊天：“不知道，從昨晚開始就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問他也不說。”

“不過昨天好像沒有那麽明顯，”旁邊的人又接話，“今天晚飯的時候突然臉色就難看得不得了——我都沒見過他這種表情。”

樂胥是公認的好脾氣——叫他“桑妹”他都不生氣了，自然是脾氣不差的。

但眾人卻又實在沒有任何線索，討論了一會兒也找出個所以然來，話題進行不下去，不知不覺地就又換了一個：“唉本來狂哥說也要來的，可惜臨時有事，不然這會兒就能面基了。還挺想見見他的。”

話音剛落，觀眾的彈幕還沒來得及附和，就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幾人身後被擋住的沙發上刷的冒了出來：“狂哥呢？”

——是樂胥。

少年人清雋的臉被酒氣熏得粉紅，眼睛還迷迷糊糊地半閉著，因為剛剛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身上的襯衫也略有些皺了，但更亂的是他的頭發——還有幾撮不服貼地向上翹著，看起來有些滑稽。

但他長得太好看了，這種滑稽就一下子變成了呆萌的可愛。

全場都瞬間安靜了一秒。

然後彈幕一下子就瘋了：

“啊啊啊啊啊桑妹這也太可愛了吧！！！我太可以了！！！”

“求求了姐妹們眾籌送桑妹出道吧！比現在的小鮮肉好看太多了吧！”

“我有個朋友說她好了。”

“聽見狂哥的名字就算醉得再厲害也要一秒清醒！姐妹們還楞著幹什麽給我嗑起來啊！”

……

桑扈的女性粉絲，體量也相當龐大。

現場倒是沒有彈幕上那麽誇張，不過也還是楞了一下，跟著就是哭笑不得：“狂哥沒來。你這粉頭也太真情實感了吧？真就聽見名字一秒清醒啊？”

“沒來？”少年人有些茫然地把這兩個字重覆了一遍，隨即像是終於意識到了這兩個字代表的意思，表情像是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又喃喃重覆了一遍，“她沒有來。”

他失落的表情實在太過明顯，讓人一時間居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但現在即使安慰了可能也趕不及了——樂胥拿起自己的手機，打開了微信，有些費勁地點開了楚歌的頭像。

楚歌低頭看著自己收到的微信語音邀請，又看向直播屏幕。

她一直沒有接，他就一直舉著手機，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屏幕。

楚歌終於還是點下了接聽。

“狂哥，”少年人原本清朗的聲音因為醉酒而顯得而有些低沈和沙啞，聽起來倒像是成熟了一些，卻又帶著濃濃的委屈，“我以為你不會接我電話了。”

楚歌“嗯”了一聲，又過了幾秒，才低聲道：“你喝多了，早點睡吧。”

如果樂胥還清醒著，當然就會問“你怎麽知道我喝多了”，但他現在根本已經沒有多餘理智去想到這些，只是本能地順從自己內心深處的念頭開口：“你和夢妖在一起嗎？”

他看到她的點讚了。

她不肯和他出去，就連見到了也當做沒有看見，卻和別的人在一起。

她甚至還和他有互動。

楚歌又“嗯”了一聲。

屏幕裏的少年人抿了抿唇，輕聲又問：“你是不是，找到了更有趣的人？”

她說覺得他很有趣——如果這就是她一直以來對他親近的原因，那麽現在，是不是因為她找到更好更有趣的人了呢？

楚歌遲疑了一下——她本來想說“是”的，徹徹底底讓他死心。

但直播間彈幕這次是真的已經炸了。

“我聽錯了？？？桑妹剛才是不是叫了狂哥？？？”

“我也聽到了！桑妹還問狂哥是不是和夢神在一起！”

“這吃醋又委屈的語氣！”

“臥槽我搞到真的了？？？”

“狂哥你倒是快哄哄他啊！！！急死人了！！！”

……

彈幕層層疊疊，幾乎要把整個直播間都擋住了。

楚歌這時候已經看不見樂胥的臉了，她不太確定自己這樣回答之後樂胥又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她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點頭，只是放緩了語氣，低聲道：“去睡覺吧，明天見面談。”

似乎是她這一句“見面談”讓樂胥一下子又活了過來，楚歌幾乎是在自己話音剛落就聽到了少年人迫不及待的答應聲，接著她就在層層疊疊的彈幕間勉強看到少年站起了身來，搖搖晃晃地往房間的方向走：“我現在就去睡了，晚安！”

說完他就飛快地掛斷了通話，生怕再多說一句對方就會後悔似的。

楚歌也放下了手機。

夢妖看了她一眼，見她已經不再看直播、那頭敬酒的新人也已經到了跟前，於是不一會兒也關掉了直播的界面。

……

敬酒之後，婚禮就徹底結束了。新人的大學同學還張羅著要去KTV繼續玩，也來邀請了楚歌。楚歌沒什麽興趣，和同學們道了別就打算回去，走到酒店門口，就見一輛車在自己跟前停下、緩緩降下了車窗。

“有點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是夢妖，“這邊打車不太方便。”

楚歌本來是要打車的，聽了他後半句，又放下了準備用來打車的手機。

“如果不放心我的話，我就送到你小區門口，不打聽你門牌號。”他又補充。

楚歌本來也沒這個意思，見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有拒絕，大大方方地上了車，報了自己的小區地址。

夢妖開車的風格和晏清時有點像——不如說他們兩個的性格原本就有點相似，區別只是晏清時看起來冷峻，夢妖則顯得溫和許多。

當然，也僅僅只是“看起來”而已。

楚歌和這類人相處是很習慣的，盡管是第一次見面，也不顯得局促尷尬。兩人一路上只是偶爾聊上幾句，一直到夢妖把車停在楚歌的小區門口，叮囑了一句：“上樓給我發個微信。”

說完他頓了頓，似乎是破天荒地有些遲疑該不該說，但最終卻還是開口了。

“有時候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他意有所指，“你才多大？很多事情都可以試試。”

——她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但又好像有很多很多的東西壓在心頭。

楚歌楞了一下，隨即又忍不住覺得好笑——她把樂胥當做小朋友，現在這個人又來把她當做小朋友。

但她也沒有對此回答什麽，只是沖他笑笑，揮了揮手：“今天謝謝了。”

見她不肯答應，男人顯然是有些無奈。但和剛認識的人說這麽交心的話又本就已經有些超過他自己平時的分寸，這時候也不好再多管什麽，當下也只能笑著搖了搖頭，和她道別。

楚歌這一晚有沒有睡好。

夢裏是少年人委屈的語氣問著“你是不是找到更有趣的人了？”，有時候又是男人意味深長的一句“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

她失眠到天快亮了才終於勉強入睡，又在沒幾個小時後就猛然驚醒。楚歌躺在床上放空了自己的腦子一會兒，幹脆給樂胥發了個消息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下午兩點，楚歌準時出現在小區門口的咖啡店——是她第一次遇見樂胥的地方。

她還沒有進屋，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人。

他顯然是已經徹底醒酒了，整個人打理得清爽又整潔。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男生穿著白色的襯衫——有一種很特別的學生氣和少年氣，爽朗又幹凈。他面前水杯已經快要空了——顯然是已經來了好一會兒。

但他們約的確確實實是兩點，而現在，才剛剛到兩點。

楚歌推開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觀眾：今天的直播好刺激

*你們要的寵物小精靈

*夢神不是情敵，是助（gui）攻（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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