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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全帝國都知道上將夫夫不合(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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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衍背對著嚴起,眼前黑壓一片,看不到盡頭的人潮,放在以前絕對是安洛避退三舍的帝國群眾,可溫衍就是抿著嘴,死都不敢轉身。

和溫衍打著照面的是兩個年輕人,一個戴著灰紫色大檐帽,一個穿著一身黑,臉上的驚愕被這麽倉皇一擾,反而顯得平靜起來。

兩人是被熙攘的人群擠著推著擁到最前面的,猝不及防和溫衍對上了視線。

她們怔怔看著這傳言中萬裏挑一的溫衍少將,也是傳言中的不可一世的安洛,見過他身為安洛時好似目空一切的模樣,也見過身為溫衍時望風披靡的模樣,唯獨沒見過這樣的他。

這麽的鮮活,這麽的…孩子氣。

也許真的是她們在那個框架待太久了,久到都忘了在最開始的時候,安洛是什麽樣子,好像也是承載著全帝國的祝福和期待降生的,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耳邊再度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溫衍極其小心地側身瞥了一眼,是主城的執行部隊,他開始思考該怎樣自然的裝作無事發生,然後帶著緋羽和特裏他們從眾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如果實在不行,緋羽和特裏“扣押”在這裏也成,畢竟自身難保。

溫衍開始在心裏打算盤,但想來想去,幹擾因素還是太多,最可行的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跑,等著把眼前這關糊弄過去,再去操心秋後算賬的事,可偏偏現實不允許——現在他連站都快站不住了。

溫衍長嘆了一口氣,用精神力控制飛行器的確不是消遣活,裝逼還需謹慎。

溫衍的小動作被兩個小姑娘盡收眼底,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等著思緒放空到底回過神來,眼前戴著紫色大檐帽的女生嘴角已經勾起一個很深的弧度,她伸出手,朝著溫衍後方的位置虛空點了兩下,示意他回頭。

溫衍發誓,他從中看到了赤|裸|裸的調侃和幸災樂禍。

“上將!中校!”主城執行部隊隊長冷汗開始往下淌,他們遠遠看見緋羽和隸屬於科恩上將的第一執行部隊隊服的時候,就暗叫不好,等著疾步跑到跟前,看著這皇室貼身護衛的頂級陣容,也跟著冒出同一個疑問:這飛行器裏坐著哈羅德將軍不成?

“來的挺早。”貝內特執行官毫無感情地說了一句,要是再遲一點,連飛行器都要被撈起來了呢。

執行官半是緊張半是尷尬地哈了兩下,眼神小心地打量一圈,懸著的心登時頂到了嗓子眼。

上將、緋羽、羅伊大師、諾曼德家最受寵的小少爺……

這簍子捅大了,捅破天了都。

嚴起沒功夫理會他們,視線從始至終都定在溫衍身上,嚴格來說,是定在溫衍的背上,因為這人犟著就是不回頭,嚴起差點都被氣笑了,敢一個人不聲不響用精神力控制比自己大千百倍的飛行器,結果不敢回頭跟他解釋一個字,嚴起都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平日裏對他太好了,還是太兇了。

嚴起慢慢走上前,將溫衍從羅伊手邊一把撈了過來,半圈在懷裏,隔著薄薄的衣料溫度相觸的一瞬間,溫衍打了個小小的冷顫。

哨塔上的風很涼,潦草紮在身上每一寸肌膚上,他原先不覺得冷,只依稀覺得涼,比冷淺上好幾分,並不難捱,可被嚴起這麽一抱,殘留在骨子裏的寒意一股腦全部牽了出來,溫衍抽了抽鼻子。

嚴起本來都湧到嘴邊的“教訓”就在溫衍這一個動作中灰飛殆盡,最後還是下意識摟緊了他,貼在耳側問了一句“還冷不冷?”

溫衍誠實點頭,借著衣服的遮掩在眾目睽睽之下牽住嚴起的手,示好性地沖著他眨了眨眼睛,將打一棒子給一甜棗進行到底,雖說這棗子算不得大,但起碼還有點甜頭,而且這人一定會照單全收,那自己目的就達到了。

嚴起有一肚子火,可等到真的對上溫衍的眼睛,看著裏面落滿星辰、而星辰中央唯獨站著一個自己的時候,心尖不爭氣化作一灘軟水,一次是這樣,兩次是這樣,次次都是這樣,他知道不能每次都讓溫衍用這招躲過去,可事實卻反覆跟他證明一件事:他拿溫衍沒轍,治不好改不了的那種。

嚴起放棄抵抗,不是敗給了溫衍,是敗給了自己。

“每次都說沒有下次了,可是下次之後還有下次,你要我拿你怎麽辦。”嚴起脫下外套披在溫衍身上,旁若無人地半抱著溫衍就轉身往後走去,主城的執行部隊和第一執行部隊瞬間隔成兩列替他們開道。

等著他們走遠,身後的討論聲才由低及響四面而氣。

“那是安洛子爵?”主城執行部隊隊長有點摸不著頭腦,不是說上將和溫衍少將濃情蜜意連孩子都有了嗎?怎麽現在和安洛子爵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摟摟抱抱。

“內貝特中校,您…怎麽會在主城?”隊長斟酌著問了一句,也不知道需不需要和殿下他們打招呼,第一執行部隊出現在主城,這事不算小。

“執行任務。”貝內特涼涼說了一句,直到現在他還在反省自己觀察不夠細致,竟然沒發現少將冷了,還要等到上將脫下外套!

“嗯?”執行任務?他們沒收到消息啊。

貝內特明白隊長的意思,一邊指揮著疏散人群一邊回道:“我們不是隸屬於科恩上將的執行部隊,是隸屬於溫衍少將,也就是安洛子爵的親衛隊,私人任務,不需要向上匯報。”

執行隊長:嗯???!

……

帝國的消息本就傳得飛快,再加上這消息的驚悚程度,溫衍、安洛、科恩、緋羽、羅伊,單拎出來一個都足夠掀起駭浪,更別提所有人和事纏絆在一起,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陷入極度的混亂中,安洛明明和溫衍隔著天與地的溝塹,怎麽…怎麽就會是一個人呢?

這個死結一樣沒有出路的秘密像夏日忽至的閃電,狠狠落在每個人頭上,等他們看到安洛站在哨塔塔尖,一個人用精神力強行救下一架飛行器的模樣,緊咬的牙齒,沒有血色的嘴唇,和沒有盡頭的月湖比起來,格外單薄的身影,呼嘯著掃過他發絲的風,搖搖欲墜的身影,他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老師跟我說過,精神力是會反噬的,精神力等級越高,反噬的危險程度也相應的越高,安洛少將真的是在拼命。

——我原先真的很羨慕溫衍少將,年紀輕輕好像就擁有了一切,我現在不羨慕了,因為那該是他的。說句難聽的,如果我是安洛,做不到這種地步,為了毫不相關的人搭上自己的命,我覺得不值得,也許那飛行器上的人也曾站在人群中對我抱以嘲笑、譏諷,可他還是做了,毫不猶豫的一個人站到那座哨塔上。

——其實安洛哪只是在那裏站了片刻,他一個人在那座孤海中央的哨塔上站了整整二十年。

——所以,上將從始至終喜歡的只有安洛?就像那句話說的,離婚就是為了更好的覆婚?

——其實關於安洛少爺的那些傳言都是假的,什麽欺淩同宗、虐待下人,全都是沒有影的事,他對下人很好,只是剛開始不愛說話而已,但他為什麽不愛說話,我想是個人都會知道。安洛少爺在卡瑟琳皇後身邊待到五歲什麽都沒有發生,為什麽回到奧格亞特之後就什麽都不是了?

其中的貓膩大家可以自己想想,安洛這面墻塌了,意味著霍爾特公爵這面墻塌了,誰會受益?

安洛從奧格亞特主宅“搬”出來,除了一個人之外,什麽都帶走,當時他還沒和科恩上將成婚,住的房子歸屬於哈羅德將軍名下,安洛父親和母親留下的東西全都留在主宅,前些日子麥克唐納伯爵的兒子戈斯還拿著霍爾特公爵的勳章炫耀過,那嘴臉要多醜惡就有多醜惡。

別問我為什麽知道,如果不信,你們盡管去查,也別問我為什麽現在才說,之前說了有人會聽嗎?有人願意聽嗎?不會,我只是想說,在還不知道安洛就是溫衍少將之前,我就很喜歡安洛少爺了,他是溫衍少將這件事讓我更加敬佩他,但即便他不是溫衍少將,沒有緋羽,我也一樣喜歡他。

就在這時,帝國官方星訊平臺突然發布了一個帖子,短短幾分鐘之久就被頂到最上層,本身因著安洛的真實身份,各種帖子就層出不窮,可眾人發現這帖子的發布者竟然是“S”,身份成謎、沒有驚人內幕輕易“不出山”、出手即大招,從不“造假”的“S”。

他沒有長篇大論,只是把被頂的很高的這條“安洛這面墻塌了,意味著霍爾特公爵這面墻塌了”消息截了下來,配字道:難得有個清醒的。

那些在邊緣地帶左右搖擺,還持觀望狀態的群眾瞬間倒戈,“S”神在平臺擁有絕對話語權,因為從來沒出過紕漏。

緊接著,當所有人以為這事在“S”的蓋章中告一個段落之後,“S”突然發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目露兇光的男人,眼角處有一條傷疤蜿蜒至唇角,滿是血氣的眼神配上那駭人得很,可是比他的面容更駭人的是“S”配的字:加登·加裏,星際流匪,安洛的伯父麥克唐納老先生雇傭他來做了一件事,在安洛和諾曼德家族聯姻前解決掉這個“攀上高枝”的唯一的侄子,因為哈羅德將軍的介入才安洛才保住了一條命。

一石激起千層浪,星訊平臺幾乎要被瘋狂湧入的人潮擠到癱瘓。

爭權奪利這事從古至今一直存在,但麥克唐納是霍爾特公爵的親哥哥,親弟弟為帝國犧牲,獨獨留下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被他們一骨一釘,釘死在“廢物”的柱子上寸步難行丟了半條命還不夠,竟然還想殺了他?

他們突然很想抱抱安洛,在善意崩塌碎了一地,惡意卻如同空氣的世界裏,他流著血往前走著,星辰閃耀的時候,世人皆知,而星辰墜落的時候,總是在暗夜最悄無聲息的時刻。

他們等來的星辰,是從綿長寒冷的冬夜熬過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

嚴起抱著溫衍回到家的時候,管家他們早就收到了消息。

在知道安洛就是溫衍少將的那一刻,他們震驚不假,但更多的是欣慰,不是為了所謂的“英雄稱號”,不是為了傳言中的神級機甲,只是單純的替他們的少爺開心。

這世界大概會因著那些東西對他溫柔一點吧,他很容易滿足,哪怕一點,就夠他開心很久了。

“歡迎回家,少爺。”管家笑著頷首。

歡迎回家,奧格亞特永遠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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